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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正派不易做——by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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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方落,三人俱是一惊。借着冰冷的月光看他,这才发觉宋青书眼神黯淡面色冷凝,竟似心如死灰不复半点希冀。

143.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上)

翌日一早,宋青书启程返回武当。离开时莫声谷果然没有前来相送,唯有丐帮冯长老与易天海夫妇将他送上了丐帮的大船。眼见宋青书一副失魂落魄萎靡不振的模样,易夫人自然是殷殷嘱托,便是冯长老也忍不住叮嘱随行的孙宗要仔细。

宋青书昨日一场大闹直教孙宗大开眼界,再想到他与宋青书的武力差距更是心里打鼓。哪知整整三日过去,他们的大船沿长江一路溯流而上,宋青书竟都不曾出得房门半步。孙宗见丐帮弟子端出的饭食宋青书一筷未动便止不住地发愁,自杭州去湖北,少说也得大半个月。这位武当派的宋少侠若是再这么茶饭不思下去,只怕不到武当就该给他收尸了。孙宗再顾不得这一路安稳,情愿宋青书日日大闹也好过他如今这般,急忙吩咐了与他同行的几名丐帮弟子又整治了饭食亲自送进了宋青书的房间。

此时宋青书正横在榻上读书,见到孙宗端着饭食进来,他眉头一皱随口便吩咐了一句:“拿出去!”目光又转回了手中书卷,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孙宗从未见过宋青书这般不耐烦,顿时一愣,不知如何是好。隔了半晌,他方才忆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随手将饭食放下,劝道:“宋少侠,你重伤初愈,帮主一早便交代了要我等好生照顾于你。”

孙宗一提莫声谷,宋青书便是一声轻叹,许久方低声问道:“我七叔还说了什么?”

孙宗早知宋青书与莫声谷情义极深,听宋青书有此一问,当即便道:“帮主说宋少侠孤身一人返回武当他不放心,那王保保几次三番与宋少侠作对,宋少侠是武当派未来掌门,万不可有半点闪失。”说到此处,孙宗忍不住又劝了一句。“宋少侠,帮主对你寄予厚望,你也当爱惜自身勿使长辈忧心。”

莫声谷这般为他着想,连王保保的威胁也一早考虑在内,宋青书更是久久不语,只沉默地坐到桌边,提起筷子。

孙宗见宋青书终于肯吃饭也不由松了口气,他怕宋青书只是敷衍于他,便在宋青书身边坐了下来,打算亲眼看着他吃完了再走。他百无聊赖,目光便转向了宋青书随手摆在了桌边的书卷上,孙宗虽为丐帮弟子却也大略识得几个字,一边看一边小声读了出来:“……绍等又为画策,多召四方猛将及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胁太后。进然之。主簿陈琳入谏曰:“《易》称‘即鹿无……无……”这后面的字他却是不认识了。

“‘即鹿无虞’,谚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此犹鼓洪炉燎毛发耳。夫违经合道,无人所顺,而反委释利器,更征外助。大兵聚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秖为乱阶。”孙宗不识字,宋青书却是过目不忘,当即接口一路背了出来。“这段话是说陈琳劝何进不要召董卓入京勤王,西凉军作战勇猛,董卓更是残忍嗜杀,若是召他进京必然祸乱江山。”

民间传言董卓身形肥硕,火烧洛阳之后,被百姓点了天灯。孙宗对他并不陌生,却是何进是谁他却毫无头绪,不由轻声问道:“宋少侠,何进是谁?”

宋青书神色一窒,许久方道:“是个杀猪的,他妹子当了皇后,他就成了大将军。后来皇帝驾崩,他的外甥当了新皇帝,他要把持朝政与太监夺权,便将在凉州带兵的董卓请到了洛阳助他。哪知董卓未至,他已先死在了太监的手上。董卓师出无名又不愿回凉州,就带兵攻破了洛阳,‘废帝,又迫杀太后,杀舞阳君,何氏遂亡,而汉室亦自此败乱。’”

孙宗闻言不禁奇道:“何进在洛阳,董卓在凉州,他们是如何勾结上的?”

