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鸿儒皱着眉,也不好不听贺瑞然的话,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口中说:
“问你话呢。”
“……不知道。”贺瑞然知道他此话的深意,想了想,说,“我对她没意思,你别多想。”
宋鸿儒忍不住欢呼一声拍桌而起,等他看到贺瑞然淡淡瞪了他一眼,才讪讪地坐回去,干咳一声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贺瑞然喝了一大口粥,模糊地问。
“你不可能喜欢那娘们。”宋鸿儒得意地说,“我比她好太多。”
那模样让贺瑞然莫名想起自家养的小土狗,忍不住勾起嘴角,“哦?”
看来宋鸿儒全然忘却自己当时嫉妒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宋鸿儒压低声音,对贺瑞然说:
“……她堕过胎。”
贺瑞然手一僵,脸上的笑容愣了。
“听说她跟男朋友分手,是因为那孩子根本不是他男朋友的。”宋鸿儒表情认真,“而且……”
“别说了。”贺瑞然打断他的话,有些严厉地问,“你从哪儿知道的?”
“……”
“你调查她?”贺瑞然突然想明白了,“——也没少调查我吧?”
宋鸿儒睁大眼睛,没开口否认。
贺瑞然看他一副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原本的怒气也消了,他瞪了宋鸿儒一眼,又开始喝粥,“……以后人家姑娘的事,你少打听。”
“……”
“就算知道了,也别跟外人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贺瑞然表情淡然,波澜不惊,“她的私事,我管不着,因为我跟她只是同事。”
那‘只是’两字咬得微重。
宋鸿儒听着,心里的喜悦无从说起。
看着他那副毫不掩饰的喜悦表情,贺瑞然顿了顿,垂下眼帘。
22.亲近
第二十二章
宋鸿儒懂得见好就收,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都没再对贺瑞然动手动脚。贺瑞然正头疼该怎么面对他呢,见他不死缠着,也是松了口气。
唯有一晚,两人都躺在床上,宋鸿儒开口,轻声问:
“……哥,你想过日后自己的爱人会是什么样吗?”
贺瑞然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不会想到我,肯定是个女人。”宋鸿儒自嘲地说,“……不过,我就是想听听。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什么类型。”
贺瑞然听出他言语间的失落,就道:
“我好像没有想过。”
“……”
“就感觉,可能没有姑娘愿意跟着我过日子。”贺瑞然这样说,心情坦然、放松,“我们单位好多打光棍的呢。”
宋鸿儒睁大眼睛,说:“怎么可能,你……没交过女朋友吗?”
“……交过几个,后来都分了。”贺瑞然人长得英俊,如果不是家里条件太艰难,估计早就结婚了。“我也不想人家跟着我吃苦。”
尽管贺瑞然不能满足女孩的虚荣心,但能吃苦、愿意嫁给他的也有,只是贺瑞然一直拒绝,又不擅长表达爱意,那些不看重家境的女孩一个个都失望的离去,而贺瑞然还以为是自己条件不够好。
宋鸿儒看的清楚,所以尽管贺瑞然一直拒绝他,他也从来没有气馁过。
贺瑞然眯起眼睛,月光下,他身上的肌肉绵延柔韧,舒展出惊艳的弧度。
宋鸿儒看了一眼,心脏猛地一跳。
他有些庆幸的想,幸好这人不解风情,否则,这么好的人,也轮不到自己缠着他。
缘分这种东西,真是说不准。
第二天贺瑞然下班,本来与平时一样准备走回家,却在出门的时候见到宋鸿儒坐在单车上,左脚撑地,脊背挺直,安安静静的等人。
“你怎么来了?”贺瑞然走上前,问。
宋鸿儒笑了,“上车。”他微微颔首,示意着。
“上什么车,”贺瑞然也笑,“你这是来接我?”
“当然啦。”宋鸿儒一脸想当然的表情,“大热天往回走多累啊。”
贺瑞然却站着不动,他有些怀疑宋鸿儒骑车的技术。
宋鸿儒却误解了,皱着眉压低声音说:“这车是我用我的工资买的,可没干什么坏事。”
贺瑞然扬扬眉,顺着他的话,随口问:“真的?那你这些天有没有做其他坏事?”
“没有。”宋鸿儒温顺道,“我要是做了,你不是第一个知道嘛。”
他表情正经,说的却是暧昧的事情,贺瑞然愣了一会儿才想到他说的是什么‘坏事’,当即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厉声道:
“胡闹!”
但接下来却大大方方的坐在后座上,很自然地扶了宋鸿儒的腰。
宋鸿儒没想到他会碰自己的腰,毕竟前些天他还很抗拒自己的身体,微怔之后,听到贺瑞然的催促,这才抬起脚,骑自行车。
宋鸿儒本以为自己可以载人,却没想到骑得歪歪扭扭。他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色T恤,贺瑞然手指的触感完整的传过来,宋鸿儒心跳一下子乱了。
在宋鸿儒差点骑车撞到花坛时,贺瑞然无奈的下车,说:
“我还是自己走吧。”
“别啊,”宋鸿儒急忙说,想了想,“要不你载我?”
