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萧安呢？”
“联系过了，电话是通的，但是没人接。”
顾城腾出一只手拉过顾妈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安慰她说“没事的，有我在。”
“小城，对不起。”顾妈侧过身子面朝顾城，说“从小我和爸爸给你的爱那么少，委屈你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是我妈，我是你儿子，母子没有隔夜仇。”
顾妈看着顾城的侧脸，不禁心想，如果当初自己对父亲也宽容一些，事情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半个小时后，顾城将车停在了郊区的疗养院门口。
小跑着进入疗养院，当看到病床上已经瘦的皮包骨头，被众多医疗器械团团包裹在中间的老人后，顾城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记忆虽然模糊不清，但顾城却怎么也无法把病床上的那人和自己的姥爷联系在一起。
顾妈已经跪倒在病床前哭成了泪人，一声接一声的对不起参杂着哭泣声传出。
顾城转身走出病房，靠在走廊的墙面上，听着病房内母亲的声音，顾城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所有人面临死亡都是脆弱的，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死亡。
那种亲眼目睹的痛苦远比被通知来得更加猛烈。
顾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转身走出病房，或许是里面的气氛太沉闷，又或许是他难以接受眼前既定的事实。
蹲在病房门口，顾城静静的听着女人的哭泣声和道歉声。
里面的世界，太残酷，他不想加入。
S市，贺宅。
席嫣端着切好的水果，推门而入，看着正跪在地上整理行李的贺维，笑道“哎哟，不错哦，跪的还蛮正的，继续保持住！”
“……”贺维拿着手里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席嫣砸去，最后理智战胜了他的邪恶，将衣服扔在一旁，贺维阴阳怪气地说道“席小姐，你是在国外待傻了吗？进别人房间之前先敲门这件事你不造吗？”
“本小姐是来给你送水果的。”席嫣将水果放在电视柜上，瞪了一眼贺维，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什么时候变性了？”贺维笑。
“你变种的时候。”席嫣笑。
贺维猝。
被成功KO后的贺维沉默地收拾完最后一件衣服，扯过床上的靠垫抵在背后，伸手取过电视柜上的水果，靠在床角。
席嫣见贺维吃水果吃的嗨皮，有些无聊的取过遥控器，靠在贺维身边坐下。
“贺维，你有没有男朋友？”席嫣问。
“有啊。”贺维平静且自然的话茬。
“哟喂。”闻言，席嫣一下子来了兴趣，侧身将手肘抵在床沿边，单手拖腮，看着贺维，挑了挑眉，笑道“交往多久了？发展到哪一步了？”
“关你屁事。”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诉你！
“……”席嫣瞪着贺维，一边活动手关节，一边问“你确定不告诉我？”
最毒妇人心！
看着席嫣一脸悍妇的模样，贺维的第一反应就只有这五个字，外加一个感叹号！
将手中装水果的盘子扔到一旁，贺维举手投降，说“太君，我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八嘎！”席嫣双手|插|腰，配合着贺维的表演道“那还不快说！”
“报告太君，我和我男票已经交往半个多月，目前合租在一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贺维在说‘合租’的时候，特意将‘租’加重了音量。
席嫣听出了贺维话语间的用意，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都是成年人了，那种事做了就做了嘛，死不承认可一点也不可爱哦！”
“那意思就是你和我哥已经……”
“关你屁事。”席嫣收起笑意，继续说“说正经的，你男票是干嘛的？高还是矮，胖还是瘦，帅还是不帅？呃……你们到底做过那件事儿了没？”
“……”
贺维觉得他突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所有情绪都淤积在了胸口，闷闷的。最后，丧失了语言能力的贺同学，只能在心中仰天长啸，神呐，求你来收了这只妖物吧！
第38章
事实证明，神并没有听到贺维的召唤与乞求，因为一直到吃晚饭，席嫣都一直盘旋在他周围，然后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贺维不回答，她便各种要挟。
贺维逃到客厅沙发上，抱着靠垫，开始看电视。席嫣就跟到客厅沙发，坐在他一旁继续问。
“贺维你就告诉我嘛，你和你男票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好上的，谁先告的白，是先接吻还是先住在一起的，第一次接吻在哪里，还有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你们到底有没有啪啪啪？”
“……”
“不说是吧？”席嫣侧身看着贺维说“你不说，我就告诉你哥，他上小学那年晾在阳台上的胖次是你给夹在他数学课本里的！”
