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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东流 上——by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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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刻,举目一望,见谢让帐中灯光未灭,便走了过去。

谢让还在灯下看文书,李守德也在。赵慎进来便摆手叫他们继续坐着,自己在旁也坐了问:“我是想向你们打听,有个杨都统的幼子病着,可有此事?”

谢李两人不意主将深夜里来却是问这个,皆愣了一下,李守德道:“可不是,他家那小郎君有热症,总咳喘不休的,也有快一年了。”

赵慎点点头向谢让道:“你遣人带个妥贴的医官去看看,末了知会他一声叫他安心。”停了一停,又添一句道,“婉转些对他说说,忠于职守是一回事,有难处是另一回事,我也并不因为他们是邺城来的便有什么。”

谢让听了点头笑着应了,道:“将军怎么想起问这个?”

赵慎轻叹一声道:“我往日从这些上留心的少,只是现在情势艰难,要是再教将士们有后顾之忧,这城还如何来守?”

谢让与李守德相顾一视,谢让笑道:“有将军这份心意,我们就觉欣慰了。军务繁忙,这些琐事不用您操心,我们去办妥贴了便了。”

李守德道:“我们去查查,有家眷在城中的,都会派人去抚慰照应,不管从何出来,一视同仁便是。”

赵慎点头道:“如此甚好。”停了一刻又问:“长史是着凉了?鼻音恁的这么重?”

李守德笑道:“将军听出来了?我这一两日总迎风喷嚏流涕不休,也不是着凉,不知是怎的。”

谢让道:“你这毛病原先似也犯过,有一年行军,夜里宿在一丛松树林旁,第二日你便是这样。”

李守德道:“是了,到底主簿记性好。”

赵慎听了只凝神不语,半晌道:“月相过哪一宫了?”

谢让道:“明日过轸位。”

赵慎自语道:“要起风了……”

谢让没听清,只问:“什么?”

只听赵慎突然起身道:“聚将!”

却说城外,尉迟远骑在马上,见五百骑兵已经列队齐了,抬手一招。骑兵个个将战马马蹄用麻布裹了系好,套住马嘴,翻身上马后又取出一卷草纸卷的纸卷在牙间咬了。尉迟中催马上来低声道:“那引火的家什都备好了,大哥今夜走,我明日就烧他一家伙。”

尉迟远道:“今日我带着骑军先走,以后三日按定下的,每夜遣一队步军出去,小心着莫被城里发觉。”又道:“你白日里缠住他们无暇他顾,只三四天,事便成了一半。”

说话间,军队已准备停当,尉迟远见了,也不再多说。见一旁裴禹提马上来,便道:“走罢!”

马队领头的小校一抬手臂,众军策马依次前行,深夜之中,竟也不闻其声。

裴禹抬头看洛城高大城墙,黑黝黝直如巨大的兽口,微一扬眉,驱马一径向前。

第二日到了午间,渐渐起了风。尉迟中立在营盘中眯眼看天,只见烈日当空,不由一阵冷笑。一旁有小校过来报说:“都备好了。”

尉迟中望着土山下头已堆满干草石灰,向一旁传令官道:“引火。”

传令官举起一面红旗,土山下的众士兵见了,便纷纷上前。这土山工事整修的颇为巧妙,留着宽敞大路,环山而上,就为运这些攻城物什。有士兵上去,将圆木垫在重物下,几十个个人下推上拽,一时便将山下物什运上土山。又有数十个士兵将轻便的武器扛在肩上,顺着两侧窄道步行上去。这土山从东面望来,是除了山上工事便光光秃秃,好似空无一物,其实作战物资军掩藏在山下,这一刻才现出来。

带登上土山,士兵们便三个一组,将物什卸了,几下组装成连发的箭弩。再纷纷抬着强弩攀上木架,各寻其位。两个搭设弩架,另一个便将背篓中油布干草取出捆在箭头上,再淋上松树油。

