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帮知趣还好,若不知趣,尤曲铁到时候恐怕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拼死到底,二是默默屈服。上边留他一条命,意在威慑,威慑过后管他死活呢,就待尘埃落定之后,看他还有没有用,有用当然是留着,如果没用了,他又老实屈服,三零二也没事可做,任务完成,若是不老实,奋起反抗……
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只是看对方这样子,将来没用了,杀掉的可能性更大。
而已经成为“半个死人”的尤曲铁躺在床上,也在想,这个小哑巴为人真不错啊。照顾他吃喝穿戴行动坐卧,眼里头一点怜悯同情都没有。
他现在最为讨厌的就是别人目光落在空荡荡袖管之后,冲着他露出同情可怜的眼光了,有什么好同情的,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还是这小哑巴懂事,就算知道他一只手做事会费劲,也从来不主动帮他弄,只是凑过去蹲在地上看着他,等上好一阵,他实在做不来,小哑巴才会伸手帮忙。
这兄弟也不知道江湖哪一路的,等自己完全痊愈以后得好好谢谢人家。
还有,怎样才能联系上帮里呢?一念及此,尤曲铁不由苦恼了起来。
三零二直接被王谢安排照管尤曲铁,一举两得,既达成了就近监督的任务,也达成了照顾病人的目的。
尤曲铁,乃至王谢队伍里的人,都只道三零二是咽喉受伤过来求医的江湖人士,跟着照顾病人,不过是因为欠了王谢医资诊金药费,只得一路同行,以身抵债。
三零二回去写完了密报,皱眉沉思。现在尤曲铁的情况,没什么好报,他并不是为了这个而皱眉。
今天大家都出去,风依涵叫他陪小康玩一阵,虽然他不能说话,小康还是听着动静扑上来,不吝给了他好几个吻,他觉得按照普通人的思路,应该给小孩子买点礼物,可是送什么好呢?
三零二带着点小苦恼,也睡去了。
同样带着小苦恼的是裴回。
他当然不肯要一个少年陪他睡。
这不是他苦恼的原因。
因为无论王谢还是越陌都很体贴地保证,让他放心,房间里无论是少年还是少女都没有,只会有他一个人。
他也不是因为越陌提出的请求而苦恼。
王谢形销骨立的情状他见过,真正令人心疼,若真有个人能让王谢重新振作,他求之不得。
莫公子在于飞庄疗伤的时候,王谢似乎开朗了好些呢。
看样子明显是莫公子先动了心思,只要能一心一意对王谢好,王谢又能接受的话,他想不出为什么要反对。
莫公子应该是很认真的吧,在展开追求前还特意问过自己的意见。
他刚刚表示不反对,就见莫公子双眼“刷”一下子亮起来,感谢过后,紧接着拜托自己去旁敲侧击一下王谢的意思。并且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他喜欢王谢,想对王谢好,虽然有点能力,也有点手腕,可是怕王谢误会他依仗权势压人算计人,反而起了隔阂生疏起来,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能得到裴回的支持,他才觉得有些希望。
再有权势,再有风度,遇上了心仪之人,还不都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裴回登时就心软了,答应去打听打听。
只是自己嘴笨,试探得太过直白。他和越陌返回包间,散席了,大家各自回房,他就去找王谢说话。还没说上两句,王谢好像就明白他的来意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自有主张,将他请出了房间。
既然王谢心中有数,裴回自然不苦恼这件事。
他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一边苦恼的是——莫公子告诉他,作为讨好他的手段,自己手下有不少俊杰,他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随便挑。
第一百零五章:羞答答的主动献身
“我?随便相看?”裴回当场傻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想到一个问题:“莫……呃,天涯大哥,虽然这么问很冒昧,可是……我能不能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很多手下?”
“我是个少庄主,重芳在于飞庄做什么,我也差不多——扩建庄子、赚钱、招揽能人、不让别人踢馆之类。”越陌早就想好了如何解释。
——这个解释,严格说来,真个一点错处也挑不出,繁露山庄不就是为国家招揽人手,充盈国库,打击不良势力的么。
“庄中所有人都是登记在册的,因此我才敢和你打这个包票。”越陌说完,还笑眯眯鼓劲,“起先我是存着些私心,想让容翔多交些朋友,这样儿我就能趁你注意力分散的时候,跟重芳拉近一些关系。后来改了主意,要是你也能帮着我一起追重芳就更好了。容翔,那些青年俊杰真的一个都不打算见?要不我先拿画像过来给你看?”
裴回连忙摆手:“这个要看缘分吧,强扭的瓜不甜。而且,我对容貌也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人品好,还有性格和我比较搭配,最重要。”
“容翔放心,我绝不会拉郎配。”越陌信誓旦旦保证,“你们互相看对眼,我才好撮合不是么?”
