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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觅天涯 中——by月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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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药材,大坛大坛的好酒,成匹成匹的雪花细绢,大量柔软的细白布,精米细面,银丝木炭、小火炉……流水般往王谢院子里搬。甚至还有好几坛水蛭,两个蜂箱,三篓毒蛇——当然蜂蛇水蛭这些活物不敢进院,放得远远的。

王谢选了又选挑了又挑,赞叹果然有权势有地位就是好。越陌笑问既然如此羡慕,要不要奉承抱大腿。王谢一听就立刻身体力行了,还蹬鼻子上脸问抱别处行不行,越陌挑眉反诘:“我说不行的话,重芳的手可以从我衣襟里面出来么?”

答案必然是“不可以”。

更多的答案必然是“得寸进尺”。

越陌舍不得像蔡大夫那般,硬气地直接上脚踹,所以被王谢得手这种事……咳咳。

洛城之内的王妃终于察觉到宝贝儿子绝对有事瞒着自己,为此提枪冲到王爷跟前,拍桌子叫板大闹王府的时候,王谢严肃地递给越陌一碗麻药。

越陌躺在铺着洁净白布的桌上,除了王谢,身边还站着郑重其事的蔡安和、菲菲二人。蔡安和和王谢两个人主刀,菲菲有些功夫,负责点穴及杂事。裴回、礞石在屋外,亦随时待命——这是为防万一,出现意外,他俩或烧水或煎药有得忙。

空荡荡只有一张长桌的房间,早就清洁打扫完毕,清水烈酒,崭新布巾上好的细白绢,瓶瓶罐罐的药膏药粉药汤,小刀剪镊子针线等应用之物,检查了至少五遍。

越陌全身只一条被单,横盖脐下三寸之处,就着王谢的手,将药尽数饮下,口腔萦绕着一丝丝甜味——自然是王谢在药中特地添了些甘草——微笑点头,一一望向众人:“有劳大家。”目光最后定定落在王谢身上。最费心的人是他的阿小,听阿小说过,平时撒出去一闻就倒的迷药,总归有些小毒,这麻药改进过,会让他身体更加舒适。

菲菲上前,点了越陌睡穴。她不明白少主为何如此有信心,但她支持少主的一切决定。

王谢见越陌双眼合拢,呼吸悠长,便取金针刺了几个部位,发现无反应的时候,点头沉声道:“开始。”

即使将近花甲,王妃保养得一如未至不惑,那眉眼间依然风姿绰约,不减当年——而手里的银枪,亦锋利不减当年。

王爷一个手抖,笔下辛苦三个时辰的丹青上,滴了好大一串花青色,生生将美人图变成恶鬼鉴。“哎呦哎呦,这可是我给夫人准备的生辰礼……”王爷还来不及肉痛,王妃一枪就戳在美人儿腮侧:“大月亮,我儿子到底怎么了?”

王爷无奈看着自己五寸厚的花梨木画案正中多了个指头深的空洞,忍不住一哆嗦:“小颜儿,有话好说,啊,好说。”

“哼……”老夫老妻互相叫小名儿,平时拿着肉麻当有趣,现在王妃可顾不上,儿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必须比丈夫重要。

