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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缘上——by落樱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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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川的此时正在下雨。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茂密的树叶上发出猛烈的沙沙声音,又在屋檐上挂下万千水帘,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形成急切的涟漪。

午后,黎景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静静凝望窗外,突然有风吹来,他才突觉自己竟是发呆了很长时间。

低头看看手中的书,《内训》二字讽刺的写着。

给出嫁的女子看的书,让他一个男人看吗?!

他眼睛微微眯起,想起几日前陆续送来的秀女图册,尽管老王妃让人小心的收着,但又怎能瞒过他。

呵,把沈楚熙故意带走让他们不能相见,趁机羞辱自己?

黎景知道瑄王对沈楚熙有养于之恩,但是,这不代表自己的忍耐没有限度。

让他学女红,他学了,让他学服侍人,他学了。

纵然这样还不可以吗!他只是想平静的生活。

黎景想起那坐在紫金殿上朝自己微笑的少年,他暗暗想是不是自己选错了?也许……

“轰!”天边突然响雷大作,房门被猛力打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雨中,衣衫尽湿,发丝凌乱,雨水不断从沈楚熙的脸上滑落,映出他一身狼狈。

“王爷?”黎景倏地站起来惊讶的看着他。

沈楚熙一言未发,苍白着脸大步走入房间,也不顾自己身上的雨水一把把黎景抱住怀中。

“楚熙?你怎么回来了”黎景抚上他的胳膊,纵然被雨水淋得透湿,却能感觉到皮肤上滚烫的热度。

黎景想看看他怎么了,却被沈楚熙死死抱着动弹不得。

“楚熙,你怎么了?”他双手抱住沈楚熙,双手在他背脊上轻轻安慰,“先把衣服换掉好不好,这样会生病的。”

沈楚熙身体僵硬,他缓缓放开手靠在桌边让黎景给他褪下湿衣服。

黎景带着凉意的指尖刚碰到沈楚熙的颈项,就被他拉力拉过去抵在桌子和身体之间吻上。

他的舌头猛烈的侵入黎景的口中,带着滚烫的热度,急切而又热烈,带着雨水的苦涩,狠狠的搅动着黎景的唇舌,死死的抵在他唇上。

“唔……”黎景想要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沈楚熙用双臂把他禁锢在怀里,用舌头摄取他口腔里每一个角落,然后放开他让他喘息吻上高挺的鼻子,脸颊,额头,最后用滚烫的双唇贴在黎景有些冰凉的额头,吐出沙哑的字,“很、难受……”

黎景心里一颤,他贴在他胸前听他不正常猛烈跳动的心口,“你别下药了?是谁!”

沈楚熙的手开始贴着黎景的衣衫游走,他身上的雨水沾湿了黎景的衣衫,抱着怀里微凉的身体,沈楚熙觉得刚刚在雨里狂奔压下的燥热又突然如火般热烈的烧了起来。

从昨夜便被药控制一夜的沈楚熙神智几乎不清,用了一夜在雨中狂奔,惊觉自己急切的想要看见黎景,压抑的思念在心里都痛了,身体也灼热的厉害。

他不想也不能再回那里,不能看见沈连成,看见白家人,他怕他会失控,会压抑不住被他们逼到尽头的怒气。

当他看见黎景的时候,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用内力控制的药性疯狂的在身体里蔓延,他想抱住他的景儿,想狠狠的吻他,爱他。

他贴在黎景脸上游走的唇颤抖着吐出沙哑的话,“景儿,给我!”