“那……那就先谢谢了,不过我真的不着急这个,顺其自然就好。”
“是的,顺其自然,但是也要把握机会啊……”
没想到越陌在征求他意见之后,又把话题扯到他寻觅良人上。
出了王谢房间,裴回打开隔壁的门,一进去,便不由小小惊叹出声。
怪不得景秀楼是销金窟,贵有贵的道理,这房间一看便十分的精美华贵,墙角手臂粗的蜡烛将房间照得十分明亮,而且不知怎么设计的,烛台竟然无烟,四壁悬着漂亮的花草侍女图,博古架上或大气或精致的小玩意,会不会价值连城?
裴回只敢靠近了看,都不敢摸,生怕摔坏了赔不起。
好大的床!
好精致的幔帐!
床后面还有浴室!
裴回一瞬间被震惊。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之前的苦恼统统忘掉了。
——如果能够预料,裴回就会知道,与其苦恼以后的“拉郎配”,还有一件令他更加苦恼的事情,在今夜等着他。
“……所以这就是容翔二次入席后,有些怪异的原因?”
王谢懒洋洋躺在床上,毫不客气地枕着越陌大腿。
“大概是的。”
这张床足够大,可并排躺上四五个人;又足够结实,便是这四五个人一起打闹亦不会吱呀作响。
又因为是在景秀楼最好的房间,在大床后面还藏着一个不易察觉的小门,推进去便是浴室。
裴回在找王谢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床后面有什么动静。
王谢急着请裴回离开,恰恰就是因为床后面没什么动静。
裴回一走,小门便打开,越陌笑吟吟的脸孔从床后晃出来:“如何?”
带着一丝丝湿气。
明明在包间门口分手时,芍药引着王谢等人往东,越陌带着菲菲往西。
结果他们这一行人走了好长一段路,绕来绕去终于到了一处走廊,分别进了各自房间后,王谢刚刚关上门,就听床上传来低低的笑声。
一探头,越陌赫然盘膝坐在床头,仅着中衣。
王谢欣喜之下,还没走上一步——房门就被敲响了。
裴回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问:“重芳大哥,我有点事可以现在跟你说说么?”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然想着赶紧把越陌的嘱托完成了。
王谢一愣的功夫,越陌飞快下地,晃到床后面,回头挤挤眼睛,推门便进去了。
裴回果真不太会旁敲侧击,王谢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只是他现下和没心思与裴回促膝长谈,急匆匆应下,急匆匆将人送走,然后——
“你呀……”王谢门扇一合,闩上,笑着摇头,“容翔这关,过得倒是容易。”
越陌重新盘膝坐在床上:“由我开口,总比由你开口强。”
——越陌先跟裴回提出来,属于别人主动追求王谢;若王谢先向裴回说明,属于王谢主动追求别人。
事情其实是一样的,但是听起来就不一样了。
前者事成,裴回会认为越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王谢值得被人关照;后者事成,虽然不怕一万,就怕裴回以为王谢移情别恋太过迅速,之前你侬我侬转眼新人换旧人,负心薄幸,心里梗着刺。
王谢也明白这个道理,一面表示赞同,一面毫不客气地上了床,枕着越陌的大腿,把头埋进去,两手张开环抱对方柔韧腰肢,享受久未有过的良好温暖。
越陌乖乖坐着,道:“听说前阵子,重芳大力夸奖了容翔的长处。评价精准,目光犀利?”
——其实“听说”也不过听王谢自己说。
“容翔缺乏些自信,他出身卑微,容易看轻自己。”王谢道,“再怎么说也是我于飞庄管事,医馆的首席坐堂大夫,年轻有为,我得让他习惯抬高自己身价,免得随随便便什么人一开口讨好,再做点小意奉承暖心窝子的事儿,就把他勾了去——你也帮我盯着点儿。”
“那是自然——听说,重芳还想将虎峰和容翔凑一对儿?对虎峰的评价如何呢?”
“至少虎峰知根知底,只他不是断袖,容翔更没那个意思。虎峰啊……毛毛躁躁大大咧咧,心直口快,侠肝义胆。”
“毛毛躁躁是小事,侠肝义胆……唉。”
侠肝义胆确实是很大的优点,但是做兄弟和做爱人相比,就不够看了。
——因为做朋友合适的人,往往会亏待了爱人。他对外侠义,挥金如土了,一家老小喝西北风么?他对外侠义,快意恩仇了,伤了残了最辛苦的还不是家里人?都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大街上断手断脚的可以出门,不穿衣服谁敢出门?
“……芝夏兄?如何?”
“冷静,狠辣,恩怨分明有担当。”
“我是说他和容翔?”
王谢一愣,立刻道:“他只向往沙场征战,完全没那个打算。”
——重点不在于宁芝夏的打算,一开始性别就不对。
“那……越天涯呢?”
