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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鑫似贺 下——by薛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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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担心你,有朝一日;我只担心你,有妻有子……

第 92 章

我家的屋子是很结实很小巧的那种。之前是我爹每天起的很早都会把院儿打扫一遍。我回来之后每天起得很早,来打扫院子。在这小小的世界内过我除去爱情之后的闲适生活。有时候我会看到母亲在屋子里看着我笑。少了晨辰我觉得少了好多快乐。那种微笑里饱含的是除了快乐之外的那种欣慰或是满足。我和晨辰好像各自被赋予了不同的禀赋,带给这个家自己所能的各不相同的好处。父亲把自行车擦的锃亮,让我待会儿去媒人家里的时候骑着。我说我想走路去,人家都骑摩托车什么的。父亲说你和晨辰都不在家,我这岁数又骑不得那个。妈妈叫我说快进来吃饭。然后拿着扫炕笤帚给我扫着身上的灰尘。我洗漱之后简单了吃了饭。妈说要不待会儿我跟你去。我说你去我就不去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相亲的事情我自己可以搞定,只是见个面而已,我在外面这些年什么人什么场合不见,还怕一个小姑娘不成。母亲笑了笑说,那你是长了本事了,行自个儿去,大小伙子了。我抛了个眉眼说,放心吧老太太,我没问题的。妈把给媒人买的吃的给了我拿着,又把我的衣服给我整理了整理,说去吧。我就出去了。媒人家在我们村的南边住着。说好是上午九点多的光景,我提前五分钟去的。把东西放下之后,媒人问我回来几天了,我说没几天。媒人让我坐着,我就出去院儿里去了。他们家种了柿子树,上面结了黄澄澄的柿子。那女生还没来,我就在那儿数柿子玩儿。听到自行车响,我回头是个女生,脸上带着安静的微笑,问我这是某某家吗。我点头说没错儿。她点头笑了笑,或许以为我是这家的人吧。我站着想笑。见到她的瞬间,我想起的是杨洋和蚊子,想拿她们来和她比。媒人,出来叫我。说人来了,你进来。我就进去了。