“……”不得不说，席嫣实在是知道太多了。
犹记得那年，贺俊九岁，上三年级，准备数学课课件的时候，胖次从数学课本里掉落在地，当时班里二十五个小朋友，齐刷刷的看向他。
刚进教室的数学老师恰巧也看见了那条掉在地上的黑色胖次，一瞬间，贺俊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
现在回想起来，贺维依旧觉得那时，一向品学兼优的贺俊嘟着嘴的样子是有多可爱！
果然，做好事，红领巾是会更鲜艳的，贺维低头看。
“你确定不说？”见贺维没反应，席嫣再度开口。
贺维看向席嫣，扯着嘴角假笑了两声后，悠悠地说“你别忘了，我哥上初中那年，有女孩子给他写情书，是你暗地里给扣了下来。”
“……好啊，贺维。”席嫣起身，卷起衣服袖子，作势要大干一场般，说道“你哥上大学的时候，你去看他，结果趁他不注意往他的菜里加了两勺盐，害得你哥水喝多了，上课老是想上厕所，结果被同学取笑肾虚。”
不服输的贺维，自然不愿意仰视席嫣，起身站在沙发上，双手插在腰间，反驳道“你后来也加了两勺，而且你还在我哥的水杯里放了一勺盐，别以为我没看见！”
……居然被贺维看见了！我的一世英名啊啊啊啊啊啊啊！席嫣如是想着，心里虽然有些心虚，但却并不想让贺维占了上风，脱掉拖鞋，席嫣踩在茶几上，与贺维平视，说道“你哥毕业那天，你偷偷用剪刀剪了他的学士服，害得他上台演讲，差点出丑！”
“嘿嘿，彼此彼此。”贺维说“我哥跟初恋约会，你叫人扮同性恋提前到达约会地点吓跑那个女生，害得我哥恋情还没正式开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与此同时，还被全校所有的女生孤立。”
“…….你！…….我…….靠！”席嫣从茶几上下来，瘫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不服气，说道“算了算了，本小姐我不和你一般计较。”
“本少爷也不和你一般计较。”贺维险胜，自然是见好就收，坐在席嫣旁边，将腿打直放在茶几上，笑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我哥会选择和你结婚。”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
“啊！？难不成……”贺维转头看向席嫣的肚子，坏笑两声，道“你们俩奉子成婚？”
席嫣甩给贺维一个白眼，伸手推开他的脑袋，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你哥会选择和我结婚，毕竟，依他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你们有交往过吗？”贺维知道贺俊的性子，如果不是他内心真正喜欢的人，他一定不会为了某种利益而勉强，和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惊讶吗？”
“当然会！”贺维收回腿转身面向席嫣盘好，问“我哥是不是出过事故，把脑袋撞傻了？”
“滚。”席嫣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贺维一旁的小沙发上，说“你哥是个工作狂，一天二十四小时轮轴转，已经成了他的生活习惯，我找他吃饭都得先通过他的助理预约时间，所以即使在我去年回国，向他告白，他接受我并答应交往后，他依旧以他的事业为重心。后来我开玩笑说，不如结婚吧，当时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就这样？”
“那你以为呢？对你哥这种眼里只有事业的人来说，安家，只不过是他人生蓝图中一个并不重要但又不可或缺的部分而已。”
怪不得中午吃饭的时候自家大哥和席嫣连个眼神对视都没有，贺维如是想着。不禁有些同情起席嫣。
平时看席嫣疯疯癫癫的，其实她的心可细了。记得贺维上高中那年生病发高烧，贺爸贺妈去了外地，贺俊去了同学家做题。那晚贺维高烧40度，如果不是席嫣正好来找他玩儿，发现他生病，在他身边照顾了一夜，贺维可能早就被烧成傻逼了。
其实贺维对席嫣的感情，跟席嫣对贺俊的感情差不多，喜欢你就要往死了折腾你和欺负你。两者之间唯一的差别只是，贺维对席嫣是兄妹间的喜欢，而席嫣对贺俊却是想要共度一生的爱。
“不会觉得累吗？”
“累？”席嫣转头看向贺维，笑了笑，说“我比你更了解你大哥，所以，他的态度，我一直都知道。”
但却依旧坚定着想要在一起？
贺维摇了摇头，伸手抚摸席嫣的长发，道“你这么好，我哥迟早会发现的。”
“那必须的必啊！”席嫣满血复活，将长发抚于脑后，说道“毕竟我如此萌萌哒，早晚有一天你哥会败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的！”
是啊，只怕贺俊专心工作的原因并非他热爱工作。
贺维看着席嫣一脸嘚瑟的样子，也不打算再扫她的兴，转头无聊的按着电视遥控器。
现在贺氏的业务已经全权交给了贺俊打理，贺爸落得清闲，吃完午饭，就下楼去了老年公寓。等贺爸出了门，贺妈就回房午睡。
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贺维和席嫣两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客厅里放着喜剧片，笑成傻逼。
S市比A市黑得早，六点多，楼下的路灯就亮了起来。
