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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觅天涯 上——by月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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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王谢没回头,抱着燕华,冷冷一笑,挥手,“你们散了吧,我和燕华待会儿。”

他目光就没离开怀中人的面庞:“我……不会死不会寻死……”低喃,“燕华,我知道你要我活着……我就绝对不会死……我这次要做出点事业……好去地下跟判官讨方便,无论多少年,无论干什么……以前是我宁愿自己千刀万剐魂飞魄散,也要给燕华找个好人家托生,现下我要我俩都回到年幼之时也好,便是回不去,只要能投生在一起也好,哪怕在九泉之下过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这都什么话!裴回惊呆,暗道人果然魔怔了。

厨下,枸杞汤还是燕华煮的,在锅里已经冷掉。裴回在外面跑了一趟,口渴,盛了碗,喝不下,端着,看着,吧嗒吧嗒掉眼泪。自己是不是天生孤拐命,怎么对自己好的人都走得这么快?

林虎峰也是口渴,舀起来咕嘟咕嘟喝,喝完一抹嘴,啪地拍裴回肩膀,大声训:“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现在重芳这样儿了,你做主人的不去主持大局,在一边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要么跟我学学,一定要找到凶手,给燕华报仇!”

被这么一训,裴回眼泪汪汪抬头,林虎峰一挺胸膛,等着裴回抹眼泪站起来大声说一起报仇,结果裴回动了动嘴皮,站是站起来了,整个人直接扑到林虎峰怀里,放声大哭。

但凡一个人伤心,不过是暗自饮泣,旁边若是有人劝,那便如千里长堤开了一个缺口,所有情绪宣泄而出,裴回哭得撕心裂肺。

“喂,喂,容翔你……”林虎峰从没遇见过这场面,扎手扎脚好一阵,最后犹豫着,抬手回抱住裴回,轻轻拍着他后背,“好了好了服你了,先哭先哭。”

第廿八章:后事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

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

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

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街头巷尾都传王谢这是遇上了仇杀,纷纷感叹可惜,刚过上好日子没几天,就摊上这事。

尤其可怜燕华,摊上个闹心的主子被折腾几年,好容易主子浪子回头,不打他也不骂他,两人处的挺不错,大伙儿都说他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道是云开月明不假,紧接着就来了场大暴雨,整个儿将月亮全挡上。

街坊邻居并不很喜欢王谢的反应,旁人眼里燕华是王家的小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得有些情分在。燕华突然没了,王谢即使不悲痛欲绝,起码也得消沉几日,按理说必须去给下人讨个公道。

然而没有。

王大少除了那天跟疯子一样满大街跑了一回后,次日依然该吃吃,该喝喝,该坐堂坐堂,该出门出门。该办丧事,就正经办丧事。

后园的猴子不要了,为了试验手艺,白白练习一场,本来万事具备,都准备好就着一两天给燕华细细治疗手指,现在,没必要。

吃饭时也不用顺手给身边人夹一下菜了,人躺在灵堂里,吃不到。

晚上睡觉,大床非常空,而且冷,床上还残留燕华的味道,还有一两根不知是谁的发丝。

每天早上一睁眼的时候,心情最差。因为终会控制不住看向枕边,看了白看,空空如也。

平素的衣裳鞋子汗巾荷包,一多半是全新的,连同被子,全部一个字:烧。

做了一半的针线,养得正好的花,每天常用的碗筷,以及一切日常应用之物,小件的直接烧,大件的劈碎了烧,不能烧的砸,全都换成新的,模样款式务必于之前不一样。

很虔诚的做法事,因为年轻横死又无后,据说是罪孽深重,所以要多念几天经文……这些德高望重的大和尚被茶碗砸了出去。

“飞来横祸,今生已渺,但求来世多福。”有个过路的小和尚如是说,被恭敬迎到主位。

七七四十九日后,堪舆先生指定,山明水静之所,环绕鲜花,一抔黄土,小小墓碑。

黑色肃穆的四个大字:“柳菀之墓”。

这四个字就已经让送行的诸人很是惊讶,甚至以为刻错墓碑了。除了裴回,很认真的解释,这个就是姓名,平素呼唤的燕华是字。

不是所有人都能取字的,此时大家才明白燕华还有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而这个断断不比他们看清碑上的小字后,更加惊讶。