黎景在听清楚他的话的一瞬间大力把沈楚熙推了出去,眼里突现怒火。

沈楚熙轻哼一声撞到墙上,旁边桌上的彩绘花瓶应声落地,一下子惊醒了神志不清的沈楚熙,他眼中难掩痛苦之色,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湿濡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散在肩上,“出去……”他艰难的说道。手摸到碎了的陶瓷,握一块在手心,借利刃的冰冷和锋利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黎景站在门边,一只手紧紧的按在门栏上,他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控制不住怒火。

他沉默的看着蜷缩在墙边狼狈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是要接受的,可是身为男子的尊严却让他控制不住。

他知道这个人一直都是小心的守在自己身边,纵然相处时间不长,他却知道这个男人的性格,风流潇洒却谨慎有力,善德聪慧。

他记得成亲那日他说的话,他说,我等到你爱上我。

可是,现在……

沈楚熙手指间渗出鲜红的液体一下子刺痛了黎景的眼睛。

窗外的雨声轰鸣,树叶被雨点打的左右摇晃,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打在薄如蝉翼的纸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夏末的风把雨吹的如烟、如尘、如雾,透过没有关严实的门窗吹进来,却浇不灭屋内激烈缠绵的人儿。

几日未停的大雨在灰蒙蒙的的天空中唱起似悲似喜的歌,不知岁月从何时开始又从哪里结束。

第二十五章

沈楚熙睁开眼的瞬间,记忆像汹涌的海水涌进脑袋,带着眩晕的浪扰的他的痛一阵一阵疼。

娶白瑾儿、下药、拘禁?雨、山野、瑄王府、吻、景儿?!

怀里的人脸色苍白皱着眉紧紧闭着眼睛,裸露的双肩上吻痕斑斑。

他伸出手小心的放在黎景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沈楚熙记得他是前夜从白府跑出来的,蜀川连着下了好久的雨,现在应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他低头凝视怀里的人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沈楚熙心疼的紧了紧胳膊,是他的错,没有控制好自己。

天光隐约照射进屋子,沈楚熙把黎景往怀里侧了侧遮住光好让他睡的好些。

“扣扣”这么早,是谁敲门?沈楚熙记得黎景不喜欢仆人伺候,更不喜欢陌生人接近他的生活,所以沈楚熙不允许府中的奴才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时候来打扰景儿的。

“黎公子,要起来准备膳食了。”声音傲慢无礼……是舅母的贴身丫头。

黎景动了动身子,眼睛在还没有睁开的时候被沈楚熙吻上,像在闲王府的每一天醒来。

准备膳食?这是下人才做的吧!他的景儿什么时候要做这种事了!

“去告诉老王妃本王回来了回来了,还有今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南院。”

那丫头听见沈楚熙的吓得腿都软了,趁闲王不在欺负他的王妃,恐怕所有人都忘了他闲王的权利了!

“景儿,再睡会吧。”沈楚熙在黎景耳边轻声说。

黎景沉默的低着头把自己更深的埋进沈楚熙怀里,有意的遮住自己左边锁骨处红色的蝴蝶斑状。

看不见他的表情,沈楚熙不知道他的想法,心好像被吊在悬崖边忐忐忑忑。

片刻后黎景淡漠的声音才从沈楚熙的怀里发出,有些沙哑干涩。

“你记得、说过什么吗。”

沈楚熙的身体僵硬,却仍死死抱着黎景,像是一松手就会离他远去。

心里生疼,他艰难的动了动唇,“对不起。”

黎景掩在他怀里的唇角微微勾起,嗯了一声后一口咬在沈楚熙袒露在他面前的胸口,“很痛”。

沈楚熙的被他这惩罚的小动作弄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温暖一下子回到了身体,景儿没生气,呵呵,景儿不会离开他的。

他无声的傻笑,用邵越的话说,就是把楚国贵族的心目中风流潇洒风度翩翩的闲王的脸丢尽了!

直到踏上回佩阳的路,颜修文都忘不掉那男人站在高台上为数万兵将送别的刚毅身形。

他站在高台上,望着下面数万热忱崇拜的眼神,望着那些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邵越举起手中装满酒的碗,

“白露前,麦未熟,恰是清秋。

约临走,柴扉轻叩,何人知愁?

霜红浸透枯手,歌梗喉。

今为谁,白了少年鬓,不忍回头。

天涯漫卷黄沙,刀剑喑哑。

渭水歌,征战长途,封苍狼,争得天下!

