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双手，看向他，觉得很难为情：“对，对不起……”
“不，是我不好！我该提醒你的，那屋子里什么古怪的东西都有，只怕刚才那枚金环还不知道是那个邪主的灵物，爷爷也真是的！那种东西也不知道收来干嘛！”林书良说着，已经将我带到了原来的房间，放到椅子上，让我坐好后，又立刻弯下腰，拿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像我平时哄着小毛团一样，对我说道：“放心，爷爷不会怪你！别担心了，啊？”
我点点头：“嗯。”
林祖父问我当时是怎么回事，我立刻将进那个房间之后的感觉都说了一遍。我发现，当我说到自己仿佛听到有声音呼唤的时候，林祖父的脸色有些微妙，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林书良听我说完之后，就立刻问道：“爷爷，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有这样大的灵力？”
“那是灵山山神遗留下来的御灵金环，”林祖父说道，“传闻山神当年几度听闻释迦牟尼佛在灵山说法，几乎就要证得阿罗汉果，但后来佛陀灭度后，他在赶往无忧树参加大迦叶尊者召开的经典结集时，受了重伤。他在重伤期间饱受哀伤之苦，后来因一个凡人的照料而慢慢康复。他认为这或许是命中定数，便发愿，甘愿从此世世皆为凡胎，与那凡人共修菩提。再后来，就未有听说过那位山神的传说。”
林书良又问：“可既然是灵山山神的灵宝，为何会有如此强横的怒意？”
林祖父摇头，又问我道，“除了怒意，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感觉吗？”
我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感受，对林祖父说道：“除了刚开始有被召唤的感觉，别的并没有感到什么。”
林祖父听后，低头沉思了良久，都没有再说话。
林书良握着我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背，在我耳边低声道：“别多想，横竖我们不挑那邪门的东西就是了！”
我忍不住横他一眼：“你少说两句罢！”
他嘻嘻一笑：“你开心就好，现在好点了吗？”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心里就安定了下来。
后来，林祖父取出了一对金丸。他让我含着其中一枚，然后盯着另一枚看着。林书良自回到林家之后，就仿佛开启了问题宝宝模式一样，又问道：“爷爷，这个又是什么？”
挺幼稚的行为。
但是，我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
林祖父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紧盯着剩下的金丸看着，林书良和我也看向那个东西，在看到金丸渐渐地变成乌黑的铁丸之后，我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安。
“从渊的灵力，似乎有些问题。”林祖父对我们说道，脸上一片凝重，“你还记得发生过哪些古怪的事情吗？”
我将静河寺中遇到的和尚一事，详细地和林祖父说了一遍，并说明了是自从那以后才看到了各色鬼怪。
林祖父听后，就又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才对我说道：“你还记得那和尚是什么模样吗？”
我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下：“个头比我大概高两三厘米，皮肤有些黑，对了，他左脸下方有块黑色的印记。”
我一说完，就见林祖父“哎呀”一声，他立刻站起身，大声叹道：“那可不是什么和尚，他是……唉！他是秦冲！”
我有些傻眼地看着林祖父，并不能明白为什么林祖父会如此激动，可就在那时，林书良握着我的手突然用了很大力，有些失神地看着林祖父：“……爷爷，确定真的是秦冲？”
“你还来问我？！你跟着从渊到现在，难道就从未发觉他出了问题？”林祖父气急败坏道，看那模样，似乎想要过来揍人了，“那御灵金环，是极为刚强的灵物，主杀伐！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我连忙道：“可是爷爷，除了从那以后会经常看到鬼怪之外，我并未觉得有哪里出问题……”
我话未说完，就被林书良抱住了，他声音有些颤抖：“别说了，从渊……求你！”
我没有办法，只好看向林祖父，林祖父深深地叹了口气，才说道：“秦冲是秦广王在人间的化身，一般绝不会出现，除非……凶煞星现世。”
我没听明白，便问林祖父：“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自古以来，凶煞星现世就会滋生出无边祸患。后来十殿阎罗共同议定，一经发现凶煞星，立刻以锁魂汤灌入，再将其压入阿鼻地狱，待业报尽后再令投生。你之所以现在会看到鬼怪，正是因为阳气已渐渐不足了……”林祖父说着，看向林书良，脸色并不好，“你决定好了？”
林书良这时已经平复好情绪，他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神很哀伤，但是也很坚定：“我已下定决心！”说完，他拉着我，对着林祖父跪拜下去，“对不起，爷爷……我决心要陪着从渊，因为我不信他会是凶煞转世！世间任何人都可以不了解他，唯有我不可以，所以我……”他话未说完，就已跪伏下去。
