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紧紧盯着闻人安,不停地自言自语,虽然眼睛被兜帽挡住了,但闻人安还是感觉到了森森的寒意。他打了个寒颤,挪挪椅子离巫师远了点。
“什么人!”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喝问,闻人安一惊,就见巫师从椅子上站起,望一眼门口的方向后,笔直地朝他走来。
“你干什么?”
由于没被限制行动,闻人安眼见着巫师伸手抓向他,立刻朝反方向躲。
他跑到书架后面,用力把书架朝巫师推去,然后跑向门口。
巫师顿了一下,看见门被人向里推开,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闻人安,然后身体渐渐化成黑雾消失,只留了一句话消散在空气中。
“我对你的邀请永远有效。”
闻人安吐了一下舌头——白痴才会去魔族做客。
他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人。
“慕慕!!”
闻人安惊喜地朝来人扑了过去。
慕皆然身形一顿,被闻人安扑个正着。
“呜呜,没想到你居然来救我了,我真是太感动了!”闻人安干脆抱着他不撒手,“你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可怕,呜呜……”
慕皆然冷眼看着他把自己的衣服揉皱揉皱再揉皱,额头青筋突起。他一把把闻人安从身上扯下来,“刚才这里还有谁?”
“嗯,一个兜帽男……”闻人安想了想,“他说他是魔族大巫师。”
“魔族?”慕皆然想起刚才那个红衣男子。
提到这个闻人安立刻紧张起来,“魔族是什么?和天魔宫有关系吗?”
慕皆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知道他们为什么抓你吗?”
“他说让我帮个忙,没说帮什么,但好像对他们一族很重要。”闻人安乖乖地回答,说完才发现他居然毫无防备地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应该走一步都要小心,就冲着莫名其妙被什么魔族盯上他也该有点危机意识。就算想知道魔族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能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
他瞧瞧慕皆然,对于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慕皆然救过他,帮过他,他还是选择相信他的,不过以后见到别人还是小心一点好。
慕皆然拧眉想了想,对闻人安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闻人安点点头,乖乖跟在他后面。
走出门,闻人安看到门口躺着两具尸体,是和巫师一起绑架他的那两个大汉,皆是被一刀毙命。
闻人安默默捂脸,看到死人了……要做噩梦的啊……
天魔宫在无往山上,只有正门有条路,后面是悬崖。慕皆然带着闻人安顺着原路返回,快到大殿的时候看到几个门派弟子,看来他们已经把黑衣人解决了,正往里面探索。
慕皆然没有理会这些人,他带着闻人安迅速下了无往山,往平城走。
这些武林人很快迎来了正道大部队,由长山派掌门带领的队伍远没有一开始那么壮观,为了对付天魔宫派出的杀手,他们也损失了不少人。
这些武林人把天魔宫翻了个遍,确保连宫主在内的所有魔宫之人都已尽诛,然后把宫内的财宝尽数分掉。
而慕皆然斩杀天魔宫宫主的事迹也使他一战成名,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用银刀的年轻人武功高强,对于他的身份也有许多猜测。那个一开始与慕皆然搭讪的玄沙门弟子十分后悔,明明和高手说了那么多话,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互通姓名!
这场正邪之战落下帷幕,然而却有一条有关天降之人的消息悄悄流传出来……
且不管江湖要怎样暗潮汹涌,闻人安和慕皆然两人已经回到了他们之前住的那家客栈。走进房间,慕皆然指着桌上的包袱道:“把衣衫换上。”
闻人安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汉服,还有一双鞋。他把衣服一件件提出来看,心情有些激动——他的第一套汉服啊,看起来挺漂亮。
闻人安把上衣和牛仔裤脱了,只剩下一条白色底裤,抱着汉服开始研究。
唔,这件白色的应该是穿里面的……套上中衣,发现有几个系带……咦,这怎么弄?
还是穿裤子吧……套上衬裤,腰大了,发现有系带……唔,他就说嘛,单靠一条腰带裤子太容易掉了,特别是练武要做高难度动作的人……不过没有内裤是个问题,他只有身上的一条,没有换洗的……得习惯。
然后外衣……坑爹啊,他看电视上的演员穿汉服很潇洒,其实对穿法一无所知啊,什么交领右衽完全不明白啊!
于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慕皆然。
慕皆然就看他把衣服团在身上穿得一团糟,叹一口气,上前帮他整理。
系带、领子、袖口一一整好,拿起腰带系上……闻人安乖乖任他摆弄,顺便在心里感叹——古装果然难穿!
穿好衣服,闻人安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天气渐渐热起来,我穿的会不会太多了?”
