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方代表？”舒旷眼珠子轱辘转，“叫什么名字？”
“呃，叫马不韦，好像是他自己取的汉名。英文名叫……呃……”让方桐这个年纪的人念出标准的英文名来，难度不小。
“我知道！Mache Leibowitz是吧？”
“你果然认识？”
“我给他取的汉名，你说呢？他是我的副团长！”
第178章
沈携送完侄子回来，就觉得舒旷心情特别好。
单用心情好来形容似乎不太足够。舒旷看上去有些得意，有些激动，有些心喜，却好像在努力压抑，以免自己的心情太过外露。
沈携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问：“有什么好事吗？”
舒旷一愣，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你都快笑裂了。”
舒旷两掌朝内挤了挤脸上的肉。
“我高兴嘛。过两天我可就要走红地毯了。”
沈携暂且接受这个答案。
他来H市，不只是为了心心念念的二人世界，还因为H市主办的电影节即将开始。《信马踏天山》也在电影节参展，作为配角的舒旷也要去打个酱油。恰巧沈携也要参加，就干脆提前几天过来，顺便给舒旷讲讲红毯心得。
“方桐叫我十点去试造型……”
出席电影节是大事，发型服装自然都要特别准备。沈携的一身行头也是在来之前就早早地备好了——并且有A、B两套方案以备不时之需——届时会由助理带来，同来的还有他御用的造型团队。
“那游乐园就先不去了。”见舒旷闷闷不乐，沈携笑着点点他额头，“游乐园又不会跑，明天去也是一样。电影节红毯到处都是长枪短炮，稍不注意点形象就会被损一顿。”
舒旷小时候被父母带去过一次迪士尼乐园，那之后就再也没能去过游乐园。自从知道H市有一个新建的大型主题公园之后就蠢蠢欲动，期待了许久，好不容易才邀到沈携一起去。
沈携也很久没有去过了；不过跟舒旷的种种原因不同，他只是觉得那是小孩子玩的地方，没兴趣去而已。
工作最大，舒旷也没有办法。
沈携也同去；平常舒旷不是便装就是戏装，他对舒旷的正装扮相也有几分好奇；他还可以用自己的经验把把关。
舒旷没理由拒绝，私底下给方桐发了条消息。
“待会儿沈携也一起来。商量个事，我去交流会的事能不能对沈携保密？”
“我叫你低调，你也不用低调到这个程度吧？连沈携都不说？”
“我想给他个惊喜！”
“……随你。”
方桐果然绝口不提，一看人到了就直奔主题，往舒旷手里塞了一套衣服：“换去。”
就这么被折腾了换了十几套。舒旷长期运动出来的身材相当匀称，这一点沈携早就已经在“同居”的时候确认过。最开始舒旷洗完澡后围条大毛巾在腰上就在屋里到处乱晃，沈携也没多大反应；可自从心思歪了之后，连圆领T恤遮挡不住的锁骨都能让他出神半天。
“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沈携不吝赞扬。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欣赏舒旷，想盯多久就盯多久；平常要是这么做，只怕自己的眼神很快就会暴露一切。
“我觉得这件好看。”舒旷喜滋滋地说，朝着镜子里的自己摆了个耍帅的动作。
“不行！”
“不太好。”
方桐和沈携齐齐否定。江山易改，审美难移，总有一些人是不适合自己选衣服穿的。
最后两人再加上造型师一起讨论，挑了五套不相上下的。
接着就是做发型。男人的发型弄起来没有女人麻烦，但一坐下来也要超过两个小时。要不是沈携在一旁陪着聊天，舒旷恐怕要无聊得长蘑菇。
再把妆化上，五套里选出跟发型和妆容配合得最好的两套，这才算大功告成。
方桐付了钱，造型师把这两套衣服包起来存好。电影节当天，他们还会来这里做造型，衣服没必要带走。
离开的时候，沈携落后两步，对店员说：
“刚刚他试的另外三件也一起买了。”
舒旷已经在停车位等他，见他出来的时候提了三个袋子，眨了眨眼：“你也看上衣服了？不早说，我买下来送给你。”
沈携勾起嘴角：“我们想到一块儿了。这衣服是送你的。刚刚见你穿得合适，不买可惜了。”
舒旷眼睛一亮，绽开笑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过去：“多谢了。”
沈携笑意加深：“有个说法，男人送人衣服，是为了亲手把它脱下来。”
“哈哈哈！等着吧，回礼我一定也送衣服，这个便宜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占。”
“求之不得。”沈携低头拉开车门，恰恰将目光隐藏起来。
沈携和舒旷的微博是两个极端。
沈携的微博虽然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打理，但从来只转发工作相关的，几乎没有一条原创；粉丝只需要关注这么一条微博，就可以知道自家偶像最近又有什么新片、又上了什么节目。
