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架的学生们回来了，只有一个男生受了点轻伤，这货模仿松雅昔日的偶像教官顾时年，给自己编了个杀马特发型，辫子里还绑了黑珍珠和钻石——当然是假的，可惜绑匪不知道，全都给扯了，导致这哥们儿目前脑袋一块块缺头发，惨不忍睹。
不过人回来了是最重要的，头发什么的，大不了植发去呗。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丽丽，我们家丽丽去哪了？”女子悲痛欲绝，几乎要昏倒，她和配偶也是名女性，所以孩子是申请了精子捐赠才有的，排队排了很久，盼了多少年盼到的孩子，就算能再去申请捐助，那就能替代原本的那个了吗？
这世界上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
“可是……按照名单，卢邱丽同学并没有参加这次采风啊！”负责老师疑惑地说。
“不可能！我家孩子半个月前就在准备去采风了，结果你们……把我女儿还给我！”悲痛中的女人才不管什么名单什么名额，失去孩子的母亲永远是不能用生硬的道理去劝服的。
“等等——采风只是一周前的事情，并没有半个月啊？”
好端端一个人不见了，你还计较一周还是半个月？
问题就在于警方细细询问了整个队伍，大家一致表示卢邱丽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过。向她的室友打听过后，室友也表示卢邱丽大约是半月前离开的，说是私事，是自己走的，行礼都规规矩矩带走的，但大件物品还留着，寝室收拾得非常妥当。
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人到哪里去了，总不能真的蒸发了吧？
这个问题牵扯极其复杂，韩逸得到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卢邱丽怎么可能是扎兰德基地的人？那个闲得没事写中二狗血男男小说的卢邱丽，每天嚷嚷着“分不在高、及格就行，脸不在帅，能看就行”的奇葩妹子？可是……如果背叛者真的是一名女大学生，唯一符合这要求的只有卢邱丽！是的！卢邱丽并不知道十八九年前的那些往事，可她知道现在的事，如果再加上扎兰德的特工，未必挖不出当年旧事！
扎兰德的特工教育如此恐怖，竟然能渗透到他的身边！
“舰长！有新的情况！”
韩逸迅速带着医务组、通信组和技术组的战士急速往承接平台冲去。
居然是一艘垃圾船！上面印着帝国的国旗，被承接台的监控员拉上母舰的只有一个单独的脱离仓，工程组已经开始拆卸脱离仓的外壳。
“刚刚这艘船向我们靠近，并发讯号来说是外空军军士！”
“从扎兰德的那个小行星上逃出来的？”几个战士肃然起敬。
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味扑面而来，血液的腥气、但又像是混合着臭鱼头一样恐怖的味道。
韩逸站在不远处，一挥手，医务组整个扑了上去。
组长孙国栋上校已经七十多岁，但以这个年代的标准判断，还算正当壮年，起码再战二十年没问题，不过孙组长看过脱离仓里面的人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应该提前申请退休。
“氧气氧气！”孙国栋大喝一声，“配生物溶液！他全身都在渗血！不能移动他！我感觉他骨头都软了！”
骨头都软了！？韩逸两步上前，赫然看到一个面目全非、只从身形勉强看出是个男人的人形物体。
“应该是被注射了某种高密度的溶液，全身血液都被挤压，溶液渗透到骨髓，骨头里面都灌满了溶液，原本的组织都被腐蚀了。”孙国栋用一根针头抽出这男人的骨髓，却发现全部是一种奇异的、粘稠的液体，混合着灰白发黄的骨髓，看一眼饱三天，完全能把胃吐出去。
“果然是我们的战士！”韩逸忽然脸色大变，他蹲下去一手翻开男人沾满血污的衣领，内衣领上有一个小晶片。
“原海军陆战队，现服役于外空军，是在训新兵，上尉杜子腾。”韩逸迅速读取了晶片信息，然后看了一眼这男人，“还有生还可能么？”
“……很小，就算能活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怪物，因为我不清楚他身上这是什么药剂。”孙国栋说，“不能移动他，把仪器搬过来！”
“俺娘咧，他介是咋了？”孙国栋的副手漕着一口陕西不陕西、山东不山东的奇怪口音，却是第一次没有引起周围人的爆笑。
“是被抓走的我军外空军新兵……”匆匆赶到的白麟脸色一瞬间惨白，非常符合他的姓，“舰长……冷静！”
“我很冷静。”韩逸没有任何表情，但一缕鲜血从他紧握的拳头留下，他生生掐破了自己的掌心，可这时候当着众多下属的面却还得把一切都压制。
