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一次约会
这一个晚上他们伴着窗外的爆竹烟花聊了很久，具体聊了些什么，事后陆衍也想不起来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跟一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仅仅因为跟一个人待在一起，说着过后就被遗忘的没有什么营养的话而兴奋愉悦不已。但是这样的感觉其实并不坏。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陆衍觉得与往常不同，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睡颜，昨晚发生的一切在清晨还有些混沌的记忆里复苏，像一场甜美无比的梦境。而幸好，那并不是一场梦。
昨天他们不记得聊到了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苏漠身上甚至还穿着他来时的那套衣服，根本没来得及去换。
陆衍看着苏漠柔和安静的睡颜，心里一片宁静。也许是感应到他的目光，不一会儿苏漠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轻轻滚了滚，慢慢睁开了眼睛。
“早安！”陆衍只手撑着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早。”苏漠也没有因为两个人过度亲密的姿态而不自在，特别坦然地回了一个微笑。
因为压了一夜而有些起皱的衣服自然是不能再穿的了，苏漠打电话让司机送一套衣服过来，顺便把方婶准备好的早餐也带过来。昨天的一场家宴方婶虽然不是主厨，要忙的事情也很多，所以三餐都是司机单独送来的。
其实陆衍也说过他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须方婶再每日送餐来，但是方婶坚持，说她喜欢看到有人爱吃她做的食物，而且她现在很闲，也不觉得麻烦，陆衍便不好再推拒。
方婶大概多少有些猜到大少爷对陆衍的心思，一心想要帮大少爷在陆衍面前多挣点分，不但费尽心思每日换着花样做好吃的，搞得宋辉这个吃货还因为春节回家几天吃不到方婶的爱心餐而懊恼不已，而且每次来医院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苏漠小时候的趣事，然后再隐晦地夸几句。
陆衍自然听得出她的用意，在苏漠自己并不知道的情况下，陆衍甚至连他几岁开始不尿床，学校里参加过什么竞赛，得过多少次奖，收到过多少学弟学妹送来的情书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陆衍其实还是有些感慨的，苏漠这个人，不仅事业成功，做人也极其成功。多少人手握重权或身家丰厚后，往往闹个众叛亲离，孤独终老的下场，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苏漠身边却有那么多真诚地希望他幸福的人。人心是最无法欺瞒的，即便是苏诀，手段不甚光明，那份心意却无法让人生厌。
这么出色的人却独独对自己青睐有加，即使淡定如陆衍，也难免有些小小的得意。而如今，他们心意相通，彼此相属，自己能够心甘情愿地回应这份心意，真是再美妙也没有了。
陆衍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或者自己重活一世，就是为了与苏漠这样相遇。
司机很快把衣服送来了，而陆衍也已经换上了之前准备好的外出服。两人今天都穿得比较休闲，毛衣长裤加长外套，款式简单面料上乘，看起来极有质感。陆衍着浅色，而苏漠偏好深色，两个人这样站在一起颇有点穿情侣装的味道。
陆衍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苏漠穿西装以外的服装，虽然颜色偏暗，但少了西装款式的严禁冷硬感，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柔和年轻多了。陆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苏漠留意到他的目光，有些不解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陆衍弯起眉眼，“只是觉得，你真好看。”
苏漠一贯大方地笑了笑，“你也很好看。”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总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在他们之间却显得很自然。因为谁也无法否认，他们真的都很好看。
离开之前两人一起去询问了医生，医生说只要不长时间站立或行走就没有问题，而且陆衍的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适当的运动反而更有利于恢复。
这还是陆衍自入院以来的第一次外出，不过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觉得整个城市都陌生了不少，陆衍坐在车上也忍不住四处张望起来。
苏漠看到他的样子，调侃道，“怎么，不认识了？”
陆衍笑了笑，承认道，“是啊，总觉得好像不认识了似的，这一次真是休息太久了。”
苏漠安慰道，“再过几天就能正式出院了。”
陆衍点点头，“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我相信我很快就能重新熟悉这个城市，只是但愿这个城市还没有遗忘我。”
“不会的，”苏漠肯定道，“就算忘记了，也会很快想起。”
“我也这么相信！”
他们去的是这个城市香火最旺的寺庙，据说很灵验，常常有外地香客不远千里到这里拜神还愿。
