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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证上岗下——by雨过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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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送机当然不意味着“不送”,出发前李润野带着顾之泽专门去了一趟觉悲寺,这是川江市最古老的一座寺庙,常年香火鼎盛,据说相当灵验。

李润野带着顾之泽在庙里上了一炷香,花了1888元,顾之泽心疼地说:“这钱你请我吃顿饭好不好。”

李润野虔诚地把香举过头顶,然后插进香炉里,他双手合十说:“我求平安。”

上完香两个人在寺庙里慢慢地转了一圈,顾之泽问:“你求平安,可是许了什么?”

“不可说、不可说,”李润野带着淡淡的笑,“等你回来了,我带你来还愿,那时我再告诉你我许了什么了。”

顾之泽在一株千年古柏的浓荫下勾住李润野的手指,异常认真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师父你信我。”

“我信!”

那天晚上两个人谁也没睡,只是抵死缠绵,好像要用尽这一生的激情;天快亮的时候,两个人在被子里握着手聊天,话题飘忽不定,从相识说到相爱。

顾之泽逼着李润野说“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李润野笑着说:“第一眼就喜欢,合眼缘;你跟刘明远较劲时我爱上了你。”

顾之泽忽然沉默了,刘明远这个名字深深地触动了他。平时两个人谁也不提这个名字,提起来就是痛,全是愧疚和遗憾。

“师父……”顾之泽试探着唤了一声。

李润野搂过八戒,在他的脑门吻一下:“可是,我只爱你。”

顾之泽紧紧地抱住李润野的腰,好像再也抱不到了一样。

出发的当天,顾之泽推着重重的行李车泫然欲泣,他简直郁闷死了。所有人都有一大堆亲朋好友来送机,个个拉着手细细嘱咐,拥抱、哭泣、在一个角落悄悄吻别。只有自己形单影只,靠着行李车凄凉不已。

他打开手机,里面有个加了密码锁的文件夹,夹子里放了很多和师父一起拍的照片,他看着那些照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哭。他抽抽鼻子,拇指轻轻抹过屏幕上李润野淡淡的笑脸,开始疯狂的思念。

他给李润野发短信,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我想你”?不行,那样师父会担心的;说“我要走了”,也不行,师父会难过的……顾之泽一次次在短信框里输入文字,又一次次删除,纠结得一塌糊涂。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手机响了,李润野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他飞快地按下通话键:“喂?”

“之泽,”李润野略带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在机场的肯德基。”

顾之泽忽然拔脚就跑,身后高鹏扯着嗓子叫:“小顾干嘛去?还有半小时入关了!”

顾之泽挥挥手,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一道烟地直奔肯德基。肯德基里照旧人山人海,他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李润野,戴着一副墨镜,依然随意淡然地架着二郎腿,修长白皙的指尖捻着一只吸管。

“师父,”顾之泽冲到他跟前,急促地喘息。

“喝雪顶么?”李润野把一杯雪顶咖啡推过去,“跟我坐会儿。”

顾之泽握着那杯冰冷的咖啡,觉得一腔滚烫的血怎么也冷不下来。

李润野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我还是没忍住。”

顾之泽忽然就哭了!

他很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哭过了,他对着一杯冷饮,忽然哭的抬不起头来。他在心里问自己一个问题: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走这一趟呢?

“师父……我舍不得你。”顾之泽哽咽地说,“我有点儿后悔了。”

“别傻了!”李润野笑了,温暖又安静,“这是你的梦想不是吗?”

“我不知道,”顾之泽摇摇头,“我现在觉得……”

“嘘!”李润野竖起一只手掌制止了顾之泽接下来的话,“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动摇。不论什么事,你总要亲自去做一做才能下决定,否则一切都是只是臆想。”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李润野飞快地捻一下顾之泽的指尖,“三个月,三个月后我来机场接你!”

顾之泽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李润野轻轻咳嗽一声,换了副快乐的腔调说:“其实我主要是想再看看你,顺便嘱咐你一件事:我知道爸爸给了你一份名单,我这儿也有一份名单你拿好。他认识的都是老人,老人嘛,难免思想守旧、行动力差。可是在战场上,很多事情是不能按规矩的,需要用点儿‘非常规性’手段。这些人比你大不了太多,为人处世虽然有些与众不同,但是在非常时期却很有效果。”

顾之泽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说:“师父你直接说他们无组织无纪律任意妄为就行了。”

李润野抿抿嘴笑了,看得出来,顾之泽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了:“纪律不纪律的,反正新闻采到了,命保住了,没有损害国体,这样就行了。”

“还有,”李润野接着说,“你一路上需要多次转机,中间会有人联系你,到了目的地也会有人来找你,你有点儿心理准备,嘴上有个把门的,很多事儿是不能跟组里说的。”

“你有私人信息网?”顾之泽惊讶地说。

“没有!”李润野干脆地否定掉,“我只是朋友比较多而已。”

李润野抬手看看表,叹口气说:“走吧,到时间了!”

