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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风不动 上——by柳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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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渐熙嘴角洇出了血色,泪在眼眶中涌动,却还是咬牙道:“你……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醉汉哈哈大笑:“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都不怕,有种让人来抓我啊……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田梁是也!”

说罢又要准备去施暴。

此时草丛一角却见得一人露出半个身影来,默默地看着那方片刻,待那梅家大小姐哭得撕心裂肺,眼看着就要被醉汉得逞时,这才忽的击了击掌。

没一会儿,几个农夫便从田间走了过来,瞧得此处,忙抡了锄头就去砸人,醉汉一见形势不妙,这才丢了姑娘,踉跄着落荒而逃。

草丛中的人看了看狼狈的梅渐熙,再去看自此时才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冷着脸盯着自己姐姐的梅渐幽,不由露出一丝兴味的神色来。

赵溯想:这个庶女倒是有点意思,心也够狠的。

47.杀生

小禄子匆匆忙忙进了内殿,身旁还随了一个有些面生的小太监,说是要见灵佛。

苏息却把人挡住了:“灵佛正歇息着,昨日有些头疼,若没大事莫要打扰。”

小禄子抓耳挠腮:“苏息大人,这位是和喜公公手下的小寿子,在乘风宫当差,有要事寻求灵佛,可否请苏息大人通传一下呢?”

乘风宫里来的,也就是太子手下的人,小禄子这般说想着苏息定是要放行的,谁知苏息却听都不听,只皱眉道:“都说了灵佛在歇息,我们公子往日的事情本就多,又是要念经,又是要学佛,还要时不时受那些喜欢来殿内滔滔不绝的人的叨扰,加上现下更是要同太子一般,日日看书,经太傅们检验,你说说,灵佛何时能清静点啊,没有了清静,道行又怎么会高呢?若是耽误了灵佛的修行谁来但这责任?这好不容易偷得点时辰又要被你们打断,还让我去通传,我可是不忍心的,要去你们自己去啊。”

苏息说着,抬脚往旁边一让,摆明了你们要胆子够大,你们就自己进去。

小禄子和小寿子互看一眼,腿脚动了动,到底没敢迈步,做奴才的,哪里敢真惊扰了主子,加之这人还是顾相檀,于是尽管心急火燎,但却只能就这么硬着头皮等着。

另一旁的苏息却像没事人一样,磕磕瓜子打打盹儿,把杵那儿的两个人完全当成了空气。

初冬的晌午阳光难得和暖,正是午睡的好时节,苏息眯眼过去,再醒来却已是日头偏西了,而小禄子和小寿子依旧在等着,只是脸色已从涨红,硬生生地憋成了紫红了,偏偏各种有苦难言。

苏息揉揉眼睛,感叹了声:“唉,我看看,这时辰不早了,我去替你们问问了,且等等。”

两个小太监自然连连道谢,然而不等苏息动作,里间的门倒自己打开了,顾相檀缓缓踱了出来,见得小寿子,道:“这是怎么了?”

小寿子立时迎了上去,那表情都要急哭了:“灵佛,侍卫营里有一侍卫近日不知何故得罪了太子,惹得太子大怒,此刻正在乘风宫中发火,说是要砍了那人的头!”

修佛之人对于生杀大事本就极其看重,无论对方出身如何,只要顾相檀知晓了,哪怕他平日里再不管事儿,此刻也一定会出手搭救的,不过在普通人眼里太子要杀一个奴才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根本无需来报,能特意让人捅到须弥殿,又要借顾相檀的力,看来这侍卫应该不是一般的身份。

顾相檀果然着急,忙问:“这是何故?我先去看看,我们边走边说。”

小禄子和小寿子心里一松,立刻在前头带路,而苏息和安隐,加之衍方都不情不愿地随在了后头。

路上,顾相檀仔细问了两个小太监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太子身边曾有一贴身侍卫,就是之前和牟飞在国子寺门前进行比试又被砍了三根手指的那人,不过因着在宫中逞凶斗狠以下犯上,已是被皇帝贬了值,去了禁军营当差,可是前几日他却又做了错事,将赵勉给惹毛了,直接就要发落他。