此时越陌身上被划下了第一刀,刀口笔直,深浅适中,持刀的手干燥稳定。

鲜血稍微一顿便从刀下流出,菲菲用布巾拭去。

当王妃怒气冲冲动静太大,王爷愁眉苦脸安抚不住,以致悄悄送信给皇帝救命,皇帝过来一番先是打哈哈之后唇枪舌战纠缠的时候,王谢正在越陌腰腹之处,截取皮肉。

皇帝被王妃武力“说服”,不得不下令拟旨,宣小世子回洛城的时候,王谢缝合好越陌最后一块皮肤,打个漂亮结子,菲菲用小剪子剪断了线尾。

而当这封急诏还在半路上的时候,越陌躺在床上,被勒令不得有半分动作,正在听菲菲给他念信——繁露山庄一把手,宓王殿下,原主父亲的亲笔手书。

缝合伤口用的是上好桑皮线,现在过了五六日,越陌脸上肩上手上身上的线都依次拆过,针脚依然很显眼,而左手因为皮肉少关节多,还没有拆线。

王谢拿铜镜给他照,笑他是蜈蚣精,又用轻薄细绢包扎防止伤口走形,越陌被裹得动弹不得,飞了好几枚眼刀。

当然到了最后,事情是以王谢自觉把耳朵送到越陌唇边求咬求欺负求蹂1躏而结束的。

宓王殿下。

于公,这是越陌真正上级,于私,这是自己身体的亲爹。

王爷在信里肯定了他找神医治伤的行为,谴责他为什么不回家,害母亲担心,从而自己在家里的待遇直线下降,引经据典,挥毫如墨,尽显文士风范,洋洋洒洒写了十几张纸。

越陌听完这封信,叫菲菲将信纸一张张呈给他过目,字里行间自有二人之间特殊的联系暗语,那才是他上级兼父亲的真正意思。

越陌默默看完信,示意菲菲退下。

正好有父王为他遮掩,省得他考虑要不要直接跟他母妃说实话,或者通过皇帝表哥委曲进言。

越陌不敢确定自己对着宓王和王妃,能不能叫出“父亲”、“母亲”,尤其母亲最是关心儿子,即使拥有原主记忆,毕竟不是本人,他担心露出破绽。

还是如他跟父王所商讨的那样,敌国蠢蠢欲动,再去历练戍边罢。

当然,必须带上王大夫。

第五十五章:越陌解封的前尘往事

不用越陌下死命令,他身边人都知道小世子为了求伤口迅速痊愈,决定以身试险移植皮肤,这伤虽不危及内腑,但是创面太大,也是生死攸关。

听王大夫讲,此法如处理得当,痊愈更迅速,且日后加以修整,几乎连疤都没有。

因此除了小世子本身安全外,务必保护好王大夫和蔡大夫,不能有任何闪失。

尤其是王大夫,随叫随到都嫌慢,小世子的人都明白王谢能时时刻刻守着小世子才是上理。王大夫只有一个,又要教课,又要打理庄子,还要照顾自家主人,分身乏术怎么办?

于是大家纷纷自动自觉请命——管理于飞庄?没问题。教小学徒背书认字?没问题。收药材卖药?没问题。给大夫和学徒们发些补助安排生活?没问题。

至于敢过来打扰王大夫的?对不起,我们先解决了罢。

比如:秦筝薇。

秦筝薇在于飞庄呆了将近一个月,除了课堂和问诊的时候,竟然没有见到王谢一面,而当她想去找王谢请教问题的时候……风依涵总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于是风依涵就很是“偶遇”了秦筝薇几十次,舌灿莲花,大献殷勤,现在庄子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秦姑娘是风依涵正在追求的“心上人”。

即使秦筝薇没和风依涵纠缠,也往往会遇上被阿魏引来的裴回或者其他大夫,将她的疑问解决。

秦筝薇毫不气馁。她既然打定主意要王谢重视自己,必须先在医术一道上有所斩获。

怀里抱着好几卷医书,她不仅仅看见大夫有空就见缝插针去问,便是见到大堂有女病人,就主动过去帮忙。王谢授课完毕,第一个冲上去请教的必定是她,而且提问有的虽说浅显,并非书中生搬硬套胡搅蛮缠,渐渐王谢也高看了她几眼,说话亲切许多。秦筝薇得到鼓励,为求王大夫一笑,钻研的更欢了。

当然,风依涵才不是对秦姑娘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不让秦筝薇打扰到王大夫”这条命令,半是自己主动要求,半是越陌顺水推舟的明示。

