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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影 上——by清水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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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婷婷,疯了!疯婆子!”

许婷婷听见“疯”这个字,就好像受到刺激似得开始尖叫,不断地尖叫。门外的人听见,都呼啦啦地闯了进来。

迟青允指着许婷婷叫道:“这他妈找的什么伴娘?赶紧弄走!”

保安上来要拉许婷婷,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她藏在身后的右手中,捏着一把非常锋利的小叉子……

四十、

林影就是个穷命。在这个节奏缓慢的三线小城市,在超市里当个收银员,每月才收入两千多块钱,他竟然过得很满足。

妈妈在身边,他了无牵挂,回到家就热汤热饭的,就像小时候一样安全感十足。

妈妈下午会去帮人照看个一岁多的小孩,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这个活儿是舅妈帮着找的,他们一个月又多收入两千块。虽然两个人加起来才四千多块,比林影原先自己挣得还要少一点,可林影却觉得,幸福感比以前强多了。林影庆幸,跟迟青允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染上大手大脚的毛病,不然他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第二天,林影去上班,才整理好了准备上岗,就听见主管办公室里闹闹哄哄的,林影好奇地瞥了一眼,正看见咚巴拉哥们张小建一脸陶醉的从人群里走出来。

是的,这哥们叫张小建,跟林影从前的同屋张建只差一个字,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挺对的起自己这名字。

张小建贱兮兮地走过来看见林影,一脸快流哈拉子的贱样,用大拇指挑挑屋里,说道:“嘿,哥们,咱们这新来一个大美人儿,嘿,倍漂亮,听说面试的时候,经理眼都看直了,非要给弄到自己身边当秘书,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姑娘不干,嘿嘿,宁愿少拿钱,要从基层干起,非要到超市来,哪怕当个收银呢。哎,我说哥们,你说这是不是跟哥哥我有缘分?是不是老天给我送媳妇来了?嘿,还是个仙女儿。”

林影想,这家伙真像张建,说话的思维语气都一样一样的。

“我说哥们,你怎么也不表个态啊,怎么,美女都没兴趣?”

“不是没兴趣,我怀疑你的眼光。”

“啥!好你个林影,你等着,一会来了见着真人,你要反口,我可不让你这回!”

林影不理他了,走到工位上收拾起来。

这时外面开始下起雨来,渐渐越下越大,从屋里都能听见雨声。超市里生意冷清,偶尔进来几个人也都是避雨的。

张小建闲的蛋疼,开始跟林影聊天,他也没什么新鲜话题,就是围绕着那个神秘的美女同事。

“哎,影儿,这次真没夸张,真挺俊的,我就看了一眼,真的,晃了眼了,那头乌黑的秀发,烫卷了还能到腰,那小腰……”张小建用他肥厚的手掌比量着:“至多也就这么粗,那两条大长腿哎,笔直笔直的。哎,你说都是人,都是爹妈生的,怎么人家就生的这么好看来?这要是跟我当了媳妇,哪怕就一天,让哥们死也愿意了。”他吧唧着嘴:“那小脸盘,那小细腰,那,那那那……”

“怎么了?”

“不是,来了,来了,就是她!”

林影顺着张小建的目光看去,他说的那个女孩径直往这个方向走来。张小建没有夸张,是个很标致的女孩,精心打扮更衬托出她的美艳,是刻意表现出的美艳,多了一份张扬。

她走到张小建跟林影面前,张小建同学都哆嗦了,说都不会话了,可是人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讨好的对林影笑:“师傅,我也到这儿来上班啦。”

“小兰?”

张小建看看林影,又看看乔兰,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啊?”他看着乔兰的表情,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柔的水雾蒙蒙的,除了林影哪还有别人啊,心里哭喊嚎叫道:“我没戏啦,妈妈呀!”

乔兰没有说谎,她是要开始追求林影了,为了这个,她还特地到这家超市来应聘。最终,公司委任她为超市区主管。

主管不用负责具体工作,她只要来回溜达着主持工作跟解决问题就可以了。这家公司“规矩”挺严,员工们上班时间眼睛不能乱看,这都是有具体规定的,主管们要负责监管,可是主管能不能到处乱看呢?这倒是没说,没说就是可以吧,因此乔兰想看什么也行,她可以看看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也可以看看女孩子喜欢的甜酒零食,呜,也可以看看英俊帅气的收银员小伙子……

于是乔兰就老围着林影转,一会儿问问需求,一会儿抢过他的水杯给斟上茶,一会儿没话找话的嘘寒问暖,实在没话说了,就静静地,含情脉脉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林影这个窘啊,他觉得自己快被以张小建为首的一干人等用“眼神”给杀死了。乔兰呢,丝毫不觉。

超市服务员们吃饭要分成三批轮流,每批有半小时吃饭时间,午饭第一批十一点就开始准备离岗了。这还有五分钟呢,乔兰就小跑到林影跟前,甜甜地说:“师傅,中午想吃什么?”