我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也知道眼前并不适合多言，只是按着他的动作，也对林祖父拜了拜。
林祖父看着我们，哀痛道：“我在家也会想办法，从渊，你能够告诉我你生辰八字？”
……到这时候，若是我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真的是蠢笨到家了。
我低着头，如实说道：“爷爷，我是孤儿，只知道年份，并不知具体时刻……”
说的时候，想起欺骗阿木青时说自己正月时出生，不由有些感叹，果然，人还是不能说谎。
老天都在看着呢……呵呵。
第二十三章
林书良和我离开林家之后，仍旧和之前一样处处照顾着我，只是，他眉宇间的愁忧却是无法消散。我心知他是为了林祖父所说凶煞星一事，但因我自己对这些并不了解，所以也无从劝起，只能在旁静静地陪着他。
我们出来后，直接就往凤岐山出发了。
小毛团似乎也感受到了我们沉闷的气氛，也蔫蔫地窝在我口袋里：“颜颜，林林是怎么了？他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我摸了摸小毛团脑袋：“没事，林林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那就睡一觉吧？我每次累了就睡觉的。”
小毛团话刚说完，就见林书良蓦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小毛团，然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又闭上眼。
他这一连串动作叫我和小毛团莫名其妙，不过我还是把和小毛团说话的声音放轻了很多：“你也睡会儿吧，林林现在在考虑事情，我们不打扰他，好吗？”
“嗯！颜颜，你手不要拿开，我喜欢你抱着我睡。”小毛团说着，将尾巴缠上我左手，尾尖微微蜷曲着，将我的手指圈住，然后就睡过去了。
我和林书良坐在车厢的最末一排，在坐下后林书良就对这里下了禁制，所以刚才才会放心地和小毛团说话。此刻，车厢里现在很安静，我转过脸，看了看林书良，只见他仍旧闭着眼，只是眉头不如先前紧皱，于是我也稍微放心地睡了。
直到到了A县，我和林书良说要不要再订个房间将东西寄存时，林书良对我说不用。我心有疑惑，却也并未多问，就跟着他一路飞到了隐山路。
隐山路仍和我第一次来看到时的那样，红色的宫灯指引着一条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这时，我感到了身上传来的暖意，我知道是林书良抱住了我。
他将下巴搁在我肩膀上，轻轻笑了笑：“我还记得你刚到这里时的模样，那时你似乎十分震惊，看着山路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见他总算是心情轻松了些，心里也轻快了不少：“是啊，当时我觉得好像对这里似乎很熟悉，都以为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呢。”
“既然这样，我们就在这里慢慢地熟悉，找找看是不是有你曾记得的地方，你愿意吗？”
“……是因为凶煞星的问题吗？”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是因为担心秦广王会来索我魂魄，所以才想是不是能隐藏在凤岐山内？”
林书良不回答我，他环着我的腰，低声在我耳边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当时会和你一起过来吗？”
“为什么呢？”我转过脸，看向他。
微红的灯光下，他的脸上带着笑，然后慢慢地凑近，在我脸上亲了亲：“你现在知道了，纵是缺少了陆云绍那一魄，我仍旧是对你一见钟情。我喜欢你，所以想要跟着你。”
他握住我的手，看着我：“我心悦你，想恳求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所以……阿鼻地狱也好，无间地狱也好，我们都不分开。好么？”
我看着他隽秀的面庞，心想，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所听到的最令我心动的话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之前从未感受过真正的心跳一样。
其实在从林家出来之后，我一直在想，我和林书良之间……该怎么办？
可就算是我最美好的期待，也只是希望他会等我。
若是我真的罪恶滔天，我希望他能等我……
“嗯！”
除此之外，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紧紧地抱住他，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悔恨。
喜悦的是，因为从此我真正地有了归属，只要有林书良的地方，我就会在他身旁。
悔恨的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曾经造过什么样孽，要令林书良陪着我一起承受这等煎熬之苦。