“董卓曾给何进上书,言道:‘臣闻扬汤止沸,不如灭火去薪。’何进看到,深以为然,便把他招来了。”宋青书方才答完,便见到孙宗正埋头翻阅书卷似乎是想找这一句话,不由笑道,“别找了,这一句不在这本书上。”

孙宗赧然一笑,恭维道:“宋少侠果然博学!”

宋青书轻轻一笑,只道:“我算什么博学?不过多记得几本书罢了。‘扬汤止沸,不如灭火去薪。’,董卓这番话虽说直白,却也不无道理啊!”说到此处,他不由一怔,恍恍惚惚地再重复了一遍。“扬汤止沸,不如灭火去薪?”

孙宗见宋青书忽然端着碗筷不言不动,面上一阵青一阵白,额上更是隐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顿时大骇,几乎以为他是中毒,急忙摇着他的胳膊扬声叫道:“宋少侠,可有不妥?宋少侠!”

宋青书怔了许久方才回神,此时面色惨白冷汗直流,竟不似人样。只见他哆嗦着搁下碗筷,勉强笑道:“孙大哥,这饭菜我也用过了,如今我想静一静……”

宋青书将饭食吃了大半,孙宗也是暗松了口气,可见他这般失魂落魄又哪里可以放心,听他逐客,不由问道:“宋少侠,你当真无事?”

宋青书强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孙宗见问不出来,也不敢再行逼问,只得端起碗筷,满腹狐疑地走了出去。

孙宗方一离开,宋青书面上的笑容便再也挂不住,他力竭地闭上双眼扶着额头,轻声喃喃:“若是让七叔知道……若是……扬汤止沸?釜底抽薪?……釜底……”当晚,宋青书做了整夜的噩梦,许许多多他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走马灯似得在他眼前浮现。待他清醒,已是晨曦初露,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湿透,而那一夜的噩梦却再无半点痕迹。

梳洗过后,他头一回走出船舱,入眼便见到孙宗带着另一名丐帮弟子在船舷处垂钓。咬钩的大鱼劲力极大,几乎将那名身材瘦小的丐帮弟子给拖下船去。坐在他身边的孙宗见其扯不住这条大鱼,急忙抽出腰间匕首,将鱼线割断,任由大鱼逃生而去。他见那名弟子神色悻悻,不由高声喝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不识水性,若是被拖下水,性命也不保,一条鱼算得什么!”

宋青书听孙宗这般所言如遭雷击,登时呆立当场,久久无法回神。

孙宗训完弟子,便又转过头来,注意到宋青书直直地望向自己,面上没有半分表情,他心中竟是无由地一阵发毛。隔了半晌,孙宗方才迟疑着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宋少侠?”

宋青书被他这一声唤回了神智,当即扯住了孙宗的胳膊,厉声喝令:“转舵,回杭州!”

冯长老于宋青书启程离开丐帮后的第五日一早又见到对方出现在的自己眼前,他惊地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眼见宋青书目不斜视地自他身边走过直闯入后堂,冯长老干脆一把扯过了跟在他身后的孙宗,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孙宗苦笑着叹道:“冯长老,非孙某抗命。宋少侠亲口言道我们若不转舵回杭州,他就自己游回来。”

冯长老嘴角微微一抽,刚想追上宋青书,孙宗却又反手扯住了他,低声劝道:“冯长老,他们叔侄俩的事,咱们还是别插手了。”想起丐帮上下至今都弄不明白他们叔侄究竟是闹了什么别扭,分明两人对彼此仍旧情义深重,孙宗便是一阵莫名,不由叹道。“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也拦不住啊!”

冯长老闻言,亦是随之一叹,只暗自心道:这位宋少侠行军布阵的本事固然了得,这折腾闹事的本领同样是半点都不差劲啊!

两人说话的功夫,宋青书已然闯入后堂。后堂内,莫声谷正与这几日常来的易天海夫妇商谈两帮同建义军的事宜。见到宋青书去而复返,易天海夫妇自然是大吃一惊,而莫声谷却是面色冷凝。不等易天海夫妇发话,莫声谷便已率先出声问道:“如何又回来了?”

