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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东流 上——by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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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卫士看了尉迟远眼色,将坐垫拿来,置在主将左手。裴禹看了看,未说什么便就坐了。

尉迟远略顿一顿,四下环视一番末了撇瞥了一眼裴禹,道:“昨夜有敌军闯营……”

他话未说完,却见裴禹突然从袖中抽出两支长箭置在案上,事出突然,众将乍然都唬了一跳。尉迟远也是大惊,脱口问道:“你从何处得的这个?”

裴禹笑道:“看来将军也见着了?”语气陡然转冷:“那将军当然也就知道闯营的是谁。”

尉迟远只觉那长箭箭头兀自闪着冷光,白日里也晃得他眼前一花,脊背一阵发凉。

裴禹手指轻捋着箭羽,瞄着箭杆上那个“赵”字道:“早听闻洛城的赵慎善使弓箭,昨夜又听城东守军将他说得说得神乎其技,直如李广再世,倒叫我好生遗憾不曾亲见了。”

座下诸将听闻这话面面相觑,心中都知不好,却谁也不敢做声。只听裴禹又道:“既然赵慎这般了得,我也不敢怪东城守将不力,只一件事想不明白,赵慎怎的从城外杀进来,莫不是生了翅膀飞出去的?”

这话说完,他眼光向底下淡淡一扫,诸人顿觉芒刺在背,皆低了头。帐中静了一刻,又听裴禹长声“嗯?”的一声,终有一个将官颤颤的出首道:“十日前,北城……北城曾有一队马队突围出去……”

尉迟远闻言大惊,霍然站起道:“这事我怎的不知?”

那将官道:“那日,那日将军和尉迟中将军都去远迎裴监军,不在营中,末将……末将也不曾想是……是……”

他那日只以为是跟从前一般的斥候探马,一时只图含混过去,现下见了那雕翎箭才知道那日是犯了这一位催命的太岁。此时他自知闯了大祸,只吓得额上冒汗,话也说不成句。

裴禹轻笑道:“原来这事怪我。”

那将官听了这话,更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的跪爬了几下,一径不知怎么辩白好:“将军恕罪,末将不是有心,况且敌将凶悍,末将也着实拦挡不住啊……”

尉迟远早气的脸上变色,赵慎出城去做了什么且不论,他若知这几日洛城中无主将,早就下令强攻了,如何能傻子似的还饶给城里这样的侥幸机会。听着下头那聒噪,只恨不得拔了那将官舌头去,狠狠一掸战袍,喝道:“你住口!”

裴禹冷眼看着,待尉迟远气息稍平才开口道:“将军看这事当如何处置?”

尉迟远闻言一怔,裴禹这话问的可是大有深意。这事自然是打也可打,杀也可杀,也可一句“戴罪立功”搪塞。城北守将有错,但为人到底是自己心腹,过了气头,木已成舟的事,尉迟远也不会太过意不去。裴禹此间问,却是有点拿这事作伐的意思。他心中尚在衡量,便问:“监军看呢?”

裴禹双目一瞬,语气间突然挟了森然冷意:“原是我不在军中也有些年月,军规也记不分明了。只是这胆小怯阵,瞒报军情,误了军机的,放在西京太师帐前依律当斩首。却不知如今尉迟将军帐中的规矩是怎样?”

这话说的甚是严厉,尉迟中忍不住跳起来道:“你说这等话是何意?”

裴禹也不看他,只道:“我与主将说话,你是何人。”

尉迟中又惊又气,直噎得说不出话来,诸将见这态势,一时谁也不敢再多言。

倒是尉迟远不动声色道:“普天之下,哪里都讲个理字,我这里又何曾两样?”转首向司刑官道:“这罪将按军规当如何处置?”

