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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正派不易做——by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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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帮今日受海沙帮伏击,这太湖之中不知还有多少危险等着他们,宋青书如何能容他逃走,将他与七叔犹在人世的消息传出。他随手将手中含光掷出,顷刻便将那名水鬼对穿而过。含光本是宋远桥亲赐佩剑,轻易不得离身,可此时宋青书却是再也顾不上含光,只转身又一头扎入湖水之中,伸手抱住了正不断下沉的莫声谷。眼见莫声谷面色泛白毫无声息,宋青书想也未想地便凑上前来,与他唇齿相对,渡了口气过去。

宋青书负着莫声谷在湖中游了许久,方悄悄潜上岸。此时宋青书身上带着的金疮药早被湖水浸透不可再用,他赶忙脱下中衣以内力烘干,又撕成布条紧紧捆住莫声谷的后背,至于那插着木片的后心却是不敢再动。莫声谷早已是双目紧闭神智全失,感觉到他的手足冰冷,胸膛的起伏逐渐微弱,宋青书纵使不识医术却也知莫声谷这是过于伤重血行不足。他皱眉沉思了一阵,忽然抬起左腕,看准了腕上经脉,狠命咬落,鲜血登时急涌而出,滴滴答答地流地满地都是。宋青书却好似不知痛,只举着手腕喂莫声谷饮下数口滚烫的鲜血,又以内力为他贯通三关鼓荡丹田,助他调息。如是反复数次之后,宋青书双手手腕已是伤痕累累,面色也愈发惨白。莫声谷的气色却是好了许多,只见他唇齿微动,竟是微微呻吟了一声。

宋青书听这一声如闻天籁,急忙扑上前连声叫道:“七叔!七叔!”莫声谷却始终毫无回应兀自昏迷不醒。

此时正值明月当空夜风习习,宋青书失血过多只觉头晕眼花身上发冷,恍恍惚惚间竟是忽而想起了张无忌的那句告诫。“七叔原本注定要死,他这次没有死在你的手上,不代表日后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想到张无忌这一句如同谶语般的提醒,宋青书只觉耳边隆隆作响忽而又是成身的冷汗。上一世,他一朝错手便再无回头的机会。那时心中苦闷,也曾求神拜佛希望上苍能对他稍有怜惜,给他一条翻身之路,可终究是到死都没有等到。他原本已是不信天不信命,重生一世他也再未曾为了自己去乞求上天垂怜。可到了这个时候,眼见莫声谷命悬一线自己却是无计可施,他竟仍是忍不住翻身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轻声祝祷:“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宋青书在此诚挚立誓:七叔今次若能安渡此劫,我愿斩断尘缘常伴青灯,绝无反悔!”说罢,他“砰砰砰”地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负着莫声谷向远处逃去。

太湖本就大半在海沙帮的势力范围之内,宋青书带着莫声谷上岸的地方临近苏州,可说是进了贼窝。然而如今宋青书却也顾不了那许多,当务之急只是尽快找到人烟,有人住的地方才可能会有大夫。他负着莫声谷一路东行,终于在天色微明的时候隐隐见到一处村落在望。宋青书这一夜又是落水又是打斗又是受伤,支持到此时原本已是极为疲惫,可眼下见到有炊烟袅袅升起,他的面上却又浮现出一抹喜色,赶忙加快脚步向那处村落行去。

岂料,他方才踏入村落,便有十数骑元兵奔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不一会,王保保在玄冥二老的陪同下自那间燃着炊烟的农舍中走了出来,笑意盈盈地望着宋青书轻声言道:“宋少侠,这可真是山水有相逢,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宋青书侧着头缓缓地环视过围着他的元兵一周,了然言道:“原来海沙帮已投靠了蒙古人!”海沙帮原是前朝官军,这些年来以贩卖私盐营生矢志抗元,海沙帮的第一高手易天海义薄云天又是他的授业恩师,宋青书万万没想到这次海沙帮与丐帮和谈实则是王保保在幕后操纵。如今想来,张士诚请武当派前来从中化解两帮之间的恩怨,并非海沙帮以为武当派的声势已大过少林派,只是得了王保保的授意。这次丐帮与海沙帮握手言和,宋青书本是大力支持,现下想起冯长老那句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只觉好似给人劈面打了两个耳光,脸上火辣辣地发疼。想不到这一世,终究又是他害了七叔!