顾之泽嗡的一声头就大了,从此关山万里,迢迢征途……生死未卜。

李润野率先站起身,轻轻拉起顾之泽,然后果断地转身走出了肯德基。餐厅外是通往海关的通道,往来的旅人行色匆匆,哗啦啦的行李箱滚动声音一声声催促着离别。顾之泽站在快速流动的人流中间,茫茫然看着李润野的背影。

他想再抱抱他。

于是他跨前一步,像以往那样从身后搂住李润野,下巴放在他的颈窝里,安安静静地说:“师父,我爱你!”

李润野拍拍他的手,微微侧过脸去,嘴唇快速地滑过八戒的额头,留下温热细腻的触感,他说:“一定要平安回来”。

第一百零八章

顾之泽拖着行李车走进安检口的时候连头都没回,他把护照和登机牌放在安检台上,耐心地等着。高鹏在旁边感叹一声:“没人送也好,省得难过。”

顾之泽含糊地点点头,专心地盯着自己的指尖。那里,刚刚李润野曾经温柔的牵过。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直插蓝天,离地的一瞬间顾之泽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心疼。原来过去曾经体会到的那种难过、酸楚、沉重、担忧……统统不叫“心疼”。真正的心疼是一种尖锐得让你无从抵抗的感觉,好像一根针扎进你的心脏深处,然后痛感迅速循着四经八脉扩散开了,从骨骼到肌肉,一层层透出来,绝不给你喘息的机会,甚至每一个呼吸都会让痛感加剧。

在这种剧烈的疼痛之下,顾之泽忽然觉得他妈的一切都是浮云,真不知道这一趟万里迢迢的自己是图个啥!

顾之泽烦躁地扭过头去,舷窗外飞掠过的白云告诉他,这回是真的走了。

卡纳亚里斯战局紧张,周边的国家对其半封锁,目前进入首都底坎纳波利的空中渠道只有两条,一条途经阿富汗,一条途经约旦。新华社选择里第二条路,但事实上直飞约旦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先到伊斯坦布尔,然后再转机。经过15个小时的飞行后,顾之泽他们疲惫不堪地降落了。在机场寄存了较重的仪器后,一行人住进了酒店等待再次起飞。

伊斯坦布尔和北京有6个小时的时差,顾之泽看看手表,这会儿是北京时间凌晨五点。按照他们的生活规律,这会儿应该是李润野睡得最熟的时候,顾之泽握着手机在房间的卫生间里困兽一样走了十几分钟,到底没忍心把电话打过去。

就在他准备洗把脸从卫生间出去时,手机却抢先响了起来。连猜都不用猜,顾之泽兴奋地对着手机就叫“师父”。

“累吗?”李润野轻声问。

“还行,”顾之泽美滋滋地坐在马桶盖上压低声音说,“我刚听到了祈祷词。”

伊斯坦布尔是穆斯林城市,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全城的人都会一起进行祈祷仪式,悠扬的唱词会飘散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冥冥中好像是天神的咏颂。

“还记得拉穆么?”李润野问,“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位于肯尼亚的穆斯林小镇,就在海边,可以伴着海涛听到祷告声,明年冬天我带你去。”

顾之泽点点头,他不敢开口,嗓子里哽着好大一个硬块。

“好好休息,”李润野嘱咐他,“明天还要转机。”

顾之泽算了算时间:“师父,明天别给我打电话了,我给你打吧,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可以接到我电话了。”

“好!”李润野简单地应一声,接着说,“我姐在中东呢,应该是沙特吧。虽然离得有点儿远,不过要是有什么事儿就给她打电话。”

顾之泽忍不住笑:“师父,这些话你都嘱咐我十遍了!”

“是么?”李润野喃喃地说,“我怎么总觉得有些话还没告诉你。”

“你还没告诉我,你想不想我呢?”顾之泽打起精神来跟李润野开玩笑。

李润野没说话,隔着一片大陆,横跨欧亚,他轻轻地吻了吻话筒。

第二天转机飞安曼,高鹏笑着跟顾之泽说:“咱们绕来绕去,感情全是穆斯林的兄弟啊!”

顾之泽看着机场里裹着严严密密的长袍的穆斯林女子,忽然想到了项俢齐。他杵杵高鹏的胳膊说:“你说项俢齐会来接机吗?”

“不知道,”高鹏陡然来了兴趣,“他要是能来就好了,不过他那么大的腕儿,接机这种事……”

顾之泽眼前浮现出“齐齐”把半碗剩饭扣在剩菜盘子里,搅和搅和之后倒进嘴里的场面,感觉略冷。

到了安曼,顾之泽已经能够明显感到局势的紧张。路上的行人不多,但是军警却有不少,很多警察都是实弹巡逻的,街边随处可以看到停放着的黑色巨型防爆车,到处都有警惕的眼睛。带队的老陈把人安排进酒店后不久,新华社驻约旦分社的社长就过来了。

这人四十多岁,长得“短小精悍”,看到这一行人后急走两大步,一把握住老陈的手。老陈笑眯眯地说:“同志哥哎!”