宋青书一手握着剑柄,深深地喘过两口气,方才答道:“我有话想与七叔说。”

易夫人见情形不对,便要扯着丈夫告辞。怎知还没移步,莫声谷便已出手拦住了他们,沉声言道:“大哥大嫂留步,该走的是青书!”

可这一回,宋青书亦是寸步不让,只见他上前一步,缓缓说道:“等我说完我想说的,我自然会走。易师父、师娘,还请行个方便。”他口中在请易天海夫妇行方便,目光却仍旧炯炯地盯住莫声谷。

莫声谷见宋青书神色凝重,虽不知他要说什么却已本能地觉出不对劲。他心知他这师侄向来重情,喜欢花开不败人聚不散,自己的一番情意对他实属无妄之灾,不由轻声一叹,让步道:“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不行!一定要今日说!”宋青书却是不依不饶。离开杭州,他走了三日;返回杭州,他只用了两天。这一路上,他逼着舵手一路扬帆速行,唯恐他的勇气会在见到七叔之前便已烟消云散,再也说不出口半个字。

宋青书这般坚持,易天海急忙出手拍了拍莫声谷的肩头,带着妻子一同退了出去。

易天海夫妇一走,莫声谷便已疲惫地坐了下来。他沉默地望了宋青书半日,方才无奈言道:“想说什么,说罢!”

宋青书满手是汗,忍不住又握了握剑柄,感受到含光剑冰冷的温度,他又好似无法忍受,便将佩剑解了下来,摆在一旁。“七叔可知,我缘何得知黑玉断续膏是在汝阳王府?我如何得知汝阳王府挑起正道武林与明教仇怨的阴谋?我是向谁学的九阴白骨爪,为何与周掌门使的一模一样?还有,我为何非杀陈友谅不可?”

莫声谷再料不到宋青书居然会说这些,不禁疑惑地蹙眉。这些疑问,自然曾在他心中打转许久毫无头绪。好比黑玉断续膏之事,那时青书言道是有位神秘人告之于他。那时莫声谷也曾万般疑惑,青书当时年不过十三,那神秘人为何会将这般重大的事情告之一个孩童?而在此事之后,那位神秘人也就再也不曾现身,更是尤为古怪。说到九阴白骨爪,莫声谷更是刻骨铭心。然而那时想来他待青书已与其他武当弟子不同,青书不肯说,他也就不忍再行逼问。今日听闻宋青书自行提起,莫声谷不禁一阵心慌意乱,他本能地感觉到这种种疑团的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而他,并不想知道。

宋青书静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缓缓言道:“武当派门禁森严,若是有人能不惊动任何人偷上武当山,想必以他的武功亦不必再忌惮汝阳王府,又何故藏头露尾?是以,神秘人之说本是子虚乌有!这些年来,我日日与七叔朝夕相处,我若学了别派武功,七叔怎会不知?至正十一年,黄河泛滥,我提议去泉州行商,更加不是因为我生而知之,而是我早已见识过一回商户的富贵。武当派原是道门,拜的是真武大帝与三清,七叔自幼在武当长大心中便不曾想过这世上除了人,究竟还有没有神和鬼?”

莫声谷见宋青书越说越荒诞,只觉一阵毛骨悚然,即刻起身厉喝:“你在胡说些什么?青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青书轻轻一笑,这笑容中满是冷酷的嘲讽,教人看着不寒而栗。“我来告诉你,七叔,有的。我虽没这福分见过满天神佛,可不巧受你所累,做过孤魂野鬼!曾经发生的、将要发生的,于你是不可预料,于我,已经是第二回了。”

莫声谷哪里能信宋青书,只当他是病糊涂了,跑来与他胡言乱语,即刻大步向前,要带他去找奚大夫。“你是病糊涂了还是怎么的?这种话也敢乱说?不怕天打雷劈么?”

谁料莫声谷方才跨出两步,宋青书便已闪身而退,随手拔出摆在一旁的含光指向莫声谷,冷漠地道:“七叔,别逼我再杀你一次!这丧家之犬、孤魂野鬼的滋味我已尝够了,再不想重蹈覆辙!”