苏漠直接把车开到了山顶上，虽然说从山脚下一步一步走上去才更显诚意，也更灵验。但如今陆衍的状况显然并不适合这么做，何况对于苏漠来说，这一趟更多的是缅怀，他对神灵并无所求，也无所谓诚意不诚意。
一路上，苏漠偶尔说的几句话，都是关于那些年和父母一起来祭拜的事情。
苏漠兄弟和父亲都是无神论者，但他们的母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经常说拜得佛多自有佛保佑，每到一座庙必定参拜，每年也捐赠不少香火钱，并且听从佛经的训诫，一心向善，做了很多善事。然而神灵并没有保佑他们，那么年轻，就双双因为意外过世了。
苏漠说着这些话时，神情是陆衍从未见过的冷漠和讽刺，想来他并没有真的完全释怀父母的意外。
陆衍想了想，说道，“也许其实神明已经保佑了他们，或者事情原本应该更糟。”
苏漠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慢慢说道，“也许你说得对，如果是母亲的话，她一定也会这么想。出事的那一天，原本苏诀也是要跟着去的，但是他前一天突然生病了，才躲过一劫，而且从那以后，他的身体就渐渐好了起来。”
苏漠笑了起来，“陆衍，谢谢你。上天毕竟为我留下了一个重要的亲人。走吧，陪我进去拜一拜。”
说着话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大殿外。
一路上都有不少人在兜售香火，苏漠都不作理会，直到这时，才有了兴趣。香火分为很多种，最受欢迎的是许愿香和还原香，也是这座寺庙最吸引香客的地方。但是苏漠只买了最普通的那种香。
陆衍有些奇怪，“你不买一些许愿香吗？”
“我没有愿望要向神明祈求，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努力去争取。”苏漠说着笑了一下，当真有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陆衍想了想，也买了一把香。
苏漠好奇道，“你也信佛吗？”
陆衍笑笑，“不，我不信。但我还是有要感谢的事。”
这话说得矛盾，苏漠也没有深究，每个人都应当有保留一些秘密的权利。
寺庙里常年香火鼎盛，即便是大年初一，少了许多外地香客，也不见得少热闹几分。来上香的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要不就是一家大小搀老携幼的，像苏漠和陆衍这样两个成年男子的组合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一时间，各种好奇的目光就落在了两人身上。
好在这些人大多是不太关心时尚娱乐的，更加不会追星，所以即便陆衍没有做太多的掩饰，也没有引来大量围观。
不过凡事总有一些例外。两人上完香从大殿方向往回走，因为并不着急回去，就绕了个弯，没有从原路返回，而走了另一条人较少却更偏僻的路。
路过姻缘树的时候，陆衍突然停下脚步，“我们，这算是在约会吧。”
苏漠愣了一下，他倒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在他的字典里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约会这样的词，人生中第一次谈恋爱的苏董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严肃地说，“应该是吧。”
“那么，我们就来做一些约会的时候会做的事吧。”人生中同样是第一次谈恋爱的陆衍总是看起来比较有经验，这又不得不归功于演员这个很有情图的行业。
“什么？”苏漠不懂就问。
陆衍笑了笑，说了句“在这儿等我。”就走开了。
苏漠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陆衍就手里拽着一个荷包跑了过来，就是古装电视剧里常见的公子小姐挂在腰间藏在怀里的小小香包。
陆衍手里的这个是大红色的，红得就像古时青年男女成亲时的婚衣，陆衍献宝似地打开荷包，里面有两张红色的字条，上面已经写好两个名字，一个陆衍，一个苏漠。
苏漠看了看眼前这棵树上挂满了类似的荷包，顿时明白过来，指了指荷包，“你从哪里弄来的？”
陆衍随手指了指方才跑去的方向，“那边有人专门在卖。”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运气好，一找就找到了。”陆衍笑得微微眯起眼。他当然不会老实说因为曾经在这里跑过龙套才知道的，毕竟这一世他还没有拍过那个角色，也不会有机会拍了。
苏漠自然不会去怀疑他的话，陆衍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看着大树说，“据说这个荷包挂得越高，就说明两个人的感情越坚定越长久。”
听到这话，苏漠默默的接过荷包，“那我来吧。”
苏漠先是转了转手做了个热身，然后瞄准树上的一根枝桠，右手抡起一个大圆，一甩手抛了出去。
荷包在空中跃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稳稳地挂在了那根枝桠上。那根枝桠是整棵树延伸出来的最高的地方，在它下面的离得最近的荷包都有好大一段距离，那个荷包就这样独自在最高处俯视众生。
苏漠转过身，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好像在说，快表扬我。
陆衍伸出大拇指，“厉害！”
陆衍看着苏漠难得如此生动的表情，心里顿时一跳，正想着约会就应该干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可惜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被一声惊喜的呼叫打断了绮念。
一对青年男女看样子应该也是来抛姻缘的，那个女生突然惊叫一声冲过来兴奋地叫道，“陆衍！你是陆衍吗？”
陆衍也没想到这么巧入院后第一次出门就碰到了粉丝，他微笑着点点头，“我是陆衍。”