对方噗嗤一声乐了,拍拍老陈的肩膀说:“几年没见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转而又严肃地说,“明天的飞底坎纳波利,不过什么时候能飞可说不好,得全天做好准备随时出发。剩下的路你们就得小心了,那边挺乱的。”

老陈问:“局势怎么样?”

“前两天说是要谈,不过我今天早晨听到的消息是又崩了。反正现在的情况是三个小时以前消息就算是‘过时’,每天每时情况都在变化,你们过去后一定要机警点儿,搞不好就错过了什么。”

“这么紧张?”老陈皱皱眉,转而又笑了,“不过李老大在那边盯着应该还行,跟着他干活还是挺踏实的。”

“跟着他才要命呢,那也是个拼命三郎,把他调过去当分社长……真是要命!”

顾之泽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局势紧张”四个字格外敏感,莫名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当天晚上,顾之泽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对方是个美国人约顾之泽到酒店的酒吧“见个面”,顾之泽一听到对方报出adair这个名字撂下电话就冲下了楼。来者是个大块头,好像美国电影里的那种肌肉男,大马金刀地坐在吧台边上喝一杯黑方,鼓鼓囊囊的大腿肌肉好像要撑破裤线蹦出来,顾之泽站在他跟前就好像一个孩子一样。

“你是gu?”对方怀疑地问。

顾之泽点点头,他迫不及待地问:“你是adair的朋友吗?他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肌肉男指指旁边的座位,“我请你喝一杯?”

顾之泽要了一瓶百威,他瞪着眼睛盯着那个肌肉男,亮闪闪的目光透着渴望:“你还没告诉adair怎么了?”

“他很好,”对方神秘地笑一笑,“就是有点儿忙啊。”

要不是对方的块头实在不小,他真想给他一拳,到底什么事儿你就不能直说吗?

肌肉男看着顾之泽坐立不安的样子终于笑了:“没事,adair很好,他只是让我给你带一样东西。”

顾之泽微微测过身子,紧张万分地看着肌肉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封卡。

“这个是bbc的特别采访证。”肌肉男笑得很得意。

“什……什么?”顾之泽的眼睛已经瞪到不能再瞪了。

“你得承认,在某些地方美国的证件还是有些用处的。”对方耸耸肩,“这个不是正式的记者证,只能证明你在为bbc进行新闻采集,差不多就跟adair一样,自由撰稿吧。”

顾之泽还是有点儿糊涂。

“也就是说,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不得已的时候你可以说你是bbc的特约。”肌肉男看看顾之泽满脸的惊愕,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小帅哥,我要告诉你,上个月基地刚砍了我们的一个兄弟,全球视频直播!”

顾之泽低头看看手里的塑封卡,里面是一张证件,盖着章,有照片有名字,bbc三个黑色的字母清晰无比地印在上面,自己那傻乎乎的笑脸清晰的印在上面。他摸摸锋利坚硬的卡片边缘,感觉好像一把铡刀。

“来,小帅哥,”肌肉男举起杯子,“我们干一杯,希望你能在这操蛋的战争里活下来!”

顾之泽果断地把半瓶啤酒折进肚子里,他迫切地需要压压惊。

“你是……怎么搞到这个的?”顾之泽觉得这事儿搞不好会引发国际纠纷的,毕竟战争时期,万事敏感。

“在这儿,”肌肉男跺了跺脚,“我说了算。但是离开这儿……小帅哥你要当心了。”

“万一要是……”

“我会第一个把adair供出来,所以小帅哥,你必须要小心再小心!”肌肉男半真半假地说。

“这个……合法吗?”

肌肉男望望天花板,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冲招待打个招呼,又叫了一杯黑方一瓶啤酒,他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儿顾之泽,啧啧舌说:“你运气真好!”

顾之泽明白肌肉男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必须承认对方说的对,事实上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和平,这辈子才会遇到李润野。

“活着回去见他,”肌肉男拍拍顾之泽的肩头,“他在等你。”

顾之泽又一次感到了那种尖锐的疼痛。

第二天,顾之泽他们走下飞机时居然看到了漫天的鸽子!

这简直太讽刺了!

战争时间所有的航班飞行都得看“运气”,天上安全就赶紧飞,不安全就随时迫降,谁也不知道本应该13点到的航班会不会23点才落地,所以新华社的同仁早早就等候在机场了。顾之泽扒在舷窗上拼命往外看,这是深秋,但是由于地理环境的问题,地面温度似乎还不低,大多数人都穿着短袖t恤衫,顾之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棉t恤+速干长袖衬衣,感觉有点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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