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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正派不易做——by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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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诚见张士德仍旧纠缠于与丐帮的高下之分,当即一声怒喝:“三弟!”又转向莫声谷,躬身一礼。“莫帮主这般大仁大义,士诚还有什么话可说,日后海沙帮上下听凭丐帮驱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哪知莫声谷却扶着张士诚的手道:“张帮主,论海上的本事、论战阵的能耐,本是海沙帮比我帮更优,你我既然精诚合作,同为驱逐鞑虏救世济民,又何分什么高下尊卑?声谷只愿你我捐弃前嫌同心协力,将两帮往日恩怨抛诸脑后,谁若再为了私人恩怨影响大局,我莫声谷饶得了他,这天下大义也饶不了他!”

莫声谷话音一落,在场的丐帮弟子便已跪倒在地,齐声应道:“谨遵帮主号令,捐弃前嫌救世济民!”有不少海沙帮弟子折服于莫声谷的胸襟侠义,此时竟也跪倒在地与丐帮弟子同声呼喊。这喊声排山倒海震天动地,就在这心悦诚服忠诚拥戴的场面下,日后威震天下的苏浙义军正式成型。

莫声谷这般器量才具,张士诚这一回才是真没什么话可说。只见他面色倏忽数变,忽然一声叹息:“莫帮主光明磊落,胸襟眼界远非士诚所及,士诚……服了!”说着,他又转向易天海叹道,“易兄弟,往日你多番劝诫,我却从不放在心上。如今烈火现真金,这海沙帮帮主之位,原该归属于你。”

易天海闻言,登时一惊,只推心置腹地向张士诚言道:“帮主,天海生性粗疏,不是当帮主的料。如今江苏一带百姓人人安泰,原是帮主的功劳。海沙帮若无帮主坐镇,早已是一盘散沙。日后咱们组建义军抗击元廷,天海只愿为一马前卒足矣!”

张士诚笑着拍了拍易天海与张士德二人的肩头,满心满眼的欣慰与自豪。“你与士德皆是有才干胆识之人,是我的左膀右臂,来日咱们放眼天下,我这帮主的胸襟也要试着历练。”

易天海对张士诚最有怨言的便是这一条,如今见张士诚真心悔过反省,他还有什么不满,当即笑道:“大哥能有这番心意,小弟便放心了。日后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宋青书冷眼旁观,忽然低声问了一句:“师娘,你可信你们帮主所言?”

易夫人眉头一皱,不由轻声叹道:“我信他真心,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到此处,她又是一声叹息,不等宋青书回话便已自行开解。“岂能尽如人意,日后咱们同心协力赶走鞑子方是头等要务。其他的,能忍便忍罢。”

丐帮与海沙帮达成协议,送走张士诚与海沙帮弟子,莫声谷便已十分疲累,由丐帮弟子扶着回房准备歇息。宋青书几日不曾见他一面,眼见莫声谷要走,当即抢上前来叫道:“七叔!”

莫声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言道:“丐帮与海沙帮化干戈为玉帛,你此行也算功德圆满。早日养好伤,我令人送你回武当。”

宋青书闻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面色苍白半晌无言。隔了许久,他方才艰难地问道:“七叔,你要赶我走?”

莫声谷见宋青书神情惨淡形容憔悴不由阵阵心疼,他不忍多看,唯恐自己只是片刻迟疑便要改了心意,即刻转头向易天海言道:“易大哥,青书的佩剑‘含光’失落太湖,此剑原是我大哥亲赐,剑在人在,劳烦易大哥着人找寻。”莫声谷深知以宋青书的秉性,他若不在身旁,丐帮弟子绝然管不住他,又加上一句。“青书有伤在身,这丐帮之中又多是男子不够细心,小弟斗胆还请大嫂多留一阵。”

莫声谷与宋青书之间的情形这般诡异,易天海是早有耳闻,如今眼见莫声谷待宋青书处处细致周到,却又刻意与他生分,更是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心知妻子七窍玲珑,当即给她使了一个眼色,便向莫声谷笑道:“青书是我徒儿,师娘来照顾他却也应当!寻剑之事包在我身上!”