顾相檀看着小禄子道:“到底是什么事,莫要跟我打诳语,我要是知晓得不清楚,如何替那人说话?”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小寿子有些不敢说,但是小禄子明显胆子更大,再想到荷包里先前收下的那些银子和寻常灵佛待人接物时的温柔谦和,便想就算告知他应该也不可能如何吧,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救下一条人命了,好人自然有好报。

在心里做下一番安慰后,小禄子嘴快道:“回灵佛,那人叫田梁,据他自己所说,昨儿个傍晚时分,他去酒庄喝酒,被人劝了多喝了几杯就醉了,之后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与往日回家的路线完全偏差的小道上去了,糊涂之下竟然……竟然冒犯了一位小姐,可是田梁并不是故意为之,他自个儿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奴才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这田梁脾性也算爽快耿直,就算喝了酒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啊。”

苏息这下倒反应快了:“哟,都快毁了人家小姐的清誉了哪能就这么因着酒醉给开脱了啊,再说,到底是什么小姐会让太子殿下给出头啊?”

小禄子一怔,尴尬地说不出话了。

顾相檀冷声道:“你现下不说,我到了那里一样知道。”

小禄子想了想,只有道:“是……关永侯家的大小姐。”

“啊呀,是那个名满京城的大美人啊!难怪太子要怒了,看来危险啦!”苏息大声感叹。

顾相檀垂眸思索,赵溯成事也不来个准信,没想到竟是用这样的法子,倒是可惜了梅渐熙了。

面上却拧眉道:“这事儿皇上知道了吗?”

小禄子摇摇头。

轿子行了一阵就到了乘风宫外,有顾相檀在,小禄子和小寿子腰杆都挺得笔直,一路不用人通报就到了殿内。

而远远地就瞧见礼部尚书瞿光正跪在外头,不停地向太子求情,一抬头见到顾相檀总算来了,竟一路膝行过来就要抱他的脚,被衍方一个大步抬手拦住了!

瞿光只有跪在原位苦着脸道:“灵佛,求您救救下官的侄儿吧,他虽不争气,但怎么也算是家里一条血脉,又是三代单传,下官只求太子能留他一条性命,下官可代其父母立誓绝不再犯,也定会给关永侯一个交代!”

瞿光心里还真是挺恨的,这事儿没法子求皇上,就算求了皇上宗政帝也顶多教导教导太子,田梁的命于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到头来估计还是伸头一刀。而瞿光自然也求过朝中其余的大人,特别是右相仲戌良,要知道,除了敬国公外他和关永侯的交情倒是颇深的,不过仲戌良还记恨着瞿光之前赌坊的事儿呢,眼下哪愿意出手相帮,而且就算关永侯亲自来了,想必也挡不住太子的怒火。于是想来想去,宫中能让太子改变想法的,只有顾相檀了。

顾相檀颔首道:“尚书大人先请起吧,相檀会尽力而为的。”

只是他这句话才刚落,殿内便传出一声惨叫来,正是田梁的。

瞿光一愣,顾相檀已是对衍方使了个眼色,衍方忙去推门,却见殿内一人倒在血泊中,而太子正手持利剑,脸上还维持着怒不可遏地表情望着面前的尸体。

顾相檀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宣了声法号。

瞿光回神后向前匍匐了两步,接着又猛地顿住了身形,对上那没了气的表侄,面露哀戚。

顾相檀摇了摇头,失望地看向太子:“漫天劫火炎炎里,都自杀生一念来。”

太子“哐当”丢了宝剑,自己也是一脸被吓到的表情,惊恐地对顾相檀道:“我、我本不想这样……谁、谁让他竟对梅小姐做出……做出那般丑事!”连自己思慕多时,都不曾亲近过。

“无论他做下如何错事,自有因缘果报赏罚由天,何须你亲自动手,犯下这杀生自困的罪孽!”