司刑官忙出来顿首道:“当斩首。”

话音未落,下头的将官已瘫在地上,尉迟远看也不看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裴禹见卫士把那人拖了下去,方又淡淡道:“我来此前,太师告诫我不可越权干涉,我自谨记在心。可我既来做了监军,遇到事情该说时也要说上一说。若哪位觉得裴某不懂分寸要向太师申诉,都请自便。只是诸位也都请小心谨慎,再有误事,军令可不是说笑。”

尉迟远听了,面上只做无事,继续将升帐要议的几桩事讲了。众人这一番都已看出裴禹是个面冷心硬的角色,谁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裴禹却再不多话,只静静听着诸将议事。

一时事毕,将官们皆散了,裴禹向尉迟远笑道:“可请将军借一步说话?尉迟中将军可一道来。”

尉迟远与尉迟中对看一眼,缓缓开口道:“有什么事监军就在这里说吧。”

裴禹眼光从兄弟两人面上一扫,饶是意味深长:“今日的事,将军以为完了?”

尉迟中怒道:“威风你也耍了,人你也杀了,还待怎样?你是太师跟前红人,我们可也是跟着太师鞍前马后的宗亲兄弟!”

裴禹摆手道:“将军觉得我此来是夺你们权的?”

尉迟中也不意他如此直白,一时也一愣。到底是尉迟远沉得住气,沉声道:“你我皆是为太师效劳,何必说这样的话。”

裴禹笑道:“尉迟将军这话说的好。”他半身微微向前一探,“在下做事,从不畏千夫所指,只求对西燕对太师好有交代。如今太师尚还倚重二位,我对二位怎有二话可讲。这一节上,我把话说开,将军心里有数,你我莫要离心。”

尉迟中嗤笑道:“这漂亮话我等粗笨武夫可不会讲,只看做事罢了。”

裴禹冷笑道:“我来此做的是为了助你们夺得洛城。将军以为凭着二位原本的计较,这洛城拿得下吗?如今围城两个月了,太师那里已经有些心急。”

尉迟远道:“古来就没听说打洛城能速战速决的,太师现在嫌慢,等拿下来便觉着快了。”

裴禹漫声道:“这话不错,围城就是为了消磨城内的气焰,等他们自觉得没了指望,城墙再高再坚便也破了。可是,赵慎这一番搬来了救兵,城里士气回复,将军前两个月的辛苦就全百忙了。”

尉迟远探起身道:“救兵?”

裴禹眯了眼冷笑道:“不然他出城干什么去了?算起来在外十日,许都阳城,哪个也够一个来回了。那守北城的夯货在眼皮底下纵了恶虎出去,我们这些人到今日才明白过来,真是叫人耻笑。”

尉迟远当然知道其中利害,赵慎杀了高又安时他还暗笑赵慎年轻不经事,自己断了外援来路。谁知这十余天后情形就急转直下,洛城骑兵的厉害他算小小见识了一番,若到时候倾巢出动,跟城外里应外合,还真怕吃不消。

一时也不由沉吟,可这事到如今,懊悔也没有用处,心中一动,缓了口气对裴禹道:“监军已有计较了?”

裴禹道:“赵慎从城东而归,八成是去了汜水关。因此我适才说,这事还没完。如今看来,他们必是想以汜水关为据,内外夹击。所幸洛城离着汜水也还得一天路程,所以阻住汜水关方向之敌,是眼下比打洛阳更要紧的事。”

尉迟远道:“汜水关本身没多少守兵,我们若占取了去,以逸待劳,阻援便有几分把握了。只是我们这大军移动,城里必也知道,骑军冲出来撵着后面给我们一下子,便甚不妙。”

裴禹笑道:“将军果然是行家,句句都说的通透。可我们若困住赵慎,叫他自顾不暇,他也便没手脚派兵追击了。”

尉迟远沉吟半晌,道:“监军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只是具体安排,我还得跟手下诸将商量。”

裴禹拱手道:“将军是营中主将,我断不会喧宾夺主。我也看出将军多年将兵是重情意的人,只是眼下是非常时期,不能一味宽仁,这和乱世用重典是一个道理。今后将军不便说的话不便翻的脸,这恶人我来做便是。今日杀一儆百也正是这个意思。”

尉迟远听了这话,心中虽不痛快,倒也不得不服,哼的笑了一声道:“监军的手腕眼光,在下见识了,你的好意我也心领。既然都是为了公事,你我各在其位各其事也就罢了。”

