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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风不动 上——by柳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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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溯“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顾相檀瞥了他一眼:“外头可是有些什么消息?”

赵溯顿了下,摇头:“无非就是那些,皇上和三王都各自忙着呢。”

顾相檀搅着碗里的粥:“我总觉着这事儿没完。”

赵溯笑道:“灵佛别多虑了,三王只要不死,本就完不了。”说着把面前的菜往顾相檀推了推,“灵佛还是要多顾念着自己的身体些。”

顾相檀迟疑了下,还是舀了一勺粥,刚要放进口中,安隐急急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顾相檀看他脸色有些不对。

安隐张了张嘴,又看了眼赵溯,低声道:“太子派身边的侍从给您送了些补身的东西。”

顾相檀对上了安隐的眼睛,点点头:“让他放那儿吧。”

安隐道:“这个……说是太子带了话来吩咐,要亲自对您说。”

顾相檀皱了眉,无奈地起身,对赵溯说:“我去看看。”

赵溯自然颔首,俯身把顾相檀恭敬地送了出去,回头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清粥,眸光一闪。

而顾相檀一出去就快步往前走,问道:“是陈彩?”

安隐点头:“是,看着很急的样子,我让他在后院等了。”

顾相檀暗忖着陈彩能有什么要和自己说的,难道是太子又闯了祸?或者宗政帝有了提拔他的意思?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后院。

那头陈彩一见他来了,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顾相檀见他面色很是凝重。

然而陈彩一开口就让顾相檀顿在了原地。

陈彩说:“灵佛,六世子出事了!”

“你说什么?!”下一刻,陈彩的袖摆就被对方抓住了,顾相檀瞪大眼,惊惶道:“出了什么事?”

陈彩没时间思忖顾相檀过大的反应,只道:“就在晌午,奴才和太子都瞧见的,六世子有些抱恙,接着忽然就吐了血,失去了意识。”

陈彩本想着应该不算有大碍,将军府还有神医坐镇呢,怕是灵佛也早晚会知晓,便没有多事,然而方才又听得皇上那儿传来的消息,陈彩才觉得不对了,姑且打算走一遭看看,没想到见得灵佛还在须弥殿中,那就是说明他还不清楚这事儿,看来自己是来对了。

“现在如何了?!”顾相檀出口的声音有些尖利,又有些颤抖。

陈彩顿了下才道:“怕是……危在旦夕。”

顾相檀猛地怔了怔,当下只觉眼前一黑。

……渊清!?
60.毒引

长平街尾的神武将军府内,此刻一片沉郁,仆从蹑手蹑脚却来去匆匆,主子们则一个个都守在偏院的主室前,只等着里头有消息传来。

赵则一个人来到正厅,因着侯炳臣信佛,所以这儿的正中墙上挂了一副高约一丈的工笔佛陀像,赵则双手合十,难得静下心来抱佛脚地念叨着,希望佛祖保佑六哥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哪怕自己今后做牛做马都倾心以报。

正跪拜着,后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则以为是哪个小厮没了分寸,回头却见得几人速速而来,走在最前头的,不是顾相檀又是谁?

赵则一惊,都忘了起身,顾相檀已是来到了他的身前,开口便问:“渊清呢!?”

赵则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喊的是他六哥的表字,直到顾相檀拔高了嗓子又问了一声,赵则才回神道:“在……在屋里,羿峥给治着……”

话才落,顾相檀一把甩开了他,小跑着冲了进去。

赵则何时见过灵佛如此失态,茫然无措地对上随着顾相檀一同前来的观正禅师。

观正禅师念了声佛号,似是对顾相檀的表现颇为无奈,不由摇了摇头,道:“七世子,劳烦给带个路吧。”

……

而顾相檀快步到得院前,薛仪阳和神武军营的两位副将也都在,一边站的是牟飞和毕符,一伙人瞧见顾相檀同样有些惊讶。

“灵佛?!”

