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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倾之与君书成——by古攸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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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体内如蚕丝的冰气仍在一缕一缕的持续穿梭在他全身各脉,他每一次动用冰缠功,都要忍受一次蚕丝的反噬,久而久之,本以为能习以为常,不想越久越痛苦,如果再不尽快用这武功杀死仇家,那么他还要持续的忍受这痛不欲生之苦。

“行霄。”

唐莫感受到怀中的人的颤栗,楚行霄在忍受,他生生的忍着受着,“行霄,你想报仇,我陪你,我陪你。”

他用力的抱紧他,用力的,用尽全力。

这么痛苦吗?

一直以来,他坚持要他放弃报仇的念头,他想,只要这个心怀仇恨的人放弃了所谓的深仇大恨,那么,他就不用再练冰缠功,然后,他也就不用,再忍受那般难以言喻的苦痛。

可是,一个人的仇恨,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那是几百条人命的仇恨啊。

“行霄,我陪你,我不阻止你了。”

忍受痛苦后的人疲倦的闭上眼睡着,他却还在低低的说着或是宣告着要帮他。

他突然间决定了,他想帮他报仇,他想陪着他,一直一直。

如果,报仇,你真的会快乐,会放放下心中的负重。

夜,同样是夜,有人在这样美好的夜月里经历一场难言的痛苦,而有人则在这样的的夜月里享受一场肌肤之亲的欢愉。

凤久守放开怀中的人,他莫名想到楚行霄,对方的眼神,很迷人。

且不说相貌,单单他的眼神,就让这身份高贵位居上尊的王爷沉沦。

那种眼神,是想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眼神,是想报仇的眼神。

琉璃帐随风漂浮,他披衣起来,发现窗外的人,还在。

那是一个影子,那个人现在就坐在房顶上。

他让他在上面守着,他真的乖乖听命。

凤王爷要的就是这种听从他任何摆布的人,想必,唐莫也不会例外。

他会找来,凤久守相信自己的感觉。

唐莫在第三次摸摸自己的脖子后,他有些缩手缩脚的顿了变得惯常的动作。

他脖子上的咬痕,委实是衣领太低,它盖不住,他也没办法。

本来,打算今日去拜见凤王爷,但思前想后,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他就此作罢。

楚行霄自那夜受折磨醒过来,他又一如往日,在受伤后,继续疗伤。

过了几日时间,他的伤势渐渐好转,待精神恢复,他又想去做他的事,唐莫这边排好了饭菜,他说,“先吃饭吧。”

楚行霄面色不善的入座,他板着棺材脸习惯了,而可怜兮兮的人也看惯了。

他们都是各自习惯,没什么不融洽,唯一,让某人看不顺眼的,可能是他脖子上的伤,都三四天了,怎么还是那么清晰可见,他楚行霄用了多少力咬?

“呵呵,你别看了,不严重。”

唐莫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无辜,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可他还要赔笑脸给施害的人,老天说,这什么世道。

“你什么时候回榕厦岛?”不变的追问,楚行霄眼下想要完成的任务就是尽快实现师傅生前交代的事,把唐木头送回那座与世隔绝的岛屿,然后自己为所欲为,做自己的事。

“我不走了。”

唐莫嚼着美味佳肴,楚宫主吃得很斯文,比书生还斯文,唐莫公子吃饭的形象,外人一般不敢欣赏,男人嘛,总有一样是特例。

楚行霄停下夹菜的动作,他恍惚觉得那不是梦了,唐莫答应说陪着自己,他以为那是梦,他问,唐莫不说,各自掖着心事。

“我没力气护着你,你不回榕厦岛,那就回绝心宫。”绝心宫是个安全得不能再安全的地方,不想死的人,一般都不敢去那儿。

楚宫主在江湖树的仇家不多,来回,最该提防的还是那位十几年前欠了楚家几百条人命的该死的仇家。

“行霄,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牵连无辜人的性命?”