赵勉白了一张脸,半晌却还是咬牙道:“人杀了便杀了,他本就该死,本殿下收拾一个奴才还用思量这么多么?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丢到乱葬岗里埋了,免得惹我不痛快!”说完也不看顾相檀,摔袖而去。

顾相檀望着太子背影,又去看地上悲中带恨的瞿光,眼中眸色一闪,吩咐小禄子好好照拂瞿大人,然后离开了乘风宫。

顾相檀回了须弥殿内将方才在屋中抄了一下午的地藏经拿于佛前烧了,看着那融于火中的经文,顾相檀幽幽道:“你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到底因我而死,若是有一日我到得阴曹地府,你大可来寻我归还,我绝不推脱。”话毕,便轻轻吟诵起了超度的往生咒来,希冀枉死之人能早登极乐。

烧完了经,念完了咒,顾相檀也没心思用晚膳了,只随意喝了口粥后便离了须弥殿,说要外出走走。

苏息和安隐当他是下午亲眼见了血,又感念人命逝去没能得救,心中不畅,于是也不阻挠,顾相檀就带着衍方去了上一次中秋时散步的荷花池前。

冬日的寒夜,夜深露重,池中的荷花早已凋零,不过剩下点点枯萎蓬叶于水面漂浮,顾相檀负手站于池边良久,终于听得一脚步声自远及近而来。

下一刻便响起了赵溯的声音:“这么晚了,灵佛还在赏景,真是好兴致。”

顾相檀回头看他:“溯少爷不也是么?”

赵溯道:“我与灵佛同时同思,算不算得心有灵犀呢?”

顾相檀没理他这调笑的话,仍是淡漠着一张脸,看得赵溯忍不住叹气。

“你要怪我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是觉着这般的法子省时省力,且击中要害,不用委实可惜。”

顾相檀道:“我自不会怪你,是我让你做的,虽然法子不似我所愿,但是这般结果,我也预料到了。”

赵溯一怔,心里对于顾相檀的心机又有了些新的认识,或许这个人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狠更不择手段。

“那灵佛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顾相檀转过头继续去望那飘零的枯叶,半晌轻道:“我想好了,关于神武将军的事儿。”

赵溯忙问:“哦?灵佛是何打算?”到底要不要袖手旁观?

48.水患

顾相檀看着赵溯,半晌郑重道:“哪怕不是为我,就算为了大邺子民,神武将军也必须活着。”

赵溯眼神一闪,显然对于顾相檀的决定颇为失望。

顾相檀却道:“然而,若真是为我,神武将军就更应该活着。”

赵溯问:“为何?”

“为时过早……”顾相檀说,“你想想,侯炳臣死了,皇上就算再气不过,他手里没人,唯一可用的也就只有曹钦,但是边疆离不开御国将军,曹钦即便回京奔丧也留不了多久,到时候京中就会变成三王一家独大的局面,神武军的军权说不定也会落到他的手中,到那时谁能奈何的了赵典?就算皇上勉强挺过了这一关,军权没有旁落,那他也会乘此机会培养自己的将才,到那时,就更难对付了。”

“我们何不在此时帮上侯将军一把,我看将军豁达义气,自不会忘了这个助力,锦上添花谁不会,要就要雪中送炭,与其得罪一个将死之人,何不留下他的性命,将来说不定会因此得到福报,更重要的是,我们已先一步得知这事,便能将计就计反而打三王一个措手不及,哪怕侯炳臣最后还是要死,但三王也决不能毫发无伤!”

顾相檀的一番话说得赵溯的脸色变了几遍,老实说他也是有想过插上一脚的,只是想归想,他们不过只有二人,除了顾相檀在皇上面前能说上几句话之外,自己在这些大人物眼下不过形同蝼蚁,很多计谋手段都无法施展,就算靠顾相檀,相信有很多事他也未必愿意去做,所以赵溯宁愿一步步来,先将脚下的根基扎稳了再来想旁的,宁愿错过一些机会,也不能轻易冒险。