“柳菀”二字上面,是个“夫”字,而立碑人落款“王谢”二字上面,也是一个“夫”字。

——听说只有沿海才会有契兄弟给契兄弟立碑,但就是契兄弟的碑,也断然没这么光明正大冠上“夫”字过,必定是刻错了。

送石碑来的伙计还来不及大声分辨说主家就是要这样的,他们当时也问了至少五遍,王谢已经托裴回给了他双份工钱,自己撩衣跪倒。

旁人只是惊讶,人群中的蔡安和却震动匪浅。他在这几人中年纪最长,想得更周全些,生怕王谢这几日只是强撑,暗中多加关注,但见对方双颊消瘦,面容黯淡,然而不乏坚毅之色,稍微放心,又见墓碑上两个“夫”字交相呼应,心中真是百般滋味。

接到林虎峰紧急传讯的宁芝夏到了有几日,第一眼见到王谢背影差点没认出来,为他一头灰发小小吃了一惊。过后宁芝夏也不做什么,大半时间叫上林虎峰,按照“快马三个时辰”为径,在春城外打转,回来就静静坐在能看到王谢的地方,不说话,只陪着他。今日一见墓碑上文字,凤目微微眯起,暗中给王谢叫了声有担当。

王谢磕了三个头。

他一身麻衣戴孝,整场白事除了该放声大哭的时候没掉眼泪之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极为合规矩。

便是之前给燕华梳洗穿戴,也极其认真,一丝不苟,手都不抖一下,把人洗得干干净净,发髻扎得整整齐齐。

——想燕华活着的时候,他俩才共浴过一次,他之前不过只占着小便宜给燕华擦背梳头发而已,现在人就这么静静躺在那里,任由他动作。

只是全身冷的,而且再也不会热。

燕华被震断心脉,几乎瞬间就死了,没有流很多血,神态也不是很痛苦,洗干净穿好衣裳,就似在熟睡。

也只是再也不会睁开眼。

随葬的物品不多。

燕华一直很看重的,挂着锁的匣子,原封不动地陪伴主人。

还有腰间一个素白色崭崭新的荷包,形状歪歪扭扭,针脚一塌糊涂。

这刺绣好歹看得出是一朵并蒂莲花,两只比翼齐飞的燕。

王大夫金针使得如指臂使,缝衣针亦不在话下,绣花针便有些力不从心。

荷包瘪瘪的,里面灰色的发,绾成一只同心结。

用你的发,换我的发。

因为在收拾遗物的时候,王谢翻到燕华保管的那一部分银票了,那叠子银票上面,有个很明显的信封,写着“呈少爷”三字。

信封里面有细细一束编得很整齐的头发,一张笺纸,字迹算不上工整,但是尚可辨认——燕华虽说手坏了,眼睛也看不清楚,毕竟练过十年字,早有功底。

“若先君而去,必早日转生以觅,君且等我寻我待我。君若执意相随,便碧落黄泉再不见!端阳之约,结发一缕及白玉葫芦为凭。燕华字。丁巳年五月初四”

王谢看落款,细细回忆,五月初四……五月初四!那日他得知苏家失火,苏文裔生死未卜,颇为担忧万一燕华寿数一如上辈子,甚至比上辈子还短,早夭了可怎么办。燕华便应允他“立刻转世投胎来寻少爷”,想不到转身就写了这个,怕自己一时想不开跟他一块儿死,于是留书,想着给他希望,又给他威胁。