142.叔侄坦白

然而事情却并不如易天海设想地那般简单。莫声谷原就重伤,那日勉力处置过两帮和谈的事务之后,他便已支撑不住,每日里时睡时醒,伤情很是反复了几回。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莫声谷仍不愿宋青书来看他,只要他好生休养。宋青书几次上门皆被守在门外的丐帮弟子客客气气地请了回来。他心中又是恼恨又是委屈,可也心知此时七叔的身体要紧,自己不可任性妄为惹他分心,故而只在奚大夫来为他换药把脉时仔细询问莫声谷的近况。易夫人眼见宋青书每日盼着奚大夫来,可听闻莫声谷日趋好转又一日日地沉默下来,不禁满腹疑惑。可等她出言相询,宋青书却又咬紧了牙关无论如何都不开口。易夫人见他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没几日竟是瘦了一圈。

海沙帮的水鬼倒也的确了得,没几日便已将宋青书失落太湖的“含光”寻获,易天海又亲自来了一趟杭州,海沙帮与丐帮合作,帮中诸多事务需要处置,梅七娘精明干练,一向是丈夫的好帮手。是故,送剑之余易天海也打算将妻子接回帮中助他。易天海抵达丐帮那日,冯长老正巧给宋青书带来了莫声谷的口信,莫声谷听奚大夫言道宋青书的伤势已无大碍,便令冯长老转告宋青书,是时候该回武当了。

只听冯长老言道:“回武当的客船丐帮已准备妥当,宋少侠返回武当的一路上自有丐帮弟子打点起居。帮主如今虽说伤势好转可还动弹不得便不来相送,帮主言道请宋少侠明日一早便启程返回。这里还有一份调养内伤的药方,算是丐帮致谢武当派为我帮与海沙帮和谈之事援手。”

宋青书坐在桌旁听冯长老言道莫声谷要他明日就走,面色便是一变,只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方缓缓言道:“七叔有伤在身,我这做侄儿的临行前还应看望他一番,待回了武当对师门长辈也好有个交代。还请冯长老行个方便。”

宋青书的要求着实是合情合理,冯长老令丐帮弟子阻了他数日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然而,有莫声谷严令冯长老怎敢抗命,当下讪笑着道:“宋少侠,帮主方才喝过药睡下了。不如稍等片刻,待帮主醒了,我再为你通报。”

宋青书闻言不由一阵冷笑。“三日前冯长老便是这么说,如今我已等了三日,冯长老还是这么说!这当中究竟是无巧不成书,还是你们丐帮图谋不轨不让我见七叔?”

宋青书这般胡言乱语,冯长老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他们叔侄闹别扭,宋青书迁怒丐帮,这无妄之灾当真冤枉。“宋少侠是聪明人,我们帮主为何不肯见你,你心中自当明白!”

宋青书神色一顿,隔了一会,他忽然柔声回道:“冯长老言之有理!既是如此,青书只好得罪了!”

他话音方落,易天海夫妇便已惊叫一声:“青书,不可!”

众人只听“铮”地一声轻响,含光剑倏然出鞘,携凌厉剑气向冯长老的面门直刺而来。

冯长老与宋青书几番交往,虽知他颇有些名门子弟的意气傲骨,行事做派与丐帮脾胃不合,可也明白他的确大仁大义,并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此时见他突然对自己拔剑相向,冯长老始料未及,竟是被逼了个手忙脚乱。宋青书的剑法本就高妙,冯长老失了先机,两人才过了十数招,便已险象环生。好在宋青书意在莫声谷,并非要取冯长老性命,先拆了房内摆设,又将冯长老一步步逼出房门,一路追逐喊打喊杀。两人一番打斗,不少丐帮弟子皆闻讯而至,眼见掌棒龙头被一个武当派的晚辈逼地左支右绌,各个怒气横生,手持打狗棒大呼小叫地围了上来。

宋青书一人独斗丐帮,这番动静果然不一会便将莫声谷引了出来,面色黑沉地大喝一声:“统统住手!”

莫声谷在丐帮威望极高,只一声令下,丐帮弟子便不敢妄动。宋青书见莫声谷终于出现,更加顾不上丐帮弟子,当下还剑回鞘,疾冲上前叫道:“七叔!”

