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很正常么?你当初和乌鸦族们对上的时候就该知道这后果。”
“……谁想得到那小姑娘这么厉害。”
“你说乌雅?对,你当然想不到,连我都想不到。她重创了你,害你连人身都没法维持,可是人家还能争取到审判者的信任,接管了整个鸦族。现在虽然位置还不是很稳,但是看样子很有一统天下的能力。我比较奇怪的是,为什么你非要和她打,你明明知道乌鸦一族是没办法破鲛人设的结界的。只要那个鲛人呆在余氏的身边,就不会有危险。那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和乌雅去争斗呢?”
“她不叫余氏,叫余心敏……”成渝无奈的扯扯嘴角,“我知道乌鸦一族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余心敏这种百年难遇的吃了人参精糖的人类。而那个鲛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消失啊。还不如在我的天劫来之前把乌鸦他们都解决掉。只是我没想到他们那么厉害而已。”
“哼哼,没想到?他们那一群人里头有多少只沉默者,亏你能用没想到来说明。”关祯抿了口茶,突然换上八卦兮兮的神情,“你真不是喜欢那个余氏?”
“哈?没有!我喜欢的只有小悦……”说到死去的关悦,成渝心情更加沉重了。
关祯看他这个样子,心情也难免不愉快。他忽然大手一挥:“得了,看你每天搁我眼前抑郁纠结痛我就难受,不如滚去凡人世界散散心好了!省得每天都有人来抱怨看着你就觉得遇到了郁闷神……”
“哈?我不去!!!我的功力还没恢复呢。我要修炼!”
“算了吧,就你这资质耽搁几年没什么区别,赶紧给我收拾包袱滚下山去。”关祯招手,“绫官,送成渝下山。”
绫官在一旁捂着嘴笑:“成少爷,请吧~”
成渝张口结舌的看着关祯,关祯却连眼角都懒得抬一下:“看我干什么,赶紧的,过个两年不这么怨念深重了再回来。”
成渝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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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相对来说,邽山和凡人世界给成渝的感觉也是如此。
距上次到凡人世界,已经过去了整整10年。其实若不是再度回来,他不会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感觉。W市变得太快,熟悉的建筑已经模糊在更多的高楼大厦里了。
人类真是神奇啊。
成渝叼着棒冰,摸了摸自己过长的头发,思考着是不是要去剪那么一剪,恢复自己的英俊帅气先。正犹豫着,猛的看见了熟人。
是余心敏堂弟,当年还一起打过游戏的小兔崽子余辰逸。十年过去了,他现而今也27了,穿着个西装人模人样的从咖啡店里出来,有个面容姣好的女性挽着他的手,笑意妍妍。两个人明显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径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成渝握着棒冰,站在那里,低着头。
“今天的蛋糕不错哎。”
“我也觉得,下次再带你来吃啊。”
“恩,好啊。”
……两个人同他擦肩而过,或许目光也曾从他身上扫过。
成渝“嘎吱”咬碎了棒冰,唉,人类啊。他有点寂寥的感叹。不过也过去了整整10年了,人类的记性从来说不上好。忘了就忘了吧,也好。
他这么想着,继续吊儿郎当的在街上闲逛。
“咦?”正走着,他忽然后退了几步,回到了一个贴了海报的橱窗前。那上面贴的是一张等身大小的海报。一个漂亮得如同冰雪般的女子,垂着眉目,侧身而立将小提琴架在脖颈上。一身雪白长裙却模糊在了海报黑色背景上,好像那女孩就要这样消融掉了似的。
“先生?您对这位音乐家感兴趣么?她这个月刚出了以小提琴为主的轻音乐专辑呢,销量很好的,要进来看看么?”售货员站在门口热情的介绍着。
成渝指了指海报上的女子:“恩……这个音乐家哈,干这行多久了?”
“咦?您居然不知道她么?她从初次登台然后渐渐在国际上响彻声名到现在已经整整7年了,没有人不知道她的!”
“啊……7年啦。”成渝笑笑,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她出了多少张专辑?”
“……杂七杂八的,加上精选集,有十来张吧,怎么了?”
“我都买了!”成渝暴发户似的嚷道。
于是提了一袋子包装精美的专辑,晃悠着走到了西园小区外。真难得,十年过去了这小区还是当年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余心敏他们还住在这里不,不太可能还住这里吧。他趁保安不注意,又晃进了小区内。
里头倒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树木啊,绿化带什么的。他东看看西看看,这一切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有着很怀念的感觉升腾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足球飞了过来,成渝下意识的伸手就抓住了。
“啊啊啊,好厉害!”等他反应过来,看见一群小屁孩做崇拜状看他。
“你们的球?”他转手扔给他们,“下次要小心啊!”就打算走。
却被一小屁孩拉住,看上去7、8岁大小的小男孩,头发估计刚剪,而且还没剪好,坑坑洼洼的。他拉着成渝,嘿嘿的笑:“大哥哥告诉我们刚刚那一招怎么弄呗~”
“对啊对啊!”“来吧!”“教我们嘛!”“那招跟电视里似的!”其他小孩也跟着起哄。
拉住他的小屁孩贱兮兮的笑:“来嘛~大哥哥~”那声调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还得成渝差点恶心得呕出一口血。
“……好吧。”成渝只好答应。那小屁孩立刻接过了成渝手里的袋子,谄媚的笑:“大哥哥我来给你放到那边去好不?”他指着不远的树下。
“成!”