“……”
快到家时,贺瑞然脸色突然一白,停下车扭过头看用脸贴自己后背的人。
“坏了。”
宋鸿儒见他停下,不肯松开自己抱着他腰的手,固执的坐在原地没动,只是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我忘了自行车不允许载十二岁以上的人,”贺瑞然突然用右手扯宋鸿儒,“你快下来。”
宋鸿儒大声反抗:“就这么一段路了!”
“不行!快下来!”
“这里又没有交警!”
贺瑞然不跟他废话,拽着他的衣领毫不留情地把他从车上扯下来。宋鸿儒的衣服刚好合身,一拽之下,小腹上的肌肉都露了出来。
宋鸿儒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是怒,他用力扯上衣下摆,道:“至于吗?!——他妈的,这好像是我的车啊!”
向下扯的力量太大,衣服又是深v领,几乎能看到胸口。
贺瑞然却说:“你骑,我走着。”
“……”宋鸿儒抓抓头发,无奈道,“……还是我跟你一起走吧。”
两个身材同样高瘦的男人并肩向前走,时不时听到一个略矮男人的抱怨,另一高个的男人脊背如竹般挺拔笔直,低头说着些什么。
夕阳斜倚,拉长的影子缓缓向前走。不知何时,树上聒噪的蝉鸣已经消失,天也黑得越来越早了。
秋天快要来了吧。
23.坦白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转凉,很快便冷了下来。
贺瑞然从衣橱里拿出厚被子,随后发现自己家里只有一条棉被。幸好那条棉被非常宽大,足够覆盖住整张双人床,这三个月的时间,宋鸿儒一直将自己的脸皮厚度发扬光大,死活赖在这张床上不走,慢慢的,贺瑞然也习惯了早晨起床身边有个人的情况,不再觉得别扭。
再见到贺瑞然只拿出一条棉被时,宋鸿儒的眼睛亮了亮,随后弯成温和好看的弧度,定定地看着贺瑞然宽阔的肩膀。
那天晚上宋鸿儒早早钻到被子里,棉被与床单都是那么柔滑,他把身上的衣服全都脱掉,什么都不剩。
贺瑞然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宋鸿儒这么早就睡觉,自己一个人看电视也是索然无味,过了半个小时,他关上灯,摸黑坐在床边。
本以为身后的男人已经睡着,但在贺瑞然坐在床上的一瞬间,那人就蛇一样的贴上来,上身紧紧靠着贺瑞然的后背,温度热烫。
被突然抱住的贺瑞然顿了顿,一把握住宋鸿儒往自己下面摸的手,压低声音说:
“睡觉。”
“……不,”宋鸿儒凑到贺瑞然耳边,声音沙哑,在黑夜里有一种特殊的暧昧,“——我好热。”
说完,他开始一颗一颗解贺瑞然的纽扣,并且向下拉裤子前的拉锁,时不时碰碰那曾经深入宋鸿儒身体内的东西。
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贺瑞然突然翻身将宋鸿儒压在身下,眼神晦暗难明:
“……你别闹。”
宋鸿儒没说话,而是一把搂住贺瑞然的脖子。
……
对于贺瑞然来说,一开始,宋鸿儒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虽然这小孩长得极为漂亮,皮肤光滑,身材高瘦,但贺瑞然本来就不是同性恋,对同性的美很是迟钝,欣赏不来。
直到那人委身躺在自己身下,激动时眼角发红,张口喘气,发出沙哑的声音,表情即痛苦又渴望时,贺瑞然竟然会有心动的感觉。
他会忍不住大力揉搓那人细小而鲜红的乳尖,随着他顶到敏感点而不停流出透明液体的下体,亲吻青筋隐隐若现的脖颈,还有突兀的锁骨。
每到这时,贺瑞然都会在心里想:这个人是特别的。因为除了他,贺瑞然不会对任何其他人产生心动的感觉。
但这些话是不能对宋鸿儒说的,毕竟他个性聒噪,将得寸进尺四个字表演的淋淋尽致,不时不时晾他一会儿,准保找不着北。
这天宋鸿儒从外面回来,很自然地坐在贺瑞然旁边,并且离得极近,都快贴上了。
“哥,我问你个事儿。”说完,宋鸿儒端起水杯,大口喝水,只是用余光看着贺瑞然。
贺瑞然正在看报告,敷衍地:“问吧。”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位置啊?”宋鸿儒慢慢挺直脊背,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
贺瑞然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关于‘他是特别的’理论。
“……你问这做什么?”
宋鸿儒表情一瞬间有些哀怨:“我不能问吗?”
