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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分手专家 下+番外篇——by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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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真的无话可说。”

温珈言盯着他,似乎想等他说出些别的话。可展骏靠在墙边,脑子里一团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早在温珈言跟展骏说起家里情况的时候,展骏就知道他的母亲会是两个人关系的巨大障碍。可他即使曾经幻想过和温珈言能走到白头甚至终老,也很快就告诫自己:这只是恋爱,只是一次平凡普通的恋爱,根本不会涉及未来。展骏的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自己已经在开始的时候就反复提醒自己,甚至还设想了两人一拍两散之后,怎么高效和正确地安慰自己——可是这种幸福的持续时间太特么短了,短得远远超出他的预计。

掐指一算,他跟温珈言暧昧来暧昧去到滚床单之间耗费了太多时间,从滚床单到现在的日子短得离谱,展骏越想越觉得可笑。

这么一点幸福,好像都是他拼了命才偷回来的幻景。

在他的沉默中,温珈言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在争吵的时候被儿子这句话吓了一跳的母亲并没有把温珈言的话当真。她的愤怒是因为儿子为了不跟自己看中的好姑娘谈恋爱,连这么离谱恶心的谎言都说了出来。温珈言当时发着烧,声音嘶哑眼睛发红,母亲当他烧晕了脑子才说的胡话,把他撺掇到自己房间里让他好好休息就走了。温珈言是在和展骏的电话之后,才坚定自己要对母亲说清楚的决心的。

第二天起床之后,温珈言趁着给母亲打下手干活的机会,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地说了。

当时就崩溃大哭的母亲把他吓了一跳。他死撑着不肯改口,母亲又哭又闹,最后竟然晕了过去。

温珈言顿时慌了,他立刻把妈妈送到了医院,不眠不休地陪护两天。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前段时间也才住过院,还在调养中,这次是被他气倒了,醒来之后看见他坐在床前,立刻情绪激动地拍被子,温珈言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医生护士给请出了病房。他的手机在送母亲上救护车的时候摔到了地上,无法联系展骏,也没法跟任何其他人说自己的苦恼。

他最终选择在病床前点了头,答应母亲回来解决这件事。

展骏听得面无表情,心里翻江倒海。温珈言虽然轻描淡写,但展骏知道他并不好受。

他很想谅解他,可感情上做不到。

“……你为什么这么鲁莽,至少跟我通个气行么。”展骏疲倦地背靠墙壁,骨头冷得发颤,“解决……怎么解决……你搬走就是解决吗?那我算什么?我怎么办?再见?拜拜?该说好走不送还是此生不见?”

温珈言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他面前,试图拥抱他的时候被展骏挣开了。

“别碰我。”

温珈言顺从地垂手,说:“我没有把话说死。‘解决’这件事的方式有很多,那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代表我们会分开。”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有计划你说啊!这不好玩,这一点都不好玩温珈言……”

展骏完全不能理解一边说着自己要搬出去一边又跟自己说不会分开的温珈言在想什么。

站在面前的青年终于强硬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展骏注视着温珈言的眼睛,悲哀地察觉自己对温珈言的了解始终不够,远远不够。

“我妈要过来这边住一段时间,所以我会先搬出去。已经跟同事打好招呼了,我会住到他一个空置的套间里,这样你这里就不会受到影响。”

展骏被他貌似稳妥实则毫无作用的解决办法逗笑了:“温珈言,你知道问题的关键是什么吗?你不可能说服你妈妈接受我和你的关系,对不对?”

温珈言张了张口,沉默无声。

“那就算你搬了出去,你妈妈这次没有再怀疑,那又怎么样呢?”展骏突然直接觉得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在处理这种问题的方式上有些可笑,“难道你能一辈子瞒着你妈妈?你这样的孝子做得到吗?你先听我说,听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谁都不愿意伤害,想两全其美对吧?不可能的……这世界上真的有两全其美吗?不可能的……”

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的情绪在离开薛景烨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强烈了。展骏的头剧烈地发疼。温珈言抱着他小声安慰,展骏却在他的温柔里感到了无法形容和排解的无奈。

“……算了。”展骏任他抱着,在失落和失望最强烈的瞬间做出了决定,“算了,你走吧。”

“……展哥?”

“走,快走。别再出现了求求你……”展骏推开温珈言,失力一般倚靠着墙壁,拒绝了温珈言搀扶的手臂,“你们都一样……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骗子……”

“展哥?”温珈言被他从未看过的模样吓了一跳,但展骏低着头,不再看他。

走到茶几把那几张合同纸攥在手里刷刷撕了,粗糙的碎屑扔了一地。展骏踩着纸片走过温珈言的身边,把他拉着自己手臂的爪子拍掉,推开了他的门:“快收拾东西滚……”

温珈言房间里以往的凌乱全都不见了。被褥、书本、他珍爱的吉他和谱子,全都收拢在几个箱子里。黑色的行李箱和琴盒安稳放在房间中央,仿佛是对他这个房子主人无声无息的嘲弄。

“展哥,你听我说……”

“我如果今天没回来,你就这样走了是吧?然后给我个电话跟我说明情况是吧?”展骏没太激动,他语气温和地说出了自己在看到温珈言行李瞬间明白的事实,“我连你一个过得去的告别都不值得吗,温珈言?”