孙国栋吆喝着让士兵搬来了各种仪器，索性没有什么必要设备是不能移动的——这名战士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多余的检查，直接扔进全身修复仪器里再说。
一接触到生物溶液，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就把这蓝色的胶状药液染成了紫色。
“他是偷了帝国的垃圾运输舰逃回来的，帝国果然包庇扎兰德！”随行而来的参谋吓得立刻把目光移开，愤怒地吼叫。
“我们都看到他是架势帝国的垃圾运输船逃出来的，船上还印着一个什么狗屁生物技术研究所的徽记。”承接台的操控员说。
韩逸转身看了一眼他们正在清理的脱离仓残骸，“船只主体部分呢？”
“因为是从生物技术研究所出来的，那船上我们扫描发现全是生化垃圾，就拉到处理站准备直接处理掉了。”
“等一等！”谢晓忽然脸色极度扭曲，声音都变了调，他一下子推开承接台的操作员，自己扑到检测仪器上，放大了那艘船刚刚的扫描图。
“这——”谢晓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他求助一样回头看韩逸，韩逸察觉到异样，走上前去，顺着谢晓哆嗦的手指看过去。
“……人？”
谢晓想要放大某个局部，但是手抖得太厉害，还是韩逸上前去操作了一下，那个部位的图像一下子占据了整个大屏幕，周围的战士全都压抑不住惊呼。
“是人类的右手！”
图像上的手扭曲着，指骨居然弯曲而未断，如同地摊上山寨的胶皮芭比娃娃。整个垃圾运输船的主体舱室，塞满了这种扭曲到看不出原样的物体。
“绝对、绝对都是人的尸骸！”谢晓大口喘气，“太……太可恶了！扎兰德居然、居然做出这样的事，这是、是、不——这是灭绝人性！”
整个又是一片压抑的沉默。
白麟忽然喝道：“愣着干什么！去两个人扫描整理一下晶片，到底有多少战士的尸体！”
那堆东西都纠缠在一起了，谁还分得清有几个人？直接拿了扫描器去读有所少晶片吧！
“谢晓组长！让你的生物技术员去几个，看看这些人都被做了什么样的实验！”白麟一推谢晓，谢晓勉强回过神，赶紧亲自带上实验员往处理室赶过去。
“舰长……一定、一定不会有他的！”
29.复仇者的怒火烧不停
白麟心中无比忐忑，但似乎那个应该紧张焦虑的人并没有多大反应。
韩逸此刻就站在那名叫杜子腾的上尉的治疗仪器前，脸色沉静看不出任何波澜，唯有顺着手指流下去的一行鲜血，有两滴落在母舰甲板上，在一片死寂中，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旁边的战士根本大气都不敢出。
白麟跟在他身后，深知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悄悄发信息给政委，让他随时做好准备，一旦韩逸出现任何失控反应，就由政委签字，让几个副舰长暂时接过舰队指挥权——唯有天璇的政委拥有这项权力，可以在所有副舰长同意的情况下暂时罢免舰长的职权——因为远航军现役的将官以上将领，只有韩逸一个五级的改造战士。
“舰长！晶片扫描结果显示有39人，只有一名女性军官的晶片受损，没能读取完整信息，其余已确定身份，都是外空军新兵。”信息员小心地将列表递交给韩逸。
韩逸接过后，非常迅速地扫了一遍，然后又一个个看过每个人的资料。
……没有……没有他……
好像谁开了闸门，韩逸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恢复了流动，心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到最后连呼吸都有些急了起来。
“这是恐吓。”韩逸忽然对白麟说。
白麟一怔，然后当即色变：“您是说，扎兰德故意杀了这些人，然后又放任杜子腾上尉偷船逃跑，是为了对您发出恐吓？”
“你看这个上尉都已经这样了，换了是你，这种样子还能独立驾驶飞船顺利逃过外面战机群的包围圈？”韩逸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冷静清醒，但这却让白麟更加觉得可怕。
“恐怕我做不到。”
“你是三级改造军士，他还只是个新兵。垃圾仓里的尸体恐怕也是专门塞进去让他带回来的。”韩逸将资料交给白麟，“是在威胁我，这是在告诉我如果我不听他们的话，赵文斌就是这个下场。”
“但我想他们应该不敢真的对赵动手，如果他们还想要威胁你的话……”
“你知道？”韩逸转过头，目光尖锐，“他们真动手了，然后说没有，你知道？你跟这群暴徒讲原则？对付他们唯一的要义就是直接干掉！”