慕皆然笑,捏了一下他中衣的领子,“不会热,衬里的中衣是天蚕丝织成的,冬暖夏凉。”
闻人安惊讶:“这么好的料子!”
“自然。”慕皆然理所当然的样子,“少爷我有银子,不会亏待你。”
“你早上离开就是为了我这身衣裳吗?”闻人安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微笑,“我很喜欢,谢谢。”
慕皆然眯起眼睛,勾了一下唇角。
闻人安穿着新衣服很高兴。他的长相并不出众,但是黑发黑眼皮肤白皙,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再穿一身墨蓝色的窄袖常服,就像是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一样。
慕皆然托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点头——不错,带出去不丢人。
他上前拍拍闻人安的脑袋,“我们走吧,先去秦家,把母亲接上,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闻人安抬头看他,心里有些小感动,这个人果然很好,虽然说收自己做跟班,却没有少爷的架子,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是个不错的朋友。
9、丐帮
闻人安把自己原来的衣物打包收拾好就跟着慕皆然去秦家。秦家在与平城相邻的另一个城中——易城。易城是景国西部的大城,经济交通发达,影响力覆盖了周围一圈小城。闻人安和慕皆然骑着马出了平城,直奔易城而去。
远远的就看到了易城高大的城门,城门口有不少人进进出出,两人下马走进城。
闻人安在这个地方其实是真、黑户,没有户籍,没有人脉,完全空降,按理说应该是寸步难行。好在他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武功高强,又有百味楼这样大的家业,于是走南闯北都不成问题啦。
城门守卫并不严格,两人顺利地进了城。易城的街道十分宽阔,两人顺着大道走了一段,拐进一条小街道。慕皆然把两匹马丢进马行处理了,然后带着闻人安往秦家去。
街道两边店铺林立,行人不少,热热闹闹的,这是闻人安来到这里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城市,远离了现代化大都市的喧嚣,这样的氛围其实很好。
闻人安就这么走走看看,然后他看到了街角蹲着的两个乞丐。
诶……闻人安愣了一下,然后思维开始跑马——这是个武侠的世界啊,乞丐的作用真心大啊,多少本武功秘籍是从他们手中传出去的,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盖世英雄,他们又组成了一个大帮派……
“怎么了?”慕皆然注意到他走神了。
闻人安回过神,问他:“这里有丐帮吗?”
“有。”慕皆然回答的很自然。
“真的?!”闻人安惊了一跳,“那有没有打狗棒和降龙十八掌?”
“那是什么?”慕皆然看他。
“咳!”闻人安摸摸鼻子,太激动了,都忘了那些是不存在的,他居然把电视剧代入进来了……不过真的有丐帮什么的啊!
“那,丐帮是干什么的啊?”
“丐帮眼线遍布天下。”慕皆然道,“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们拐进了一条小巷,闻人安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墙边打瞌睡。慕皆然走上前,蹲在那个乞丐面前,在他脚边的破碗里丢进一块碎银子。
银子与破碗相撞的声音惊醒了那个乞丐,他睁开眼睛看向慕皆然。
“最近景国有什么大事?”慕皆然问。
乞丐看一眼碗里的银子,开口道:“魔宫被灭。”
慕皆然点头,示意他继续。
“在与天魔宫一战中,武林正道损失一半多人手,长山派五大长老两人身死,其余重伤,掌门负伤,门下弟子死伤无数。武林三大世家派出的年轻一辈也多有损伤,其余门派损失弟子若干,正道元气大伤,不过由于世家并未出动全力,所以世家根基未损。”
慕皆然又丢了一块银子,“还有呢?”
“天魔宫宫主武功奇高,座下有二十五杀手,都是从小以特殊方法培养而成,武功奇诡,难以对付,据说有一个使银刀的年轻人突然出现,把宫主给杀了,然后其余武林人就攻破了天魔宫,但是那个年轻人却消失了,对于他的身份也有多种猜测。”乞丐停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从天魔宫回来的人中流传出一条消息,有关天降之人……”
闻人安听着乞丐说到用银刀的年轻人,还在感慨慕皆然一战成名了,突然听到“天降之人”这个词,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
慕皆然皱了一下眉,手移到碗上方,下一刻,一个金灿灿圆溜溜的东西滚进去,与碗接触,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天降之人?”慕皆然缓缓问道。
闻人安看着那个龙眼大小的金珠,有想扶额的冲动,坑爹啊,有钱也不带这么败家的!