“吃什么?餐厅有什么吃什么呗。”

“啊?那怎么行?餐厅的饭不好吃啊。我多带了一点,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不用了,我饭量大,吃了你就不够了。”

“不会的,我特地多做了一些。师傅,人家早上四点就起来做了,你不吃人家会伤心死的。”

“……”

“走啦,去尝尝吧,人家拿手的,保证你吃这次想下次。”

旁边张小建看着乔兰把林影拖走了,心里骂道:“操!怎么我就想揍这小子一顿呢!”

林影觉得周围目光不善,他身子僵硬,挺得笔直。

“师傅,来,乖乖张嘴,大口,啊……”

“小,小兰,我自己吃就行,你好不好先放下?”

“嗯—嗯—,不嘛,第一口要人家喂。”

林影满脸黑线了,心说你是真空里的吗大小姐,听不见这一阵阵的嘘声口哨声,看不见这一把把眼刀,女人疯起来更厉害,不管不顾的。

“我求你了小兰,你就放下吧好吗?”

“哦。”乔兰嘟着嘴,一脸的失望。就在林影放松了想自己拿筷子的时候,乔兰突然把勺子里的饭菜塞进他嘴里,吓了林影一跳,又不好把饭吐出来,只好咽下去。

他脸上表情那个丰富啊,把乔兰笑得前仰后合:“师傅,你知道你发呆的样子有多可爱吗?”

“小,兰……”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不闹了,好好吃饭啊。”

“小兰,你这么作践自己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乔兰瞪着漂亮的眼睛,她化了一点淡妆,眼线勾的精致极了。

“你看,你条件这么好,学历也挺高。听说你在家乡哈尔滨都已经考上公务员了,结果为了前男友放弃了,到富有银行,在富有也好容易被提拔到机关上了,又放弃了到这个小地方来当个超市的主管。都说人往高处走,小兰,你一次次的放弃机会,将来会后悔的。”

乔兰咬着面饼,生硬地说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你向我表白,而我拒绝了。师傅,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

林影不说话了,世事弄人,如果当时乔兰没有拒绝她,就不会遇见许婷婷,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小兰,如果有一个比我更帅,却有钱的多的男人也来追求你,你会答应他吗?”

“不会,除非真的比你帅?”乔兰俏皮地纵了纵鼻子。

林影有些失望,虽然他知道乔兰是开玩笑的。

“不过,在我眼里,没人比师傅更帅啦。”

林影冷笑道:“帅有什么用?你年轻不懂得,徒有其表的男人有多可怕。”

两个人正说着,一位中年男子分开众人匆匆赶过来,看见乔兰,像看见救星似得,连忙上来叫道:“小乔,哎呀,总算找到你了。”

“王经理?什么事儿啊?”

“哎呀,有个事情蛮头疼的,我们下午不是在小广场搞西里酒业的活动吗,促销那边找的模特关键时刻掉链子,突然不干了,你看,这一时半会儿哪找人去?我的意思,你能不能帮忙顶一顶?”

“可是经理,下午我就该下班啦,我跟林影有约会呀,我们说好了一起去看电影。是吧师傅?”

“小乔,你看,超市有困难需要你牺牲奉献一点是吧?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就是你穿上服装,在那里站一站,摆摆造型,就几个小时,好不好小乔。”

乔兰嘟着嘴:“经理,我劝了一中午,师傅才答应陪我去看电影,你一句话我这边就全吹了,你耽误女孩儿谈恋爱,成不了佛。”

王经理哭笑不得,只能看向林影。林影想解释说没这回事,可是桌子下面乔兰用指甲狠狠掐了他一把,然后,他就“熊”了。

“好吧,只要你答应帮忙,明天,你跟小林一起休一天班!行了吧姑奶奶?”

“万岁,谢谢经理。”乔兰笑得像花一样。

“不过,还有个条件。”

“又怎么了大小姐?”

“我师傅,他得陪着我。”

四十一、

西里酒业是个刚开创的新企业,名声还没有打响。但是这个企业底子很厚,从来不信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那一套,很舍得为宣传花钱。

最近不知哪里高薪聘请了个企划,据说是留洋归来的,彪呼呼的叫个webb,在屋里憋了两个月为酒厂设计了一套方案,主旨就是向中国两千多年的酒文化靠拢。

《三国演义》里不是有青梅煮酒论英雄吗,好嘞,我们就搞煮酒论英雄。

可是,这曹操跟刘备,一个矮墩子黑脸汉中年大叔,一个哭哭啼啼长手大耳贼,这,这没看点啊。于是webb觉得,即然曹操刘备能煮酒,貂蝉小乔也能煮,而且青梅哎,多适合女孩子,酸甜可口还缓解大姨妈不适。于是乎,便有了汉代美女现场卖酒的创意。

酒厂的厂长秘书姓梁,挺和顺的一个人,五十来岁,头发不多,肚子不小,见人都笑嘻嘻的,说话也慢条斯缕的。这会儿,他正跟超市方大发雷霆呢。

“你们就是光拿钱不办事!现在什么都讲究个诚信!诚信!懂不懂!有变动,有变动也不能下午活动,你们中午把女主角给变没了,这个活动都准备了两周了,你们早干什么吃去了?”