雕镂一缕孤魂,战鼓不休。

铠甲未褪,逆风乘马,又念残脂未泪。

三千长丝绕指柔,锦声鼓瑟血染颊。

羁旅不停,兵营歌声扰男儿泪。

堪为谁,征战长途,封苍狼,争得天下!

堪为国,为君,为臣,为兵,为将,为她,为爹娘

征战长途,封苍狼,争得天下!!!”

长歌停,饮满酒,摔青瓷。

站台下,是数万男儿长歌,声声震天,声声潸然。

“为国,为君,为臣,为兵,为将,为她,为爹娘,征战长途,封苍狼,争得天下!封苍狼!争得天下!!!”

歌停,泪止,酒尽,碗碎,长歌烈酒送军回!

颜修文知道这个男人刚毅寡言,但却没想到一曲《将士别》由他冷淡低沉的嗓音唱出,竟是如此豪情山河,惹人恨不得立刻从军孤独一生为战场。

“约临走,柴扉轻叩,何人知愁”颜修文低吟,是孤独吧,又要奔赴战场,却不忍心向爹娘向娇妻告别,不怕生死,怕的却是爹娘的白发,妻儿的泪水。

他望着前方骑着黑色骏马背脊挺直的男人,邵越,你也会寂寞吗?

颜修文想到即使这个人寂寞孤独都不愿接近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凄苦。

又察觉到身后熟悉又陌生的目光,身着黑色长袍的邵越握着缰身的手紧了紧,浓黑的眼眸中是看不懂的深沉。

第二十六章

沈楚熙在确定黎景真的没事,除了太累外。

他拒绝婢女多次来通报直到晚食才去见了老王妃。

“楚熙,王爷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也不让人通报。”老王妃还像以前一样和蔼温柔。

“为何让景儿做那些杂事?”他问。

老王妃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怎、怎么是杂事,那是为人妻应做的。”

“他不是我的妻,是我的夫,舅母,你是知道的。”他叫她舅母,是以一个孩子的身份问。

老王妃眼里有失落和难堪,她那帕子沾沾眼角,“我知道你疼他,可是你这一回来就只顾得他,连我你都不来问问,舅母这、真的很心寒。楚熙,我和王妃待你如亲儿,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们。”

沈楚熙望着自己手中的白瓷鎏金茶杯,“舅母知道我为什么会提前回来吗?”

老王妃抽噎的声停了一下。

“看来是知道了。”

老王妃忙走过来拉着沈楚熙的手,“熙儿,你真的要为他如此对我们吗”

沈楚熙任她拉着,他抬起头,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失落,“舅母,你们不想看到熙儿幸福吗?”他轻声的语调在这个富贵的屋子中质问她,真的这是对他好吗?!

沈楚熙和黎景又过上了那种没事就腻在一起,亲亲我我的小日子。

偶尔逛逛街或者两个人一人拿本书在院中没有人打扰坐在树荫下静静看书,时不时交换下意见。

出乎沈楚熙的意外,他以为沈连成会立刻驱马回来训斥他,结果竟是过了半个月多才回来。

“楚熙呢?”他一下车就看见老王妃和仆人在门外接车,唯独没有沈楚熙和黎景。

“去叫他!”沈连成皱皱眉让府中总管去唤人。

“这……”老总管为难的看看瑄王。

“怎么了?”他边走入府中边问。

老总管扶着沈连成赶紧说,“王爷,小王爷说了不允许任何人在没他的许可外进入南院。这、奴才不好……”

沈连成脚步一顿,“他真的这样说?”他看的是老王妃。

老王妃拿帕子作势抹抹眼点点头。

“这狼崽子,我亲自去叫他!”

夏末秋初,午后过了许久,太阳仍毒辣辣的厉害。

沈楚熙正和黎景在院中的亭下休息,他躺在很大的梨木做的躺椅上看书,黎景侧躺着头放在他腿上上小憩,手中的书摇摇晃晃的垂着,一副岁月静好图。

沈连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模样。

“你真的准备这样过一辈子?!”