贺瑞然看着他迅速转换的表情,勾起嘴角笑了笑,说:“可以啊。”
“……”宋鸿儒期待地看着贺瑞然,甚至忍不住顺了顺自己额前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干练一些。
“你在我心里,是一个特别……”
宋鸿儒脸突然红了,他偏过头,喉结上下滚动,甚至连脖子那边都开始泛红。
“特别……特别的混账。”贺瑞然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宋鸿儒‘啊’的一声,猛地站起来,压到贺瑞然身上:
“你敢耍我?”
贺瑞然能被他压着?在宋鸿儒扑过来的瞬间,贺瑞然一翻身,把宋鸿儒压在沙发上,同时反剪他的右手,做出背后制敌的动作,开玩笑道:
“怎么,你不服?”
宋鸿儒将脸贴在沙发上,头发散乱地盖住他的侧脸,唯一露出来的耳朵却还是通红的。
贺瑞然淡笑,过了一会儿,突然弯腰在宋鸿儒耳边说了什么,然后站起身来,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尽管被松开了,宋鸿儒却还是没站起来,等贺瑞然转身要走时,他才坐起来,看着贺瑞然,突然笑了。
24.纵容
贺瑞然曾经围观过高瑶解剖尸体。当时他还是一名小新人,跟着师傅到高瑶的工作室要资料,结果半途就看到高瑶穿着密不透风的白色工作服,手上拿着手术刀,眼神冷漠、坚定的在尸体上划动,好像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但接下来铺天盖地的臭味直接让贺瑞然吐了,反应极其强烈,跑出去后没再闻到那种气味,只是想想就又开始干呕。
从此以后贺瑞然就对高瑶极为佩服。法医这行太过辛苦,工资又不高,能坚持下来的简直不是人,而是神。
由于贺瑞然对尸检反应太过强烈,从业这些年倒是只见过那一次。不过今天高瑶突然在半夜给他打电话,说是有紧急情况,让贺瑞然跟她一起去。
两人离得近,而且顺路。这大半夜的,让高瑶一个人去也不好。
贺瑞然答应下来,放下床头柜上的电话,刚要起身,就被身后赤裸、属于男人的手臂紧紧搂住肩膀。
“……干什么去?”
“有事。”贺瑞然敷衍回答,匆匆坐起穿裤子。已经到了秋天,半夜还是有点冷的。
“又有事……哼,”身后的宋鸿儒很不情愿地小声呢喃,委屈地说,“你好多天都没……没……”
贺瑞然听出他语气中的黯然,顿了顿,右手扯住他的头发,让宋鸿儒抬起头,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
“……好了吧。”
看着宋鸿儒明显亮了的眼神,贺瑞然有些尴尬,也有些莫名的满足,他重重揉了揉宋鸿儒的脑袋,说:
“我走了,你先睡,不用等我。”
宋鸿儒在这里借住了一年多,虽然最开始追求人的方式极端、惹人厌烦,但他锲而不舍,对贺瑞然穷追猛打,献上一颗真心,时间长了,两人之间明显的关系界限也就明显模糊了。
一开始宋鸿儒在这里借住,也想帮贺瑞然做家务,但经常弄得一片狼藉。而现在,宋鸿儒会哼着小曲儿把两人的脏衣服放到洗衣机,动作熟练地炒菜刷碗。
而注意到自己坦然接受这一切的贺瑞然,也开始慢慢正视宋鸿儒的感情。
当宋鸿儒随手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贺瑞然保管时,贺瑞然突然觉得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很像是——
家人。
心里浮现出这两个字时,贺瑞然心脏猛地一跳。他不敢置信,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命名现在的心情。
他迷惑、徘徊,却越来越纵容这段感情。
比如宋鸿儒总是在贺瑞然安静看书的时候突然冲上来亲吻他的下巴,而贺瑞然也不去阻止;比如有时贺瑞然会死死压着宋鸿儒的肩膀,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人的脸。
他们会情不自禁地做亲密的事情,但进入的次数寥寥无几。贺瑞然总还是有些排斥。
也是因为这样,亲吻对于宋鸿儒来说,格外让人怦然心动。
被亲了脸颊的宋鸿儒脸上飞起一道淡淡的红晕,他微微低下头,额前的头发遮住眼帘,过一会儿突然撑手跃起,如同扑向猎物的野猫,猛地跳到贺瑞然背上。
“……怎么可能不等?”
宋鸿儒亲吻贺瑞然的耳朵,侵略性十足。
贺瑞然抱住那人的腿,防止他掉下来,扭头躲避,皱眉道:
“别闹了,我真的要去工作了。”
“那,再亲亲我。”宋鸿儒把下巴埋到贺瑞然肩膀上,脸颊滚烫。
“……”
等他出来时,高瑶已经穿好衣服等了十五分钟了。她挑眉看着贺瑞然脖子上深色的痕迹,什么都没问,淡淡道:
“走吧。”
这里半夜接到一家人的报警,说是一个女孩晚上上厕所时闻到一股臭味,模糊一看竟然是个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到了警局都没反应过来,说话声音极大,显然受到了刺激。
领导联系了看起来最温和的贺瑞然,让他跟一个女警察做笔录,高瑶去做尸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