顾相檀来不及喘气,勉力压下混乱的心绪,问道:“现下如何了?”

薛仪阳叹了口气:“还昏沉着。”

许是听得外头的动静,屋门自内打开了,羿峥的声音传了出来:“是灵佛来了吗?请借一步说话。”

顾相檀一听,忙走了进去,而其他人则依旧被拦在了外头。

开门的是衍方,顾相檀一瞧见他便要问话,羿峥却是打断道:“灵佛别怪他,六世子在回来时还有些意识,不过只说了一句话便倒了,衍方不过奉命行事而已。”

那时赵鸢已是神识不清,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胸腹如绞,整个人都抽搐得面容狰狞,他却仍是撑着最后的气力对被顾相檀派遣而来询问自己情形的衍方道:“别……告诉他。”

说完这四个字到现下就再没有醒来,至于为何不要告诉,羿峥不懂,明明在私下里灵佛和六世子的关系处得还不错,而且自己还有不少事要问顾相檀,但是全被赵鸢的这一句话给阻了。

不过羿峥是谁,虽说难办了些,但凭着这么些年在各地的见识,羿峥还是对赵鸢的征兆有了些眉目。

即便衍方不说,顾相檀也能知晓赵鸢说了什么,他心头狠狠地一揪,忍不住上前察看床榻上的人的情况。

赵鸢就这般静静地躺着,若不是面皮如雪,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平和安谧,脸上并不见刚才的痛苦之色。

顾相檀似想伸手,但指尖不过动了动,又紧紧握成了拳。

羿峥听他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什么缘故?”

羿峥也不拐弯,直接说:“中毒。”

“可有解药?”

“有……”

“那服下了吗?什么时候会好?”

羿峥顿了下:“没有服,服了……也好不了。”

顾相檀瞪大眼,满是凄惶的看向羿峥,羿峥竟被他这样深切的目光给晃得一震。

“为何?”

羿峥道:“灵佛可还记得我给你喝的药?”

顾相檀点点头,忽的一个激灵。

“难道……”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羿峥点头:“当时我便怀疑灵佛的病症有些蹊跷,明明热度已退,又是寒气入体却心脉律动奇快,且舌苔嫣红,如今想来,怕是和六世子中了一般的毒。”

“什么毒?”

“此毒名为‘莺歌’,是南蛮的一种慢性毒药,冬日种下,到得春天莺飞草长之日才会爆发,前后一共蛰伏数月,初期毫无征兆,其后人会觉得有些疲累,而当察觉不适时,已是药石无医,故由此命名。”

顾相檀身子本就虚弱,要不是他正巧病了由羿峥给他诊脉,想必也查不出异样来,不过莺歌虽然隐秘,但是在南蛮的千百中剧毒里却算不得顶顶厉害的,便是因为莺歌并不难解,只要在前几个月内,毒性还未浸入五脏六腑时喝下解药,自然一切无恙,而且有不下十来种方子可解这毒,就好比之前羿峥给顾相檀喝下的汤药,其中就有一味苦草是莺歌的克星,原本羿峥不过是给想顾相檀清热化瘀的,没想到正巧化解了这个的危难。

但是赵鸢的底子比顾相檀硬多了,哪怕他中了毒,也不该在此刻就出现征兆,并且来势汹汹,这里头定是有问题。

顾相檀自然也想到了,他和赵鸢同时都中了这毒,此事和三王一定逃脱不了干系,而近日能得他暗算下手的时机也就只有腊月初八那一日,而在那一天,又有什么东西是他和赵鸢一起服食了的呢……

顾相檀拧眉思忖着,半晌他忽的眸光一闪:“腊八粥!?”

羿峥一愣,也恍然大悟:“我听说这腊八的水陆法会还是三王那儿子亲自拿银子操办的,这不就是下手的大好机会吗!”