林书良抚摸着我的背，亲着我的眼睛，声音轻柔地对我说：“别哭，我们还有机会。从渊，虽然我不相信爷爷说的话，但是我不敢拿你做赌注。我们可以先从凤岐山入手，先帮助这些游魂还愿来积累功德……从渊，我希望能每天都见到你开心快乐的模样，所以，为了我们的将来，振作起来，好吗？”
“嗯！”我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为了我们的将来！”
再次见到凤岐山山神的时候，他看起来似乎要比上次和善了很多。
林书良和他在谈交换墨玉珏和护髓灵璧的条件，他在路上时已经和我说过，取护髓灵璧本也是为救萧胜他自己，而墨玉珏的灵力其实要比护髓灵璧强很多，所以其中应该是有空间来谈谈条件的，他要我不必担心。
果然，山神在林书良提出这个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感，反而笑着问道：“噢？不妨说来听听。”
“我们希望之前夺取护髓灵璧左璧一事能就此一笔勾销，还请山神勿要怪罪。”
山神点头：“既然有了墨玉珏，这也就不算什么事情，还有呢？”
林书良笑道：“既然山神如此爽快，我也就直言了。我与从渊有业在身，需借宝地修行一段时日以消业障。凤岐山隐山内诸众鬼怪，我们可能会替其中一部分还愿，不知山神是否介意？”
“此乃善举，我自然不会介怀。”山神微微笑道，“你要这么做，是因为他吗？”
林书良点头道：“山神慧眼。”
山神走近了些许，看着我笑了笑，又对林书良说：“我对他隐约觉得似曾相识，但仔细深思却无印象。你既然说要为诸小鬼众还愿，那就希望你们能由此结成善缘，我会帮助你们。如果一旦被我发现造作恶业，我必不饶恕！”
“承君此诺，必不相欺！”
林书良与山神交换了墨玉珏和护髓灵璧后，取出了一张灵符，说是当时萧临留给他的，如果取得护髓灵璧就用那张符文与他联系。但这符文只能将林书良的消息带给萧临，却无法像手机那样使双方建立起联系。
林书良在告诉了萧临我们在凤岐山隐山之后，就带着我回到了曾经住过的山楼。
他和我说，山楼内鬼众较多，只要我们帮助了其中一个小鬼，其余的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自己找来，就不需要我们费时间去主动和人家沟通了。
我想我大概是患了一种叫“唯林书良是从”的病症，因为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觉得很有道理，并且很愿意去和他一起做。
到了山楼大厅之后，我们仍和第一次一样，受到了诸众小鬼的打量，只是这次的打量中似乎还带着些畏惧。直到看到先前曾与我搭话的小鬼，我才想起来，林书良与山楼楼灵的对诀好像是……赢了的！
林书良定好房间之后，我们就上了楼。进门后我又对林书良说了那个小鬼的事，林书良一听，就说道：“这个我有印象，当时陆……咳，我在定针时，因为不敢确定是否是那三处地方，所以就找了旁人做了尝试。此事是我的过错，不如就先从他开始？”
我自然没有异议，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看了看，对他说：“好些东西在这里估计都用不上，我先单独放在那个柜子里。对了，这个房间能单独下禁制吗？”
“可以，”林书良说着，又将我放在一边的换洗衣物也放了进去，“这里可不像外面，天天还要洗头洗澡的，待会我教你个净尘诀，以后觉得身上脏了就念那个，比洗澡管用。对了，为什么会问到禁制的事呢？”
我低头看了看口袋里睡着的小毛团：“小毛团在隐山内似乎睡眠的时间要比在外面长很多，我们出去办事时，带着它，我怕万一情况紧急照顾不周全。”
林书良听了一笑：“原先是不想它占据你太多时间的，所以也就没和你说。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我这里有让妖灵修行的法门，到时候叫小毛团跟着我们一起锻炼锻炼。”
我诧异道：“小毛团也能修炼？”
“当然，它之前不是还能化身么？”
我听了，看着口袋里小小的它，心里十分高兴，仿佛眼前已经能看到不久之后小毛团威风禀禀的样子了。
我们在房间内休整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往楼下去了。
下楼后，远远地就能看到先前的那个小鬼正往我这里看来。我对他笑了笑，然后拉着林书良向他那边走去。
“师兄。”我在他跟前坐下，然后对他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林书良。”
“许……许师弟，你……你怎么又回……回来了？”他看着我，双眼里充满着疑惑。
看着眼前的这双眼睛，我想起来他曾经因为我说我大概觉得他眼熟就有了笑意的样子，心里更加愧疚：“师兄曾和我说过的三根金针的事情，所以想来问问师兄，是否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帮……帮忙？”他看了看旁边坐着不说话的林书良，又看向我，“许师弟，你……你能帮……帮到我什……什么呢？”
他的问题实在叫我难以回答，我亦知道，不是所有错误犯下后，都有赎罪的机会的。
所以，我只能继续问他：“那师兄你……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心……心愿？”师兄似乎有些苦恼的模样，他抓了抓脑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许……许师弟，那我……我想再见……见梁师妹一面，你……你能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