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心理现象，”赵捷翘着二郎腿，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两手交握，“大部分群众总是从众的！”
于是，在网络舆论层面上，恶意炒作论，几乎瞬间就占了上风，成为主流。
但是，负面效果也很明显。
名气是涨了，但无论是电影还是演员，口碑都在不断下降！
第200章
“虽然我很想说‘没关系，我们可以马上扭转口碑’，不过很可惜，哪怕是我也没这个能耐。”
“‘哪怕是你’是什么意思？”沈执毫不留情地挑刺。
“就是贵公司在口碑营销方面的能力，跟我司相比好像还不太足够。”
沈执扯了扯嘴角，没反驳。
赵捷继续：“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目前的情况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而且说起来——”他耸耸肩，“到现在为止，网民发起抵制进而成功影响到艺人本身的事业的例子，就我所知，一个都没有。前段时间说要抵制哪部电影，最后看起来票房的确不怎么样，但那也是因为那部电影本身就没有什么卖气。”
互联网毕竟还年轻，尽管朝气蓬勃、来势汹汹，但它走得太快，把社会上很多人都甩在身后，结果被摆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主观上，大家都觉得它是主流的，但客观来看，其实还不够主流。这一点，经常混在网上的人往往自己很难察觉到。
“当然了，舒旷现在的形象还是偶像分比较多；受众面跟网民们高度重合，所以他的网络口碑不能不重视。”
相比之下，沈携自从拿了影帝之后，已经越来越多地被看做是实力派演员，网络舆论对他的影响不大。
“好在所有的负面口碑之中，炒作论的影响力是最小的；一来它很难找到证据，二来它也不是大是大非的错误。只需要过一段时间，新的娱乐话题出现，大家很快就会转移视线。等到电影真的上映，这场风波恐怕早就被遗忘了。”
由于科幻片对后期的要求非常高，制作周期往往比普通电影长；《我与未来》要在大银幕上跟观众见面，恐怕要在两三年后；这段时间，会有无数话题抢走网民们的注意力。
“上次你们为了转移视线，爆了褚琅离婚的事，华星现在说不定就等着机会找你们算账。”沈执的幸灾乐祸就差直接用黑色马克笔写在脸上了。
“那倒没有。”赵捷耸耸肩，“我们事前就私下沟通过了。华星本来就打算在适当的时候公布这件事；自己掌握时机引爆炸弹，还能控制好伤害；要是一直拖着，哪天出其不意地被外人引爆了，那伤害就大了。”
这话有几分不祥的味道，大家都沉默了几分。
沈执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没错，这次我们还能帮忙掩饰掩饰，但日子久了，纸是包不住火。照我说，还是你们俩分开最好，一劳永逸。”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视频通话里分别在不同窗口沈携和舒旷两个人。
赵捷凉凉地说：“其实沈总不用太往心里去。娱乐圈里换男友女友也是常事，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的他俩就分了。”
“咳！”
“喂！哪有人在热恋的情侣面前这么说的？”舒旷的手指快戳到屏幕上了。
沈执心想，那是赵捷不了解沈携这个人。能进他这弟弟眼界里的人，世上就没多少个，再能进到心里的，更是屈指可数，哪能说换就换？没看见他连撬墙角都是从舒旷那边下手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相矛盾。明知道弟弟认定了一个人就很难再改变，自己还整天想着把他们俩分开，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赵捷哈哈笑了一会儿，又说：“如果你俩打算长长久久走下去，我的建议是，等到在演艺圈玩腻了，想隐退或者半隐退的时候再出柜；在那之前，能遮掩多久是多久。”
“这也不算难，”沈携勾起嘴角，“只要好好当个演员，保持低调，那自然可以瞒过去。要是准备当个艺人，那就可不好保密了。”
赵捷摊手。
如今的时代，当然是艺人比演员更有曝光度，更能维持人气，更好赚钱。虽然他爽快干脆地就支持了舒旷，但为此也不得不调整舒旷今后的发展计划，预计损失不小。如果不是舒旷，而是别的艺人，那可没有这种待遇。
“不错，现在也只有好好当演员了。舒旷，你接下来最大的任务就是在《我与未来》里面好好表现你的演技。成功的光环永远可以淡化大部分缺点。只要这部片取得成功，就不会再有人追究炒作手段了。”
沈执早就等在这儿了：“这一点请缺乏电影制作经验的贵公司放心，我司的眼光和能力都摆在这儿，贵公司只需要翘着二郎腿等结果就好。”
“沈总这话说的，要不是我司找来美国特效团队，贵公司恐怕也不会有拍科幻片的底气。”
“哪里哪里，依我看，ILM中国分公司的特效也不错，也不一定非要靠洋和尚念经。”
