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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家的那点事儿 上——by若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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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见过陶台升之后,他疑虑重重,那个人可是苍冉总兵啊,上过战场的,之前还跟沈惠有过心照不宣的勾当,能这么快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他们的条件,放过刀族?

他绝对是比沈惠更心狠手辣的人。

缚刀凌懒洋洋地侧过身,一手搭在他腰上,注视着柯子末的眼睛,神色异常认真。

柯子末,“……?”

男人叹口气,“媳妇儿,你真是太可爱了,那帮人全是老狐狸,你怎么能相信他们会给鸡看大门?”

柯子末愣了下,登时气结,“你!”

缚刀凌忍不住笑,凑过去亲他。

“肉末儿,你想,或许沈惠只是空有想法而陶台升帮他实现呢?或许,从头到尾都是陶台升自己编的一出戏呢?”

柯子末一惊,没推开他。

缚刀凌贴得更紧,“要是刀族有内鬼呢?”

“……”柯子末压低嗓子嚷嚷,“卧槽别离我那么近!你热不热啊!哎哎……”

缚刀凌起身要去挠他,头皮一疼。

柯子末还没松手,拽着他的头发,缚刀凌低头一看,已经编成了麻花辫。

“……”

“……噗。”

柯子末笑,“你相公我手艺好吧?看你这小模样儿多招人。”

缚狐狸眸光一闪,伸爪,“哼哼。”

“……”

今夜无花无月,好在温柔缱绻。

28、柯子末(八)

缚刀凌的几句话又让柯子末心惊胆战了半天,要是陶台升真的想玩死刀族,他们要怎么做才能不吃亏呢?

“哎哎别想了,”缚刀凌打断他的发呆,把他手里握着的面团子拿走,“捏不好晚上没得吃啊。”

十月初十,是枫溪寨的奉乌节,传言这一天曾是祖上铸出神刀的日子,族人感谢上苍恩赐,后来便在此日祭拜那只衔来天外玄铁的金乌神鸟。

家家户户要做出祭品,就是芝麻陷、枣泥馅或者豆沙馅的面团子,面是香米和糯米混在一起做的,比元宵大,比包子小,除了当祭品,自家晚饭也得吃这个,当然缚刀凌宠媳妇儿,特意多做了肉丸子。

柯子末看着他忙活,十分无语。

“喂,晚上咱俩都去藏刀殿?”

祭拜在月上中天的时候,全族成年的男子会聚集到藏刀殿前,而女人们只能在石阶下等着。

柯子末还没去过,他和缚刀凌都是今年才到岁数,能够参加这种祭拜,据说很神圣也很隆重。不过按照不成文的惯例,基本上一家之主只会带上长子,像他们俩这种情况,呃,不太好办。

缚刀凌咧嘴,“去呗,咱们站后面,去晚点,谁会在意啊。”

柯子末一想,倒也是。

这两天不管是沈惠还是陶台升都没动静,派来的捕头和官差照样在寨中暂住,平常随处走动,跟族人问问话,而苍冉军那队官兵也只是驻扎在寨子的角落里,日夜轮换着巡视,两方人马都看不见彼此似的,各做各的,但柯子末越来越觉得不安。

两人在屋子里做了一下午的面团子,好吧,其实它有个名字,叫做铁心,取玄铁之心的意思,以慰藉衔来玄铁却没吃到口的神鸟,当然只有刀族才能做出与众不同的味道,外人一般吃不到。

傍晚时,柯伯母上门来。

“阿妈?”柯子末抖了抖手上的面粉,“啥事?”

柯伯母看了一眼食盒里刚出锅的面团子,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盘子里已经少了大半的肉丸子,意味深长道:“我来看看,怕你们到时候只能交上丸子来。”

柯子末摸摸鼻子,鼻尖上蹭上点面粉。

缚刀凌傻笑,“姨,吃丸子不?还有刚出锅的,来两个?”