那小屁孩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半路突然回头朝他喊,手里拿了张碟片:“咦?大哥哥,你是我小姨的粉丝啊?怎么买了这么多张?我帮你去要签名好不?”
成渝感觉到脑袋空了一瞬:“你说,谁是你小姨?”
那小屁孩挥舞着手里的碟:“就是她啊,韩音实。我小姨呢!”
成渝往前急走了两步,蹲在他面前,慢慢问道:“那……你叫什么?”
“我?我叫楚祁。”
“你妈妈是不是叫余心敏?”
“对啊,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妈妈?”小屁孩皱着眉头,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余心敏,估计是像爸爸多些,但是不是说男孩子都长得像妈妈些么。
“你怎么和你老妈长得一点都不像!”成渝捏着楚祁的脸,左右端详。他这才有种,时间真的过去很久了的感觉。你看人家小孩都会踢球了。在他的记忆里,不久之前的她还只是个闹腾死的姑娘家。
“啊!小姨!”小屁孩突然大声喊到。
成渝回头,看见依旧一身白的女子,从树后走过来,和海报上不一样,她看上去像是柳条抽枝般的长大了,之前不过在豆蔻年华,而今却到了桃花灼灼的年纪了。
韩音实顿了顿脚步,在哪儿站了会,眼神突然亮了,几乎是小跑了过来。
成渝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极度心慌,站起来就想走。
却被小屁孩拉住了:“大哥哥不能出尔反尔的!说了要教我们的,不能跑!”就这么一耽搁,韩音实已经跑到了近前。
成渝看着她,尴尬的笑:“呃……您有事?”手里使劲掰小屁孩的手。真他奶奶的尴尬,丫能不这样呢么,我就是回来文艺一下而已啊,别这么有缘千里来相会好呢么。
韩音实拉着成渝的衣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像个小猫儿似的。
她的声音一如十年之前,青涩的感觉,小声说:“你回来啦。”
周围嘈嘈杂杂,她在的这一块,却好像任何声音都变得轻柔舒缓了似的。
成渝僵直着脊背,不知如何作答,却也躲不开她抓着他的手。
此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了一下成渝为甚嘛会突然消失~还有~俺是真喜欢音实小朋友,所以从一开始就打算把她和成渝送做堆,不知道诸位发现木有,她只有对成渝才稍微亲近点,显得像人些~好啦,下一个番外是曲终少爷的……其实最开始人家是男主的哇……路人甲了……嘤嘤嘤嘤
番外二
时光荏苒,30年过去了。
已经55岁了的余心敏给自家男人做了早饭,拾掇拾掇了自己,镜子里的她不再妙龄,皱纹也多得很。身材也走样了,就算想把自己塞进30年前的衣服里也不大可能了。她在镜子面前叹了口气。
床上的老公迷迷茫茫的开口:“你干嘛呢?”
“约会去。”余心敏笑到,“对了,饭给你做好了,起来自己热热啊。下午要是有空去帮帮祁祁张罗婚礼的事啊。”
“哦,知道了。婆婆妈妈的。”男人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余心敏包容的笑笑,再次抻了抻身上新买的大衣。天气冷,外头下雪了。她举着伞出门。沿路有人向她打招呼:“哟,余婶,这么早去哪呢?”
余心敏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目的地离市中心挺远。213路,唯一一辆通往东郊的车。每半个小时才有一趟,即使如此,乘坐的人也还是非常少。
余心敏坐在靠窗的位置。今年的雪来得早,昨晚上下了一夜,路也不是很好开。车子巍巍颤颤的开着。真冷啊。余心敏想着,拢了拢衣领。
后面坐了个老人,低声的咳嗽着。最前面坐了个少女,穿着W市一中的校服,脚边放着一个小小的乐器盒,看着像是装黑管的。冻得一直跺腿。
余心敏在这摇摇晃晃的车上眯了过去,等挣开眼睛的时候,看看手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坐在前面的校服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了。
后面的老人哑着声音问司机:“师傅,什么时候到啊?”
