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冬把下巴抵在顾延肩上,从后面搂着他,比了个剪刀手,顾延冷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侧头命令顾冬把手拿开,这时顾冬正好也侧头,两人几乎鼻尖相抵,咔嚓一声,记录下这一刻的时光。
两人吃了碗加冰糖的豆腐脑,买票排队进庙里逛了一圈,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长几上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是个大佛,很多人有模有样的上前鞠躬。
顾延去上厕所,顾冬站在外面等,拿着相机看流动的游客和一排排工艺摊位,镜头捕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身子一震,脚不受控制的提起,向那个方向走去,步子越来越快。
那人似乎在漫无目的的行走,停下来过两次,一次是在卖炒栗子的摊位,一次是奶茶店门口,走了段路,他就把手里的栗子和绿茶扔路边的垃圾桶里面。
“你这人怎么回事?没长眼啊?”
“对不起。”
顾冬如梦初醒,觉得自己当了一回傻逼,看看周围,竟然已经离开老街来到天河广场,他没有再去寻找那个背影,赶紧原路折返。
一路跑到离开的地方,顾冬在厕所外喊,“小胖子?顾延?”
连着喊了几声,顾冬走进去,里面根本没有想找的人,他问了窗口那里收钱的人,对方很抱歉的说人太多,没注意。
顾冬心里咯噔一下,跑哪去了?
沿着正对的那条街走到底,又脚不沾地的把城隍庙附近全找了,还是没见到人,顾冬把相机还了,走在街头,脸色不太好看,他是法学的,司法,公务员都过了,如果他没死,八月份就会去zf上班,所以很清楚其中不为人知的缺陷。
事实证明想在越江找人真的不科学,顾冬在老街四周找了遍就立刻回旅馆,没看到人又回老街,直到天黑,顾冬还是一筹莫展,衣服湿了干,又被汗水濡湿,浑身都黏腻的很,额前的发丝一缕缕的贴着,狼狈又焦虑,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没走近就看到旅馆门口蹲着一人。
正在抓胳膊的顾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一抬头就愣住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人不再是一副平静沉稳的模样,会如此慌。
脸上刚摆出冷漠的表情,想质问的声音还没出口就落入一个怀抱,耳畔是混乱的喘气声,“还以为把你丢了……”
隔着薄薄一层衣服,顾延听到砰砰的心跳声,一声声清晰的撞进耳膜,这个拥抱太陌生,也太突然,他有些懵,只觉得很热,连呼吸都有点不稳。
直到很多年后他回想起是什么时候上心的,大概就是这个紧实到抓住所有的拥抱。
顾冬把额头的汗全蹭到顾延脖子上了,下午走了很多路,腿酸痛的厉害,喊了很多次,嗓子也快冒烟了。
“抱够了没有?”顾延嫌弃的拧眉,“很热。”
他其实已经等了很久,回来上错车,从被抛弃的愤怒到平静接受现状,再到对未知的不安,又饿又累,胳膊上被蚊子咬了很多包,最可恶的是还被人当乞丐,扔了几个硬币,这些他都没说。
两人都有很多想问的,但都默契的半字不提,顾冬是自觉理亏,顾延是更喜欢对方主动点。
顾冬半拖着顾延进旅馆,“以后能不能在原地等我?”