媒人说,这是连晨。这是丫儿。你们都是现代的年轻人了,自己坐着聊聊,了解下,我先出去一会儿。然后留下我俩。我就不出声,看着她。她咯咯的笑了几声,牙齿很白,笑声很爽朗。问我你是连晨?我嗯了一声。她说我还以为你是他们家的人。我说你才进来我就知道是你。她问我平时在北京都做些什么。我说就是在公司打工。她问我北京繁华吗。我说繁华,但是没有电视上看到和小时候想象当中的那样。她问为什么,我说还是那块天地,就是人多,楼高,其他的都一样。她问我将来有什么计划,我说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也没什么计划。我看她看着外面的柿子树。我问她你们家有柿子树吗。她摇了摇头说有枣树和椿树。我问她你要尝尝不?她指着柿子问,那个呀?我眨了眨眼说对啊。她说这不好吧。我说有什么不好,我们来的时候还带了东西的,况且到时候她还要吃我的喜糖。她就笑了,我出去爬到树上,给她摘柿子,她说你慢点。我说没事儿,你接着,摘了两个给她扔了下去。我说屋里不好玩,我们出去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说好。出门的时候她问这门开着没事吧。我说没事儿,也没什么值钱的,丢不了什么。我骑车载着她到了村子南边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桃花林子。只是现在没有桃花。她说就是这儿吗。我说对,以前我放假回来常来这里,最喜欢春天的时候,桃花开的红艳艳的。她说真的那么好看吗。我说你到时候来看看就知道。她说我在我们村远远的也能看到这里。我问她,你做饭好吃吗。她点了点头。问我怎么问这个,你呢。我说我不会做饭,做的很难吃,要是不怕饿死,我都不吃我自己做的饭。她掰开了柿子给了我一个,然后自己也吃。她问我在外面都是自己做饭吗。我点了点头,问她甜吗。她说还行,有点涩。我说你别吃那皮儿就不涩了。吃完了之后两个人嘴上糊了好多的柿子黄。她拿出纸巾来给我,淡淡的香味带着偶尔干燥的味道掠过鼻息。我接过来的时候,手指碰到了她的手指,脸有些红,忙拿着擦嘴,问她平时在家做什么。她说毕业之后学了裁缝在村里有个小店铺,想到时候自己在镇上开一家裁缝店。我问她现在好多人都买衣服穿了,做衣服的人多吗。她说还行,有的人还是喜欢穿做的,穿着舒服。我点了点头,说裁缝好,一个与世无争的营生,也很安静。她问我你在北京多久了,我说连念书到现在六年了。那一定有好多朋友在那边吧。我说对,然后给她讲起了顺儿,葱儿,蚊子,说起我们在一起快乐且无忧无虑的时候。她说外面的世界真好。我说也有不好,还是家里好。就和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她说你是想出来的对吧,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是出来了。她问我之前在外面有没有谈过朋友。我说谈过。她问,没成?我说有别的缘故。她点了点头,没继续问。她问我也没法再回答什么了。当时她问我的时候,我想的是吴莘,想的是诗阳。我说我叫连晨,你叫丫儿对吧。她说谭鑫鑫。谭鑫鑫?她点了点头。我说不是丫儿吗。她说那是小名儿,他们那么叫惯了。我点了点头,说那我送你回去吧。她点了点头,说明年春天一起来这里看桃花好不好,我说好。她说那你骑车啊,我说你嘴巴上还有柿子没擦干净。她就笑,问我在哪边。我说这边,她问我是这儿吗,我说你把纸拿过来,我给你擦。她就给了我,我给她擦了。她看着我的眼睛我觉得有许久,她的眼睛很清澈,我转身去推车了。路上她问我什么时候知道她的,我说还在北京的时候我爹妈就给我打电话说起过。她说差不多也是在那会儿,知道的我。我说你比我小不了几岁,当初在镇上念书的时候竟然没印象。她说我那会儿见过你。我问她什么时候,她说有次开运动会,我们班的几个男生到学校的乐器室去抬鼓,当时她就在那里头弄红旗。我笑了笑,说你记得这么清楚,难为有心。到了她们村口,她说停下吧。我们村和她们村就隔了一条大路。我说那我回去了,她点了点头。问我你能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我说好的。她骑车往回走,我住脚转身,看到她的头发很长,在脑后扎了一条黝黑的辫子。不同于杨洋和蚊子,或许这世间的女子,每一个都不尽相同。回去之后媒人正在我家等着。问我人呢。我说送回家了。我妈把媒人送走之后,妈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还行。妈说刚才你手机响了,怎么出门也不带手机,我拿过来看是丫儿发来的短信,问我明天镇上逢集,要不要一起去。妈问我怎么回事儿。我说丫儿让我明天和她去赶集。妈妈喜笑颜开的说那这事儿有门儿。你去吗。我说去。妈说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说什么事儿,妈说亲事儿。我没说话,妈说好歹给妈句话,妈好去回复媒人。我点了点头。妈抹了一下我的头,念了句佛,说总算踏实了我和你爹。妈问我你们刚才哪儿去了,人都没了,媒人给找家来了。我笑着说玩儿去了。妈妈笑着说那我去告诉媒人一声,我本来想让打个电话算了。但是没说,母亲走了之后。我叹了口气,躺在炕上,望着窗户外面,觉得满世界都是无边的太阳。刺得眼睛睁也睁不开。眩晕中,好像走来了我的爱人,从万丈光芒里,从一千里地外。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第 93 章

感觉是好久没去镇子上一样。我骑车载着丫儿在靠东边的官道上走着,路过靠近向阳河的那段往西不远就是年前和晨辰、诗阳一起走的那条路。现在暮色还未完全被初熙的太阳驱散,偶尔的微雾朦朦,像是笼罩了好多看不到的既往因缘。我说我上次去北京的时候官道在修,不通着,当时走的就是那边的那条路。丫儿说这条官道在夏天的时候就修好了。她问我你很久没回来了吗。我嗯了一声。她问我你不想家里吗。我说还好。手机响了,我说你掏出来帮我接下。她看了看手机说是晨辰。然后接通之后她拿到了我的耳朵跟前,我喂了一声。里头没人说话。我就等着,我正要叫诗阳的名字,那边就挂了。我和丫儿说可以了。这时候手机又响,丫儿说我给你拿着你说,我没说话,那边是晨辰,问我做什么呢。我说在外头,你呢。他说今天休息。我想问他诗阳呢,因为我觉得刚才就是诗阳打来的,所以才不说话。我说没出去玩儿么。他说才醒来。我说没别的事儿吧,我挂了。他说妈说你去相亲了。我说对,你有什么想法。他说没有。刚才打电话的是他吧。他说诗阳在睡着。我说可以让他和我说几句话吗。他说他在睡着。我说你胡说,刚才就是诗阳在给我打。他说,我们都开始新的生活吧。我说可以啊,咱们不都说好了吗。他说那我挂了。我说随便。丫儿在后头问我,是不是打完了。我点了点头,她把手机放入我衣兜。我再回头,已经过去向阳河很久了。前头已经是熙熙攘攘的集市,根本通不过去。丫儿说咱们存车吧。我说好。