司机大声回道:“快了快了。还有个20分钟左右。”
老人咳嗽了几声,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听着挺难受的。余心敏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看过的关于巴士的鬼故事。那时还年少啊。她感叹着。
终于到了。“这片人少,大姐你小心点啊,别摔着了!”司机喊道。
“知道了,谢谢啊!”余心敏挎着包,打着伞下了车。只剩一个乘客了的巴士还是尽职尽责的继续往前开。
天气太冷,鼻尖的气息都化成白雾。雪已经不怎么下了。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终于到了,这里即使过去了三十年之久,依旧还是一片荒芜,什么都不曾变化,连当年的断瓦残桓都还在原本的位置。时光好像忽略了这里。
年纪大了,就是不行啊。好不容易找到了当年的那栋楼,雪把入口的楼梯埋掉了一半,她艰难的挪上了楼,在还剩一半天花板遮蔽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了保温杯、热水袋、还有装了吃的的保温桶,甚至还有一条小毛毯和折叠坐垫。恩恩,装备很齐全。她满意的拍了拍手。
雪渐渐停了。
有一个人影慢慢浮现在残砖堆叠的旧楼上,依旧披着黑色的大氅,帽檐底下露出的小半张脸依旧苍白如玉。
那个人有些疑惑的朝余心敏看来,他眉眼如画,分明与30年前别无二致。“你是?……啊,余家的那个小姑娘?”
余心敏哈哈的大笑了几声:“还余家的小姑娘,你不觉得听着真磕碜呢么!我都50多啦!再过个两年都能抱孙子了!说起来,顾二少爷您怎么和30年前完全一样根本没变啊。”
顾东歧低声笑了笑:“余淇岸没有告诉你?我们顾家不是普通的神遗族。”
“这还真没说。姨婆到最后几年絮絮叨叨的就只知道念自己年轻时候的事了,哪里还有空来说神遗族啊。”余心敏看了看天,“还早呢,你就这么干站着?”
顾东歧侧首想了想:“就这么干站着确实很无聊,你有什么建议?”
“说说你的事呗。年纪大了,就爱和人聊天。”
顾东歧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我的事?没什么可说的。”
“不愿意说就算了呗,别这么为难。大婶我没有为难人的爱好。”余心敏呵呵笑。
顾东歧干脆席地而坐,离余心敏隔了不远:“我活得太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说回来了,你也见过东云吧?”
“对啊。那小子跳舞真够帅的。”
顾东歧笑了:“那小子打仗更帅……”两个只在三十年前见过一面的人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聊起天来。顾东歧还是像个玉雕似的人,偶尔想起以往某些事,也会停滞动作,陷入过往的情绪中。
余心敏也同他讲凡人的鸡毛蒜皮,搞笑又温馨的小事。
就这么聊着聊着,天已经全黑了,雪又再度下了起来。
顾东歧抬首看了看飘雪的天空,笑问:“像不像三十年前的那天?”
“挺像的。忽略掉我现在这个老婆子样,只看你和这地方,和三十年一模一样啊。”余心敏搂了搂怀里的毛毯。在这里呆了一天了,身体不可避免的僵硬和难以忍受起来。顾东歧使了个法术,让她不那么寒冷,但是一把老骨头了还是受不了这一整天的坐着。
“他还没有来。”顾东歧说,“还有四个小时今天才算过去。”
“没来好啊,没来好。”余心敏跺着脚。
“……值得么?等他一整天?在三十年后。”顾东歧蹙眉,十分难以理解。
“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余心敏笑了,“不都是自己选的么……对了,你刚刚说到白虎之死,接着说啊。”
“我成说书的了!”顾东歧笑道。又是一阵聊。
年纪大了,虽然因为早年的善缘得了人参精的糖,身体还算健壮,但是到了这个点也忍不住想要睡觉了,头一点一点的,半睡半醒间看见顾东歧站了起来,雪下了半夜,顾东歧没有管,因此现在他的黑色大氅染白了一半,他抖了抖身子,那一片白便消下去一些。
他仰首望了一会,回头对余心敏说:“时间到了,他没来。”
余心敏好不容易驱赶掉瞌睡虫,晕乎乎的站了起来:“真的?时间到了,他没有来?”
“恩,没来。”顾东歧眉目清淡,“这意味着他不想死了。在这30年里,他遇到了一个或者是一些人,他们让他不再想要寻死。他明明知道,错过这个机会,他就再也没有办法死去。但是他还是没有来。”
“多好不是么?证明他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啊~”余心敏弯着已经僵直了的脊背开始收拾东西了。
“……你不会不甘心?”
“我为什么要觉得不甘心?”余心敏觉得好笑,“这只能说明当初的我还没有那么重要而已。就好像前男友愿意为了别人去死,难道你还要撒泼打滚说我当初为什么不愿意为了我去死么?哪里那么多计较。既然他没有来,肯定是过得很好。那我就安心了。”
顾东歧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半响:“我还是不太懂。不过感觉我做不到。”
余心敏笑了:“做不到就做不到呗。又不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