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霄有些不情不愿的被李寅启抓着带进了宾馆房间，门一关，他又换了一副神情。
李寅启倒是没太在意这些，脱掉外套扔在床上，一边解衬衫的袖口，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念叨起来：“我知道你不是陆铭，但这个不重要，你是演员，有戏给你拍，你就不能好好演吗？”
游霄又哼了一声，不过这次哼完，他总算发出了点别的动静。
“我知道这次的戏是你让人找我来演的，你既然知道当年是我骗了你，还把我带到这里来，难道是想和我重温旧梦？”
李寅启刚撸起袖子准备对游霄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听到这话登时动作有点卡。
他不是没见过上杆子想被他潜的人，对于那些人，他都可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把戏拍好把歌唱好，比陪他睡觉更管用。
但是面对游霄，他似乎一时之间少了那么一些底气，毕竟他们有过一段不太光彩的历史。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李寅启这才再度开口。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事论事，眼下这部戏，我是制片人，你是我请的演员，不闹事，把戏演好，就是我对你的全部要求。这是你对这份工作该负的责任，也只有扎实认真的面对工作，你的前程才能有着落。”
李寅启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飘到游霄耳朵里全成了穿堂风。
只见他懒懒地侧卧在大床上，单手撑着脑袋，朝李寅启投去了一个魅惑的眼神。
“咱们之前那段经历确实不太愉快，以我这些年碰到的大小制片导演来评判，你睡演员的这项工作可是大大的不合格。”
此话一出，可绝不是鸡同鸭讲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对李寅启男性尊严的巨大侮辱。
那次的经历对他而言可以说是人生当中的一个污点，仓促生涩而且完全是在完成任务，根本毫无快感可言。
看着李寅启有些发青的脸，游霄更是露出了一副轻佻的笑容。
一面抬手拨弄着胸口的扣子，一面半激半攘地继续说到：“你到底来不来？好歹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什么长进。”
不知道是因为游霄的狐媚功夫过人，还是因为他的话足以挑起任何一个男人的胜负心，一向自认自律的李寅启竟然在那句召唤下鬼使神差的朝着床走了过去，把人一把按在床上，扯开了那件碍事的衣服。
06.一拍两散不如来看场好戏
看着趴在床上喘着粗气的游霄，李寅启心中闪过一丝快意，转而又暗自取笑自己，居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于去证明。
游霄翻过身，仰面躺着又喘了一会儿，这才带着满口的笑意说了一句。
“果然比上次长进不少。”
这句夸奖大大的满足了李寅启的虚荣心，可游霄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情跌倒了谷底。
“这次算是还你给我介绍工作的人情，戏我只拍了三场，片酬我不要，你也别问我讨什么违约金，你再找别人吧，咱们这就算两清了。”
“什么就两清了？”
李寅启刚问了一句，电话又很没眼色的响了起来，一看屏幕上的名字，是正事，只得顺了口气接起来。
“喂。……哦，你到了是吧？……行，你在大厅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去。”
游霄一听这动静，麻利的翻身下了床。
“你忙正事吧，借你的地方冲把澡，一会儿我就走，剧组那边我就不去打招呼了，咱们就此别过两不相欠。”
看着游霄消失在浴室门后的背影，李寅启重重的躺回床上，胸中一阵憋闷。
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说的更准确点，游霄这个人跟他想的不一样。
当年的事暂且不说，就在刚才，李寅启还想着这个男人费尽心机的把自己勾上床，完事之后肯定少不得一番盘算。
可他万万没想到，游霄的盘算既不是钱也不是戏，竟是一拍两散。
没有被缠上本是件好事，可是漕着买卖人的心思从游霄的角度去看这事，李寅启居然一时分辨不出，这个男人到底是洒脱，还是傻。
游霄赤条条的从浴室走出来，发现李寅启居然还在，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又扬起嘴角自顾自的擦起了头发。
从地上床上把衣服一件件拾起来穿上，最后套上衬衫才发现一排扣子被李寅启扯的只剩下两颗。
“衬衫是你扯坏的，赔我一件不算讹你吧。”
看着这个分明是丢了西瓜捡芝麻还要故意做出一副市侩样子的男人，李寅启觉得好气又好笑，随手翻出一件衬衫扔给他。
“一会儿我要见个客人，你跟我一起去。”
还没等游霄挑眉反问，他就换了副更官方的口吻。
“辞演的事我还没答应，你可是签了合同的，等谈完了正事，我再给你答复。”
李寅启知道自己一旦严肃起来，样子确实很唬人，所以对于游霄再没啃声，而是乖乖的跟着他走出了房间，他一点也没感到意外。