莫声谷冷着脸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目光微缩好似知错,方才恨恨地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跟我来!”说着,一扯宋青书的手腕,往房内行去。

冯长老见莫声谷带走了宋青书,亦是松了口气。莫声谷虽说是宋青书的长辈,武当派未来的掌门却始终是宋青书,丐帮与武当派还是不要交恶为好。想到此节,他不由微微一叹,转头吩咐一众丐帮弟子:“还围着作甚,都散了!”

易天海夫妇此时方才走上前来,只见易夫人屈膝向冯长老福了一福,轻声言道:“青书自幼心高气傲,行事有些任意妄为,对丐帮与冯长老却是绝无恶意,还请冯长老海涵!”

冯长老见状急忙双手虚脱,不敢受这一礼。“易夫人客气了,不值当夫人如此。”方才他与宋青书过招,宋青书虽说招招凌厉,却也点到即止绝无恶意。冯长老虽说心中略有恼火,却还不到要生恨的地步。

易天海却是扭头望了一眼莫声谷那紧闭的房门,安抚冯长老道:“你且安心,你们帮主降得住他!”

易天海这般直白,冯长老又是一怔,回想起方才莫声谷的那一句,他又禁不住噗嗤一乐,暗自心道帮主与易天海夫妇果然对宋青书了解甚深,这对宋青书的怒火便也就此平息了下去。

莫声谷的房内,宋青书却是正在诉苦。只见他望着莫声谷语音哀婉地低声言道:“七叔为何不肯见我?七叔既然不愿我知道,那我便当不知道。建言三叔要七叔娶亲,并非侄儿有心僭越,而是……而是……”宋青书怔愣了一阵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不由茫然无措。

莫声谷却只负手望着窗外不肯看宋青书一眼,听闻宋青书这般所言,他几乎想扭头问上一句:“当年你心慕周芷若,若是七叔逼你另娶他人,你可愿意?”只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禁自失一笑,暗自心道:这又如何能相提并论?只见他静默了一阵,方才言道:“青书,七叔不问你如何知道,也不问你知道多少。只是七叔有言在先,我是长辈你是晚辈,你我相处当循规蹈矩不可令师门蒙羞。七叔的婚事,自有七叔自行做主,容不得你插手。你当明白,七叔从来都不如六叔那般好说话。”

莫声谷语调虽轻,但话语中的份量却是极重,宋青书听在耳中不禁一阵凛然,当下不敢言声。

莫声谷亦知自己的话略重了,当下轻叹一声,拍着宋青书的肩头温声言道:“给你的药方,是‘九花玉露丸’。你的气海旧创难愈内力总是不如人,用这‘九花玉露丸’好生调养,虽说不能如常人一般,可也总能恢复个七八成。他日孤身行走江湖,七叔也好放心。你来杭州也已好一阵子了,武当派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渐渐长成也该学着支撑门户。回去罢!”

莫声谷原是连哄带吓,宋青书出于本能顺从,反而觉得他有理有据,好似今日这场大闹的确是他不懂事一般,不由一怔。刚垂头丧气地起身要走,他忽然又醒过神来,急忙问道:“七叔以后还回武当吗?”

莫声谷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斩钉截铁地道:“我是武当派弟子,自然是要回去的。”

可这一次,莫声谷却是再哄不住宋青书了。只见宋青书直直地望了莫声谷半天,忽然万分肯定地道:“七叔不会回来了。有太师父在,七叔或许还会回武当,有朝一日太师父他……等我做了掌门,七叔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待我离开丐帮,如非避无可避,七叔也永远不会再见我一面。”

莫声谷见宋青书心中全然有数,也不禁一阵沉默。隔了半晌,只见他万分疲惫地闭上双目,轻声叹道:“青书,这样才是对的!”

宋青书眼眶一热,只低声问道:“七叔自幼在武当长大,师门便是你的家,七叔舍得吗?”上一世,他失手误杀七叔被逐出师门,从此流落江湖。身受的颠沛流离之苦只是小节,不值一提。却是午夜梦回,常常梦到武当山上的人与事,梦中有多欢喜,醒来便有多痛苦。

莫声谷心中一痛,想答一句“舍得”,可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只得烦躁地挥挥手,言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走吧!”