只见土山下黄旗一摆,这士兵便将箭矢架设在连弩上;又见黄旗摆了两下,便掏出火石,两下用力一磕,火星便蹦出来。这样干燥天气,火星遇着干草松油哪有不着的,便见木架上十几处,箭头上俱燃起火来。这士兵退到后面,架弩的两人一扣一按,只听嗖的声响,那火箭便离弦直向城头飞去。

此刻正是好大风,那松油干草尽是引火的利器,一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道道火光从半空划过,烈焰直灼人双目,黑烟呛鼻。其势也猛,其势也烈,土山上下西燕军亦高声呼和,直如后羿射日时乌金坠地要使万物皆惊。

尉迟中见此场景,心中亦不由暗暗得意。一向只道水火无情,可用水者是可困而不可夺,用火却是立竿见影,事半功倍。

抬头再向城上看,却见东燕守军似也并不慌乱。队形微微一变,后排的士兵上前,举起大块石板来,块块石板相并,竟拦起一道屏障。此时火箭已到,竟有大半被挡在石板上掉下城去。有些射进城头,只见先前退下的士兵已用湿布掩住口鼻,持了湿布单上来往火箭上一盖,烧过一阵黑烟,火也都尽数灭了。

尉迟中见状不觉惊骇,忙高声道:“加紧放箭!”

土山上连弩手们忙着再备火箭,一连气发了三轮。这样密集攻势,土山与城头之间温度骤然升高,远远望着,只觉期间空气亦蒸腾得起了水汽,日光照耀其上,看去几乎扭曲起来。

石板本也耐不得烧,一时也烫手起来,东燕士兵便将冷水泼在上头降温。又皆将身上用水淋湿了去热,拿布条沾冷水缠了手,轮番上来举着石板。

一时只任城外猛发火箭,城头上只竖着石板阻挡。洛城城墙本就是砖石砌的,并不怕火,火箭被拦下撞在城墙上也烧不起来,便都落到城下。碰着些草木,一时又燃起来,松油生火易生黑烟,顺风刮进城头,也甚呛人。一时又见士兵抬了大瓮,其中尽是冷水,趁着间歇,一径泼下城去,连城下的火也灭了,原本腾起的黑烟经风一吹,便都散了。

小校奔到尉迟中面前问道:“土山上问可还要放连弩?”

尉迟中眼看着风势渐渐止了,见先前一个多时辰都无建树,也不由泄气。兵法云,用火者明,用水者强,就是说火攻这法,要打压震慑敌军,最是立竿见影。尉迟中本想着,这连弩加上烈焰,足好叫城上喝一壶,谁知城里竟如已备好了一般,从容应对下来,白叫他费了半天力气。

有副将问:“何时攻城门?”

尉迟中怒道:“你且长点脑浆子,这城中眼看着有提防,你还往上送?我又不是真要攻进去,这情势下还不收手,是要把弟兄们白填进去,叫大哥回来看见只剩我一个光杆?”

副将道:“可什么都没做,就这样窝囊退了?”

尉迟中道:“一共就是三万多人,大哥要调一万精锐走,那边一场打下来还不知能剩多少。剩下的捏和着也就当一万五使,你我再这胡乱折损了,等大哥回来怎么担待?”

说罢,恨恨望一眼城上,道:“罢了,本也不是指望破城。今天折腾的也够了,晚上平安遣走那五千步军是正事!”

城上顾彦宾见城下偃旗息鼓,暗暗松一口气。回头见身后的赵慎和程础德,道:“西燕军已退了。”

赵慎奇道:“这么一会儿便退了?”

他昨日偶然间听得李守德的鼻疾是因为松油气味,不由想起在沃野镇时见得敕勒用松油点火做工事拒敌。又算着月相位置,该是起风的日子,更合在“火攻”上,才格外警醒,半夜里把诸将召来安排,不想今日正中下怀。

赵慎只是读兵书上讲火攻,自己从没经过。论火攻下守城,营中程楚德是个中老手,今日的布置便都是他的手笔。听顾彦宾说西燕军退了,程楚德亦微微不解,道:“用火固然可以骇敌,可也不过是前戏,铺垫于前,总得跟着后招,哪有隔着远远地扔了一通便休了的?”