顾相檀眯起眼,赵典赵界好深的心思,也好狠的心,当日宫中大半的王侯贵族可都喝下了那熬制的腊八粥,千防万防都没想到他会选在这一日动手脚,加之这莺歌的药性又慢,待到东窗事发的那一日,想必更不会有人把这两茬联系在一起了。

“不过……”羿峥也很快想到,“如果大家都喝下了那掺了毒药的粥的话,为何旁人没有反应?我也问过毕符和牟飞,六世子这几天吃的喝的也同我们相似,并没有什么毒引能将莺歌的毒提前吊出来的……”

顾相檀心头一动,问:“何种毒引能使毒提前复发?”

羿峥道:“并不多,且要精心调制,需费一番功夫。”

“直接拿来可用的呢?”

“直接可用的……都是一些花草。”

“什么花草?!”羿峥还在想,顾相檀就兀的问道:“有没有野山茶?!”

羿峥睁大眼:“有!你是不是……”

顾相檀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他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之前没想通的,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了。

三王啊三王,这可是布下了一个好大的陷阱,就等着顾相檀和赵鸢自己往里钻。

为何将他千辛万苦地绑出了京城又随随便便就丢下了山崖,丢下山崖却还留了他一条命,还给了渊清救自己的机会,或者不是渊清,随便哪个旁人来,赵典知晓那一天宗政帝必是会让身边的好手倾巢而动,只要有些官阶的,又有武功在,一旦下了山崖,闻到那满谷的野山茶,必是大半只脚踏入了阎王庙。

“……运功会否让毒发得更快?”顾相檀颤抖着问。

羿峥瞧他面色,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相檀重重地闭上了眼。

渊清为了自己,下到山崖,为了自己运功取暖,足足一个时辰的功夫,这也是为何他比所有人都更快毒发的原因,加之有野山茶的催化,赵典这一套连环计使得可真是机关算尽,自己则掉以了轻心,几乎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计划中,这才让渊清陷入如斯险境!

顾相檀双拳紧握,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除此以外还有何方法能解这莺歌的毒??”一旦毒发就药石无医?顾相檀不信,也无法接受!

羿峥被他抓着手,细白的指节竟然锢得自己发痛,可见顾相檀用了多大的力。

羿峥晓得他的心情,难得没有挣扎,安抚道:“按理说是没有的,可我曾听师傅说起过,有一样东西许是能化得了莺歌爆发时的毒性。”

“是什么?”

“丹丘果。”

见顾相檀不明,羿峥用了些巧劲拉开了顾相檀的手,将他按着在一边坐了下来:“灵佛该听说过丹丘茗吧?乃是传说中丹丘子所种的茶,而这丹丘果就是这茶树结出的果子。”

“那是神仙话本中的东西。”顾相檀皱起眉头。

“在南蛮还真有,丹丘果不甚起眼,但价值千金,传闻可解百毒,即便在南蛮皇室中也是一果难求。”

“可是如今又要到哪里去找?”

“听说大邺宫中便有,是当年大王爷偶然所得的,只是大王爷离世后,皇帝登基,便到了他的手里,现下侯将军已是进宫了。”这个羿峥还是听侯炳臣说的,只是他觉着神武将军亲自去讨,这事儿应该能办成。

但是顾相檀却不这么想,且不说时日久远,于今也有十多年过去了,就算这丹果好好地摆着,宗政帝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拿出来。

顾相檀不由眯起眼,眼中神思深暗,他起身慢慢走到床边,小心地在床前蹲下身,待瞧到睡在那里的人时,顾相檀一呆,顿时心如刀绞。

不过半刻,方才还无知无觉仿若沉睡的人,此刻面上竟已泛出了隐隐地死气,眼下也显出了青黑。

顾相檀深吸一口气,眼下喉头的酸涩,暗暗发誓道:渊清……无论成不成,我也一定会救你,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羿峥又瞧了瞧赵鸢的状况,也知失态紧急,但无奈此刻只能等侯炳臣的消息,于是他先出去开方子给所有人熬药去了,毕竟那日不少人都喝了粥,虽眼下还未显病症,但还是防范于未燃的好。

没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薛仪阳等人都匆匆涌了进来,顾相檀慢慢退到一边,对上一旁的观正禅师,顾相檀道:“禅师,当日我曾救过六世子一命,如今,应该还能吧?”