沈楚熙扶起还在揉眼睛的黎景,帮他揉睡的僵硬的肩膀,“这样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沈楚熙,本王真是不明白为何别家男儿挣的功名千秋,那个不是心怀壮志,为何你就如此满足?本王自问从未放松对你的教导,为何就能教出你这么个庸儿?

沈楚熙低着头给黎景捏肩膀没说话,黎景身子有些僵硬的维持着醒来的姿势,他能感觉到身上沈楚熙的手比刚刚有些重了。

“王爷,黎景认为人各有志,田野与庙堂匀有人间乐之事,并不是必须扬名立万才能光宗耀祖。楚熙他、是闲王,身份显贵,又是楚军之军师,得此之荣,人生何求。”

沈楚熙气的浑身颤抖,旁边站的老总管赶忙扶住他。

“闭嘴,若不是你,熙儿会违逆之此!若不是你,他用的着跪在祠堂四天,若不是他维护你,会宁愿辜负我与他舅母的养育,你以为你了解他?那你知不知道他三岁成词,五岁成诗,十二就熟读天下经纶!我家楚熙哪一点才华比不上别人,本王告诉你,就是当今皇帝都不配我家楚熙俯首称臣!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舅父!!如今是司继年,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好不好!”

沈楚熙拦住想要拔剑的黎景,他知道谁都不能在黎景面前说违逆当今皇帝之言。

沈连成看着他,气的手一直在抖,“你、你你”

“舅父!”“王爷!”话没说完沈连成就一翻白眼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沈楚熙跳下躺椅和老总管赶紧扶沈连成进屋和去叫大夫。

黎景想要站起来去看看,结果他刚站起来就眼前一黑,若不是快速扶着躺椅的把手,他恐怕就是第二个躺下的人了。

他摇摇头想要甩去眩晕,怎么了,这几日为何会一直这样?他缓缓坐下闭上眼睛调节内力平息自己,耳边是一阵又一阵嘈杂的声音。

“王大夫,舅父怎么样了?”

“小王爷莫担心,王爷只是一时气血攻心,多休息写,心平气和就好了。老夫开些药服用几天,应是无多大碍了,但是人老了,难免……”

“本王知道了,沈商跟大夫去拿药。”沈楚熙坐在床边说,“你们都下去吧。”

老王妃抽噎着坐到一旁,沈楚熙挥退众人,一时屋子里只剩下她的哽咽。

“舅母,保重身体。”沈楚熙有些不忍。

老王妃擦擦眼泪,“楚熙,你别再气你舅父了,好不好,我们都老了,活不了多久了……”

沈楚熙走到她面前抱住她,“好。”

他说着,眼睛却看着站在门口一直未动的黎景,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歉意。

黎景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转身离开。

沈楚熙却低头苦笑,你总是不在意啊。

黎景离开后是去了一处人少之处,蜀川到处密林丛丛想找到不难。

他曲起指放在唇边,一声清亮的哨声引起了许多鸟儿的回应。

片刻后,一只背上黄色肚子上带着白色斑点的流莺落在他腕上。

“啧,你是不是很喜欢这里啊。”他用手指逗流莺明显吃胖了的肚子,呐呐自语。

“啾啾~~”

看它圆溜溜的眼睛瞅着自己咕噜噜的打转,黎景勾起唇角,是沈楚熙不常见的笑意。

取出流莺脚边的圆筒信纸,看完后,他才彻底安心了,把流莺凑到脸边蹭蹭他柔软的羽毛,“只有你喜欢我啊……可是我真的很努力了呢……”

啾啾啾啾,胖小莺用翅膀拍拍黎景在他面前的脸颊,豪气的表示安慰。

沈楚熙守在沈连成的床边,直到夜深才回来。

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烛火,昏昏暗暗的橘黄色灯芯一跳一跃的滴着烛泪在烛台上落下好看的蜡花,使屋子更显得宁静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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