也别说,无论真假,这威胁真真儿戳心窝子。可没想到,这封留书才写了几天,就……

就真的是遗书了。

鬼神转世之说太过飘渺,若这留书是给别人的,别人大多会悲痛到极致,心灰意冷。

而偏偏留书的对象是王谢。

王谢重新活过一世,走过黄泉路,所以,他信。

王谢是真的很想陪燕华共走黄泉路的,他不怕死,但是燕华不想他死,他答应燕华了,不会死,更不能死。

仇还没报,德还未积,他没法去阴间讨价还价。

现场狼藉,便是司马弓也看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根据血迹,还有桌椅位置,利器留下的痕迹之类,判断出大概三四人混战,又有两个人追逃,除了燕华外,肯定有两三个人受重伤或者死了。

这案子官府管不了。王谢也没指望。

燕华的死,如果是随便哪个大夫家的下人,也没有什么波折,最多赔苦主钱结案了事。即便被苏文裔案连累,白虎庄最多也是出点丧葬银子,不会武的平民,在他们眼中不过蝼蚁。况且现在仅凭王谢一家之言,没有证据,不可能去白虎庄别院去搜苏文裔——便是人证物证俱全,官府也不敢为了一个下人就去得罪白虎庄,不说别的,就是强打也打不过人家,更何况人家一烦,没准夜来给你一刀,悄无声息,死的利落。

王谢奉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只要保住小命扬名立万,日后,自有大把的人求着他。

这几天除了做白事,他把之前的病人情况梳理好,又尽量推崇蔡氏师徒,既然人家远路而来,图个安稳,正好将宅子和医馆托付。蔡安和物伤其类,将心比心,也愿慷慨相助。

雷衍水亲自过来道歉,他曾经答应帮着照拂王宅和燕华,但是一个成立不久的“蒺藜”,又怎能与江湖立威已久的白虎庄抗衡,此次甚至折损了两名手下。欧真手底下都是见过血的狠角色,一上来又封了他手下传播消息的路线,是以无法及时示警。

至于裴回——小裴回那天哭过一场后,不知怎的就要卷包袱偷偷走人,没料到林虎峰夜间警醒,再三追问并且动武之后,才吞吞吐吐说自己命不好,从小没爹没妈,和谁亲近谁就被自己连累,以前在秋城医馆就是这样,现在更严重,燕华变成自己哥哥没两个月功夫就死了,所以他要离开,怕王谢和林虎峰再死掉。

林虎峰气乐了,抓过裴回好一顿揉搓:“你怎么有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也从小没爹没妈,后来遇上我大哥,他跟我两个人死里逃生不止一回了,有啥可怕的?我才不信邪,你要是敢跑,我就敢捆!”

裴回不听还要走,还没出屋,林虎峰真的把裴回捆了,提到王谢面前,找王谢要点治傻子的药。

王谢听了却不笑,伸手摸摸裴回的头,一句话把人留下:“你哥尸骨未寒,你忍心不等他入土为安。”

裴回完败。

至于三三、四三,还有小康,那天过后便没有出现过,不知是死是伤还是怎样。

王谢不关心。

乔小桥和欧真再也没来找过他。

这是王谢在意的。

尤其是欧真,他一日不出现,王谢一日报不成仇。

黄土掩上,坟头合拢,从此再也不见。

王谢一一送别众人,来的人不多,更无深交。除了蔡氏师徒、裴回、林虎峰。宁芝夏还陪着他。

他定定盯了这墓好一阵,转身慢慢往回走。

墓碑沉沉重重的,白幡飘飘晃晃的,七月阳光已然很烈,而心底丝毫感觉不到——胸中,自打抱起尸首的那一刻,早已成冰。

忽然马蹄声急。

无责任番外:王康

光亮是什么样子的?他不知道。

漂亮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

书画有什么值得鉴赏的?他不知道。

为什么很多人走路都比他快,不怕撞上么?