“越……”王谢瞅着越陌,脸上大有“我就在这里你要跟容翔凑作对儿?”的惊恐。
越陌笑吟吟与他对视:“我说的是,连同我一起评价了罢?”
于是王谢拉长声音“喔”了一声:“越天涯这个人啊,好处太多了,而最大的长处便是——他喜欢王重芳啊。”
听了这句话,越陌“腾”地整个人又都红了。
隔着中衣,王谢完全感觉得到他的温度,还有砰砰砰的心跳声。
“害羞了?”
——这个时候还问这种问题!
越陌动了动腿,让王谢起来,赶他:“快去沐浴!”
王谢不动:“一起?你这么快就洗完了?都没有洗头发。”
越陌犹豫一下:“因为……洗头发费时间。”
“这么急干什么?”王谢诧异,直起身,一边下地一边问。
“干……”越陌懒洋洋往床上一躺,“少爷觉得这么急干什么?”
干什么?干……?
都道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小别之前自己一直伤着,没法做一些事……
王谢一下子呆住。
随即挑眉,惊讶地吹了声口哨:“好啊!”
再看越陌,说出那句话以后,已经羞到无地自容,顺手拉过被子,抖开蒙在头上,胡乱挥了下手就装死不动了。
王谢见对方这幅缩头鹌鹑的样儿,自己美滋滋哼着小曲儿,三下五除二宽衣解带,冲到小门里面去沐浴。
听他脚步声消失在小门后头,越陌这才拉开被子,双目怔怔盯着床帐上面富贵攒花图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心跳如鼓。
王谢洗的也很快——开玩笑呢,越陌就在床上,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暗示得太明显,他再不解风情就可以赶紧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只是越陌素来面嫩,今日怎么如此急切?
沐浴出来,发现屋子四角的蜡灯还有桌上烛台都已经熄了,只余一盏莲花罩灯,一屋昏暗。
床帐已经放下,里面半点响动都没。
王谢走过去掀开帐子,床的内侧,越陌端端正正躺着,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
果然还是一天奔波累了么?
王谢虽有小别重逢的欣喜,也没到非要摇醒人家的地步,对他来说,两人能像从前一样安稳共眠,也很温馨舒适了。
既然对方睡着,王谢便轻手轻脚在越陌身边躺下,按照之前的姿势,把人往怀里搂了搂,也合上双目。
……
这双手是怎回事?
灵巧地伸进了中衣,一路……点火?
王谢错愕地睁开眼睛,越陌的头快埋进他胸口里了,双手却是未停。
往昔被迫着学过练过,恨不得丢掉,甚至想把双手砍掉不要的技巧,此刻开始,忠实发挥着其应有作用。
王谢双眼“唰”地亮了,一个翻身把越陌压到了身下。
越陌腾出一只手,往大床内侧一划拉,把先前特意佩戴着的茶色荷包抓了过来。
随身荷包鼓鼓囊囊的原因,是里面装了一小盒膏脂,以查验为名,向青泪要来的、号称最好用的……
——嘀!
主线任务:羞答答的主动献身get√
王谢拾取用途明确的顶级膏脂x1
王谢拾取制作精美的完整中衣x1
王谢拾取脸红心跳的热情越陌x1
负距离接触正在循环接触中,请稍后……
任务完成度:1%,5%,20%,50%,20%,20%,20%,20%,20%,60%,30%,30%……100%!
——嘀!
恭喜您!越陌好感度100%,恭喜您激发隐藏任务:第二次负距离接触!
任务重新载入……
第一百零六章:爱之初体验
“容翔,容翔!”
一连串急促压低的嗓音,将睡着的裴回,硬生生从周公那里招了回来。
一睁眼,黑暗中蒙眬看到一个大大的脑袋。
“谁——”裴回大吃一惊,登时睡意全无,张口欲呼,对方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声音压得极低:
“容翔,是我!”
裴回松了口气:“虎峰?”
林虎峰仓皇失措地道:“我没办法了,只能撬门过来找你了——哎呀你这屋里怎么这么黑?”
“睡觉呢,当然吹熄了蜡烛再睡。”这也是景秀楼最好的房间之一,自然考虑到声音和光线等因素,拉上窗帘吹熄蜡烛,屋里便十分的黑暗。
裴回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起身趿拉着鞋子,拿起桌上火折子一晃,见烛台上三根残蜡,便拔掉蜡头,寻出崭新的蜡烛一一点了起来,鼻端萦绕若隐若现的香味儿,想是景秀楼所特制。
这才发现林虎峰衣冠不整,连腰带子都没系上。
“虎峰你——怎么了?”裴回本来想问“这么晚找我作甚”,见了这身狼狈,不由惊讶。
林虎峰一把抓住裴回的手,紧张地问:“咱们是不是好兄弟?”
裴回愣愣点头。
“我要是得了病,你不会告诉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