到不是越陌不相信王谢定力,只不过,他也想和王谢抓紧时间,多多相处。

现今的王大夫也很知情识趣,除了上课外,能不出去就不出去,能呆在小世子身边,就拿本杂书连看带念。喂饭喂水,洗发擦身,将菲菲日常贴身工作抢了大半,且甘之若饴。看着他抱着小康在一边玩,越陌一点都不觉得闹。

王谢只在越陌处理公务时,自觉回避。

今天菲菲给越陌念信的时候,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小少年跑来报信,有快马和篷车过来。

前脚刚刚收到信,后脚小院外头就响起热情招呼:“重芳!重芳!我来看你啦!”

——四条腿终归比两条腿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尤其是林虎峰的坐骑是那匹神骏通人性的宝贝大黑马。

于飞庄不在春城之内,郊外不用牵着马走路,他直接打马飞驰,眨眼就到了庄门口。张伯认得林虎峰,这位跟主人家是登堂入室的交情,不用禀报,林虎峰把马往门口一拴,轻车熟路自己往王谢院子里走。

越陌躺在里屋,听见林虎峰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这是他变成越陌以后,初次听见林虎峰的声音。

而脑中一直萦绕的、恍然如梦的零散记忆,忽然就随着林虎峰的声音,撤去云雾缭绕的面纱,变得清清楚楚。

在变成越陌的头几天,他一直在梳理记忆,大量原先越陌留下来的记忆如潮水涌至,仓促间只能大概滤过一遍。而夹杂其中的,他也不清楚是梦境,是前世,是今生,是未来,或者到底是什么。

林虎峰的声音,在他的一个不知真假的场景中,听到过。

在那个场景里面,他依然双目失明,只能摸和听。

摸到的是密密麻麻的灌木枝,大大小小的树干,粗糙石头和冷硬泥土。听到的是外面是呼呼风声,树木窸窣声,偶尔有凄厉不知什么动物的叫声。

身上只有两层单衣,冻得发抖,指尖冰冷麻木,腿骨钝痛,身体下面不能启齿之处非常难受,极其熟悉的难受。

他不晓得身在何处,大概是荒郊野外。他不晓得什么时候,大概是晚上。

印象里,他只是知道,那个时候的少爷不是现在互通心意的少爷,而是一直打骂他嫌弃他的少爷。少爷带他出门,车子行了很久很久,然后……然后少爷叫他下车,拿了他的盲杖,给了他细细麻绳的一端,让他往前走,一直走,走到绳子绷紧为止,少爷特地给出解释,要拦截什么东西。

他走了又走,一直没有停下来。

而绳子,从来也没绷紧过。

如果他站在原地缠一缠,会发现这根麻绳长不过一丈。

甚至,一回头就能看见绳尾。

他看不见,但是心里太清楚了,以至于连停下来缠缠绳子都没有做过。

——绳尾拖在地上,蹭过落叶和土地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声音。

他耳力很好,甚至听得见远处轱辘辘的车轮声。少爷终于不要他了。

他觉得少爷的态度太明显了,自己之前吃过的苦和现在比起来,就是个笑话。这样也好,生无可恋,手里有一根绳子,是用来自己了结自己的么?

身上渐渐冷起来,如果他自己了结自己,还是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为好,这里既然有车马可以到,自己的尸体必然会被发现。他不想死了以后还被翻检身子,尤其是这样残坏的身子。

对不起,少爷,我很笨很没办法,伺候不了你了。脸庞湿冷,他知道自己在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就这么摸索着乱走,身边树枝越来越稀疏,他冻得哆哆嗦嗦,完全麻木,感觉不到。再后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从斜坡滚了下去,大概……在昏迷之前,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同时耳边就听见一声惊呼。

他一直想不起来,现在倏然醒悟——那是林虎峰的惊呼。

随着这声音,他不由惊得睁开双眼——咦?自己又能看见了?