第13章:飞蛾拂明烛

眼下情态,洛城得失牵动着诸方势力的消长。那边厢高元宠冷眼观望,高元安挟兵西进,这边厢西燕军欲佯攻洛城,暗取汜水;中原局势波云诡谲,山雨欲来。

这一日天色突然转阴,吹了半日的大风,亦不见拨云见日,到了夜间,风声停了转又下起雨来,到第二日晨起,仍是阴霾蔽日,气温亦骤降,兼着湿气,营内巡逻卫士皆冷得不敢停脚,一站住便禁不住瑟瑟发抖。

裴禹一早便轻装简从,只带了一个跟前听用的文书骑马出营,却是直奔龙华山而去。

到了山脚下马,正见洛河水穿流而过,石窟就镶嵌在其北岸龙华山山体之中。裴禹踽踽独行而上,见洞窟石像自东向西,最初几窟中造像只有半人高矮,越行的往后,见得洞窟渐渐宽敞,佛像也渐显得高大精美。

他一路向山上登去,行至半山腰再回头望去,已可从高处得以俯瞰洛城一角。洛城南面地势较高,而西面围绕低洼周围有几座矮小土山,正与城墙相对,洛水则从旁而过。

裴禹看了一阵,转头看身侧一间洞窟,便信步走了进去。他早就听闻龙华山石窟佛像的盛名。其实论起开凿年代,西北天水郡的麦丰山石窟比这里还要早上百年。只是那其内的雕塑多为民间供养的泥塑,没有龙华山中这样肃穆高贵的风度。

洞窟内光线本就晦暗,更兼着雨天没有日头,那些石雕隐在阴影之中,眉稍唇际的顾盼神态皆似更添了一分深意。这一窟除了当中坐像,四壁上还雕着“舍身饲虎”的摩诃萨埵太子本生浮雕,一共有八块。裴禹眯眼仰目细看,只觉浮雕中摩诃萨埵神色安详而痛失爱子的国王夫妇满面悲戚,不由喟叹。

正在感慨,却听见有人问道:“施主?”

裴禹回头,见来者是位有些年纪的僧人,于是微微颔首算回了一礼。

那僧人道:“施主见这石雕缘何叹息”

裴禹道:“佛家讲摩诃萨埵舍身饲虎是慈悲,但对他父母,这焉不是一桩恶行?”

僧人道:“既无善,何以为恶”

裴禹道:“愿闻其详。”

僧人道:“摩河萨埵饲虎不是因为慈悲,是出于自然。心中了无刻意杂念不吝肉身舍身成仁,便是自然;若是心中时刻只念着慈悲,这慈悲便是做作。于是无谓善恶,只是心意真假罢了。”

裴禹笑道:“我如何知心中闪念是真还是假?”

僧人道:“佛法讲不伤生灵是慈悲心怀,山中猎户捕食野物哺养家中高堂稚儿就不是慈悲心怀吗?无心时崇山峻岭都是虚妄,便若有心,一颗沙砺就是山河。”

裴禹道:“若像大和尚这样说,拦路劫道的土匪,只要事出有因,也是可恕的了?”

僧人笑道:“我佛万事皆可恕,只这世上,从来是恕人易,恕己难啊。”

裴禹听了,亦微笑点头,道:“大和尚很会说道,敢问尊驾法号,何处修行?日后裴禹当常相叨扰。”

僧人合掌道:“贫道慧明,就在山间禅房修行,施主如要赐教,贫道欣然恭候。”

裴禹回到营中时,有卫士报说尉迟远来请过他,现就在帐中等着。裴禹料他是要讲出兵的事,便一径直往主将帐里去。

尉迟远见了他言语间似客气了些,裴禹四下一扫道:“不见尉迟中将军?”