这事儿观正是听观蕴提过的,而且寺内典籍中也多次记载着前几代灵佛治病救人的功德在,所以顾相檀有此一想,观正并不觉奇怪,但是看着床上的赵鸢,观正却摇了摇头。

“六世子,怕是拖不得了。”

顾相檀一震,如遭重击!

观正禅师说得对,当日他救赵鸢的时候用了足足十日才见效果,莺歌的毒性比起聊黄草,前期和缓,后期一旦爆发,便是急速恶化,看看赵鸢昏沉过去不过一两个时辰,此刻却已迅速衰弱,就可知,若是短时内寻不到解药,这人……许是就救不过来了,而顾相檀想以命渡命的法子却不是每一次都可行的,那需要时间。

而顾相檀和赵鸢最缺的便是时间。

想到此,顾相檀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61.凶险

静谧无声的内室,顾相檀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躺在其上的人,壁龛内烛火幽幽,映出一方沉郁,仿佛连时间都凝滞了一般。

不远处的案几旁,羿峥抓耳挠腮地思忖着还有什么方子是可行的,案上铺着不少草药,羿峥一会儿拿起这个看看,一会儿拿起那根捻捻,在纸上不断地涂涂改改。

顾相檀从杯中沾了些水在指尖,轻轻点在赵鸢有些干涩的唇边,然后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触感冰凉滑腻,顾相檀忍不住用手摩挲着,企图让他们暖一点。

此时门外传来喧哗声,羿峥抬头道:“是不是将军回来了?”说罢,一下就跳了起来,三两步冲了出去。

顾相檀却还是坐在那儿,半晌起身朝桌案走去,他看着上面摆放的药草,挟起其中一根放到鼻尖闻了闻,似是确认了什么后,反手将它塞到了袖中,又回头望了眼床上的人,眼瞳深邃如渊,片刻才慢慢走了出去。

一拐入正厅便听得羿峥在那儿发火:“一句没了就算了?怕是根本不想拿出来吧!”

薛仪阳也道:“前后虽时日久远,但这丹丘果名贵非凡,若是丢了怎会这般无声无息?而且我记得当年该是还存着两颗的。”那时宗政帝登基,所倚仗的人马财力几乎全是由大王爷那处得来的,原本国库还算充盈,但是同南蛮的战事正吃紧,为了筹集粮饷招兵买马,大王爷留下的不少银钱宝物侯炳臣、曹钦等人几乎一分未要,由宗政帝全数拿走了,包括里头不少的灵丹妙药和稀世珍宝,宗政帝曾说得好听,这些东西从大王府来,那便一辈子都属于大王府,若是王爷的子息哪一天需要了,随时随地可来取用,没想到时过境迁,还是翻脸不认账了。

“说是早几年便遗失了,还拖了当值的小太监出来问罪。”侯炳臣也隐忍着怒气,完好的左臂在扶手上紧握成拳,眼中隐隐露出丝凶光来。

事关自己六弟性命,这皇帝老儿要真不给,那就只有……

只有如何?

神武将军一生戎马,精忠报国,如今临到头了,难道要他对自家君主奋起反戈?无论是何种理由,这都不是一个轻易可下的决定,加之,他的手……

侯炳臣眉头蹙得更紧。

顾相檀站在堂外,瞧得里头一片沉落的气氛,目光又落在侯炳臣身上,顾相檀发现不过几日不见,神武将军便瘦了一圈,虽气势不减,但曾经那马上将军的意气风发不知不觉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寥落的沧桑,仿佛经历世间百态,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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