乞丐左右看看没有别人,才道:“大陆出现了一个天降之人,据说他能找到上古战场遗址。这个可是传说中的地方,如果真能找到,全大陆都会疯狂起来。”乞丐眯起眼,“附赠一条消息,那个人也许在杀了魔宫宫主的人手中,有人看见他带着一个衣着奇怪的人离开。”
得到了消息,慕皆然起身要走,那个乞丐看了他一眼,突然站起来冲他抱拳,“在下丐帮方恒,敢问阁下是……”
“飞叶城慕皆然。”慕皆然也抱拳示意,然后转身出了小巷。
“慕……”方恒看着慕皆然的背影,若有所思。
闻人安侧头看慕皆然的表情,想看看他对于方恒说的话有什么反应,不过慕皆然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慕皆然看他满脸的不安,点点头,“是啊,麻烦很大。”
闻人安抿唇,停下脚步。
慕皆然也停下看他。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闻人安抬头看他,“我想,我不能再跟着你了。”
慕皆然不动声色,“你想去哪?”
“……不知道。”
慕皆然挑起一边眉毛,“你这样的身份在大陆上是无法生活的,你拿什么养活你自己?”
男人的自尊被挑战,闻人安恼羞成怒了,“我可以随便找个旮旯窝着,种田!养猪!”
“啊?”慕皆然愣了,随后“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好,种田养猪,不过你先和我回去吧,这里太危险。”
闻人安呆了,“你知道危险怎么还要我跟着你?”
“如果连跟班都保护不好我也别混了。”慕皆然笑得轻松,“你知道的,天魔宫宫主武功很高,还不照样败在我手中,我很强的。”
闻人安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人怎么就自吹自擂起来了?
“就当我捡了个麻烦好了。”慕皆然叹气,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所以,别多想,我们走吧。”
虽然被人说成麻烦,但闻人安却觉得心里很暖和,连之后可能的危险都不在意了,他对慕皆然笑,“你总说我是你的跟班,却没让我做一点跟班该做的事,反而一直在帮助我。”
慕皆然看他,“被你发现了啊。”
“我又不是傻子。”闻人安和他对视,语气坚定,“我当你是朋友,等我以后有能力了,我会报答你对我的帮助。”
“好。”慕皆然又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我等着。”
于是两人继续向秦家走,气氛和谐。路上慕皆然和他说了他所带来的麻烦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你不是问过我魔族是什么吗?”
闻人安点头。
“其实包括古战场遗址在内,这些都属于传说。”慕皆然道,“据说在万年以前,除了人,世界上还有仙魔妖等其他的族群,由于族群矛盾不可调和,爆发了远古大战,他们曾经战斗的地方就是古战场,传说里面有许多奇珍异宝,多年来都让人趋之若鹜,不过从没有人能找到。”
闻人安嘴角抽了抽,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一听就知道是神话传说了,哪个地方没有个美好的幻想,想象出一些神啊仙啊的高人一等的存在,但传说始终是传说,执着成这样子也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慕皆然道:“就因为是传说,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才会更有价值。人的贪念是没有尽头的,所以即使只是条小道消息,作为中心人物的你,也将会是各个势力抢夺的对象。”
闻人安已经不想感叹自己的衰运了,他无力道:“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妈蛋!作为当事人还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传的跟真的似的,不懂人权啊,妹的!闻人安觉得他二十年的涵养裂了道缝。
慕皆然看他一脸要炸毛的样子,眼里闪过笑意,“所以,其实这么做的根本是为了引你出现,那个所谓的魔族巫师不是说你是天降之人,又说你是帮助他们的人么。等你被逼现身,无处躲避,就只能投靠他们了。”
貌似是这么回事……闻人安现在对魔族讨厌透了,但又有些为慕皆然担心,“如果他们真的是上古的魔族怎么办?”
“那正好涨涨见识。”慕皆然完全不在意。
闻人安实在不知道他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是哪来的,但是他打定主意如果魔族找来,他绝对不会拖累这个朋友。
慕皆然看他还一脸担心,有些无奈,“如果魔族能在大陆上自由走动,大陆早就乱了,而且那个巫师不是告诉你他们被困在沙漠上万年吗,都被困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出来,不然也不用逼你了,直接过来抓你不是更方便?”
“是哦。”闻人安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至今他就只见过那个巫师一个魔族。
两人说着话的当口,秦府已经到了。慕皆然上前敲门,秦府的小厮来开门,见到是慕皆然,就把人请进去,然后快步前去通知秦家家主。
慕皆然直接往大厅走,突然走廊拐角走出来一个美妇人,仪态端庄、风姿绰约。慕皆然停下脚步,道:“娘亲。”
诶,慕慕的娘亲!闻人安忍不住看过去。
“你回来了。”美妇人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汐儿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