唐莫没有经历过家破人亡,他不懂那种仇恨,几百条人命是什么样的血腥场景,一个小孩又是怎样日夜噩梦着母亲临终前的嘱咐,“你一定要记得报仇。”

一句话,害苦了一个少年的童年,甚至是一生。

仇恨是最可怕的利剑,没错吧。

凤久守擦拭着手上的匕首,他肯定自己的仇恨也如手上的匕首那般锋利无比,要不然,他怎么装疯卖傻过来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发现。

朱峰捷穿戴整齐,他站到他的面前,俯首听候。

“老狐狸最近没什么动作吗?”

朱峰捷虽有一点不满意王爷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不过话说回来,家里的老头不是老狐狸,谁人还能称得上,三朝元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倾朝野不是那么好掌握,要有一定的阴谋诡计,尤其是残忍的手段。

“皇上下了圣旨,要父亲赈灾,他刻日即往灾地去。”

凤久守唇角勾了勾,看看人家装狗,做得多有模有样,要他往东,他勤快的就往了,谁知道他去那边,要干什么?

“现今天下,看似太平无事,你看看这繁华的邺城,哪里能让人感受正受灾区威胁的百姓的苦难。”

凤久守把刀放在桌子上,他冷笑够了,心里越发的生冷。

让那人把握朝权,功劳不能忘那些权臣,他凤久守清楚了这一步,他自然也该找个人帮助自己,那么谁是最适合的人选?自然是宋启恭。

黑鹰很少走在阳光底下,做任务时,他不是在夜黑风高的晚上,那就是在大雨倾盆时,他几乎没有机会陪着前面衣着光华耀眼的人行走在阳光下。

阳光刺眼,他微微缩起的瞳孔,看向远处,熟悉的人影晃入他的眼海,唐莫和楚行霄在茶楼上喝酒。

坐在轿子里的王爷不察觉,他安然的假寐,黑鹰转了道,他找上唐莫公子。

“黑鹰在此谢过唐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抱拳作谢,有模有样。

唐莫先是一愣,再笑,他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说得当真豪迈,仿佛自己是江湖豪侠。

楚行霄冷冷的气哼出鼻子,武功不会,还来那一套,恶不恶心。

唐公子偷偷瞄一眼老是看自己不顺眼的楚宫主,他感觉困窘。

黑鹰在人家的邀请下入座,他道,“唐公子,这杯,黑鹰敬你。”

唐莫不好推辞,他回敬。

黑鹰黑鹰,自不是一般的杀手,他担当过都指挥使一职的人,谁人还幼稚的认为面前这位黑衣劲装的男子简单。

楚行霄看着人家的鼻子眼睛脸色,这样的人,为何甘愿守在阴险狡诈的凤久守身边不离不弃?不会是被人家的美貌给迷住了这么简单?

“楚宫主,王爷甚是挂念你。”

黑鹰被人家瞧得不好意思了,他说话,试图转移某人赤果果的视线。

楚行霄听到挂念一词,全身杀气四起。

黑鹰不宜久留,他擅自离开已是大罪,再不去追凤王爷的轿子,恐怕他明天的脑袋就要搬家。

唐莫看着走得利落的人,他道,“我们也去宋府吧。”

第十四章:交易

宋启恭也是当朝的元老,他恭礼谦逊的态度,深得当朝皇帝的赞誉,也让另一些忌惮或者嫉妒恨的人找不到可挑的毛病。

宋大人常言,人活着,不只要懂得步步高升,还要懂得怎么给自己留条后路,否则,就像那些死得冤的人,明知死不得其所,却还要自充君子,以为能对抗得小人,怎知,到头来,却是枉死。

唐莫面上始终是带着微笑,宋启恭看着这个有自己年轻时候模样的人,想想,江山代有才人出,世上不会就只有一个人懂得怎么进退,当然,也不是只有一个人觊觎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名位。