尉迟远嘿嘿一笑道:“我这位弟弟没甚城府,监军别恼他。”

裴禹神色颇为玩味,看他一刻道:“将军有话便直说吧。”

尉迟远心中正是筹谋不定。要去汜水关阻援,眼下围城的军队必得分兵。汜水关那边尉迟远自然是非亲身出马不可的,别的谁去也不放心。此处继续围城反正只求无过,交给尉迟中料也无妨。只是裴禹的去处不好定夺,尉迟远思来想去也总觉有不妥之处。

此刻裴禹既这样讲,索性将这两处事细细说了,又道:“监军自己看来,跟在哪一处合适?”

裴禹思忖片刻道:“我与将军去汜水关,这里尉迟中将军独当一面,也不会出甚差池。”

尉迟远听了心中也觉轻松些,尉迟中的急躁脾气若跟裴禹处在这里也怕出乱子。只是裴禹随着去汜水关,不知道军中事可还是自己做主。可虽然有种种顾忌,事关紧要,尉迟远也得掂量轻重,于是笑道:“监军不畏阵前辛苦,如此甚好。”

洛城守军见得城西面西燕军在土山上,几日间搭起数丈高的木头架子。己方的主将也日日登城巡视,更比平日多备了一倍的箭矢,即便是最底层的士兵也知,这几日便要开战了。

洛城自那日下了一天的雨,天色便由阴转晴,天上直连块云彩也没了,尤其到了午间,日头晒得城墙砖石烫手,军兵头盔明亮晃眼。

这日过午,阳光白蒙蒙烤得人发晕,西城上有士兵耐不住迷瞪,两眼皮只拼命打架。正纠结间,边上人私里拽他一把,猛一睁眼正看着守将顾彦宾巡视过来,只惊得半分睡意也没了。

顾彦宾已看见有人犯困偷懒,严厉了声气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吊儿郎当,是不想要脑袋了?”

打盹的士兵赶紧求道:“小的一时懈怠,再不敢了。”

顾彦宾道:“你当是我要杀你?你这样迷糊着,是早被敌军杀了来回。”又道,“你们莫道马虎,战场上死活就是眨眼的事。”

众军忙喏喏称是,各自警醒着不敢生怠。正说话间,听见城外土山上有马嘶人叫,往外一看,只见一队骑兵拥着几个将官模样的人,背后有人执着旗,上写着尉迟二字。

只见数个西燕军军兵跑在马前,齐声大喊道:“城上的听着,我家尉迟将军有话要讲,叫你们主将上城答话。”

顾彦宾听了,一面吩咐人赶紧去找赵慎,一面也叫士兵向外喊道:“管你是西燕军的里的哪个,我们主将是你要叫见便随便见了?”

却说土山上正是尉迟远尉迟中兄弟并裴禹。尉迟中听得城头喊话,不由恼道:“黄嘴小儿,他猖狂什么?”

裴禹抖抖马缰悠然道:“这话说的也有理,我们自报个家门,直接去到城下去罢了,也省得士兵们喊话,费这气力。”说罢双脚一磕马蹬,勒过马头径自提马下土山向城下去了。尉迟远刚要开口挡,尉迟中道:“阿兄迷糊了,你挡他也不住倒显得我们没胆气,索性一同去。”

尉迟远道:“赵慎那箭法,我们到了他城下去不就是活靶子?”

尉迟中道:“倒不成一个穷措大还不怕,却是我们怕了”

尉迟远“嗐”了一声道:“他是个文人,你也不知道这阵前刀枪无眼?”又叹一声,却也无法,只得纵马跟上裴禹,向洛城城下去。

城下人行得近了时,看见城上也多了位青年将军。盔明甲亮,面目英武,近旁簇拥着将官卫士,便猜出是谁。

只听尉迟远仰头道:“可是赵慎将军?”

赵慎见着有五六匹马到了城下,有两位中年将官容貌相仿,便猜出是尉迟兄弟,可还有位便装未着甲胄的,却不知是哪个。顾彦宾在旁道:“这便是尉迟远,方才说有话对将军讲。”

赵慎微一点头,向下头道:“正是在下,尉迟将军请了。”

只见尉迟远催马上前进了几步,道:“赵将军,如今洛城局势你心中有数。这两个月围困磋磨,想来城中人也应知道,如此死守断没出路。我劝你早早献城投降了,大家均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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