透过电梯的镜面看着站在他身后的游霄，自己的白色衬衫套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明显大了一号。
微湿的头发，宽大的衣服，这场景让李寅启一下子想起了八年前。
同样的两个人，却又都不再是曾经的那两个人。
电梯门开启之时，李寅启已经驱散了脑中的杂念，换上成功人士特有的飞扬神采微笑着走向大厅，远远就看见一个沙发上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正在悠闲的翻着杂志。
“陆铭？”
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李寅启没有去查看游霄的表情，但即便是不看，他也不难想见，那张脸上一定写满了诧异。
陆铭应声抬起头，看见李寅启，也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身，微笑着招呼了一声，“李总。”
李寅启搭着陆铭的肩膀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中透着毫不遮掩的赏识，不住点头。
陆铭这小子外形条件确实不错，长得就是一张男一号的脸。
陆铭自然不知道李寅启心里的算盘，只是附和着报以礼貌的微笑。
可那笑在看见站在李寅启身后的游霄时，明显的僵了一下。
“游霄。”
陆铭主动喊出游霄的名字，确实有点出乎李寅启的意料。
他并不是刻意要安排这场见面，只是事情正好赶上了，让他突然很想看看两个人面对偶遇会是怎样的一副表现。
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最容易露出破绽，这一点李寅启很是喜欢。
陆铭的笑容有点不太自然，作为一个专业演员，会有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游霄的出现带给他的震撼确实很大。
但他又很聪明，没有选择装傻，看游霄不答应，他又接着喊了一声，“游霄。”
李寅启哈哈笑着，打破了尴尬，一手揽住一个，“原来你们认识呀，那真是太巧了，走，咱们边吃边聊。”
走到餐厅坐下，李寅启才看清游霄此刻的神色。
其实刚才他把手往游霄肩上一搭，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那个不久前还在自己床上放浪承欢的男人，居然会绷紧了浑身的筋肉，表现得如此紧张。
陆铭游霄分坐左右，一个故作淡然，一个如坐针毡。
李寅启却四平八稳的坐在中间，故意装看不见，一门心思的研究着菜单。
抬手招呼服务员，客套的问了句，“我就按自己口味点了，你们都没什么忌口的吧？”
看着二人均摇头就知道他俩此时的心思都不在菜上，于是随便点了几个，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说陆铭啊，你跟游霄是怎么认识的？我认识他可有年头了，一直没听他提起过你呀。”
听着李寅启满嘴跑火车，游霄用眼角瞟了他一眼，下一刻就感觉李寅启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陆铭这会儿笑得已经自然了许多，听着李寅启点名问他，也不搪塞，反而答得格外认真。
“他没提过也是正常的，我们有挺长时间没见了，说来我们俩还算是师兄弟呢，小的时候拜过同一个师父学了段时间的滑稽戏，后来不学了，也就慢慢断了联系。”
李寅启知道滑稽戏是苏沪那边的地方戏种，虽然比不上京剧国粹，但想学好也得下番苦功夫。
又想到游霄这也算是打小从艺，竟然混成现在这幅样子，心头又窜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邪火。
继而转头看着游霄，那眼神分明写着，我看你怎么说。
“是有很久没联系了，我只听人说陆师兄后来考上了上戏，跟我们这些野路子早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瞧你这话说的，念了再多的书也是想把戏演好，你跟在李总身边，学的东西一定比我多，戏说不定也更好。”
李寅启也不接茬，看戏一样的端着茶杯扬着笑。
他听出了陆铭口中的客气，字里行间照顾着面子却又巧妙的拉开二人的距离，几句话就把游霄包装成了一个交情不深的旧识。
倒是游霄的表现让他眼前一亮，没了之前的疯劲浪劲，而是一反常态的拘谨，话里满是附和。
今天是他与陆铭的首次碰面，所以八年前的事，游霄知道的比陆铭多，这点似乎不言而喻。
可单因为知道得多，便如此拘谨，似乎又有点不合常理，李寅启认为，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隐情。
07.人到哪买卖就到哪
看着服务员陆续把菜端上来，李寅启终于出声终结了这段别样的餐前戏码。
招呼二人趁热吃，然后就拿起筷子，每个菜夹了点扮在碗里扒了起来。
说实话，这幅好像吃猪食一样的模样跟他商界精英的形象真的很有落差。
会形成这样的习惯，这一方面是因为他风风火火的性格，更多也是缘于他的工作。
所以只要不是场面上需要装绅士的时候，他吃饭总有一种狂风扫落叶的感觉。
因为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吃完了饭还有好多事在等着他。
当然，他这会儿吃得有点猛还有个原因，中午的应酬他光顾着逗天后开心了，白瞎了一桌子好菜。
算算时间，从早晨到晚上，活没少干，肚子已经停工近十个小时了。
本来还没什么，可刚才那杯茶一喝，他突然感觉有点饿大劲了。