当老人家转开视线,他看到了温文的人的旁边,那眉目冷峻的青年。

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眉目,子承父貌,一点不假。

凤久守坐在对面,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在抚须的老人,他捋须的手蓦然顿住,只因为,他看到了当年并共朝堂的朋友的后人。

这缘分,总是说不清楚,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故人,后来,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里重逢。

楚行霄不认得座上的人,他只记得自己的父母当年是怎么惨死在刀下。

唐莫常常说,“行霄,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绝情,见死不救本身就是不对。”

楚行霄想不明白,为什么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能这样的说自己,难道就因为,他和自己一起长大,他们孤独的在别人的不知道的地方里,一步一步的成长,最后也走出了江湖,然后在这江湖里经过一遭。

凤久守坐在一边轻轻摇着自己的扇子,要说,他真真正正喜欢过什么人,其实真没有,至于对楚宫主的死缠烂打,无非是这个人,像极了当年的一个人的样子。

朝堂之上,当年的面孔,也不知换了多少人,如今剩下,都是功不可没之臣,而不在的早已死无葬身之地的好像都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楚行霄转头看了一眼眉目总是含笑的人,他也许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对自己纠缠不休,追究来追究去,无非就是想借刀杀人,他无非就是想借助他的手,除去那无法无天的人。

当年,那拿了圣旨,抄了萧家的人,他不就是朱沧海么!

那权倾朝野的佞臣,他让人人自危的可不仅仅是他手中握的权利,更是他懂得一首毒辣武功,他真想要一个人的命,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的力度而已。

要说,人与人之间,他们之间有来有往,不是没有根源,说来说去,也就那恩怨情仇,谁是谁的谁,这只有到死了才能清楚!

楚行霄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木头,这块木头,他其实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时候,就是在喝茶的时候,总能聊出些有的没的东西,比如,这茶的味道,这茶的来头,这茶的与众不同!

当宋音聆回来,她走入大堂,在看到堂中的公子,心里等了已久的人,想不到,他今天居然登门拜访?

唐莫也看到了挡住门卫光纤的女子,她站在光影里,恬静的笑容,却是上前同自己的父亲打招呼,随后跟凤王爷打招呼,然后是心念已久的温文公子。

女子的心,谁人都猜不透,就像男儿的志,旁人也解不得。

凤久守不是非要了那个皇位不可,只是,有些事,不是你不想,你就能避而不谈。

他想,就是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稳得住自己的脚步,或者说,才能保得自己此一生,长命百岁。

这一杯淡淡茶水相敬之后,这一夜,他走了。

楚行霄独自离开了宋府,无人知他去了哪里。

唐莫一大早上起来,他四处寻找,他就是找不到人。

曾经,楚行霄答应过自己的师傅,若想报仇,只能靠自己,否则不能修炼冰缠功,那为师的意思是要他不能连累他人。

楚行霄想必是谨记着师傅的要求,他也想依靠自己报仇,即使武功不如,他也想一试。

他苟延残喘了那么多年,无非就是为了今朝的结局。

唐莫在宋府四处找寻了一圈,他匆匆忙忙的出门去寻。

凤久守难得睡得一觉好梦,他梦里,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有父皇的疼爱,母后的宠溺,甚至是兄长,也是百般的保护着,可是,人是要长大的,而人长大了以后,就什么都变了,一切物是人非,一切不复当初,只怪,世事无常!

他记得,作为兄长的是怎么一刀捅进自己的心口;他记得,自己是怎么在狱中忍受鞭打,从小锦衣玉食的主儿,他哪里晓得,长大懂事后,要面对这些纷争。

没有亲眼见到作为母亲的拿起了那一杯鸩酒饮尽,也没有听到父皇给自己留什么后话,只是锒铛入狱,然后是无尽的鞭打折磨,只为了认莫须有的罪,这世道,苍凉的时候,可不是人看到天下雨,感觉到天变得冰冷的而已,那是全身心的伤害,从里到外,无一能完好的受尽伤痛的鞭笞,听说只有这样,一个人才会从中脱胎换骨。