顾延拿胳膊肘推他没推开,“我又不傻。”
“我保证一定会回来找你。”
顾延用余光看他,显然不信,“如果你骗我,那你以后都不准吃小饼干。”
“真够狠的。”顾冬嘴角抽搐。
第11章
回旅馆后顾冬把自己摔床上就不动了,顾延去卫生间洗完澡出来,他还是一动不动,姿势都没换过,抱着枕头歪着头,嘴巴微张,鼻梁上的眼镜滑下来,腿习惯的夹着被子一角,顾延看几次都忍俊不禁。
在窗边站了会,顾延就去推床上的人,“去洗澡,你身上很臭。”
顾冬打了个哈欠,大力掐掐眉心,消除了点疲劳才坐起来,“肚子饿。”他又嘟囔,“晚饭还没吃。”
抓抓头发,顾冬就下床洗了冷水脸,对顾延说,“你别乱跑,我下去打个电话,顺便买吃的回来。”
夜晚的温度没丝毫凉意,闷热难耐,顾冬打了公用电话跟给顾成报了平安,听着对方的唠叨,他会回应,上辈子没什么亲人,这一世会格外珍惜。
顾冬买了两张大饼,又去附近餐馆要了一份鱼香肉丝,回来路过超市还一时兴起买了几瓶啤酒,肚子饿的冒酸水,一到旅馆他连澡都没洗就坐椅子上啃大饼。
顾延把黑木耳全挑出来吃了,“爸怎么说?”
“成绩单收到了。”顾冬吃了口胡萝卜,“不好奇?”
顾延没说话,眼睛里流露的是“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拿走第一”的绝对自信和狂傲,他见对面的人情绪突然低落,鄙夷的问,“怎么?垫底了?”
“第五。”顾冬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没错过顾延一瞬间的震惊,他自己心里完全高兴不起来,大关不是一中,竟然都不能进前三,而且年级前十都够呛,那就更不可能进越江大学,看来他高三不好过了。
打开一瓶啤酒,顾冬递给顾延,“要不要喝?”
顾延神色复杂的接住,的确,这人跟垃圾早就不相符了,从两个月前那次见面开始。
顾冬不知道自己喝酒上脸,一瓶下肚,原本白皙的脸已经熏染了红晕,清澈的眼神也出现迷离,他更忘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喝不醉的顾冬,而是一喝就醉的顾冬。
等他发现思维混乱的时候,两瓶已经没了。
顾延收拾了小桌子,扭头看了眼大字型躺床上的人,眼底闪过算计的光芒,他走过去弯身凑近。
“你不是顾冬吧?”
“我是!”
“你是不是来过越江?”顾延揶揄的勾唇,声音压的很低,“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不告诉你。”
“你是不是讨厌顾延?”
“讨厌。”
顾延觉得自己真逗比。
“现在不讨厌了。”顾冬自顾自的扯衣服,“因为他没朋友,多可怜,我就又当他哥又当他朋友了。”
你才可怜!顾延觉得自己需要冷静。
顾冬喝的醉醺醺的,大概是发现耳边很吵,总有个声音,他干脆把头闷被子里呼呼大睡,顾延拉都拉不开,拉大力了就生气的挣扎,跟平时完全不同。
“不会喝还学人喝酒。”
于是这天晚上,顾延抓住了顾冬的一个弱点,并且记了下来。
电视上显示时间,快十二点的时候,顾冬渴醒了,头痛欲裂的低哼,神志慢慢恢复过来,他后悔的想吞啤酒瓶,这次真大意了,上辈子没醉过,压根不知道醉了会这么难受。
他揉揉额角,瞥见隔壁床的人眼皮半搭着,明显就是在强撑,“你怎么还没睡?”
还不是怕你不舒服要呕吐,他困的厉害,大腿都掐过几次了,顾延抬了下眼皮又垂下去,冷着脸,“失眠了。”
撒谎,顾冬挑挑眉,没戳破,去卫生间洗澡去了,身上很黏腻,他洗完头发,搓了胳膊才想起来忘拿东西。
“顾延,帮我拿一下内裤。”
已经快陷到被子里的顾延皱眉,翻了他背包找到一个袋子,抓着条黑色内裤推开门进去,热气和水雾席卷,跟洗发精的香味一起冲进呼吸。
视野恢复,顾延第一感觉就是眼前的背好瘦好白,线条优美纤细,他不自觉的看直了,却在这时,背的主人转身,他没来得及遮掩眼里的东西,觉得很丢脸,语气不由得恶劣,“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在洗澡。”
视线若有似无的瞟瞟某个部位,顾延把脸一绷,下巴收的紧紧的,“你在炫耀是吗?”