“七叔!”宋青书急忙上前一步,想要再行劝说。

莫声谷忍无可忍,当即打断他,厉声喝问:“你待如何?青书,难道你我当真要做出苟且之事来?如何对得起师门,又如何对得起你爹?”

宋青书目光一缩,半晌无言,许久方才痛心地言道:“为何?为何竟会如此?为何,不能像以前那样?”他只觉心痛难当又无计可施,竟是怔怔地落下泪来。“七叔舍不得师门,我也舍不得七叔,为何?”

莫声谷明知宋青书说舍不得他,是指舍不得他们之间的叔侄之情。可即便如此,他的心口却仍是不争气地阵阵狂跳,半天都恢复不过来,不由在心中暗自嘲讽自己:莫声谷啊莫声谷,你竟不堪至此!若不再远着青书,当真铸下大错,万死难赎!只见他一双浓眉微微一横,即刻冷声言道:“青书,你生来聪颖,理当明白事已至此,应快刀斩乱麻,不可稍有迟疑。此事原是七叔一人过错,我错便错了,如何还能再将你陷进来?今日之后,不但七叔不能再见你,你也不该再见七叔。倘若你我之间有半分不轨,或是有半点风言风语传入旁人耳中,七叔唯有一死以谢天下师门!”

“七叔!”宋青书热泪滚滚而落,只扯着莫声谷的袖子似乎仍想哀求。

莫声谷却已狠下心肠,一手扯着他的手腕将他拖向门口,一手拉开房门,大喝一声:“走!”便将他推出门外,紧紧关上了房门。

“七叔!七叔!”宋青书不死心,又大力地拍打房门。

房门内,却只传来莫声谷音色冷酷而狠绝的一句:“有朝一日,青书你寻到能与你相伴一生之人,七叔自然会回来喝上一杯喜酒。届时,我们叔侄再叙别情。”

此言一出,宋青书便好似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心都凉透了。上一世时,他听闻周芷若要与张无忌成亲是何等痛苦?何等的生不如死?即便如今对周芷若已是再无半分情意,可偶尔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也仍旧成身冷汗。

易天海夫妇与冯长老俱是以为他们叔侄一贯亲厚,便是有什么不快说开了也就罢了。哪知等了半天,宋青书竟然被丢出了门?三人急忙围上前来,追问道:“青书宋少侠,怎么回事?”

宋青书却只浑身发颤,不住落泪,摇头不语。

易夫人见他这般伤心,不由出手扶住他,柔声劝道:“青书,你累了,先回房。”

怎料,宋青书却忽然挣开易夫人,发足狂奔了出去。

三人见状,赶忙急起直追。哪知宋青书这些时日拿九花玉露丸当饭吃,气海的旧伤好了大半,武当派的梯云纵轻功又着实了得,三人追了大半炷香的时间,方才在一处水塘边找到了他。他面上泪痕已干,只抱膝怔愣地坐在岸上对着水中荷花,不言不语。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便是水塘边的蝉蛙也都不再嘶鸣。冯长老年纪老迈,被宋青书折腾了半天早就精疲力竭,当下走上前来没好气地道:“宋少侠,回去吧!别再令你七叔挂心了!”

谁知冯长老话音一落,也不知是触动宋青书那根愁绪,只见他双眼一眨,竟又扑簌落泪,只将冯长老看得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却是易天海夫妇与宋青书相处已久,早知他秉性,心中并不十分意外。易夫人轻叹一声,缓步上前,慢慢抚摸着宋青书的背脊,低声问道:“青书,你究竟有何不快?”

宋青书怔怔地望着水塘,许久方才轻声吐出一句:“我还不如死了的好!”当年五叔自尽,太师父便是这么说。那时他年纪尚幼,懵懵懂懂听不明白。如今却知,自己无能为力、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七叔心中苦痛离家难归,当真不如死了的好!他若死了,七叔便不必再牵挂痛苦,他也不必再心怀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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