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
北方喊对方为皇兄，难道里面的这个人会是——随着马车的门被打开，夜未央看到了坐在马车里正玩弄着一只狐狸的男人，他顿时就愣住了——北方辰！
“嗷唔——”夜末央忍不住惊呼出声，在猛地接触到对方有些森寒的锐利目光时赶紧捂住了嘴巴，却不知道这动作发生在一只小狐狸身上会有多奇怪。
马车里的北方晨微微眯起了眼睛，瞥见了夜未央包扎着伤口的白色绷带：“受伤了？”
“这半路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猎人。说是刚刚抓到了—只小狐狸，这小爪子估摸是掉进陷阱的时候摔伤了。”北方把怀里的小狐狸放到了马车里。
夜未央趴在马车里还在努力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北方辰不是一个普通商人家庭的出生。根本就是一个国家的皇子吧？
他心里纠结得狠，一方面北方辰在他印象里是个聪明可靠的朋友，一方面又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
马车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三只小狐狸，无一不是白白的皮毛油光水亮，全都围在北方辰的身边吃着什么，夜未央一看顿时汗毛直竖，这几只狐狸居然在吃活老鼠，血淋淋的让他差点就吐了。
“还是小妹妹懂我的心。”北方辰淡淡一笑，温润如冷玉，仍是那副风华绝代，尊贵无双的模样。
只是比起当初在广南时的样子，更多了几分阴冷和森寒。
身后的马车门“矸”的一声关了起来，夜未央回头看了看，这门有够厚实的，凭着他的小脑袋估计撞不开。
北方辰似乎没有走过来抱他的意思，只是原位坐着，一边喝着酒一边把玩着手里还带血的长剑，视线也是停留在身边那几只在吃老鼠的狐狸身上。
夜未央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用完好的爪子抓了抓木门，好样的，连一条抓痕都没有，他并没有发现这一切都被北方晨给看在了眼里。
身后突然传来一只狐狸痛苦的哀嚎声，夜未央赶忙回过头去，北方辰手里染血的长剑径直刺穿了一只狐狸的脖子，他拿着剑直接把狐狸挑了起来，像是丢垃圾那样把狐狸甩出了马车窗户。
夜未央一阵胆寒，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马车的角落里趴了下来，他从没见过北方辰这么残忍可怕的一面，就像是，们面前这个人对他而言完全是个陌生人。
“饿了吗，小孤狸。”北方辰朝那只缩在角落里的小狐狸看了过去，长剑挑起一只被吃了一半的老鼠就丢到了夜未央的面前。
那没了脑袋血淋淋的老鼠差点就砸到了夜未央身上，他吓得跳了起来忙躲到一边。离那只血淋淋的死老鼠远远的。
他是饿了。可他现在虽然是只狐狸但本质上还是一个人，真没有吃老鼠的兴趣爱好。
夜未央躲过去以后，另外一只狐狸就跑了过去把那半只死老鼠又叼走了，夜未央缩在角落里抱成一团，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恐怖片一样让人觉得害怕。
他眼睁睁地看着北方辰用长剑把马车里的其它狐狸一只只的杀死丢了出去，那双曾经让他感到安心的深邃眼瞳此刻就像是恶魔的眼睛一样，透着残忍、无情和冷血。
空荡荡的马车里只剩下了他和北方晨，那男子提着剑朝他走了过来。
即使知道要是北方辰真要杀了他，他一定跑不了，夜未央还是不喜欢束手就擒等待死亡降临的过程。
他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旁边走努力避开北方辰，却在对方的一步步紧逼下走到了马车内侧用屏风隔着的卧室里。
床并不是很高，夜未央两只前爪趴在床边儿使劲儿往上爬，两条小腿一蹬一蹬的，感觉到脚后有股力道推了他一把，他顺利地爬上了北方辰的大床。
不对，刚刚谁在推他？
夜未央回头就看到了嘴角挂着笑的北方晨，跟见了恶魔似的他赶忙低着头钻进了被窝里用力闭上了眼睛。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被剑杀死的那一刻。他听到北方晨在外面的声音：“来人啊，把屋子收拾干净了，再拿些吃的来。”