神经病,有什么好炫耀的,就手掌长,顾冬淡定的搓搓,突然打了个寒颤,手一抖,香皂嗖的滑落,滚到顾延脚下。
“……”
“捡下。”
顾延刚要去捡,忽然察觉到来自某个领域的危险,他收回手,“你怎么不捡?”
把淋喷头的开关关小一点,顾冬眯眼,“离你比较近。”
下一刻顾延淡定的后退几步,意思明了。
顾冬眼角一抽,弯身捡起香皂,后来每每想起,他都想吐口血,捡香皂有名堂,务必慎重选择。
第12章
第二天顾冬跟顾延去了越江最为繁华的一个区,走在奢侈品集中的街上,似乎空气里都弥漫着人民币的味道,有种什么都买不起的窘迫和局促,有的人来这里只能感受到消极讯息,不敢进去哪家装修极为奢华的商店,担心遭到歧视和轻蔑,之后一蹶不起,也有的人会燃起斗志,很有可能若干年后就在这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顾冬捧着大杯的冰绿茶,他觉得毛毛的,从早上到现在,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的背,一回头就什么都没有,大夏天的,愣是给生出了鸡皮疙瘩。
穿过脚下的马路,再拐个弯就是大片的写字楼,国企私企外企等都聚集在那里,除了一些苦于打拼的小白领,还有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各种名车四处可见,所以很多年轻漂亮的女性,想成名的,成功的,都会出现的比较勤,另一种选择实现梦想的方式,不会被人瞧不起,都有付出。
“老公,那是哪里啊?好美,我也想去。”
“咳咳,去不起。”
顾冬寻着边上的声音看去,大屏幕上正在现场直播越江最盛大的一场豪门联姻,江家的千金江瑗跟夏氏集团继承人夏志远在密密思尔高调订婚,场面奢华到了极致,很符合夏志远的一贯作风。
双方家长更是达成共识,等女方完成学业便举办婚礼,男才女貌,登对,天造地设,所有的词都是美好的。
顾冬愣在原地,周围嘈杂的声音一律被过滤掉了,他满脑子都是夏志远有未婚妻了,本来这次来越江是想找个机会见面……
他眯起眼睛望着屏幕上那对看似很幸福的男女,两年后吗?那时候他刚好大一升大二,多打几份工应该可以送出一个红包。
顾延吸着吸管,歪头看身边人,又看看屏幕,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本来三四天的行程突然中断,当天晚上顾冬就提出回去,理由是要复习,顾延什么也没说,只是没收了顾冬的小饼干。
两人回家的日期没通知顾成,以至于进门就被家里的客人给惊到了,没喜。
顾成一看他们回来,就拿钱去菜市场买菜去了,客人没走,扔掉手里的篮球往顾冬身上扑。
偏身按住快跟他头撞头的人,顾冬把背包甩椅子上,“盛晨光,你怎么在这?”
“无聊啊,家里来了三位中年大叔,负责我的数学,地理,英语。”盛晨光把篮球放在手指上持续不停转动,挑着唇角讽刺的说,“一看就没劲。”
顾冬喝了口凉茶,自然的把茶杯递给顾延,“你可以跟你小叔申请换成能让你一看就有劲的老师。”
“操,年年申请,都被驳回。”盛晨光锁紧眉,就像一只闹脾气的大猫。
顾冬了然的挑眉,“你小叔不容易。”不等盛晨光领悟就上楼。
“他不容易?别扯了,我才不容易,处处让着他,就担心犯病。”盛晨光狂躁的嘀嘀咕咕,快步跟上去,又说他昨天也来了,还说顾成多么多么好,请他吃饭,菜特别好吃,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
太累,一直没开口的顾延终于失去耐心的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目光,盛晨光咧嘴,挺有挑衅的意味,很欠揍的笑,那意思是“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下一刻盛晨光就被一本书砸中,太突然,都忘了挡,边上的顾冬低骂了句,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课本,用他的?