“别,”柯伯母摆手,“我不想抢你媳妇儿的口粮,搞不好要命呢。”

“……”柯子末眉毛一跳,“阿妈你说什么!?”

柯伯母又回以意味深长的眼神,“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团子就做了这么点,你俩好意思?”

“呃,”柯子末悻悻地,“大部分都吃了。”

“饿死鬼投胎。”柯伯母笑着呵斥。

缚刀凌赶忙道:“我的错我的错。”

柯伯母不赞同地摇摇头,没指望他们,“行啦,我帮你们多做了点,”她冲男人道,“刚刚你阿妈跟我说,也帮你们多做了些,我现在都带去藏刀殿,你们别耽误晚上的时辰,早点过去。”

缚刀凌和柯子末都应是。

晚饭自然是肉丸子,蒸松肉丸子,炸肉面丸子,煮菜丸子汤,炒香辣丸子,真是吃够了。

入夜,弦月初升,缚刀凌牵着柯子末去藏刀殿。

大家都往那个方向走,台阶就那么宽,平常走不觉得什么,这下子几百号人一起,顿时就特别挤。

柯子末艰难地被男人扯着,安慰自己过一会上去了就不挤了。

“儿子。”

柯大叔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拽住他胳膊。

缚刀凌闻声回头,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完了台阶,不过离枫树下的祭坛还有点远。

柯子末道:“怎么了阿爸?”

柯大叔吐出口旱烟,压低声音道:“儿子,你跟着我站,咱们站后边,缚小子,你去站你阿爸后边。”

柯子末不解,但是缚刀凌点点头。

柯大叔叮嘱他,“都少说话,别东张西望,族长和那帮老头子会进殿里去,到时候你一定得跟着,”他指指缚刀凌,“你有这个资格,别管其他人说什么。”

缚刀凌笑道:“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柯大叔满意地放开柯子末,“行,你俩再说会儿话,我到那边站去。”

说完就没事人一样走了,柯子末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我阿爸他什么意思?”

缚刀凌无所谓地笑笑,摸摸他脑袋,“能有什么意思?总归是为咱们好。”

柯子末没再问,跟他说一会儿话就各找各的阿爸去了。

月上树梢的时候,藏刀殿前的空地上站了很多人,黑沉沉的木板围绕那棵大枫树搭成一个环状,垒上三层,摆满成盘装的铁心,这就是祭坛,人群两旁各放置一面大鼓,鼓声一响,所有灯火熄灭。

然后依次点亮殿前十六座鬼牙兽石雕口中衔着的铁盘油灯,青蓝色的磷火瞬间照亮周遭。

鼓声平缓却沉重,石阶下等待的女人们开始清唱祝祷的祭文,空地上的男人们都沉默而立。

铁心上都提前浇了酒,族长在悠远低沉的歌声里拔出佩刀,以刀尖沾酒引火,点燃祭品,很快盘子里的东西连着烧起来,跳动的火焰围绕着枫树,映出似血的红叶,遮天蔽日。

鼓声变得急促,歌声渐歇,男人们开始低声唱祷,这时候有几个特别装扮过的蒙脸族人从两旁的大鼓边走到树下,开始演绎刀族传说中数位祖先的故事。

唱祷完,铁心的火焰将熄,族人分发酒碟,三三两两上前,喝一口酒,把剩下的倒在离树根三尺外的地面上,连成一圈。

鼓声一停,蒙脸族人退到一边,族长上前,依旧是以刀尖引火,点燃地上的残酒。

一股浓郁的清香弥漫开来。

“吱——”