步行,和儿时的这里没什么变化,她问我要不要吃元宵。我说你吃吗。她说我们去买糖葫芦。我就笑了。她把糖葫芦给了我,问我笑什么。我说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大的人才吃那个。她说很好吃的,我妈不让我吃。我问为什么。她说这是小孩儿才吃的东西,我说谁说的,我在北京也吃这个,不过很贵,而且那边好多人也吃,不都是小孩儿。她问我你刚才跟你弟弟生气了?我说没有。她小声问我诗阳是谁。我说是一个朋友在北京的。我们一直往西北走穿过集市渐渐的去了镇子的外头,卖骡马的地方。我说这儿比那儿安静多了。她问我你是为什么回来的。我说在外头累了,想回来的。她说总觉得你还是要出去的。我问她我要是出去你会和我一起出去吗。她笑着点了点头。我说外头很苦的。她说不怕。我说还是在家过日子好。我说你喜欢赶集吗。她说不喜欢人多闹腾的地方。我问她那你今天还来。她说只是叫你出来逛罢了,又没有好的理由。我点了点头,她说媒人今天早上上她家了。我看着她,说我想到了。她问我你准备好结婚了吗。我说这是早晚的事情,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里很乱,想着马上不是一个人了,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是什么光景。她说将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我说我想出去几天。她问我去哪,北京吗。我说不是,我问她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到集上买去。她说什么都不要,待会儿回去我给你量下尺寸,做件衣服吧。我说我有衣服穿,留着布料,给别人做。我们沿着镇子的外延从西边往南边走,然后顺着向阳渠往东行,到了存车的地方,我骑车载着她一路去了昨天看的那片桃花林子里。镇子方向的那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跌宕开一团散不去的尘土,或是雾霭,袅袅飞扬。要是晌午的太阳能长久的照着,在这里睡一觉其实也挺好。她说我很小的时候和父亲来过这边,记得靠近大路的那里还有几间房子,里头住着人,现在那房子都拆了。当时觉得这里真是世外桃源一样,安静的可爱。我说你说的那房子我也记得,好像是村里的集体房子,不知道那会儿是水利上还是做什么用的。我就现在都觉得能在这里盖房子住着生活也足够惬意,还能清楚的记起当时羡慕那些住在这里的人的那种感觉。她说只是新修的那条公路可恶,现在来来往往的车辆多了,那里也就开始不安生起来。

她问我准备走多久,我说差不多十天左右。她说那你去吧,我们的事情回来再说。我说要是到时候我们都还彼此愿意,我就回去和父母说了,托媒人上你家提亲,定婚。她笑了笑,问我你现在不愿意吗。我说不是,只是想先安静一段时间。我问她你饿吗。她说不饿。我说今天很奇怪,在镇上一个以前的旧人都没碰上。她说现在基本像你我这么大岁数的没多少人去赶集,或者都在外头打工什么的。我说我去送你,我把你送到你们家门口。她看了看我,没言语。到她家门口她进去了,我顺着门往里看收拾的很干净整齐。就和这个人一样。我要走的时候,她出来,让我去她的裁缝铺里头,她的裁缝铺是在她们家临街的南房里头。我进去之后她拿着卷尺给我量了尺寸。说你回去的时候慢点。我说谢谢你。她问我,你要谢我什么呢。

在回去的路上我也微微的笑着,像是别人。觉得今天或者从天的一部分时间内的那个我都不是真正的我,想不清楚,结婚是不是所有这样的人最终的命运或是活着唯一的绿色通道。也不知道在他们看我的现在看似相安无事的水面下汹涌着多少的就要炸裂力量。长久的无法平复。快乐的生活或者就是看上去快乐的吧。我需要找一个出口,远远的,透透气去。强烈的想,唱一首,快要忘了的歌儿。总之,我很矛盾,只说不出来,只无人能解。