……
夜未央躲在被子里不出来，明明以前在岷城的时候北方辰看起来又无害可靠，还帮了他不少忙，可为什么现在他只觉得对方很可怕。
四周黑暗一片却也让夜未决难得的冷静了下来，他思考关于北方晨的事情。
三年前离开家四处历练，不是商人之子而是来自皇室，到岷城去卖粮食帮他抓住了岷城的贪官，还有……
开春回家，其实就是开春回国。
北方辰，北方，肯定不是真名。
北方，来自北方的国家——北晨国！
夜未央原本就胆寒的一颗心立马就跟被冻住了似的差点停止跳动，北方辰不是北方辰，其实就是三年前被北辰国王流放在外的皇子——北晨摇光！
喜爱狐狸，却又会杀死狐狸。
聪明绝顶，却又手段残忍。
夜未央惊讶得发出声来，一时间难以将他记忆中的北方晨和传闻中如同恶魔的北辰摇光对上号。
可是刚才，他亲眼所见，北方辰是怎么把一只只狐狸杀死，他也看到了外面那一个个肃杀的士兵，以及如同牛马般拖拉马车的奴隶。
种种事实无不是在告诉夜未央，北方辰，其实就是传闻中的北辰摇光。
被子突然被掀开，眼前一阵明亮的光让夜未央本能地向后退缩，但是一只大手很快把他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
“嗷嗷。”一想到这回儿抱着自己的人是北辰摇光，夜未央就害怕得微微发抖。
“还以为你闷死在被子里了，”北辰摇光把夜未央放在了膝盖上，一手拉着夜未央毛茸茸的尾巴不让他跑掉，一手温柔地顺着毛，“怎么这么抖，是觉得冷还是怕我呢？”
完蛋了完蛋了。他怎么就落在了北辰摇光手里。
才离开了河水就被猎人抓着。才被猎人卖给了北方免受剥皮之苦。他又趴在了大变态的膝盖上。
夜未央默默为自己的悲惨遭遇哀叹着，突然一股诱人的香味萦绕在鼻息间，他动了动湿漉漉的小鼻子，仰起头来看到了面前摆放了一桌的诱人美食。
“桂花酱鸡、百花鸭舌、油焖草菇、椒油银耳、明珠豆腐、沙舟踏翠、琵琶大虾……”北辰摇光一溜地念出了好几个菜名。
这菜看着好吃，听名字也好吃，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桌子上的菜肴就忍不住流口水。
“想吃吗？”北辰摇光夹了一块鸡肉在手心放在了夜未央的面前，那鲜嫩的鸡肉裹着酱料隐隐透着淡淡的桂花香。看起来十分美味。
横竖都是死，他宁愿做个饱死鬼也不要做个饿死鬼，夜未央也不抖了，伸头过去小口小口地咬着北辰摇光手里的鸡肉。
唔，果然很好吃。
一块小小的鸡肉很快就被他给吃光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北辰摇光沾着酱汁的手心，夜未央意犹未尽地朝北辰摇光看了过去。
如果这是他的最后一餐，请让他吃饱了。
北辰摇光眼睛一眯，又用筷子陆续夹了一些菜放在手心里让小狐狸去吃，夜未央吃多少他就夹多少，桌子上的菜北辰摇光们内忧动一口，基本都是喂夜未央吃东西。
瘪瘪的小肚皮很快就滚圆了起来，夜未央这只小狐狸原本就比一般的狐狸长得圆润一些，这会儿吃饱喝足了跟个雪白的圆球似的缩在北辰摇光温暖的怀里眯了起来。
夜未央也不像刚才那样怕北辰摇光了，反正他再怕也改不了结局，既然如此就让自己垂死前好受一些，吃饱喝足睡个美美的觉。明天是什么样子那是明天的事情。
夜未央很快就枕着北辰摇光的体温睡着了，那副满足的模样着实惹人喜欢，嘴角溢出一丝笑来，北辰摇光伸手轻轻顺着小狐狸厚厚软软的毛。
“嗯？”手指突然在小狐狸的脖子间停了下来，北辰摇光轻轻扒开了狐狸的毛，一条打了死结的红绳系在了小狐狸的脖子上。
他顺着红绳摸了下去，是一块玉。
第三章：坏心眼儿
“没有保护好夜大人是我的过错，灼华甘愿受惩罚。”
一身火红的男子跪在了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独自一人坐在皇位上的寂天殇静静看着跪在底下的男子，但如果仔细一看却能发现寂天殇明显有些出神。
他缓缓阂起双眸，眼里的那一丝茫然随之被掩盖。
“朕，自然会罚你。”
“灼华犯下大错，身为上司与师傅的我亦有罪，还请皇上一同处罚。”
深蓝色的衣服衬得天京提督徐沧海的面容格外苍白，他走上前在灼华身边跪了下来，和如同烈焰般耀眼的灼华的比起来宛如一许深海的寒冰。