见盛晨光眼中烧出怒焰,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可怕,顾冬幽幽的说,“他打架很厉害,想想上次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盛晨光脸一变,立刻转移话题,“不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我有好东西忘带身上,明天拿过来给你们看。”
顾冬以为盛晨光只是说说,却没想到隔天大清早就见对方带着笔记本上门,进来还把房门上锁,兴奋的说是从管家那偷来的片儿。
三人坐在一起,开头就是一句几乎全世界通用的雅蠛蝶,接着是办公室皮椅捆绑play,然后是制服诱惑,道具一应俱全,口味偏重,全程都是“嗯嗯啊啊嗯嗯哈哈”的娇喘和氵壬靡的水声,以及大概只有顾冬能听懂的情色日语,而且画面高清无码,简直一绝。
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瞧里面的动作,盛晨光脸上脖子上都滚出汗珠,呼吸越来越粗重,不停的吞咽口水,他尴尬的用手遮着裤裆直奔卫生间,过了会就一脸通畅的出来。
顾冬连呼吸都不乱,老僧入定的坐在地上,不时塞进嘴里一块小饼干,上辈子跟赵毅在一块的时候,对方会经常拉他一起看,一开始完全把持不住,后来就渐渐淡定,现在跟看动物世界一个区别,麻木了。
让他注意的是顾延的平静,自持力和理智都很强,顾冬转而一想,可能是年纪还小,屁大点孩子能懂什么,在他低头清空袋子里最后一点饼干渣的时候,错过了顾延眼底闪过的东西。
片结束后盛晨光宝贝的收好,好奇的问,“顾冬,你怎么没反应?”
顾冬眼睛都不眨,“哪种反应?”
盛晨光坏坏的笑,“就那种。”
“我多吃了两包小饼干。”顾冬淡笑,斯文老实样。
盛晨光鄙视的翻了个白眼,换了个人,“顾延,看不懂吧?以后你就懂了。”
顾延很适时的摆出“是啊,我一点都不懂呢”的天真样,坐书桌前拿起笔和纸写起什么。
“你发现没?那女的跟你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有点像。”盛晨光往后一靠,后背贴着床沿,脸上生出帅气的笑容,“别误会,我对年纪小的和同龄的都不感兴趣,还是成熟的女人有魅力。”
顾冬不发表意见,重活一次,他对男人和女人都不感兴趣了,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盛晨光撸起t恤,把肚皮对着电风扇吹,“顾冬,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扫了眼他露出的一截小麦色皮肤和几块腹肌,顾冬推推眼镜,“安静的,不说话。”
盛晨光调侃,“找个哑巴就好了。”
“能读懂我的意思,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不用说,不吵不闹,有主见。”
盛晨光狐疑,“有那种人吗?”聪明人好找,能读懂意思的就难了。
“有啊。”顾冬无意识的把眼神落到背对着他的顾延身上,等反应过来微惊,不动声色的很快移开。
手中的笔一顿,又继续写,顾延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察觉错了?显然没有,就是不想承认。
盛晨光抽抽嘴,男的有什么用,要胸大屁股翘的女人,话说,难道他们讨论的不是同一个点?
“顾冬,我听叔叔说你期末考了第五,没想到你这么牛逼,以后我能不能来你这里做卷子?”
“收费的。”
“没问题!”
盛晨光回家就把这件事跟盛明说了……
第13章
书房里很暗,厚厚的窗帘把阳光给挡在外面,盛明坐在椅子上把玩新拍到的紫砂烟灰缸,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决定了?”
空气里有很淡的熏香味,是对方身上常年带的气味,盛晨光捋捋头发,“嗯。”
砰的一声响,花大价钱和精力得到的紫砂烟灰缸在地上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