王保保见宋青书目光狠戾,有鹰视狼顾之相便是心中一惊。他与宋青书数度交手,每一回都觉宋青书比起上一回更为可怕些,明教与武当派在武当山的一番商议已影影绰绰传遍天下,世人皆道宋青书仁义,朝廷更是认定了明教才是心腹大患。可王保保却知,值此乱世之秋便如大浪淘沙,有才具之人无论如何隐藏终究要浮出水面。他日,若是有谁能率天下汉人将他们赶回草原,必然是这宋青书!想到此节,王保保心中更是一凛,他也不提海沙帮只笑道:“宋少侠,如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屈膝投降,我便保你与你七叔不死!”

宋青书的含光已失落太湖,只见他随手拔出悬在莫声谷腰间的佩剑,又解下腰带将莫声谷紧紧捆在自己腰间,沉声言道:“废话少说,一起上吧!”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今日若是救不了七叔,那便下到黄泉陪他便是!

宋青书数番拒绝朝廷延揽,王保保早有准备,这一回也不过是白问一句心中实不曾抱着什么期望。听到宋青书再度开口拒绝,他也不动怒,反而微笑着低声言道:“宋少侠,上路罢!”说罢,他将手一挥,原本在宋青书身侧纵横驰骋的十数骑便同时向他冲来。

宋青书面色沉凝地望着最先向他冲来的一名骑兵,两人相距不足五步时,他忽然运起梯云纵轻功腾身而起,右足重重地踩在马头之上,马匹登时发出一声嘶鸣,双腿前屈,向一旁倒了下去。骑在马背上的骑兵只见剑光一闪,他还未及挥出弯刀,便觉咽喉间一阵热烫,随着倒下的马匹一同跌在了地上。

而宋青书在挥出一剑之后,已然再运轻功又跃上了另一匹快马的马背,将控马的元兵一剑刺穿踢下马背。王保保见宋青书骑术了得一连杀了三名骑兵,满身满脸俱溅上鲜血,原本如画的面容此刻唯余狰狞便叹息着不住摇头,不由轻声叹道:“真是个杀神!鹿杖先生、鹤笔先生,便要偏劳你们了!”

玄冥二老向着王保保躬身一礼,一左一右同时掠出向策马奔逃的宋青书疾冲而去。他二人内力深厚,不过追出数丈之距,便已追上宋青书,一掌打翻了他胯下良驹,使他不能再逃。玄冥二老自负身份,见宋青书背上的莫声谷神智全失已是拖累,当即负手言道:“宋青书,放下莫声谷,与我们放手一战!”

宋青书自知绝非玄冥二老的对手,然而事到如今他已是再无对策,只得深深喘过一口气,将莫声谷放在一旁的草丛之中。他自知今日绝无幸理,可为了莫声谷却仍是忍不住向尾随而至的王保保求情道:“世子,我七叔如今已是身受重伤,你要杀便杀我,还请你饶过我七叔。”

王保保与宋青书几番交手,宋青书数度危在旦夕,可王保保却是从未听过他求饶。此时听闻宋青书低声下气地向他出言哀求,王保保不觉诧异地望了他半天,几乎要怀疑眼前之人究竟是否他认识的那个宋青书。隔了半晌,王保保忽而玩味一笑,充满恶意地缓缓言道:“你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我便饶了他。”

王保保与宋青书原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他这般所言已是十分折辱宋青书。怎知他话音方落,宋青书竟是微微一笑,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多谢世子!”说罢,竟即刻屈膝跪倒在地连叩了三个响头。

王保保见状登时目瞪口呆,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宋青书却仿佛丝毫不觉受辱,已然起身将手中长剑指向玄冥二老,沉声言道:“武当宋青书,请指教!”

眼见宋青书被逼入绝境仍旧神态沉稳临渊峙岳,玄冥二老不禁动容。他们兄弟二人向来不屑江湖中所谓的侠义,认定荣华富贵声色犬马方是人生快事。只因他们为蒙古人效力,武林中人虽忌惮他们的武功却也十分鄙薄他们的人品。如今日这般堂堂正正地执武林中人比武之礼向他们挑战的,宋青书还是头一个。玄冥二老见状竟是同时一阵沉默,隔了一会,二人肃然而立,躬身回礼。“玄冥二老鹿杖客、鹤笔翁,今日便来领教武当神功!”