舒旷则不一样；自从公司把微博的使用权移交给他之后，他的微博就被大量的私人内容充实了。
公司交给他之前，划过这么三条线：不了解的事情不要评论，别人的是非不要涉及，负面的情感不要发泄。
舒旷执行起来很轻松。
他发得最多的就是各种电子游戏的进度、repo；他有渠道，可以直接入手英文首发版，往往快出国内玩家不少，久而久之连一些资深游戏宅都关注了他。
其次才是工作相关。
这让他的纯粉关注得很痛苦；玩得进电子游戏的少女毕竟还是少数；她们只好自动脑内过滤那些游戏名词。
这天。
“少爷刚刚发的微博画风跟平常不一样！”
“看到了！少爷终于肯发自拍了TwT”
“我没看错吧！不是游戏了！竟然是三次元！”
“好像是在摩天轮下面拍的？妈呀摩天轮不是著名的那啥圣地么……难道是……约……”
“不把那个词说完我们还是朋友！少爷是要嫁给我的QAQ”
很快沈携的粉丝也有了新发现。
只转不发、只谈工作的沈携，竟然也发了一张摩天轮前的全身照！
最先将两张照片联系起来的还是两边都关注的CP粉。
“闪瞎狗眼了！某影帝跟某少爷一起去游乐园，还上摩天轮！”
“好想举起火把啊怎么办！秀恩爱分得快啊！”
两人各自帮对方拍完照，舒旷觉得不太满意。
“还是应该要张合照吧？”
但有点麻烦。他们现在打扮得比较普通，又戴了帽子，在人群里一混，别人就基本不会注意到；但要是请路人帮忙合照，说不定会被认出来。
“等下次有机会吧？”沈携说，“轮到我们了，走。”
摩天轮是他的提议。哪怕没有那样的迷信，但面对感情，他有时候还是会俗气一把。舒旷不明白他的想法，只以为是过山车坐多了来点舒缓的调剂一下。
在独立的小空间里，两人慢慢上升。舒旷趴在窗边，兴奋地看着地面越来越小的房子、绿树和人。
“视野真好！要是能开窗就好了，空气一定新鲜！”
沈携嘴边噙着微笑，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就是这样，随时都能从平凡微小的事情中看出幸福欢乐。
等到周围只看得到蓝天的时候，沈携开口：“有没有听说过，假如一对恋人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接吻，就会永远在一起。”
“哎？还有这种说法？”舒旷回过头来，一脸惊讶。
沈携摸了摸下巴：“不好奇么，如果这时候接吻的不是一对恋人，会发生什么事？”
“确实……”
“不如做个试验吧。”
沈携忽然靠近舒旷。
第179章
试验？试什么验？怎么试验？为什么突然靠得那么近？
舒旷脑袋就跟被搅拌过一样，糊成了一团。
他的右手被沈携握在手里，本来可以轻松挣开，但不知为何，四肢都僵硬了起来，动弹不得。
他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瞪得贼大，睫毛扑闪扑闪的，甚至呼吸都屏住了。
然后他像是突然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气氛好奇怪哈哈哈哈……”
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但因为太轻，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接着，他的脸颊一暖。
沈携的吻落下来，带着温柔和无奈，印在他的脸上。
舒旷有些吃惊地抬眼看，发现对方已经端坐回去，神色自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咦？你不是说要做试验吗？”
沈携点头：“是啊。”
“那你怎么没吻？”
沈携瞪过来：“你都笑场了，我还吻得下去吗？再说，我怕你条件反射地揍我一拳。”
“不会不会。”舒旷凑过来，“这次我保证不笑场，快点试一下。我也很好奇，要是我们吻了会怎么样？”
沈携被逼得往后挪了挪屁股，心里喟叹这进展未免太出人意料：“已经过了最高点，吻了也无效。”
舒旷左右看了看，不太甘心地坐了回去。
“唉，可惜了，错过这么好玩的事情！”
沈携抚了抚额头，心里倒是庆幸刚刚没吻成了。
明明是豁出去的一次试探，却被直接理解成一场游戏；即便真能骗来一个亲吻，未免也太过可悲。
和舒旷相处到现在，一次额头，一次脸颊，这也算是有所收获了吧？沈携苦笑。
他以为这个“试验”很快就会被舒旷抛之脑后。
沈携和舒旷的CP党最近过的是头顶青天的日子。
继上一次的摩天轮梗后，她们萌的配对很快就迎来了新的萌料。
媒体镜头首先捕捉到了两人同坐一辆车到达会场的画面。沈携先下车，站在门边，等舒旷出来，才和他并肩走上了红地毯。
两家粉丝的尖叫几乎是震天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们被安排在了一个地方。两人几乎是同时向举着应援牌的粉丝们投去目光，一个挥起了手，另一个则点了点头，看上去默契十足。