顾彦宾问:“或许是见着我们有提防的缘故?”

程楚德道:“他们既然备了这许多引火之物,绑在攻城槌上燃起来撞城门也好,架云梯将燃物投进城也好,总有无数办法。摆这样大阵仗,末了什么皆没做就匿了的,我可也不解。”

赵慎道:“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程楚德蹙眉道:“现下真看不透。”

顾彦宾道:“莫非……莫非他们并不是真想攻城?”说完又摇头:“可不攻城又为什么?”

赵慎心中微微一动,似想起什么可也说不清楚。思量一刻,只平淡道:“他们既退了就随他们去,他又千谋万计,我有一定之规,只以不变应万变便了。”

他此刻更忧心的倒是另一桩事,算来他别过高元安也有十日了,也不知那一边发兵的事却是如何?

话说这一日,汜水关上守兵见远远来了一支骑兵队伍,着的是东燕军服色。到了城下,领头的将官向城上喊话道:“汜水关魏权将军可在?”

魏权正在城上,手扶着垛口向下望去,回道:“在下便是,尊驾是哪个?”

城下答道:“我是许都高元安将军帐下的先锋,奉将军的令驰援洛城的,现在汜水驻扎下。请魏将军速速开城。”

魏权看了一刻,见这一队足有三百余人,军容齐整,看着的甲胄倒是东燕军的无误。开口问道:“可有凭证?”

城下将军从腰间解下一物高举起来道:“高将军的虎符,魏将军应当认得吧!”

魏权眯眼去看,只见离得如此远,谁能看清什么?不由一哂,漫声道:“将军且好好收着吧。”

城下道:“既已看了凭证,魏将军便开城吧。”

魏权笑道:“莫急。”又问,“将军是哪里人?”

城下将官微顿了一下道:“定州人,早年跟着高将军从河北从军的。”

魏权道:“将军稍后,我这就迎接将军进城!”

说罢,转了身,点手交过副将,低声耳语一番。那副将神色略略诧异,又忙顿首道:“是!”

却说在城下队伍中,尉迟远握着马鞭,向裴禹笑道:“看来这三百套东燕的袍甲是拍了大用场,鱼目混珠进了城,却省下多少力气。”

裴禹向城上扫过一眼,只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尉迟远像身旁偏将道:“一时这三百人进了城,到时候杀将起来,你便领后队的二百人里外夹击,今日我们便进汜水关过夜。”

又等了一刻,城内仍不见动静,尉迟远略略疑道:“怎的这样久?”

正嘀咕见,却见城门缓缓打开,却不见有队伍出来警戒,只一旁两个开门的士兵在门前。却听城上魏权向外道:“我这汜水关关小人稀,就不跟将军列队客气了,将军就请自己进来,我这就下城相迎。”

尉迟远见了大喜,就要驱队伍向前。手臂却突然被人抓住,回头看却是裴禹。

只听裴禹道:“情形有些不对,将军莫莽撞。”

尉迟远皱眉道:“哪里不对?”

裴禹道:“你看城上的士兵怎么少了那许多?可城门前又不见列队的,人却是哪去了?这当口汜水关是何等重要,这城门这样大剌剌便开了,我不信那守将便如此蠢笨。”

尉迟远急道:“你只这样犹疑,却知战机转瞬即逝么?在这样磨蹭,城内倒真起了疑心,却怎么办?”说罢便要催马。

裴禹只牢牢抓着他不放,道:“我们现在步军后队未到,只这五百骑军,断不能马虎有失。将军若执意,我看先遣一百人进去探风声也便是了。”

尉迟远道:“一百人当什么使?这大好机会若被你误了……”

裴禹沉声道:“我与将军花签押,若误了军机,我自领罚。”

尉迟远也无法,狠狠挣了手出来道:“进去二百人,若有失,我这领军的将印就给你使!”