“是基因药剂，是基因药剂！”孙国栋忽然整个人一个激灵，挥舞着双手大声喊了起来，“他们给他注射了某种基因药剂，然后让他接受了宇宙射线的辐射！他全身组织破坏，舰长你看他全身都渗出血液来！是辐射！太可恶了！这手段太凶残了——”
孙国栋过于激动，险些跌倒，两个航医急忙扶住他，把他扶到了一边，孙国栋坐在甲板上大口喘着气。
“基因干扰？这违反星际公约！”
“你和恐怖分子谈星际公约？”白麟冷冷地瞪了那航医一眼，“赶紧想办法救这个人！”
在中控室留守的楼维安忽然接入了韩逸的芯片频道：“舰长，我们已经查到，那个研究所是帝国一位将军下辖财团的研究所，主要研究生物制剂，人体的强化改造什么的。”
“谢晓的追踪不会有问题吧，也就是说，扎兰德的确和帝国搅在了一起。”韩逸问。
“恐怕是的。不过帝国拒不承认，他们也不接受我们调查研究所的请求。”楼维安气得都快笑出来了，“他们说帝国内没有任何恐怖分子行迹，反而是我们意图对帝国不利，是不是恐怖分子冒充的……”
“舰长！他醒了！”医务组忽然欢呼一声，仪器内部的医疗溶液被换过一次又一次，可血液还是从他身上不断流出，孙国栋为他输了血之后，虽然还是渗出，但人居然奇迹般地醒过来了。
【这是哪里？】
仪器的屏幕上显示出了这句话。
“这里是天璇，远航军北斗舰队，第二顺位母舰天璇。”韩逸推开医务组，亲自走上前去。
杜子腾沉默了一下，似乎非常吃力才能明白韩逸在说什么。
【天璇……您是舰长韩逸？】
“是的。”韩逸点了点头。
仪器上的数据忽然波动起来，警示灯开始不断闪烁，孙国栋急忙扑上来，医务组忙前忙后开始给他注射药物。
“不行……已经注射不进去了……”
【别浪费了，没用了。韩将军……给我们报仇吧！一定……给我们报仇啊！】
韩逸却觉得从指间开始，一寸一寸冷下去，如同寒霜爬上全身。因为他说的是只是报仇……不是救命。
【他们将我们关起来，带到不同的透明观察室里，注射各种奇怪的药……有的人悄无声息就死了，有的……全身异变，痛苦非常，有的受不住就撞墙，脑浆飞的到处都是……我看见了……更可怕的是有人全身骨头都软了，想要自杀都没有力气去撞墙，只能活活痛死……】
所有旁观的战士人人脸色大变，而白麟更是惊得脸白如纸毫无血色，他急急忙忙追问到：“是……所有人都……？”
【大概是吧……落在那些魔鬼手里……魔鬼……】
“舰长！”白麟焦急地抓住韩逸，而韩逸则继续有条不紊地问道：
“你可知道他们在做的是什么实验？”
容器里被鲜血包裹着的人形微微动了动，似乎消耗了很多的力气，飘在溶液里，所有仪器的指数却急速飙升。
“他的身体在崩溃的边缘……”航医无奈地退开，所有办法都尝试了，但药已经无法被注射进病人的身体，那一切都没有回旋余地了。
【……生物基因的……强化一类吧……每个人被注射的药剂似乎不一样，差距很大……这是一个教官猜的，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航医会继续治疗你的，别怕。”韩逸对他笑了笑，可容器里的人形却挣扎起来。
血液渗出，扭曲的骨骼，一只沾满血的手忽然按在器皿的透明外壁上，一个女航医吓得小声惊呼了一声。
【……疼……太疼了杀了我吧……我忍受不了了……结束吧快结束吧！韩将军，给我们报仇！杀了我！给我们报仇！……让那些魔鬼下地狱吧……报仇！】
只有仪器在持续运作发出轻微的声响，所有的数值已经飙升到一个可怕的地步，红色的指示灯全部亮起，尖锐的警报也在鸣叫。
韩逸慢慢抬手，和那只沾满血的手掌掌心相对，“好，总有一天，扎兰德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航医们犹豫地看着他，目光满是询问，韩逸没有动，白麟却在一旁点了点头。
冷藏密码箱被一层层打开，孙国栋从里面抽出了一小管透明无色的液体，航医将它注入了医疗仪器的溶液之中。
显示的数据正慢慢趋于一条直线，所有数值开始急速下降。
【将军……有人说过……你有中二病吗……】
“有，认识我的都这么说。”韩逸笑着点了点头。
仪器上的数值归零，生命变成了一条再没波澜的横线。星辰璀璨，却也会有燃烧殆尽的那一天，只不过率先一步离开的，永远是那些渴望星光的灵魂。
但是确总是有人前赴后继地来到这片星辰的海洋，在这里与星光一同绽放。
——因为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总是值得付出生命去扞卫。
“舰长！来自中央军委的——‘一级豁免权’！”
楼维安忽然插进了频道，与此同时，沧缘将一份附加了身份ID绑定的加密文件直接传输进了韩逸的芯片。
一级豁免权，韩逸忽然神色一凛，拥有了这个豁免，也就是说只要他不引起两国战争，他现在做任何事都是无罪的，都不必承担后果。
“让顾时年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