贺俊先前打电话说晚上会回家吃饭，许久没有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饭，贺妈高兴的又做了好多菜，开饭的时间为了迎合贺俊，也从平时的六点半，改到了七点半。
贺爸五点的时候回了家，贺维和席嫣笔直的坐在沙发上，两分钟后，二人一起回了贺维的房间。
好不容易捱到七点半，终于开饭了。
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贺维正准备来个饿狼扑食，以酷炫狂拽屌炸天的姿势扫光桌上所有的菜，却不想当目光与贺老头相撞后，他原本已经冲至脑门的血液，一下子退到了脚指头。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豹。
慢条斯理的吃过晚饭，席嫣陪着贺妈去洗碗，贺维见状，抽出空档，拖着贺俊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贺维严肃的指着床边，对贺俊说道“去那儿坐好。”
从小就不怎么爱发脾气的贺俊，对贺维更是宠溺有佳，一般只要是贺维提的要求，他基本上都能做到。
贺俊坐在床沿边，仰视贺维，问“有事？”
嗯，很好！贺维暗中点了点头，他很享受此时这种被仰视的感觉！
见贺维不说话，只是傻愣愣的笑，贺俊便倾身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开始招魂，说“贺维……贺维？”
招魂成功，贺维擦了擦并没有口水的嘴角，说道“你……是不是喜欢匡哲？”
“干嘛这么问？”贺俊看着贺维微微皱眉。
“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喜欢，他的工作能力。”贺俊一脸坦荡，从神情上来判断，他应该没有撒谎。
“那……席嫣呢？”贺维继续问“你喜欢她吗？”
“喜欢。”贺俊连思考都没有，就好像条件反射，想也没想，直接就说了出来。
“你确定你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意？而不是一个哥哥爱护妹妹的喜欢？”
“你问这个干嘛？”贺俊皱着眉头看着贺维，问“是不是席嫣叫你来问我的？”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鼻涕妞。她就是那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满嘴是血，还能开心的大笑出声的蠢逼。”
“你的意思是？”
“找你，是我自愿的，鼻涕妞并不知道我来找你。”贺维拉过一旁的椅子与贺俊面对面坐着，说“我只是来告诉你，你高中乃至大学所有的情书都被席嫣一个人承包了！”
“……”
看着贺俊的反应，贺维有些失落。虽然心里了然大哥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想要挑战高难度任务的贺维表示，他从出生到现在唯一的梦想就是，亲眼看见贺俊生气炸毛的样子。但……梦想果然只能在梦里想了。
没能惹怒贺俊，贺维表示略微有些受伤。
席嫣帮贺妈收拾完东西后，贺维送她和贺俊到门口，趁席嫣换鞋的空档，贺维倾身凑到她跟前，悄悄说了句对不起。
席嫣回头看了眼贺维，眼神里好像是在说，什么对不起？
可一直到她出了门，也未能等到贺维满意的答复。
回公寓的路上，席嫣如以往很多个晚上一样，听着贺俊放的钢琴曲，靠在窗户上，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贺俊轻摇席嫣的身体，她才愣愣的醒了过来，看了眼四周的路灯，席嫣伸手取下安全带，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晚安。”说这些话的时候，席嫣连正眼也没给贺俊，因为她知道，即使她看着他说这些，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伸手开门，就在席嫣侧身准备下车的时候，贺俊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席嫣回头看向贺俊，问“有事？”
“你懂我的。”贺俊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彻席嫣耳边。
席嫣不知道贺俊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她更不知道贺俊那句“你懂我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沉默，无边的沉默。
贺俊看着席嫣，半晌后，浅浅的一笑，说“明天回家搬行李，来跟我住吧。”
“……”
明天太阳会打西边出来的吧？一定会的吧？席嫣看着眼前一脸温柔样的贺俊，不敢相信到想要自戳双目的心情，根本忍不住好么！
从她席嫣认识贺俊的第一天开始，她一直将贺俊每日三柱香的供奉在心里，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所以各种捣蛋。
现在马上就要订婚了，虽然贺俊的事业心，让席嫣没有安全感，但毕竟爱上了，就回不了头了，席嫣认命，所以她并不计较，贺俊从未说过“我爱你。”
可是，现在是肿么一回事！！昔日面瘫男居然也有这般柔情的一面么！简直不敢相信有木有！
席嫣还曾一度暗中掐自己，生怕贺俊的温柔不过只是一场幻象。不过还好，会疼就代表，并不是梦，也不是幻象。
嘤嘤嘤……果然坚持总会有回报，她席嫣，终于还是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