裴禹知道再无寰转,只得到:“千万嘱他们小心提防。”

尉迟远哼了一声,向前头挥手示意。有一小校纵马到前头对领军的说几句。前头大半骑军便向城中驰去。

城外头只见这二百人进了城,也无什么异样。却突听得城门轰然一声关上,其内骤起喊杀之声。

尉迟远不由大惊。他原本定下的计策是,骗开城门进得城去,待到了中军营帐突然发难,里应外合拿下关隘。谁知才进城区边听得乱了,显然不是自己军兵的声音。他不由去看裴禹,只见裴禹面沉似水,两道长眉已拧在一处。

片刻后,城头上奔上一个小校,手里拎着的竟是几颗血淋淋人头。城上士兵拿麻布裹了,一起用力掷出城来。那人头滚落在尉迟远马前,那战马惊得直退几步。

一时魏权走到头前来,向城下喝道:“城下的是哪个?给你几个当某家是三岁娃娃可欺么?且收了这些雕虫小计,滚回来处去!”

尉迟远面上青红不定,嘴唇气的直抖。又听城上道:“你那二百来人已被射杀了一半,剩下的就叫他们抬死尸出去,我们城里可没地场埋这些死人。”

一时见城门开了,见一队人垂头丧气被城中军士执着长戟逼着抬着尸身出来,一瘸一拐的、捂着伤口的,万分狼狈,别说坐骑,连身上甲胄也全没了。那些尸身均被射的刺猬一样,一路抬出来,还有鲜血淌着一路。

魏权见城下西燕军忙乱一团,叹口气道:“可惜我城中确是力量不足,也不知他们还留着几分后招,不然这是杀将出去,才是利落。”

这时有士兵上来,押着先前喊话的那将官。魏权见他灰头土脸,冷笑一声道:“现在再且问,你是哪家的将官?”

那将官嗫嚅半晌,讷讷道:“是西燕尉迟远麾下的。”

魏权皱眉道:“果不其然。”又道:“押下去,我得空再细审。”

见士兵押着那人去了,一旁副将问:“将军如何看出这伙人是假的?”

魏权道:“说穿了不值一提。昨日许都送信的才到,说高将军起兵了。再怎么算日子,今天也来不了什么先锋,这是一;其二,你看他那马匹身量高大,应是匹配重甲方才相称,高将军处骑兵甚少,可我听闻西燕军中却爱装备那沉重装具;其三,这些人只知道高将军跟前的都是河北人,却不知他这次带的是府兵,正经在许都土生土长,说什么定州?更何况,那厮明明是关陇口音。高将军传令用书信,怎用起什么虎符?可笑他们这样自作聪明。”

副将听了,不由笑道:“将军天纵英明。”

魏权叹口气道:“休哄我了,说我这是天降麻烦才是。高将军那头少说还得三五天才能到,到了就是恶仗。尉迟远赶到这里来也有点眼光,只是洛城恐怕还不知道。”想了一刻道:“你派人连夜赶路,一边往洛城去,想法子给他们报个信;一边去迎高将军,看他有什么计较主张。”

到了夜间,尉迟远带着残兵在汜水关侧扎下营寨。经了白日里的事,他早没了出洛城时的踌躇满志,此刻更是有些后悔不该纵骑军冒进。但他终究是经过大战的宿将,不曾因着白日里一点事便显在面上。此刻只是着意谨慎着挑了扎营的地点,并没露出什么慌乱。

待到安置妥帖,尉迟远自进了自己的营帐,不出意外见裴禹已坐在里头,于是冷冷道:“裴监军见教。”见裴禹只淡淡的并不说话,恨声道:“我话付前言,从此军中姓裴了。”

他这是为着下午时两人赌誓的话,如此说一半是将裴禹,一半也是被人捉了短处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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