玄冥二老的武功自然远在宋青书之上,宋青书这些时日武功虽有精进却是受伤在先,莫约是数百招之后,他内息耗竭,虽一剑刺中了鹤笔翁将其重伤,自己却也被鹿杖客一掌打中背心。这一掌虽说不是天下闻名的玄冥神掌,鹿杖客的内力却是十分惊人,宋青书瞬间喷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再不能起身。眼见宋青书落败,王保保又负着双手缓步走上前来,他望了面色惨白的宋青书一阵,忽然又道:“宋青书,你再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同样饶了你。”

王保保此言一出,鹿杖客的神色便是一动,刚想出言阻止,又不禁万分犹豫地望了一眼肩头被宋青书一剑刺穿的鹤笔翁,将几乎冲出口的劝阻给咽了回去。这原是玄冥二老第二次与宋青书交手,宋青书不但内力更为深厚,剑法更是精湛,出手迅捷精准且气势勇猛招招狠辣,比起在万安寺时可谓是一日千里。若非他受伤在先,玄冥二老又占了人多的便宜,这胜负却是难料。然而玄冥二老之所以受汝阳王府礼遇凭的便是他们的盖世武功,此时若是自承宋青书他日的成就不可限量早晚胜过他们兄弟,却是难免教王保保轻视,荣华富贵便再不如往昔。

哪知这一回,宋青书反而边咳边笑,只不住摇头。他活了两辈子,求过天、求过地、求过神、求过佛,求过七叔、求过师门,甚至求过陈友谅、求过圆真、求过周芷若,可到最后谁又能饶过他?哪怕他这名门子弟早已名不副实,哪怕他早已是尊严尽丧,可他是再不想求人了。只见他撕心裂肺地咳过一阵,急喘过两口长气,低声言道:“动手罢!”

140.朦胧心意

王保保见宋青书不为所动,一双浓眉不禁微微一扬,奇道:“为了你七叔尚且甘愿屈膝求饶,怎么为了自己竟不舍得开口?”

王保保犹有闲谈的雅兴,宋青书却实无话可说,只闭目受死。王保保见宋青书死到临头仍这般强项,双目便在这刺目的朝阳下微微一眯,望向宋青书时那冰冷的目光中不自觉地闪过一抹狠戾。隔了一会,王保保断然令道:“杀了他!”听王保保这般吩咐,鹿杖客即刻心头一松,当即提起手掌向宋青书的额头拍落。

宋青书也不再徒劳反抗,只深深吸过一口气,微微闭上了双眼。眼见这一掌将要落下取宋青书性命,鹿杖客忽然听到“嗡”地一声轻响,他骤然感到有一股凌厉的破空之声裹挟着一团热气向他的面门袭来。鹿杖客本能地将袖袍一甩,一支劲力强横的火箭即刻被他的衣袖卷落甩在一旁的草丛里。然而鹿杖客虽将这支火箭甩落,自己的衣袖却也已被燎去了大片,此时半条胳膊露在外面,瞧着极之狼狈。

只这片刻拖延,这荒凉的村落中又涌来不少海沙帮的弟子,各个手持点燃的火箭搭弓引箭指向了王保保与玄冥二老,为首的一人却是易天海的妻子梅七娘。王保保一见海沙帮的弟子出现在此便已授意鹿杖客将宋青书擒住,梅七娘却好似全不认识宋青书一般,只望着王保保厉声痛斥:“狗鞑子,挟持我张帮主家室,要挟我海沙帮助纣为虐,好险恶的用心!今日须留不得你!”

王保保处事果决当机立断,见他的算计被人识穿,也不多费唇色过问张士诚与其兄弟妻室的下场,只朗声言道:“朝廷处置叛逆从来都是斩草除根,可没有江湖上不祸及妻儿的规矩。尔等既敢反叛,便该料知有今日之下场!”

梅七娘闻言却只是一声冷笑,满是嘲讽地言道:“元廷暴虐,鞑子皇帝更是昏聩,世子这般忠心也不知你的死讯是否足以令狗皇帝听闻?”