……只是,没有人再听……

第 94 章

我就像是一个试图说谎的孩子在骗自己一样,骗自己不是自己,希望通过这个谎言让自己成了别人去过别人的日子。那段压抑的时日迫使我不得不逃离那里。向遥远又迫切的地方行去。关于这次远行,父母是不理解也不赞成的。或许他们无法理解我的举动和思言行为。我说我想出去一段时间,母亲吃惊的问我,才看过对象准备上哪。我说十来天的时间,到时候我就回来了,要是丫儿没有别的意见,那就按着你们的意思定亲结婚好了。说实话,我只是害怕思考结婚和有关结婚的事儿,现在又牵扯进来丫儿。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骗婚,也不知道我自己的克制能够维持多久,我不希望我的事情波及成丫儿一生一世的不幸。我要离开。之前一夜给丫儿打电话说我明天就走了。她问我你上哪儿,我说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去几天就回来,安安静静的想想事情。她说我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团难以捕捉的心思和飘忽不定的影子。我说我知道,我会尽力去扭转给你的这种感觉。我也知道她其实还不完全了解我。或许即便结婚了,我只能将我的秘密永永远远的藏在心里,直至带进坟墓里头去,让它和我一起消失一起腐烂,抑或可耻可悲的化腐朽为神奇。

头天早晨在省城坐的车,十小时后去西安换车,二十七个钟头之后去了贵阳。然后换乘长途客车,往贵阳的东北方向去了。也许我父母会把我出远门的消息告诉晨辰,晨辰或许不会让诗阳知道。我到了那个地方,天气雾蒙蒙的,是要下雨的样子。步行好久,去了一个县城,我很早之前就想来这里的,一直没来。曾经想到过许多天真且纯真的事情,直到遇上诗阳。

我听说这里有一条叫潕阳的河水,中午在一家餐馆吃了点当地的小吃,就一边问人一边去找去了。找到之后觉得有些失落。我不知道我曾经深爱的那个人是不是现在也在这座小城之内生活,他会不会知道我今天来到了他的父母乡邦在梦里。一家小旅馆内,我躺在床上抽烟,窗户开着有很冷的风很凛冽的往里头吹,暮色下来的时候我出去打了车到江界河大桥那儿,看那奔腾不息的河水像极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爱情和悲歌,山呼海啸的往遥远地方淌去。当时我孤单极了,好想能遇到一个我认识的人,然后叫上他一起去喝酒,就当谁也不认识谁。我在他的故乡,带着爱情的不朽纠缠和故乡的无端压抑逃到了我以为能够获得安静和力量的这里,却小声的呼喊起来诗阳的名字,继而大声的呼喊,随着訇然长逝的激荡江流吼凉了这里的夜和我的睫毛。那个可能要成为我妻子的女生,我该怎么样措置这即将面临的绝对漫长的未来旅途。和那次在黄河大桥一样,我自己往回走,溜达了差不多两个钟头,觉得有些冷了,冷了的我却没有彻底冷静下来,也无法想出来两全其美的办法拯救自己。在一家小店要了几个菜打包出去买酒。到了小旅馆之后,关上窗户,打开电视机。坐在那里开始喝酒。我一杯一杯的计算着,计算着最后一杯是单数还是双数类似投硬币那样的效果。我知道我终究会大醉,我在想着这夜来到我梦乡的那个人,距离我多远多近。

到一半的时候,是丫儿打来电话,我就把酒杯扣在桌上,她和我说她在灯下做给我的衣服。问我在做什么。我说我在吃饭,看电视。她问我你那里冷吗。我说还好,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不过没下,下午落了几滴就停了。她问我旅途愉快吗。我说一点也不愉快,本来我就不是为了消遣才来这里的。她说你想的怎么样了。我说什么。她说你要想的事情。我说没什么头绪,所以觉得饿了,才开始吃饭的。她说听着你和喝酒的样子。我说这天气喝点酒可以驱寒。她问我你冷吗。我说还好。我问她,要是你没遇上我,你会怎么样。她说可能会嫁给别人吧,好多事情用不着多想,姻缘天定,一点不由人的。我听她说姻缘天定,只是觉得或者有些许道理,但是我想不清楚,我的姻缘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我笃信人都是被命运的,不知道是不是和丫儿说的这个两厢暗合。但是我还是相信,她要是嫁给别人或许会比和我在一起过的更好。我问她,要不我们别订婚了。她说可以,你想想怎么和父母说,我这边你别考虑,订婚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才不能草率,才需要慎重交往和彼此认识。我说我困了,你早点睡吧。她说你盖好被子。我说对不起。她说没关系的,不能勉强,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解除关系吗。我说都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你是个很优秀的女生,我担心辱没了你,你可以过更好的生活的。她问我能告诉我原因吗,我说正如你感觉到的我的飘忽不定,我的难以捕捉,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你或许不会完全明白,我也不想骗你。她说早点睡吧,有事情回来面谈吧。我嗯了一声,说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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