「大将军现在下落不明，我们已经派人四处搜救」
“不是说一切都妥当了，不到一个月就能回到天京城吗，怎么突然之间就下落不明，还有搜救，什么搜救？”脑袋里一片空白，夜未央只感觉到胸口一阵阵刺骨的凉意猛然袭来。
他不敢多想，双手抓着寂天殇的肩膀微微有些发抖，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害怕会听到他不想要的消息。
“灼华，你告诉我，大将军他现在怎么了？”心底升起的不安直觉让夜未央无法保持冷静。
“未央，你冷静一点。”寂天殇皱着眉头，他们都没有料到夜未央会突然就知道了他们的谈话。
灼华带回来的消息寂天殇也是刚刚得知，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就要忙着去安抚已经有些失控的男人。
“这……”灼华面有难色，看着夜未央盯着他的双眼，好似有一股魔力一般让他开了口，“大将军和海盗在海上遇上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暴风雨，船翻了。”
话才说完，灼华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他都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说了出来。
“船……翻了？那人呢，人呢！”宛如晴空霹雳，夜未央简直无法相信他听到的话，双手难以自制的颤抖，胸口一阵阵的紧缩，疼得他难以呼吸。
“人……暂时还没有找到。”看样子已经瞒不下去了了，寂天殇只能告诉夜未央真相。
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空洞了起来，夜未央耳中不停回荡着寂天殇的那句“人暂时还没有找到”，一个人掉进了茫茫大海里，而且还是暴风雨的大海里，会发生什么？
夜未央无法抑制住自己去想象刘伯兮被海水吞没的场景，他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被眼前的梦魇所困住，好像他自己也掉进了大海里，他人的呼唤声仿佛从水面传来，模糊而又不真实。
渐渐的，寂天殇的面容浮现在他面前，越来越清晰，也渐渐听到了对方大声的呼喊。
“未央！夜未央你醒醒！”
猛地一声，让差点被梦魇吞没的男人清醒了过来，夜未央靠在寂天殇的怀里无助地看着对方，眼神仍然有些空洞但已经渐渐恢复了神采。
“你听清楚了，伯兮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他一定还活着，他还没有看到小狐狸出声，伯兮他是不会舍得去死的，未央，没事，没事的。”把大狐狸拥在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搂住，寂天殇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男人。
在寂天殇宽厚温暖的怀里，在对方紧紧拥抱的臂弯里，夜未央努力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失控毫无益处。
第二十五章：长途跋涉
就算从昆州到天京城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要七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刘伯兮是在七天前在海上失踪。
轻轻扶着剧痛不已的额头，夜未央迫使自己不去想象最糟糕的结果，他在这里不管怎么乱怎么无法接受，也对千里之外在昆州失踪的大将军毫无帮助。
“我们已经派人马在昆州沿岸四处搜寻，大将军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灼华说出这样的话，是在安慰着他自己，也是在安慰着夜未央。
没有找到刘伯兮的一天，他们就不会认定大将军不在了。
“我要去昆州。”冷静下来之后，夜未央以肯定的语气说道。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长途奔波，可让他待在天京城天天好吃好喝，他也没办法办到。
“天殇，带我去昆州。”见寂天殇面有难色，夜未央站了起来，语气坚定，“别忘了，我通晓兽语，能和万兽有精神上的沟通，刚才就是通过小鸟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关于他的这个能力，夜未央很少向人提及，一来他能不用就不用，二来也没必要说出来。
“只要让我去海边，我就能知道大将军在哪里。”刚才一冷静下来，夜未央猛地想起来若是他利用他的能力和海中的游鱼沟通，说不定就可以知道大将军在哪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伯兮此刻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那个男人。
“这……”灼华不由得蹙眉，他是很想让夜未央去昆州帮着找人，可是昆州一带的局势因为大将军的失踪再一次变得不稳定起来，他怕夜未央去了那边会不安全。
灼华知道，大将军最疼惜的人就是夜未央，更何况如今夜未央已经不是一个人，刘伯兮不会想要看到夜未央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中。“好，我和你一起去。”寂天殇一口答应。
灼华不免惊讶出声：“皇上？”
没再多说什么，寂天殇随即就吩咐了下去，让人立刻准备车马，收拾收拾就出发去昆州。
……
“他睡了吗？”
轻手轻脚地拉开了马车的车门，寂天殇看着躺在马车里已经睡着了的大狐狸，即使是在梦里，夜未央的眉头也皱着的。
“夜大人刚喝过了药，微臣在里面放了几位安神的药材，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常少典轻声说道。