女生已经从偶遇男神的失态中缓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听说你受伤住院了，现在好点了吗？”
“已经好多了，多谢关心。”
之后女生的男友也走了过来，两人要求与陆衍合了张影又关心了几句就分开了。
粉丝离开之后，陆衍转身去找苏漠，方才那女粉丝一出现，苏漠就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当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曝光的问题，他只是不欲给陆衍惹来麻烦。毕竟这个地方略有些敏感，而陆衍的事业正在上升期，不适宜背负上同性绯闻。
苏漠就在前方不远处等着，陆衍很快就找到了他。
陆衍没有对苏漠方才避开的行为说些什么，当中的利害关系，陆衍比他更清楚。
四下无人，陆衍悄悄握住苏漠的手，扬起笑容，“走吧。”
第四十六章：渴望
一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特别的人，陆衍悄悄握着苏漠的手也没有松开，一直到车上。
绕了些路，陆衍的脚开始有些吃不消了，苏漠把他扶进车里，蹲□替他揉捏有些酸痛的左小腿。
苏漠的力道轻重适度，陆衍觉得被揉捏的地方酸酸胀胀的，一股快意涌上来很快缓解了疼痛。
陆衍一低头，就能看到苏漠垂着眸神情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心下一动，伸出手去按住苏漠的手。
苏漠抬头，有些不解，“怎么，太重了么，弄痛你了？”
“没有，”陆衍笑了笑，“够了，已经好多了。”说着手已经移到对方的肩上，缓缓压□，做了刚才在姻缘树下就想做的事情。
柔软的唇碰在一起，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还有些冰冰凉凉的，但很快就相互温暖了起来。一开始只是碰触着轻轻碾磨，很快口水就濡湿了彼此有些干涩的唇，陆衍舌尖轻轻一顶，对方顺势松开唇齿，舌尖便趁机溜了进去，纠在一起，吮吸含允。
是个很轻柔而缠绵的吻。
虽然车停得比较偏僻，毕竟在公众场合，陆衍稍微放纵了一会儿，很快就结束了这个吻。
被松开以后，苏漠微微晃了下神，无意识地舔了舔唇，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陆衍被他的动作勾得眼神一暗，恨不得再来一次。苏漠已经回过神，冲陆衍笑了笑，绕过车头坐到驾驶座上去。
很快回到了医院，苏漠还是有些担心地叫来了医生，看过说了没事之后才真正放下心来。
当天晚上陆衍发了一个微博，上面有一张照片，照片里就是那棵姻缘树，远远地还能看到大殿的檐角，很容易让人看出是什么地方，照片上配了文字，“大年初一去拜了佛。再过一周就出院了，感谢不离不弃的你们，期待早日见面。”
微博一发出，瞬间被大量转发，粉丝和朋友们纷纷发来祝福。
今天碰到的那个粉丝果然也发了微博，上面有那张合影，还艾特了陆衍，文字说明很有意思，“嗷嗷，大年初一跟男友去看姻缘树巧遇男神，幸运！已经买了彩票，等中！”
转发的网友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好多本市的粉丝抱怨早知道就应该跟着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去上香，说不定也能遇到男神。
陆衍暗自笑了笑，他便是猜到粉丝可能会发微博，所以干脆也发了个，免得有人来问。
初三的时候宋辉就回来了，本来假期不止那么几天，但是老板还在医院躺着，他可坐不住了，再加上回家了几天愈发想念方婶的美食，想到等陆衍出院之后就吃不到了，真恨不得再提前两天回来。
宋辉回来之后，苏漠也提前回了公司，又开始了白天工作，晚上陪夜的日子。让陆衍不得不感慨，成功人士也许各有各的特质，但是勤奋和努力必定是其中不可或缺的。
这三天两人白天黑夜地待在一起，因为刚刚表明了心迹，关系一下子有了个质的飞跃。好在两人都是大方坦然的人，并没有经过一番扭捏尴尬的磨合，相处起来除了较之以往更亲密外，并没有太大不同。
只是两人毕竟都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又都是第一次谈恋爱，难免想更多时间腻在一起，做一些亲密的事。亲吻拥抱，甚至同塌而眠都有过，但始终没有做最想做的那件事，一来陆衍的脚还没有完全复原，二来医院实在不是做那种事的好地方，即便高档私人病房有一定的隐秘性，但还是不行。
有时候往往越是不行越是想，偶尔两人无意间指尖与指尖的碰触，或者恰一抬头彼此眼神相交的那一刻，都仿佛有一道电流击过，浑身上下都麻痹了，偏偏不得不克制。有时候憋得狠了，看着彼此的眼神都赤 、裸裸的，仿佛带了兽性的野望。
陆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如此渴望一个人的时候。在这方面，他几乎是理智到冷酷的地步，从未有过特别强烈的渴求，偶尔兴致来了，也不过是自己处理一下或者冲个澡就解决了。在明确心意之前，苏漠在他的眼里与他人并无区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然而在确定关系之后，世界整个都变了，对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都充满诱惑，性感到不行。果然在陆衍这里，欲与爱是不可分割的。
刚刚回来的宋辉明显感觉到了两个老板之间的暗潮汹涌，看来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在陆衍又一次含情脉脉地目送苏漠依依不舍地离去之后，宋辉终于忍不住问道，“陆哥，你和苏董，你们是不是……”说着两根拇指靠在一起弯了弯。
陆衍微微一笑，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宋辉难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