舒旷靠近沈携，一手凑到嘴边呈喇叭状，问：“可以过去吗？”
两人的亲密画面又占用了不知多少SD卡空间。
沈携微一沉吟。在红毯上和粉丝互动的明星不少，不过这不是沈携的风格；倒是符合舒旷的形象。
于是他点点头。
没想到舒旷不只要自己去，还兴冲冲地拉着他的手臂一起过去。他会错了沈携的意，只以为两人做什么都要一起的。
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太过推拒，一定会被媒体做过多解读，沈携只能任由舒旷动作。
沈携后援会的情绪空前高涨。这是她家偶像头一次在红毯上接近粉丝！而且，也许是最后一次。
身为后援会的一份子，她们早就被一遍一遍地“教育”过，不要试图用肢体接近偶像，不要推挤，否则就是给偶像带来困扰，是给偶像抹黑。在根深蒂固的观念的作用下，她们竟一个伸手的都没有，只是不断欢呼着尖叫着，用手机相机不停拍照。
前排一个女孩突然看到舒旷放大的笑脸。
“我帮你拍吧？我的技术不错哦。”
他伸手过来，那女孩怔愣着把自己的手机交过去。
沈携知道这家伙又想玩了，可自己只有乖乖奉陪，哪里舍得扫他的兴。
“要拍就拍合照。”
沈携不容反对地站到舒旷身边。既然已经破例，那么也无所谓破多少了。
于是从不自拍的沈携，跟舒旷来了个双人自拍。
手机还到主人手上时，那女孩犹自发愣，不敢相信喜欢了五年之久的偶像竟然在她的手机里留下了亲手拍的照片。
“回头记得要发给我！”舒旷招招手。
舒旷后援会那边沸腾了。
“少爷，我们也要啊啊啊啊！”
“没问题！呃，没问题吧？”舒旷小眼神朝沈携看过去。
“你的粉丝恐怕只想要你的单人照。”
舒旷后援会喊起来：“不不不沈大大的我们也要！”
“合照也很好的啊啊啊！”
——事后CP党笑称舒旷的粉丝不是腐党就是无节操党。
方桐对这神来一笔非常满意。舒旷是个充满惊喜的人，不需要经纪人为他费尽心思搜肠刮肚，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带出会被媒体关注的话题来。原本他只是来打酱油，现在倒是几乎抢走了《信马踏天山》主演的风头。在娱乐圈混，出风头是好事，不必要的风头才是坏事。这件事上，对手最多只能用“抱沈携的大腿炒作”这种程度的嘴炮攻击，问题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携愿意配合。
晚间，赵捷打电话来。
“最近网络上的舆论，腐向的话题偏多，是你在有意引导吗？”
方桐愣住：“没有啊。”
“我想也是。”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卖腐营销既然已成为一种营销策略，业务上一向与时俱进的方桐当然不会不知道；不过，他这个年纪的人，对同性恋的看法远没有新一代人开放，下意识地，他并不喜欢这种营销方式。
赵捷了解他的下属。
他更了解腐向营销的后遗症。
他在Samsara乐队的时候，就曾经领教过其威力。直到现在，Samsara乐队的粉丝还视他为“背叛者”、“负心汉”“渣攻”。老实说，在美国，影视圈另当别论，音乐圈里的同性恋者，即便出柜了，通常事业上也不会遭受多大影响。假如Samsara的主唱真的是gay，他一定早就承认了，又怎么会藏着掖着，让粉丝们猜得心焦心疼？说到底，这还是营销策略的问题。赵捷作为他的朋友，心里清楚得很，他确实是个直男。
不过，当粉丝们爱上经纪公司制造出来的幻象之后，事实就会变得难以忍受，揭开真相的反弹也会更加严重。或许只有多年以后，等到情感淡去，她们才能以更客观理性的目光来看待这段经历。
赵捷不希望这种情况重演，更不希望反弹的力量作用在自家艺人身上。
“或许是有人在推，不过动机会是什么？目前情况对我们是有力的……”赵捷沉吟片刻，“也许真的是自然形成的。但不管怎样，都该收一收了。泡沫越大，就越容易碎。近期你注意注意。”
方桐心中一凛：“明白了。”
第180章
“另一件事是这次舒旷参加交流会的宣传策略。你确定了吗？”
随着公司规模扩大，赵捷已经很少过问艺人的具体事务，舒旷算是一个例外。
“基本确定了。考虑到舒旷的资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像其它参加交流会的艺人那样大张旗鼓地宣传。”
赵捷赞同。
舒旷的资格本来就是意外得来的，有取巧的味道，很容易变成靶子。不过，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次机会，如果完全当做不存在的话，不只太浪费，也不现实。如何把烫手山芋变成锦上鲜花，就要考验方桐的思路和手段了。
“前期我们准备‘隐姓埋名’，等交流会正式开始之后再开始宣传。主要是为了给大众一种心理暗示，‘舒旷是在美国出现的，而不是随中方一同前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