沈携嗤笑一声，说：“舒旷，我们开小窗自己聊去。”
“同意！”
他们俩原本说是要研究讨论剧本，结果聊了大半天几乎是在东扯西拉。有时候聊回电影的话题——
“你叔叔的电影什么时候试镜？想来想去我还是想去试试。”
“我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问我。”
“放心，为了尽快追上你，能利用的我都一定会好好利用。”
沈携低低地笑。舒旷是不是能跟他并肩，他不在意；反正在他看来，不存在谁配不上谁的问题；舒旷就是舒旷，哪怕没当上演员，只是个小替身，也是那个让人喜欢、让人亲近、有时候还让人佩服的舒旷。不过既然舒旷在意，那么他就会全力地帮忙。
“我就平躺在这儿，欢迎随时利用。”
“唉，要不是风头还没过去，我一定马上扑过去。”舒旷绞着眉头。
话题接着一路拐到十万八千里。
“对了，舒伯父那边还没有什么反应吗？”
舒旷大笑：“别提了，根本就是虚惊一场。”
他提心吊胆地跟弟弟打听敌情，才知道原来家里对这次“绯闻”有所耳闻的，就只有舒昶一个人。
原因无它，虽然舒父舒母因为儿子的缘故也开始关注国内娱乐圈，但几乎不怎么上网的他们，还是比较习惯读读报纸。“周一见”虽然在网络上炒的沸沸扬扬，网络媒体也放开了节操地炒，但审查相对严格的纸媒却不敢随随便便地往白纸黑字上写。虽然之后“证据”被抛了出来，但《我与未来》的消息也是前后脚就跟来了，纸媒基于审慎的态度，或者根本不提，或者给“绯闻”保留了双引号。再加上隔了个太平洋，就跟一百层厚的滤纸似的，把大部分消息都过滤掉了，二老愣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舒昶这个弟弟比他哥哥要机灵警醒地多，自己虽然看到了消息，但一个字都没敢往家里提。
不过面对哥哥，他可是很有话说的：
“你跟那个沈携，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
第201章
对弟弟是没什么好隐瞒的，舒旷大大方方地承认：“什么那种关系，在一起就是在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一连串英语；舒昶这个ABC跟家人虽然都说汉语，但着急起来还是英语最溜。
他听起来很是不高兴，口气里都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舒旷望望天，心想弟弟的反应跟仲间怎么都差不多呢。
自从舒旷从美国回来，仲间又恢复了以前那种从不主动联系的装死模样，哪怕舒旷主动联络，他也是说了两三句就称忙。舒旷估计，要不是这次的消息挺劲爆，要等到他的越洋电话估计是不可能的。
“你放心，我都想清楚了。”舒旷表决心。
“……当初就应该先清理了他。”仲间阴沉沉地说，“早就看出他心怀不轨。”
舒旷的思路歪到一边，得瑟起来：“原来他这么早就开始暗恋我了？嘿嘿，看来我的魅力挺高嘛！”
仲间当然不会真的动手。舒旷被绑架的时候，沈携原本没有必要卷进来，但还是坚持要跟他一起到现场，令仲间忍不住高看他三分；自那时起，他对沈携的敌意就没有那么重了。
赶在挂电话前，舒旷说：“以后你可要多多跟我联系。别拿忙当借口，我也是在那边混大的，忙不忙我能不知道？”
仲间顿了顿，“我知道了。”
“唉，你一敷衍人声音就特别特别平淡，从小时候起就没变过。”
“……”
“那时一起在总部的孩子，现在也就只有你还当我是朋友了，”舒旷叹口气，“要是连你也躲着我，可就真的一个都不剩了。”
不是这样。仲间心想。他们都时不时叨念着你，还特意找你的节目和电视剧看，有的甚至关心起了收视率的问题，打听网络点击算不算收视率。
这些是不能全说的；即便听出了舒旷声音里的失落，恨不得立刻安慰他，但有些事不应该点出来。
“……慧演英才的时候……他们给你投票了。”
“是吗！”舒旷精神一振，“我就知道他们够朋友！”
“他们说如果你红了，就是给他们长脸。”
舒旷捶桌子笑：“好，我一定不给他们丢脸。”
又怀念了一会儿童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听赵捷说，前阵子他去美国，你欺负他了？”
“……”
“嗯，想也是，师弟才学了几个月的功夫，他打不过你。你让着他点，别欺负业余的。”
“……”
“好像你们俩原先就有点不对盘？”
“少爷，我有点忙，先挂了。”
那只狐狸，谁敢欺负他！居然还敢跟少爷打小报告，下回不揍死他！
“绯闻事件”现在已经基本被定性为“炒作事件”；承受非议最多的还是目前还是偶像的舒旷。他的微博下面有一段时间是轰轰烈烈的掐架战场，后来变成一面倒的责难嘲讽，不过，来的时候波涛汹涌，去的时候也像开闸放水，大批粉丝取消关注后，场面很快就冷清下来。
风头避过，舒旷开始更微博了。
他更新的是美国一款关注度很高、还没有中文版的新电子游戏的进度repo。
虽然夹杂有“凭着抱大腿炒菊花也没捞上通告，只能在家打游戏也是蛮可怜的”这样的杂音，但游戏宅可管不了这么多，在微博下面热烈地回应。
“Whyyour 英语 so diao？”
“画面渲染比前作提升了一个档次，果然良心！”