为什么很多人找东西都很简单,不用一点点摸么?

为什么自己跟他们不一样?为什么?

躺着或者坐着,只要他不动,没有人知道他是睡着还是醒着,为什么?

他的世界,只有黑暗和声音。

听说,他的母亲在让他活不下去和让他看不见之间,选择了后者。或许,母亲是爱着他的,他为数不多的记得温暖感觉,记得脸上会落下咸咸的水滴,很久以后他知道那是眼泪。

而他的一只眼眶破坏的太厉害,连眼泪都没有。

就连母亲的温暖,也都模模糊糊。

听说,当年他中毒太深,差一点就死掉,母亲束手无策,又不敢让父亲知道,只好把他送走。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温柔低泣的女声,只是一场梦。而怀抱,始终是温暖的。

温和的嗓音,起先是童谣,渐渐低声吟唱什么曲子,哄他睡,旋律优美动听。

他后来学会弹琴,总会在练习前先弹一段。

“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左琴右书,可以不精,但不可不知。”那个从小哄他到大的男子,依旧温和的嗓音,陪着他弹琴,陪着他念书,陪着他摆弄花花草草。

他曾经以为男子便是自己的母亲,问出口,得到哭笑不得的回答。

男子旁边还有一个大夫,据说是把自己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他很讨厌。因为对方会逼着自己喝苦药,重复做好多很难的事。比如分辨远处是什么动静,木筷掉了还是竹筷;比如转角有风究竟是左边还是右边挡上了东西;再比如两只手上各放一些药材哪个重,重多少。最困难的第一次,把他扔在人来人往的陌生街头,让他自己回家,他那时只有七岁。

慢慢长大,他才敬重大夫,大夫教给他的都是如何自立。

直到有一天——

“父亲和母亲有什么区别?男人和女人,除了嗓音不同,还有什么不一样?”

那晚他感受到了男人和女人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原来女子竟是这般娇小柔软,原来他们可以契合在一起。

……原来,以往他偶尔听到的窸窣呻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原来,一模一样的男人之间,也是可以契合的?

……原来,养育自己的这两个人,是这样的关系。

好罢,他想他得努努力,因为他的两个父亲都生不出,只生一个小孩儿的话,显然不够同时给他们接宗传代啊。

第廿九章:摊牌

远处三骑飞驰而来,径直奔向他们一行人!

宁芝夏鸦眉微拧,一把将王谢拉过一旁。林虎峰拉开裴回,蔡鹤护住蔡安和。

孰料那神骏马匹渐渐来到近前,竟是小步快跑,缓了速度,待到面前七尺之处,缓缓站定。

为首之人,素衣帷帽,身后二人一左一右,均青衣斗笠。三人翻身下马,左边那人也不说话,伸手往马背一拽,将鞍上挂着的包袱解下,躬身,双手奉上。

不知是敌是友,宁芝夏稍犹疑,接过,打开。

一只匣子。

匣子里面是一枚用石灰保存得很好的人头。

这人头他不认识,凑过来看的林虎峰也不认识。

王谢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劈手将匣子夺过,转身往回跑。

三两步来到燕华坟前,噗通跪地不起。

拔出匕首——这匕首自燕华出事后,他就从床头暗格取出,藏在腰间——对着人头狠狠扎了下去。

拔出,再扎,拔出,再扎,再扎,再扎,再扎……

沉重喘息,偶尔的抽噎。

化成灰他都认得,这是欧真的头颅!

直到匣子里剩一团稀烂血肉,王谢对着坟磕了一个头,缓缓站起。

转身,走到为首那素衣人跟前,也不行礼。

他嗓音十分沙哑,甚于宁芝夏:“敢问阁下,有何驱使王谢之处?”

这么极致的发泄,这么快的平静,这么迅速的想明白对方掌握着自己弱点,如果不是施恩望报,还有什么可能?平白无故做人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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