一只手拍拍他肩膀,带着笑意:“柳长官这是瞌睡迷障了?”

“……嗯。”他回头看见隔壁殿的典吏长,他的白衣同僚关切的脸,不由点点头,很自然地道,“没关系,只不过梦见活着时候的事。”

“这几天大家都忙,你也要保重身体,昨天的功德卷宗你可审阅完了?我帮你带去给判官罢。”白衣同僚坦然从他面前拿走一卷文书。

他道了谢,对方离开后,他才有空打量这间高有一丈,广袤无边的大殿,自己正坐在一张桌案之后,不过是位于大堂前方数百桌案中,最前方最高的一张,周围来往青白衣的小吏,有的奋笔疾书,有的在大堂后面无数个书架之间来回穿梭。刚刚他在瞌睡,下面的人便不敢打扰到他,见他醒来,方抱着书卷走到他旁边禀报处理。

他叹口气,从一名小吏手上拿过文书,一边工作,一边才想起自己早就死了好几十年,现在在阴司,从小小的书吏做到一殿的典吏长,也有好几十年了。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被抛弃又被好心人救回去,他当那次是最后的转机,或许少爷会好好过日子。

然而,并没有。

他的全部念头,最后随着死亡而戛然而止。

最后一次,他的少爷会记得他么?

他是为了少爷而自尽的,好让少爷去交“投名状”,即使落草为寇苟且偷生,少爷也要活下去啊。想着就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小腹,他把刀捅进自己肚子里,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当年剧痛无比,现在差不多早忘记伤口具体在哪里了。

只是关于少爷……怎么就还没忘记呢?

他起来活动一下,继续审阅功德卷宗。这一卷是个善人的生平,功德有许多,他一目十行看着,就快收尾的时候,一个青衣同僚走过来叫他,上司找他有事。

“……有事?”

疑惑着来到前面审判大堂,陆判笑眯眯向他招手:“柳长官。”

“判官大人。”

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

“柳长官在我司,可知已过多少年月?”

既是自己的上司发问,他自然要尽心回答:“自来时已有一甲子。”

“柳长官可称举事审当,恪勤匪懈。”陆判不吝赞扬。

他连忙谦逊:“分内之事,愧不敢当。”

“今有一事,尚需劳烦柳长官。”

“大人如有吩咐,下官必尽心竭力不敢辞。”

“便是柳长官溯回过往,还阳之事。”

“……送我还阳?”一惊之下忘了谦称。

“柳长官,你的尘缘,是断了又续的。”

他愣住——阳世间,谁还会记得他?

“溯回过去,你愿是不愿?”

“溯回……过去?”一念及此,忽然觉得身上剧痛。

——被烧伤痛醒,他盯着边城常见的、灰蒙蒙的床帐,发现一切不过是梦中梦。

第五十六章:来如此

越陌仔细回忆,这梦最后,似乎是他和上司的对话:

“……为何……”手足无措。

“……有人发此宏愿,本判故此询问柳长官的想法……”和蔼可亲。

“……溯回之事颇费周折,不仅是下官尘缘,想判官大人必另有打算……”凝眉沉思。

“……柳长官果然聪明……不过顺水推舟,一举两得……事关气运,到时便知……”故作高深。

“……倘回到过去,便是如今之我将过去之我杀死替代,过去之人也非如今之人……”稍微迟疑。

“……谁在胡说八道?要取代过去就是杀死自己?从来都只有一个柳菀,你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如今,你在过去,过去就是你的曾经,哪里还会有第二人?这些之前的记忆,本判先替你保管……”陆判继续微笑,“恭喜柳长官。”

想来在自己借尸还魂一刹那,被正好掷入胸口的那枚青色光团,便是之前自己的记忆。

自己当时半信半疑,还是选择了还阳,想着判官大人“事关气运”的交托,更是想着……即便放下也还挂念的那个人。

哪怕重活一回,能再次跟在少爷身边,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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