48.不想听,都是借口。

温珈言没反驳也没接话。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里,一件件把行李拉到客厅中央,最后把琴盒靠在沙发边上。展骏走到窗边,不想看那些刺眼的东西。他用愤怒来维持着自己现在的行动,压制着愤怒之海底下汹涌的暗流。

和展骏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温珈言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模样。会骂人,会打架,还会咬着音节说话,虽然表面上似乎平静,但心里早就怒成了滔天火海。他知道展骏是真的生气了,又生气又伤心。他站在自己行李旁边,很想说些什么,可一时间想不出任何一句能让展骏听进去的话。

僵持的气氛凝滞了很久,展骏突然起身走到玄关,抓起鞋柜上小盒子中属于温珈言的那一串钥匙,把自己家门的那两根撸了下来。察觉到他意图的温珈言匆忙拦着他不让他拿走,却发现展骏的手一直在抖。

“展哥,别这样,别……”

“不是要搬走么,要退租么,还留着这个干什么?”展骏把钥匙死死捏在手心,又冲又急地说,“自己家门的钥匙被个陌生人拿着,谁都不会放心的。”

被划归为“陌生人”的温珈言脸上终于现出被激怒的表情。他卡着展骏的手腕,力气越收越紧,要从他手心里抠出那两根钥匙。展骏被捏得生疼,可心底的倔强窜了上来,不管怎样都不放手,与温珈言无声地对峙着。

最后是温珈言先松了手。他看到展骏手腕上被自己攥出的红痕,心头一震,手劲就再也没能使出来。

展骏捏着钥匙,擦过温珈言身边走进了客厅。他知道温珈言在看自己,但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往日在家里总是扮演话唠角色的温珈言默然一会儿后,回头一件件拖走了自己的行李。他最后把琴盒背在身上,朝坐在沙发上刻意不看他的展骏喊了一声。

展骏的手里还一直捏着那两根钥匙。一根防盗门的,一根木门的。这两根钥匙还是他去为温珈言配的,签合同的时候温珈言问起,他把用一根红线穿着的钥匙扔在桌上,年轻的大学毕业生拎起红绳与钥匙,笑得让他很不好意思。

钥匙不平整,他捏的力气又太大,指腹和掌心有明显的痛楚。

被回忆和痛感分去了些许注意力的展骏突然被人从身后按住。

温珈言站在沙发后,单手按在他肩膀上,在展骏挣脱之前飞快地亲了亲他头顶有些蓬乱的头发。

展骏的心突然就疼了,又闷又重像坠着沉重的岩块。

背着琴盒的青年没再说一句话,沉默温顺地离开了这个住所,回身看着他坐在沙发上呆愣的背影,关了门。

展骏一个人在原地坐了很久。

窗边不会再出现温珈言乱放的琴谱,厨房也不会有人莽撞地冲出来揪着他问“火怎么调小啊锅快烧干了”。电视柜上面他随手放的绝版蓝光碟被收拾干净,那张贴在电视墙上写着“十八万!!!”的白纸还留着,温珈言还花了心思在纸上花了很多无意义的花纹,说要留个纪念。展骏起身撕下了那张纸,揉成一团和钥匙一起扔进了垃圾箱。

他走进房间躺在床上,捂着自己的眼睛,压抑住酸涩的泪意。

在开始的时候虽然有过片刻霜雪白头的幻想,但实际上也已经做好了分开的准备。他没想到的是明明很愤怒,却在温珈言最后的亲吻中全都化作了挽留和原谅的冲动。展骏气干净利落地把自己和他的一切就这样否定了的温珈言,也气即使无比愤怒却又在温珈言的温柔里轻易败下阵的自己。

但那个巨大的沟壑,温珈言根本跨不过去。展骏只要一想到温珈言在做选择的时候放弃了自己,即使理智在小声提醒“他有苦衷”但心里被切割和碾压一般的悲哀依旧没法停止,疯狂地占据了他脑子里所有的空间。

他疼惜和爱护的人,为什么在伤害他这件事情上,都能做得那么干脆利落呢?

他们总是在他无知无觉、甚至感到自己距离幸福不太远的时候给他当头一击。自己也许只配拥有这样的人生——被这样屡屡残酷地提醒,展骏不知道他最后的防线是不是就在脚跟后一寸,这些痛苦只要再来一次就足够毁灭他。

展骏没躺多久,他想起自己房间里还有温珈言的一张照片,是他、肥佬和温珈言参加三人篮球的时候照的。

他应该丢开和温珈言有关的所有东西,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展骏提醒自己:你一贯都是这样做的,伤害了自己的人就应该摆脱得干干净净,父亲也好,恋人也罢。

但书柜上本该放着照片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他和展韦的合照、他自己的照片全都在,唯独少了那个三人照的相框。

展骏没想到温珈言居然把那张照片带走了。在发现照片不见的瞬间他忘记了自己前一刻摆脱旧事的决心,对温珈言的怨恨却上升到了极点——那是他所拥有的、唯一的一张有温珈言的照片!