今天中午的时候收到了来自昆州的快报，寂天殇二话不说就吩咐下去准备好车马，带上人就朝昆州而去，常少典临时得了消息，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些药材也跟了出来。
上前轻轻抚平了男人皱着的眉头，寂天殇拉过被子给夜未央盖上，随后就和常少典一同离开了马车。
夜晚的秋风带了些凉意，呼呼地吹着道路两旁的树木。
跳上了一匹马，寂天殇给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一队人在浓浓的夜色里继续前行，考虑到夜未央的休息，众人行进的速度也稍稍变慢了一些。
“皇上，夜大人睡了吗？”一袭红衣的年轻男子骑着马追了上来，灼华走到寂天殇的身旁。
“睡了，今天从出来就一直赶路，他又是那个样子，早就累得不行了，就是心里一直担心伯兮睡不着，刚才喝了少典的药才睡了下去。”抬头看着明朗的月色，寂天殇叹了口气，“就是在梦里也睡的不安稳。”
他和夜未央一样都是今天才刚刚得知刘伯兮行踪不明，心中的担忧也不比夜未央少，刘伯兮在海上失踪的事情是他从未预料的。
天有不测风云，偏偏就遇上了海上的暴风雨。
人可战胜，大自然却难以战胜。
寂天殇不愿去想如今伯兮是什么情况，正如夜未央所言，看不到人，就绝对不会放弃。
“本来还想着暂时瞒住夜大人，没想到还是让夜大人知道了。”灼华带着担忧地看向马车，“从天京城到昆州路途遥远，我们这样日夜兼程，只怕夜大人会吃不消。”
一个普通人尚且吃不消，更何况是肚子里有个小狐狸在不停争着营养的夜未央，就算那个男人是有特殊能力的九尾狐，可在他们看来，夜未央仍然是一个人。
“未央那样聪明的人，平时虽然有些迷糊，可在关键的事情上却聪明的厉害，你以为我们又能瞒得了他多久？”
寂天殇摇了摇头，望着黑暗的前方说道：“就算让他留在天京城，他心里有心事寝食难安，只怕对身体更糟糕。未央他有通晓万兽语言的能力，或许真的可以找到伯兮。”“皇上，那万一要是……”灼华不敢相信，要是大将军出了事情，而夜未央又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那男人该怎么承受的住。
双手握紧了缰绳，寂天殇没有回话，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会尽他所能去安慰、去保护夜未央。
他抬头望着星辰寥落的夜空，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刘伯兮啊刘伯兮，你最好是好好的活着，看到未央替你伤心如此，让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你要是真的伤了未央的心，把他和孩子留在了这世界上，那他们可就是我的人了，你难道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刘伯兮，你那么一个要强的人，要是听到了我的话，就赶紧给我出现！
……
时间对于夜未央来讲变得极为难熬，从天京城到昆州的七天路程漫长而又艰难，即使已经在马车里垫上了不少减震的物品，夜未央仍然被一天到晚都在奔波的马车颠簸得难受。
肚子里的小狐狸像是在发出抗议一样总是踹着他的肚子，靠在马车里的夜未央用力闭了闭眼睛，他低头轻轻抚着肚子喃喃自语：“我知道你受累了，是爸爸不好，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还带着你受这份罪。”
“小东西，我们要去找你的爹爹，忍一忍好吗？马上就要到昆州了，我们马车就会找到你爹爹了。”
脸色有些发白的男人低语了片刻，肚子里的小狐狸仿佛听到了夜未央的话一样慢慢安静了下来。
马车慢慢地减缓了速度，一行人在路边的一个驿站停了下来进行补充和马匹更换，不再忍受颠簸的夜未央深深呼出一口气。
“未央，我们今天晚上在这儿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到昆州了。”马车门被打开了，寂天殇看着靠在马车里脸色发白的男人心里一阵阵的疼。
“嗯。”夜未央点了点头，连着几天的日夜奔波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九尾狐是不会生病，可是也会疲倦也会累。
这里的道路不像现代社会那样平坦笔直，一路走过来大部分的道路都充满了颠簸，连着几天下来夜未央觉得他整个人的骨头都要被颠散了，他都这样难受了，更何况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小狐狸。
夜未央只觉得对不起他的小狐狸，还没有出生就得跟着他受罪。
在寂天殇的搀扶下夜未央走出了马车，双脚落地时却因为一阵酸痛差点就跌倒在地上，还好寂天殇赶忙把人抱住才没有倒下去。
二话不说，寂天殇弯下腰手臂从男人膝下穿过把人横抱了起来，抱着夜未央走进了驿站的房间里。
驿站的房间虽然没有天京城那么舒适，可比起马车里已经是好上太多，身体接触到床铺的一刹那，夜未央整个人都放松了。
大狐狸侧躺在了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便看到寂天殇给他倒了一杯水，在对方的搀扶下他靠在床头慢慢喝着水，不免苦笑了起来：“还是你们厉害，整天骑马也是精神抖擞的，哪里像我，才几天就不行了。”
“笨狐狸，我们可是从小就锻炼过，哪里像你，连个扎马步都不会。”接过了空杯子，寂天殇伸手抚上了男人发白的脸颊，怜惜的道：“普通人都受不了这种奔波之苦，更何况还是怀了小狐狸的大狐狸。”
对方的触碰让夜未央好受多了，就像是有一股力量从寂天殇传来一样，慢慢的注入到他身体里。
“你休息一会儿，我让少典来给你看看。”
寂天殇正要离开就被夜未央拉住了手：“别去了，少典可不比你们这些会武功的，他这几天照顾我已经够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我没事。”