他最后那个“吃”字脱口,花露水喷了超市方人员一脸。

“对不起对不起,这,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这个,经理已经找到替补了,正在换服装呢,马上就过来,肯定不会耽误事的。”

“什么替补?哪台的?你们别糊弄我了,告诉你,我们webb可是专业人员,他眼光可是高的很,你们随便从哪里弄一个人来,想蒙混过关?门都没有!我们不是就在你们这里搞这一次活动就算了,这个创意,我们是一直打算搞下去的,模特上宁缺毋滥,你懂不懂,你们这是影响我们的长期发展!”

双方正吵的不可开交,添乱的人又来了,秘书口中的“奇才”webb正扭啊扭的从门外转过来,他相貌一般,蒜头鼻子小眼睛,微胖的身材,长得有点像范伟的弟弟,可是那打扮太奇葩了,一头披肩发,脖子上还扎一条小丝巾,黑底粉色小圆点的衬衣,一手叉着腰,一手甩着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我听说超市方把我们的模特赶走了?”

“webb,你来的正好,你看看怎么办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已经找到替补了,马上就过来。”

webb推了推脸上那架黑框边眼睛,冷笑着说:“苍蝇能酿蜜,还养蜜蜂干什么?那个model是我精心挑选的,哦,各方面都出色极了,我都怀疑,她就是为了我的创意而生的,你们到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个,个……”webb语结了,兰花指停留在半空中,因为他看见换好装的乔兰,正一边仍低头整理着裙子,一边快速往这边赶来。

乌黑蓬松高高挽起的秀发上插着李夫人的簪子,白皙美丽的脸与脖颈上,涂着赵皇后的脂粉,苗条美丽的身段儿裹着洛水之神的华服……美丽的汉代女子近在眼前,看得webb傻眼了,一瞬间,他眼睛里全是乔兰而没有周围的任何人与物,恍惚中,他觉得自己穿越了。

“webb老师,您看她能行吗?歪老师,歪老师?”

“啊,哦,哦。”webb缓过神,“哦,行行,很好,形象很好。”

超市方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乔兰,她确实挺像样,就是腮红好像有点重了:“小乔,你这脸是不是太红了?回头再擦擦。”

“你叫她什么?”webb嗷一嗓子,吓得超市方人员一蹦:“小,小乔啊。忘了介绍,这姑娘名叫乔兰。”

“天意啊,这是天意啊,我说那个女的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呢,这是老天送真正的小乔给我来了!哈嘿哈嘿哈嘿。”

众人无语了,听着这位艺术家笑得像被踩着脖子的鸡打鸣似得,都是一脸的黑线。

林影趴在乔兰耳边小声说:“这人叫什么?歪脖儿?怪不得这么个笑法的。”

乔兰忍不住笑起来,用宽大的汉服袖子掩着口鼻,自然又是一种美艳风情。

晚上,乔兰卸了妆,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四处寻找,已经看不到林影的身影了,她生气的嘟着小嘴埋怨了一声,掉头回家去。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乔兰接起来,是歪脖打来的。

“乔小姐,你在哪里?我不是让你等我一下吗?”

“我下班要回家了啊,我没答应等您啊,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乔小姐,我是想送你回去的。”

“不用了,我有男朋友,我们一起搭伴走。”

“乔小姐,你明天有空吗?能来公司找我一下吗?我有事想跟乔小姐商量。”

“对不起,我明天休班,而且我有约会。”

也许对方还想说些什么来说服她,可是乔兰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自从乔兰出现在林影面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精心包装着自己,每天换一条连衣裙,她皮肤细腻白皙,并不挑颜色,各种颜色的裙子穿来都很好看,尤其是那种淑女风格的花边裙,更显得俏皮可爱。

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也超高的,可这恰恰是林影担心的。要说起来,乔兰正是他喜欢的类型,如今她变成所有人喜欢的类型,连那个怪胎“歪脖”都被她征服了,林影反而对她没感觉了。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难道我还惦记着迟青允?

那天晚上,李星莹硬要投怀送抱,他也心跳了,也激动了,可是亲她的时候,他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迟青允的脸,于是他推开了李星莹。当时他没觉得怎么样,如今乔兰全力追他,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明显,林影就越来越害怕,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真的变得不正常了?

一开始,林影本心是想拒绝乔兰,他自己觉得不配,更担心迟青允的报复。可是过了这么些日子,迟青允也没什么消息,危机感就渐渐消失了,林影想,是不是我自做多情了,人家结了婚,干嘛还惦记着我,说不定,巴不得我躲他远点,别打搅他的生活呢。于是,林影就想试着接受乔兰,看看能不能把迟青允给忘了,从此过正常人的生活。

林影不知道,迟青允不是不想去找他,而是此时此刻,他正在医院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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