灼华垂着的双手微微握紧：“这是我一人之过，和他人无关。”
“够了——”寂天殇像是费了很大力气一样，沉声道，“下去领二十杖。”
灼华微微一愣，没想到只是杖打二十大板而巳，旁边的徐沧海应了一声之后抓着灼华就离开了屋子。
才到了屋外灼华就一把甩开了徐沧海，好像这人的手多么肮脏一样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之情：“何必假惺惺？”
徐沧海略略一笑，也不介意灼华那满眼的厌恶：“你可是我的爱徒，师傅护徒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收起你的虚伪。”不再看徐沧海一眼，灼华转身就大步朝刑部走去。
徐沧海跟在了后边，看着那火焰一样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夜未央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吗？”
“人没有找到，也不一定就死了。”灼华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看一眼，他们已径在河里打捞了快半个月，可是除了找到夜未央的几件衣服以外并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尸体。
这样的寒冬被人捆绑着丢进河里，十有八九都难以逃脱升天，可是他也查过那些衣服和绳子，绳子没有割断的痕迹，衣服也没有太多的破损，偏偏就是没有人。
如果夜未央真的淹死了，那也不该人没有只有纯子和衣服。
或许，那个命大的男人在上一次摔下悬崖没有死，这一次也没有死。
“ 建安公主已经和北辰摇光定下婚约，皇上再有再多的不满和恼怒，也没办法下令将建安投入天牢。”徐沧海幽幽叹了口气，言语间带了几分惘然，“没有太后的授命，建安公主一个人是没办法抓住夜未央的。”
应该说太后过于毒辣狠心，还是或那个女人丝毫不知道这个举动已经触到了寂天殇的逆鳞。
徐沧海回想到刚刚在宫里寂天殇过于冷静的模样，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或许这一次，皇上是真的怒了，那怒意都已经满载到无法流露出来。
悲伤到了极致，愤恨到了极致，便是毫无知觉。
夜未央啊夜未央，你何德何能让大将军和皇上都为你痴狂如此。
如果你还活着，你现在又在哪里？
……
“哈欠！”
一个大大的喷嚏把夜未央给弄醒了，突然觉得有些冷，他缩起了四肢抱成一团，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不是很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朦朦胧胧的状态里渐渐找回了请醒。
首先，他还活着，没有被北辰摇光给杀死抛尸；其次，他觉得他似于是病了，身体发冷，冷得他直发抖；最后，他这是在哪儿啊？
夜未央环顾四周，他正趴在一张床上，床帐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清这是在哪儿，只是从床上被褥的精细程度来看，这房间不会是普通人家的房间。
只是他们昨天不是才刚刚离开了天京城吗，不应该这么快就到北辰国啊。
“夜未央死了？”房间里突然有人说了话，谈论的人居然是夜未央。
夜未央微微一愣，乍一听到北辰摇光提到了自己，他赶忙一瘸一拐地朝床便走过去，探出个圆圆的脑袋悄悄朝外面望了去。
北辰摇光坐在房间的桌旁，两个护卫分别站在男人的两旁，而就在房门口的位置似乎还跪了一个人，从夜未央的方向望过去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身影，没办法看清楚面孔。
只是当对方说话的时候，那声音听起来却有点儿耳熟。
“回皇上，那夜未央听说是失足掉进了河里，给淹死了。”有些老气的声音颤巍巍的，满满透着卑微知小心翼翼。
可这语气再怎么变夜未央也还记得，这人不是被贬出了天京城的大学士朱桂吗？！怎么会称呼北辰摇光为“皇上”，难不成朱桂也是叛国者之一？