见寂天殇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夜未央拍了拍身边的床铺：“你上来陪陪我，师傅说过，只要我和孩子的爹爹在一起就会好很多。”
虽然寂天殇一直声称他也是孩子他爹，可他到底是不是，寂天殇心里其实并没有底。
此时听了夜未央的话，寂天殇也不耽搁，脱了鞋子就到床上让大狐狸靠在他的怀里，这样亲昵的举动，细细想来，还是这一年来的头一次。
对于要是他不是狐狸的爹该怎么办，这问题寂天殇没有想太多，他只是想，如果他没办法让夜未央好受一些，他就去给夜未央煎一副药过来。
身体的疲惫感似乎有慢慢缓解的迹象，夜未央实在是太累了，他心里想着，寂天殇大概也是狐狸的爹爹，就慢慢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便在寂天殇的怀里睡着了。
“未央？”轻轻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寂天殇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平在床上，轻手轻脚的帮夜未央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找来热毛巾给男人擦了擦身体以后，才有爬上床把大狐狸拥在怀里闭上眼睛，就连他们这些习武的，也是累得不行。
第二十六章：海啸 上
半个多月的路程硬是缩短到了七天，一抵达昆州连休息都来不及，夜未央就和寂天殇等人就一同赶到了海边。
半个月以前经历过了暴风雨的海岸仍然是一片狼藉，海边可以看到动工了一半的防洪堤坝，这工程若是按照正常进度的话，这一段海岸的堤坝早就应该建好了，可惜却因为当地的官商勾结，出了一系列的乱子致使堤坝迟迟没有竣工。
“带我去大将军失踪的海域。”
夜未央站在满是枯枝烂叶和珊瑚尸体的海边，在海边的话恐怕很难找到有关大将军的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到当时大将军失踪的海域去。
知道这男人心急，寂天殇也不耽搁，很快就吩咐了下去让人安排船只。
昆州的情况要比寂天殇想象中的好很多，昆州水师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刘伯兮在昆州的时候就已经将叛逆人员基本清了个空如今明面上昆州的大部分地方已经被控制住。
只有一部分叛贼余党仍然逃离在外，这也是为什么刘伯兮要率兵出海的原因，那些叛贼余党竟然是和海盗勾结在了一起。
当天出海的船只只有少部分顺利回到昆州，而在失踪的人里，大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不多一会儿，众人便登上了船朝着大将军等人遭遇暴风雨的方向行驶而去，此时太阳已经落了山，水面上一片宁静，放眼望去四周黑茫茫一片，要抵达出事地点的话也是明天早上的事情了。
寂天殇回到船舱的时候就看到夜未央一个人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那外面一片漆黑仿佛看不到尽头一样，充满了未知和迷茫，正如同此时夜未央的心境。
“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走了过去，寂天殇在男人的身旁坐了下来，看着夜未央脸上的迷茫，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搂上了大狐狸的腰把人拥进自己怀里。
“我想休息，可是一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伯兮当时在暴风雨的夜里落入海中的样子，我太害怕了。”
深吸了一口气，夜未央回过头伏在了寂天殇的怀里，声音颤抖：“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那样的疼痛我曾经经历过，那太可怕了。”
夜未央想起了当年外婆去世时的场景，如同他突然得知了刘伯兮失踪的消息一样，当年也是突然得知外婆不行了。
当他赶回家的时候，却没来得及最爱的外婆一眼。
没有流泪，没有哭泣，他冷静而快速地处理完外婆的后事，不是不伤心，只是那一瞬间他的人和灵魂好像已经分离了。
不想去接受世上唯一一个亲人离开世界的事实，不敢去相信前不久还和他打过电话的外婆就那么走了。
身边没有一个人，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夜未央已经不想再去回想，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都没有了感觉。
直到后来还是担心他的朋友来到了他的家里，从一堆垃圾里把他拉出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才有把他打醒，夜未央记得他当时终于哭了出来，像小时候被父母抛弃时那样嚎啕大哭。
如果外婆知道他后来变成了那样浑浑噩噩的样子，肯定会很伤心很失望吧，只有好好的活下去，才对得起外婆对他从小到大的疼爱。
只有好好的活下去，也才不会辜负了大将军对他的怜惜。
可是他们，才仅仅在一起不到一年而已。
“如果将军不在了怎么办，如果他不在了……怎么办。”夜未央扑在寂天殇怀里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已经憋了太久，再这么一直压抑下去早晚会出事。
越是接近黎明的时候，天色就越是昏暗，如今他们越是接近大将军出事的地点，就越是让夜未央惶恐不安。
越是想知道大将军的安危，夜未央就越是紧张，越是紧张就越是没办法闭上眼睛入睡，种种焦虑的心情几乎快要让他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