梅七娘此言一出,王保保竟是勃然变色。隔了一会,他方才回神过来,冷笑着道:“好一张刁毒利口!”他久在军中,自然知道海沙帮原是宋廷官军,这些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弓箭手绝不容小觑,便又瞥了一眼宋青书。“我的性命你们要取,这武当派未来掌门的性命你们也要一并取了去?”

怎料梅七娘只冷冷地望了宋青书一眼,沉声言道:“只要将你的狗头呈到张真人座前,想必他也不会与我帮计较。”

梅七娘话音方落,玄冥二老便已同时冷哼一声,挺身站到了王保保的身前。双方正是剑拔弩张,宋青书忽而开口道:“易夫人,海沙帮请我来调处贵帮与丐帮的恩怨,贵帮便是这般恩将仇报?”

哪知梅七娘根本没把宋青书放在眼里,只气哼哼地道:“咱们与丐帮仇深似海,谁要你来多事?你与丐帮帮主莫声谷本是同门,若是让你将张帮主与元廷勾结的消息传了出去,咱们海沙帮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宋青书被梅七娘堵地一窒,隔了片刻方才低声向紧锁住他咽喉的鹿杖客言道:“鹿杖先生,还请你给我个痛快!”

王保保见梅七娘全然不受要挟,也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一时间竟是愣在当场。眼见日头逐渐高起,再僵持下去更是自己吃亏,他当即向鹿杖客使了一个眼色。

鹿杖客心领神会,即刻拎起宋青书用力掷向正以火箭指向他们的弓箭手。宋青书重伤在身又被制住穴道,此时被鹿杖客大力掷出竟是毫无反抗之能,眼见宋青书落入海沙帮弓箭手的阵中,将一众弓箭手的阵型如数打乱,鹿杖客急忙拦腰抱住王保保运起轻功瞬间窜出数丈,几个转折之后,三人便已跨上马背,逃之夭夭。

梅七娘根本无暇过问王保保与玄冥二老的死活,见到宋青书脱困,她即刻冲上前来,扶着宋青书的身体急切地叫道:“青书!”

宋青书吃力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只低声言道:“先救七叔!”说完这句,他心下一松,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登时晕厥了过去。

恍恍惚惚之间,宋青书发觉自己好似回到了武当派。还未上山,便已被人拦在了山脚,不让他通行。宋青书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惶怕,不由高声质问:“为何不让我上山?我是武当弟子!为何不让我回来?”

怎知那守山弟子竟指着他厉声喝道:“宋青书,你害死七叔,如何还有脸回来?”

宋青书倏然一惊,只觉脚下仿佛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将他陷了下去。隔了半晌,他方才醒过神来,拼命地摇头试图解释:“我没有!我没有!我已亲手杀了陈友谅!我没有!”

那名守山弟子却只神色轻蔑而忿恨地望着他,反诘道:“陈友谅死了,张士诚死了吗?王保保又有没有死?你终究害死了七叔!是你害死了七叔!”

“我没有!我没有!”宋青书连声否认。眼前那名守山弟子的脸孔又忽然变成了别人的脸。

是六叔,神色悲痛,放声痛哭。“青书……青书!你……你何以害死你……你七叔……”

是二叔,面色冷凝,目光如电。“今日替七弟报仇!”

是爹爹,满头白发,形容憔悴,却仍兀自紧紧握着双拳恨声言道:“这等忤逆不孝的畜生,死了干净!”

是周芷若,是陈友谅,是张无忌,是圆真,是静慧,是许许多多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皆神色轻蔑地望着他,语音冷酷地讥讽他。“卑鄙无耻的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

宋青书只觉心头阵阵窒闷,痛地几乎要呕出血来。他失魂落魄地步步后退,只不住地低声喃喃:“我没有……我没有……”他六神无主万念俱灰,竟忽而横剑向自己的颈项抹去。

“青书,不要冲动!”却在此时,有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剑刃,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宋青书急忙转头回顾,那个人正是莫声谷,是七叔!只见他含笑站在自己面前,音色飘渺而温和地低声言道:“由怜生爱、由敬生爱,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可是,我并不后悔,不后悔这个人是青书,因为他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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