夜空中一声嘹亮的破鸣,全身漆黑羽毛的乌鸦纷至沓来,一头扎入熊熊火焰,紧接着凄厉惨叫,周身浴火冲天飞起,有如神迹。

鼓声重重响起,掩盖了其余的声音,残酒燃尽,十余只乌鸦化作火光消失在天际。

清风拂过,枫叶簌簌落下,空地上重归黑暗和寂静。

这一幕异常震撼人心,刀族人称之为金火流丹。

柯子末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

幽暗的磷火映照下,族长站上祭坛,转身面对众人,朗声叙述这一年中刀族发生的大事,譬如粮食收成,或者特别出色的铸造之物,最后他说到了近日的命案。

“刘正广和周胡铭惨遭谋害,令人痛心,此等恶行分明是对我族的侮辱和挑衅,”族长声色俱厉,面容严正,“凶手一日不除,族中一日不得安宁,衙门和官兵至今毫无作为,我希望各家各户不要随意进出寨子,更勿独自远行,也希望族中晚辈能担负起重责,保护家中老小妻儿,一旦发现蛛丝马迹,立刻禀报,如有隐瞒,视为内鬼,包庇同罪。”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可还有疑问?”

人群静默了片刻,突然有个声音质问道:“明明查出来跟缚刀凌有关系,为什么官差不抓他?”

柯子末呼吸一窒,脸色有点难看。

卧槽谁说跟缚刀凌有关系了!谁说的!敢不敢让老子知道他姓甚名谁!

族长却淡定得很,“官差的证物尚且不足为据,我已令犬子闭门不出,请衙门派人看守。”

那人叫嚣着,伸手指向前,“那不是缚刀凌么!族长以为我们看不见?是真的不足为据还是另有隐情,谁知道呢!”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最前面的缚刀凌身上,男人若有所觉,竟然回头笑了笑。

柯子末简直无语,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

族长平静道:“今日是奉乌祭拜,我刀族男子成年之后理应参与,无可厚非,你不要胡搅蛮缠。”

其他人窃窃私语,另一个人又说:“缚刀凌究竟和人命有没有牵扯,能不能讲明白点?”

“对呀,刘家和周家死了儿子,这可是大事!”

“不说清楚,怎么向人家交代!”

“听说捕头已经认定凶手是缚刀凌了,怎么到现在还没结果?那凶手到底能不能查出来啊?”

“查不出来难道要我们天天担惊受怕吗?”

喧哗越来越大,柯子末心里有点乱,但还是冷静下来,回想缚刀凌告诉他的那些猜测。

族长皱眉,尚在措辞,缚刀凌垂眸站着不动,完全没反应。

一位长辈开口,“大家静静,缚刀凌一事我们自有定夺,查清楚之后也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在那之前族中不可相互猜忌,若有违犯按族规惩戒。”

另一位老者道:“不必在这里唧唧歪歪,缚刀凌,你回家去,其余人各自散了吧,我们继续进殿祭祖。”

族长点头示意,缚刀凌还是没反应,其他人有回去的,还有不甘心想看热闹的。

“缚刀凌,让你回去,还不走?”方叔问道。

柯子末也是满肚子疑惑,还没琢磨出来,身旁柯大叔一拍他肩膀,越过他冲前面那帮老头道:“老爷子们别计较那么多,人家儿子陪着祭祖也是常事,那么大惊小怪做甚。”

方叔是向着缚刀凌的,遂笑道:“那就跟着来吧,多大事儿!”

其他人不好再反驳,族长就默许了。

空地上的人渐渐少了,柯子末奇怪道:“阿爸,你怎么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柯大叔左右看看,把他拉到僻静处,轻声道:“儿子,不瞒你说,我确实知道点内情。”

柯子末凝神听他讲,大意就是发现刀族有内鬼。

“是谁?”

柯大叔回答说,“我怀疑是……”

“砰!”

藏刀殿的大门轰然破开,数道黑影先后摔出门外!

柯子末和柯大叔赶紧跑过去,还未近前,四周阴影中猛地扑出更多蒙面的黑衣人,手中一律银光闪闪的长刀,直冲殿门而去!

柯大叔抽刀护着柯子末后退,“别过去!”