陆铭那边才吃了半碗，李寅启已是两碗米饭下肚。
拿起湿巾擦了擦嘴，又喝了口茶，这才舒了一口气说了句，“吃饱了，咱们来谈谈正事。”
游霄听了这话又斜了他一眼，合着刚才把人当猴耍那都为了给您老人家开胃的？
李寅启没理会，笑着继续说到，“陆铭啊，Amy联系你的时候应该已经把我的意思大概跟你说了，这两天我把你之前的戏都看了一遍，今天见到你本人，我也很满意。我这个人说话不饶圈子，我想签你，只要你想回国拍戏，东海绝对是你最佳的选择，你有合约在身也没关系，公司会去处理，现在就看你的意思。”
“李总。”陆铭这一声喊的，一半感激一半犹豫，“我当时去英国是因为我对舞台有向往……”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有你的艺术追求我完全不干涉，我说我看过你的片子，我的意思并不只是看过而已，我觉得你不太适合过于商业的片子，不知道这是不是引你转向舞台的一个原因？”
听到李寅启的话，陆铭眼中的犹豫消了大半。
他年少时就主演过电影，后来考入上戏，星途本该是一片坦荡。
但是作为一个演员，表面看着光鲜，其实说到底，不过是那些手握重金的传媒大亨眼中的赚钱工具。
面对一个不喜欢的本子，他可以傲气，可以不接，但也绝没人会因为他硬气就上杆子捧着。
他不演，大把的人排着队要演，电影院票照卖，老板们钱照赚。
别说他陆铭没有那么大牌，就算是天王巨星，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哪个人尥蹶子就停住不转。
陆铭虽然没有说话，但李寅启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这一针扎在了正确的穴位上，于是不紧不慢的添起了柴。
“袁颖你应该认识吧，她是你上戏的学妹，当初Amy也是通过她才联系的你。既然来了，可以跟她见个面，问问她东海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问问她我李寅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手上不缺能拍商业片帮我赚大钱的人，但一个传媒公司想要发展起来，要有新生代偶像，也要有镇山老戏骨，我把话给你挑明了，我签你，就是想给东海签一支影帝潜力股。”
李寅启是个极具领袖气质的男人，这一番话，对陆铭而言简直有着难以抵御的煽动力。
看着陆铭眼中那仅存的一点犹豫已被他杀得片甲不留，李寅启心中掂量着，这事算是成了，口中却还留着余地。
“我言尽于此，关键还是看你，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很有耐心。那个，失陪一下，我去个卫生间。”一双眼睛照顾着左右，右手却在桌下按了下游霄的大腿示意他跟上。
“我也去一趟，李总，咱们一起。”一转进卫生间，游霄的疯劲就又上来了，“干什么？饱暖思氵壬欲？”
李寅启按住游霄不老实的手，哼了一声。
“果真是学过戏的，还知道饱暖思氵壬欲。我问你，陆铭不知道咱俩的事？”
话一扯到陆铭身上，游霄就不自觉的换成了立正的姿势。
“他真的不知道，别说他，我也不知道，当初的事有人在里面牵线搭桥，我只管被人上，根本不知道上我的是谁。”
这话听在李寅启耳朵里，让他顿时感觉好像是自己被嫖了一样，“那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钱。”
“我不信，我去问陆铭。”
“别。”
游霄的手一把薅住李寅启衬衫的前襟，下一刻又舒展开轻摸了两下，分不清是在捋衣服还是在吃豆腐。
“他真不知道，你这么跑去问，反倒是我坏了规矩。”
李寅启刚想说你个卖肉的还跟我三贞九烈的讲规矩，脑子一转弯又想起一茬。
“要我不问也行，这戏你继续演，不许再给我闹事。”
说完挑起眉毛很没耐心的等着要答复，直看着游霄点头才龙颜大悦的转身走出去。
游霄看着李寅启的背影脸一沉，心话，你不是来上厕所的吗？
真是大老板作风，人到哪买卖就到哪，一顿饭吃下来把两件事都给解决了。
刚想跟出去，就忍不住噗呲一笑。
只见李寅启没走几步就转了个弯又绕了回来，原来是一高兴，把上厕所这档子事给忘了。
08.闹事的真正原因
两人回到餐桌上，陆铭也吃完了。
李寅启见他没有马上表态，也不急着催，说了句，“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又招呼服务员把账记在他房卡上，便带着二人走出了餐厅。
陆铭这次回国住在一个朋友家里，李寅启客气几句，也没再拿话留人。
把陆铭送出宾馆，一转头看见游霄还跟着，就拿起电话拨通了孙导的号码。
“嗯，孙导，是我。……我知道，寇菲菲的经纪人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游霄这边也没事了，他晚上还有戏吗？要不要我再把他送回去？……行，我知道了，那您忙吧。”
挂了电话，走进电梯，李寅启头也没回的问了句，“你住几层？”
看见游霄对着镜面比了个三，于是按了3和8，想了一下，又按了下5。
电话里听孙导说他们已经回来了，他便临时改了主意，准备把昨天落下的工作补起来，去见一见袁颖。
按了两下门铃，袁颖的小助理就跑来开门，一看是李寅启马上一口一个“李总好”的往里请。
袁颖听到动静也起身往外看，因为脸上贴着面膜，就维持着仰脖的姿势喊了声，“启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