“目测女主胸器尺寸变小了，差评。”
“这个击打数是目前看过的repo里最高的了，舒女神给力啊。”
自从某个游戏宅论坛把舒旷谑称“舒女神”之后——宅男们的“女神”称号是很廉价的——这个词儿就时不时会在微博下出现。以往也就算了，这次“绯闻”之后，看起来就有些刺眼了。
还在坚守的舒旷粉丝不高兴了，“本来就要避嫌，这些人还这么乱喊！”于是纷纷开掐。
宅男们多少还有点大男人意识，见对手都是少女，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纷纷退让。偶尔有个别顽抗的，也被嘲笑“太计较”。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舒旷吧的大吧主一直在关注这场小风波。微博上的粉丝因为组织松散，她们离开之后，剩下的大多是另有根据地的铁粉，其中最大的力量就来自舒旷吧。
大吧主忍不住向上司反映：
“现在吧里的气氛有点微妙。留下的粉丝虽然很铁杆，但总觉得相当脆弱，到处都是一股自怜自伤的感觉，和我们之前想要的那种健康活泼的气氛差太远了。”
这也是常理。有正常判断力的人大多会自动远离风波；历经责难还能坚持的人，或者是经过理性分析的，也或者是对舆论不那么敏感的，但更容易留下来的是这么一类人：善于自我催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拒绝接受外界信息的人。这种人还很容易产生被害情结；在她们看来，舒旷是纯洁无辜的白莲花，是怀才不遇的受害者，而且除了她们以外，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这种可怜境遇，令她们产生了奇妙的责任感。
许多小明星，就是靠这种错觉来维持粉丝，然后靠她们打榜、买座、刷收视率来维持收入和事业。
舒旷吧吧主当然会觉得不妥；她们的偶像好歹是神州力捧的对象，用这种伎俩简直掉价。她提出来，要着手尝试改变舒旷吧的氛围。
她的上司却说：“不用管她们。那边的事情你可以慢慢放手了，管理可以交给你信得过的粉丝，以后舒旷吧维持最低限度的活动就行；最近我们有新人出道，你以后要负责这边。”
大吧主吃了一惊：“公司准备放弃舒旷了？”
上司笑了：“怎么可能，不是还有大片要上吗？最近还在找文艺片的资源，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先在国外的电影节上拿个奖什么的。”
“那为什么……”
“换路线了。不走偶像路线，粉丝就不是很重要了。”
这是工作，没有多少转圜的余地。听到上司轻描淡写的话，她心里有些难受，有些惆怅。
舒旷吧是她负责管理的第一个贴吧，有不少吧友还是真心值得交往的好朋友。她每天与她们打交道，不知不觉也会被那种纯粹的热情所感染，甚至有些感同身受。然而，公司一句路线转变，就干干脆脆地决定放逐她们、冷落她们。从公司的角度来说，这是符合它本身利益的明智决定；但站在粉丝们的角度来看，未免太过冷血。
她一直站在粉丝中间，然而尘埃落定，她才惊觉，自己一直是公司的人。
没有办法，她按照上司的要求，减少在贴吧出现的次数；有一天，她发了个公告，表示因为工作原因，要转到别的部门，以后可能不能再带来关于舒旷的内部消息了——先前她就是以“在工作中偶然接触到舒旷，变成了他的粉丝”的身份出现，现在这样的解释，也合情合理。又过了几天，她又公告新工作相当忙，没有时间担任大吧主，经过与其他小吧主的共同商量，大吧的位置将会换人。
告别帖里她说，今后也会继续支持少爷，对少爷的喜爱不会改变。这也算是真话，因为她在舒旷身上投注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就算是养个宠物也能养出感情来了。
在告别帖中，她看到了一个很久不出现的ID：杀气腾腾腾。这位原助理的话也很简单，两个词，“谢谢”和“再见”。
她的眼泪倏地流了下来。
抽泣着，她模模糊糊想到一个问题。
假如舒旷知道了这件事，是会毫不在意呢，还是会愤然不平呢？
第202章
这些涌动的暗流舒旷或是没有理会，或是没有注意；他之所以玩游戏、记录游戏进度，也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为了转换心情。
现在他每天主要干的事只有一件：看小说，看剧本。
《我与未来》的安排是为了应对“绯闻事件”，不过实际筹拍却不是刚刚开始。
聚焦手里攒着不少剧本，都在筹资；其中《我与未来》是最被看好的。它是由一部科幻小说改编的；难得的是，它的影响力还一度超出了科幻圈的范围，吸引了不少从不看科幻的普通大众，虽然没有大红，但也小有名气；这说明故事本身有大众向的潜力。另一方面，市场上的科幻大片几乎被欧美占据，国内也亟需一部像样的科幻电影打破垄断；以前不是没有电影人尝试过，但当时制作条件和市场条件都还不太成熟，结果是输了口碑也输了票房。聚焦的影视部门认为，时机已到，再晚一步可能就会被别人抢占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