但是顾相檀却比赵溯预计的更为胆大,赵溯想到的他都想到了,而且比他想得深想得远,想得赵溯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赵溯盯着顾相檀的背影,缓缓眯起了眼,眼中藏着惊异和一点点漾开的兴味,纠结成团在瞳仁里暗暗跃动,不过嘴里却还是寻了好听的话说:“灵佛到底心善,舍不得将军这样精忠报国的良将,也算是大邺之福了。”

说着叹了口气:“罢了,就便这样吧,既然灵佛心意已决,赵溯自当从命,只要能用得上我的地方,灵佛可尽管吩咐。”

顾相檀听见这样的话,终于敛下了脸上的肃色,换上了往日惯常的浅淡笑容,悠悠地向赵溯看去。

“那相檀便在此谢过了。”

冬夜凄冷,霜风潇潇,但天上一轮明月却格外清晰,星子布满周围,映的顾相檀的脸也泛出了月光的皎白色,合着嘴角的笑容,一瞬间仿若春梅绽雪一般。

看得赵溯不由一愣……

******

十一月的大邺,老木寒更瘦,阴云晴亦低,只是这气候再湿凉冻人也总比某些地方要来的好。

今日一上朝,眉州巡抚就急急上禀,七日前,东边三县、子鼓、小柳、坎香突遭水患侵袭,千亩田地被淹,房屋倒塌,牛羊被卷,伤亡无数,恳请皇上下令开仓拨款以救济百姓。

宗政帝奇怪:“这冬日也会遭水灾?还是东边?真真是奇了。”

敬国公出列道:“东边三县距东县极近,往年雨水向来寥寥无几,更别提会成患成灾,臣还记得七月的盂兰盆节时皇上还曾亲自为天下和顺祈福昌平,不知这天候异常会否也是个中缘由出了岔子呢?”

宗政帝眉头一皱,看向瞿光:“瞿大人,祭祀之礼不会有了什么错处吧?”

瞿光背脊一挺,咬牙道:“礼部的安排,皇上皆看在眼里,臣哪敢轻待,且祭天之事也不是第一次为之了,臣向来谨记皇上教诲,又尊崇佛祖恩德,自处处细致,绝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一边说,一边心里将敬国公骂了个狗血淋头,近些日子,不止他,还有右相仲戌良,关永侯梅家,这几人沆瀣一气,只要寻到一点点由头都能想法子找他的痛脚,全是为了之前自家表侄轻薄了梅家大小姐之故,明明人都死了,这仇却一个个都记下了,怎么都没那么容易揭过去,加上皇上也不痛快,暗怪他在关键时刻不维护太子,反而在太子冲动之时将此事着人告诉了顾相檀去,当面拆了太子的台,宗政帝因此对瞿光很是不满,便也顺着这些人拿他的把柄,隔一阵就要训他一顿。

瞿光有口难言,只得小心谨慎,不留一点马脚。

敬国公却不以为然:“那瞿大人倒是说说,皇上如此心诚,又有灵佛庇护,若不是祭天的仪轨犯了忌讳,佛祖怎会轻易降灾?”

瞿光张了张嘴,百口莫辩,皇上见他吃瘪,便也不再多说了,只道:“行了,先派人过去做个安抚,再由户部拨下白银千两,黄金百两用于赈灾,工部侍郎,你着人同去,查看水患情况,帮助担下修缮事宜”

就这么点银钱,听着也着实可怜,但是户部尚书却还是哭丧了脸。

“启、启禀皇上,今年纳贡、征税皆未满前年八成,除却西北战时所留军饷、祭祀法会、拨款赈灾、修建府庙、宴礼事典皆同去年花销相同,且年关将至,更是、更是需要银子,所列条条臣前几日皆在奏章中呈上明细,眼下怕是……”

“没钱了”这三个字户部尚书还真说不出口,但是明明才刚给皇上看过账本,回头又来问自己要钱,平日里这边要填,那边要补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现下临头到头了叫他们哪里去找银子去?

宗政帝脸色很差,国库空虚,入不敷出的情形他心里一清二楚,但是难道就这般算了?灾情怎么办?他这皇上的颜面又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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