宋青书此言一出,莫声谷即刻一怔。许久之后,他方才难以置信地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144.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下)

宋青书见莫声谷终于肯听他所言,亦是微微一笑,反手将含光插入剑鞘之内。只是这一笑绝非莫声谷贯常所见的温和孺慕,反而满是刻薄嘲讽愤世嫉俗之意。“那个时候,我依然是三代首座、未来掌门,然而那时可比如今快活地多。至少冯默之早已被我打发回家,哪里容得他直至今日仍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说到此处,他不由嗤笑一声,语调轻慢地言道。“可我没办法,没办法不如此,容着冯默之,还要让着张无忌。谁叫我是三代首座,可却偏偏又杀出一个武功高强,于三叔有疗伤之恩、于师门有救亡之义的张无忌?偏偏太师父、爹爹和诸位师叔把张无忌看得比我更重!即便我这辈子安顿了那许多的黄河灾民,在你们的心中,依然是无忌比我更重要,轻易就要我把一切拱手相让,他凭什么?我能如何?我只能温文尔雅礼贤下士,我只能不争不胜大仁大义。只有这样,你们才会高兴,才会喜欢。不是吗,七叔?”

莫声谷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望着他。这个人是谁?他眼前的这个人是谁?跟青书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话音,可他的眼神、他的神态、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恶心。

注意到莫声谷望向他时的细微变化,宋青书不由轻声一笑,挑衅地扬起下颚戏谑地道:“就是这种眼神了,七叔。上一世,你经常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似我无可救药,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哼!”宋青书倏然冷哼一声,寒声质问。“你又凭什么?七叔,你才比我大了几岁,武功是由我爹爹一手传授。若非有幸拜在了太师父门下,你如今便该如明湛一般称我一声‘宋师兄’!七叔,我并非有心杀你,只是有时候你未免太过不明理,总爱多管闲事!即便我看了芷若又如何?她早晚会是我的妻子,看不看的,还不是随我高兴?偏你不懂人情世故,对我喊打喊杀。你待我无情,我也只好对你无义。那时我与陈友谅联手,你身中陈友谅一刀,我又补上一掌震天铁掌,当真痛快淋漓。那时爹爹问我,可曾后悔?”只见宋青书举起他那白皙纤长的手掌反复端详了一阵,忽然一笑。“我现下便可答你,从未后悔!”

莫声谷一手撑着桌角,粗重地喘息,他想出声喝骂宋青书一派胡言,可他心里却明白已然宋青书所言,十有八九乃是实情!他只觉胸中阵阵气闷,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处一起跳出来凑热闹,增加他的痛楚。只见他身体微微发颤,面色一阵苍白又陡然转为通红,不一会,竟是喷出口血来。

“七叔!”宋青书见状登时失色,万般失措地低喊一声,正欲举步上前,忽而身体一僵,这一步便又收了回来,只目光炯炯地望着莫声谷,双目一瞬不瞬。

莫声谷也好似并未听到这一声,只见他缓缓拭去嘴角血痕,抬起头向宋青书沉声问道:“后来呢?你既然杀了我,为何你也死了?”

此时莫声谷眼神冷漠语调平静,方才他们只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一般。宋青书心中一痛,几乎立刻便觉一阵血气上涌。他面色一白,强行将急涌上来的鲜血咽下,只举起右手抵在嘴边,紧紧抿着唇,压下几声闷咳,这才漫不经心地答道:“大概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罢!我以侄弑叔、以下犯上,自然是要被逐出师门的。屠狮大会上,我受二叔一招‘双风贯耳’,被抬回武当之后太师父又补上一掌取我性命。七叔,我虽杀了你,可也已偿命。从头来过,我已痛改前非对你万般顺从。可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倾心相待,我只是不想再身败名裂死地惨不可言!你不喜欢我纠缠芷若,我便放下芷若,成全她与无忌。你死在陈友谅刀下,我便为你杀了陈友谅。你不喜欢我用九阴白骨爪,我便不用。你还想要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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