“尸体找到了？”北辰摇光拿起茶盏来吹了吹，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
“这……找了大半个月也没有找到，只是找到了衣服，估计早就被河里的鱼吃了吧。”朱桂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夜未央一阵无言，这人也不动脑子想一想，那鱼得多大才能把一个人给啃光了。
夜未央耷拉着脑袋趴在床边，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也垂了下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变成了狐狸还是穿越到了狐狸的身上。
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去多想。
“呵——这些无凭无据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说出来，浪费我的时间知道吗？”北辰摇光眼里毫不掩饰地对趴在地上的朱桂流露出几分鄙夷和厌恶来。
“是！是！微臣知道了！”朱桂忙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夜未央的事情你继续关注下去，有了新的进展再来告诉我，此外广南之前由夜未央负责的水利工程，也要随时向我汇报，行了，下去吧。”
打发走了朱桂，北辰摇光他突然转过头望向了趴在床边茸拉着脑袋的小狐狸，那视线就跟有形的刀子似的一下子刺得夜未央有些发疼。
夜未央“咻——”的一下子就钻进了床里，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北辰摇光的话，他真是太笨了，当初在广南遇到北辰摇光竞然让这家伙着到了他的设计图纸，还告诉了对方他的想法。
这北辰摇光真是狡猾，估计从那时候开始就盯住了他的水利工程，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库帐被掀开来，夜未央还没来得及躲进被窝里就被一只大手给抱住了。
“嗷嗷！”夜未央挣扎了两下，就听北辰摇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乖的话，我就把你和狼关在一起。”
别说是人和狼关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了，这狐狸被关进去估计也是被咬死的下场，夜未央可不想被狼咬死。
反正挣扎也没什么效果，干脆就乖乖趴在北辰摇光的怀里了。
“小狐狸，你是能听懂我的话吗？呵呵。”
那只温暖的大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他的毛，夜未央没觉得舒服，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当作没听懂北辰摇光的话只是趴着不动弹，他不敢想象要是北辰摇光知道他能听得懂人话，这家伙会怎么对他。
北辰摇光抱着小狐狸坐到了房间的炕上，没过一会儿就有下人送了饭菜上来。
北晨摇光像昨天那样把饭菜夹到手心喂给小狐狸。只是今儿个夜未央生病了实在没什么胃口，轻轻咬了口素菜就趴在北辰摇光的腿上慢慢咀嚼。
“呀！殿下的狐狸可真好着，圆圆的脑袋毛绒绒的，像个雪白雪白的小包子似的。”娇谪谪的一声突然响起吓得夜未央轻轻一颤，一直给他顺毛的北辰摇光安抚似得揉了揉他的脑袋。
夜未央抬起脑袋朝对方看了一眼，娇小的女子打扮得过分精致，像一朵丁香花儿似得，淡紫色的长裙曳地，笑得甜美可爱。
“原来是乐公主。”北辰摇光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既没有请对方坐下来一起用饭的打算，也没有深聊下去的意思。
只可惜北辰摇光似乎对这朵紫色的丁香花儿没什么兴趣，大概是发觉怀里的小狐狸有些蔫蔫的，北辰摇光正忙着查看他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