当唐莫焦急的步伐在做着好梦的人的门口徘徊,他询问着站在那里守卫的人,他问,“黑鹰,你可有见到楚行霄。”

黑鹰只是摇摇头,他站在原地不动,他伸手道,“王爷在休息,还请唐公子莫要打扰。”

唐莫看着面无表情的人,他看着他好一会,他最终转身跑出宋府。

楚行霄其实个不喜欢欠人情债的人,他已经欠了救自己一命的师傅,他自然不会再欠任何人。

他答应过,“会把唐莫送回榕厦岛。”

即使他不回去,也不会让该远离这里的人,卷入自己的恩怨中。

他应该知道,为什么榕厦岛的少主,他会沦落到中原来?

说到底,有些事情追根究底,还不是那权势所累。

年少的孩子,怎么可能争夺得过那些野心勃勃蓄谋已久的豺狼虎豹。

所以,小小的孩子,他被老人家放到了用树枝胡乱编织的竹筏上,他被水送到了不知名的岸边,然后被好心的农妇抱起收养。

听说,当年的那个孩子,他才三岁。

他三岁的年纪,应该是有所印象了,对自己的故土,即使不记得那里是什么样子了,但是,多多少少,会有些印象、记忆。

至于,他有没有想过要回去,外人不得而知。

他的师傅给了他能给的关爱,虽然,他还是给不起这可怜的孩子任何的温暖。

那些年,那两个无辜可怜的孩子,他们在冰冷无助或者孤独的时光里,默然的走到一起,然后互相温暖。

唐莫还记得自己落水的事,那时,听师傅说,自己有家,那是一座岛,那时,小小的孩子在当天就跑到有水的地方,他试着靠近那些水里,他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水上生活,他不知道,不曾学过游泳的自己,他这样做的危险,因此当不小心失足落下去,他过后的几天,都是在快要死掉的恐惧里度过,那时,楚行霄第一次抱着那浑身发冷的少年,他沉默的为他擦汗,他沉默的抱着他,他沉默的收紧了棉被,他想让两颗颤抖不止惊慌害怕的心,能够温暖安静一些。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有的人,他的故事,被别人所知,而有的人,自己经过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唐莫知道楚行霄的所有事,他想,自己即使可怜,应该不比那个看到血溅满地的少年可怜,而对方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坚强。

唐莫想留住这样坚强的人,他需要他这样的人,他们只能互相温暖,才能走过人生冷清清的一段路。

可是楚行霄不想,他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武功,会在什么时候要自己的命。

当年他决定修炼这武功,不过就为了报仇,即使赔上性命也不惜。

凤久守说的没错,“我们不过都是一样,你想杀了朱沧海,而我想得到皇位,可我得到皇位的前提是必须除去朱沧海,我答应你,如果能除去朱沧海,那我,定会派人保护好唐莫。”

他道,“他如果失去了你,他就没有任何的保护,楚行霄,其实你比我清楚。”

“且信我一回,对你没有坏处。”

凤久守做事,总是那么干脆;

他喜欢游戏人间,他更懂得利用人,借刀杀人,真是好计策!

第十五章:风雨

唐莫追到了城门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城门外,他确定,离开的人,是跟随无数的马脚印和车轮碾压过的地方走了,可是他追了这么远的路,到了这里,却走不动了。

废物的可悲之处就是他很快便会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会在无望里,精疲力倦。

楚行霄说,“我送你回榕厦岛。”

可他告诉他,“我不回去了。”

他想说,“我想陪着你,行霄。”

行霄,你知道吗,我就想陪着你!

他想,楚行霄除非你丢下我,你不要我,不然,我就赖着你!

黑鹰此刻站在城墙上,他俯瞰着城门下的人,他转身环顾,他素手无策,他找不到方向可以走下去。

黑鹰看得很入神,他真像他的当年。

当年,他听说那个人被杀了,他就站在雨中,茫然的四顾,想喊,想说什么,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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