“吱——”

清越的鸣声自殿中传出,刺痛耳膜,一大团火焰犹如飞鸟掠过殿门,鬼牙兽衔住的铁盘磷火倏忽变为赤红,殿门前的石阶下燃起一片火海,所有人都惊呆了。

黑衣人被逼退。

火光摇曳,一个人影慢慢走出,渐渐清晰。

是缚刀凌。

他单手持刀,刀身上流转着幽幽蓝光。他踏过赤火蔓延的石阶,脸侧、胸前、手臂都染上猩红的血,低垂的眼眸黯沉。

无声的杀意,扼住咽喉,摄魂夺魄。

柯子末震惊地望着他。

那把刀……

是当年刀鬼以血肉之躯相祭,最终力挽狂澜的那把刀——

焕天寒。

29、柯子末(九)

柯大叔别看平时不靠谱,此刻反应极快,他大吼道:“这些人肯定是凶手!拿着刀的都去保护族长!其余人退开!”

柯子末还没有自己的佩刀,他低头一瞄,自家阿爸带了两把,毫不客气地就抽走了剩下的那个,奔向缚刀凌。

柯大叔反应过来,大骂一句赶紧跟上,“给我回来!”

几个黑衣人将缚刀凌围住,其他的都试图冲进藏刀殿,刀族子弟纷纷挺身而出,挡住他们去路,霎时间短兵相接,熊熊火光映出一众狰狞凶狠的眼神。

柯子末从小跟缚刀凌打架,也只是看着文弱些罢了,刀族子弟不会专门习武,但防身的刀法也是家传的,黑衣人身手强悍,却并不恋战,一直试图进入藏刀殿。

究竟发生了什么?柯子末暗暗心惊。

缚刀凌冷笑,手中刀光一闪,卷起凛厉的刀风,与他交手之人明显是要杀他,招招直指要害。可惜缚刀凌武功太高,刀法诡变,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他手中的焕天寒即使在刀族也被传为神兵,甚至一度令人怀疑只存在于刀鬼的传说里。

焕天寒有多大威力,世上已经无人知晓。

“铛!”

刀刃相触的一瞬间,黑衣人的刀被劈开,断成两截,迅速变得焦黑,化为灰烬。

缚刀凌并未收手,顺势一刀捅进对方腰腹,刀身上幽蓝的光像是烧起来一般,从伤口处包裹住黑衣人,不消片刻将其变成一具焦尸。

缚刀凌一个也不放过。

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由地畏缩后退,焕天寒实在是太可怕,很多刀族人同样不认识它,以为是缚刀凌铸造的什么妖邪玩意儿。

缚刀凌削去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刀,雪亮的刀尖先他一步从胸前贯出。

柯子末拔出刀,忍不住大口喘气,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缚刀凌单手抱住他,在他鬓角亲了亲,“别怕。”

柯子末缓缓神,急切道:“出什么事了?”

“是陶台升。”缚刀凌眼中现出一抹疲惫,他的声音很低沉,四周火焰烧灼的热度竟不能消褪他身上的冰冷和寒意,“方叔出卖了我们,陶台升想杀了我。”

柯子末呼吸一顿,说话的尾音都有些抖,“族长他们呢?”

“被带走了。”

什么?!

柯大叔招呼族人收拾残局,朝他们远远望了一眼。

缚刀凌握住柯子末的手,领着他进入藏刀殿,“跟我来。”

门内的景象与门外没什么不同,尸体横七竖八,通通焦炭似的,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到了神像前,只剩满地血泊,还有零散的断掉的刀。

柯子末闻着这味道非常不舒服,拿衣袖捂住鼻子,皱眉打量。

地面上的划痕难以计数,两旁的鬼牙兽石雕也不能幸免,刀鬼侧旁本来是一尊金乌石像,此时已经碎裂成一堆乱石,勉强能看出个底座。

“陶台升亲自带人埋伏,我阿爸他们被带走,”缚刀凌面沉如水,看不出表情,“沈惠的人随后就到,我会被认定是凶手,刀族确实是被他们两个联手算计了。”

柯子末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为什么一定要杀你?!”

缚刀凌沉默片刻,道:“因为我能铸出同样的刀。”

柯子末傻了,“同……焕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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