他能记得温珈言的面孔多久呢?一年两年,四年五年,见的人事越来越多后,肯定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被温珈言的决绝气疯了的展骏冲出了房间,冲进了温珈言的房里。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他给温珈言买的衣柜好端端地放着,仍然是崭新的。展韦的书柜上还是那么多书,书桌上的灯和琴谱都已经不在了。展骏走向书柜,从一排书后面抽出了好几个熟悉的盒子。

《加勒比海盗》《蝴蝶效应》《魂断蓝桥》《情书》《十二怒汉》《中央车站》……全都是温珈言的珍藏,他每一部都和温珈言一起看过。

圆形的碟片安好地放在盒子里,展骏有些不明白:温珈言没有带走这些自己的珍藏品,是什么意思?

他愣了半晌,放好珍藏版的蓝光碟,转身去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还有温珈言的衣服,而且多是秋冬的套装,甚至还有一件灰色的大衣。展骏记得这件大衣的来历:温珈言在自己衣柜里找衣服借穿的时候看到了一件大衣,嚷嚷着要一起穿情侣装,照着牌子去买了件类似的,花去他整一个月的工资。“这件衣服以后是传家宝,见证,是纪念品。”——温珈言当时是这样说的。

展骏把他见过没见过的衣服都看了一遍。衣柜里少的是温珈言平日穿去上班的西装衬衫和夏天的日常衣物,连他的几件球服也都收拾走了。

关上衣柜门的展骏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发现了许多温珈言没有带走的东西:放琴谱的架子,和展韦的悬疑推理一起挤在书柜里的《公关策略》《平台战略》等等书籍,甚至还在书桌的某个抽屉里看到了温珈言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展骏把这些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位。他走到客厅的垃圾箱里把自己刚刚扔进去的纸团捡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铺平,看着温珈言留在纸面上的花纹发呆。

温珈言没有想过要和自己分开,他真的只是暂时搬走。展骏意识到他没有欺骗自己。那张三人照实际上也是温珈言能拥有的唯一一张存着展骏面孔的相片。他并非为了撤走自己的所有踪迹,实际还是在留恋。

摩挲着纸张上黑色油性笔画的纹路,展骏被心里的难过和方才冒出来的一丝希望困惑了:温珈言到底在想什么,他真的一点都不理解。

接到医院电话说有个酒精严重过敏的患者需要他过去照看,王钊君深夜两点从床上爬起来,驱车飙到了医院。

展骏全身红成了个虾,颈脖和前胸后背都冒出了又麻又痒的疹子,正有气无力地倚在急救室的病床上打点滴,一面应付着护士的絮叨。

“我记得你啊年轻人,你去年有一次晚上来急诊也是我值班,我当时还想,要是我儿子知道自己是过敏体质还像你这样喝酒,我一定打得他连爹都认不出来。”粗壮的护士长把药片放在床头柜上,“当然我儿子没你那么帅。”

王钊君走进来的时候,被白色床铺上红得分外耀眼夺目的展骏吓了一跳。

他大学的时候就知道展骏酒精过敏,一杯啤酒就差不多是极限了,再往下喝就是全身发红、起疹子和呕吐,据说最严重时还会昏迷休克,他没见过但一直提心吊胆。好在展骏知道自己的身体,平时工作应酬的时候也不会喝酒,他渐渐就忘了他过敏的样子有多可怕。

“怎么喝那么多?”王钊君坐在病床边看着他,“小温呢?怎么不来照顾你?”

展骏抿抿嘴,很疲倦的样子。他晚上自己煮了饭随便吃了一些,把没吃完的菜放进冰箱的时候看到了温珈言没拿走的半瓶红酒。等半瓶红酒喝完了、身上开始不对劲,展骏才觉得自己很可笑:折磨自己有什么用呢,身体的苦痛并不能抵消任何已经发生的事情带来的伤害。他默默拨了120,然后在救护车上一路呕吐到了医院。

把这个事情跟王钊君一讲,王钊君眼睛都瞪圆了:“我去……你……你和小温分手了?”

展骏白了他一眼,无奈人太没精神,毫无威力。

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怎么界定和温珈言的这个事情,但温珈言没说过这两个字。

“我们交往过吗?分手分手,这个词不是用在我和他身上的。”

王钊君不跟他玩文字游戏:“是小温先提的?”

展骏默认了。

“太不厚道了。”王钊君很是不满,“是他先追你的嘛,怎么又是他先说的分手?这怎么回事嘛。我去批评他。”

“……你怎么知道他追我?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那个关系?”展骏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协调。

王钊君哈哈地笑,被护士长瞪了几眼后把笑声吞进了肚子里:“是我鼓励小温主动的,怎样,感激我么?”

展骏无力地靠着身后的枕头:“我现在这个样子,感激你什么?”

王钊君对温珈言的印象倒是好得不得了,在展骏跟他说了大略情形之后,顺着展骏的心稍微诽谤了几下温珈言未来的子嗣,在展骏的锐利眼神下话锋一转:“不过你也有不对。小温都说了那是权益之计,你为什么不肯听他多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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