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妈妈呢？”罗明皱眉。
“哎……许姨还是老样子，只会抱着良良哭，还说什么要打就打她，不要打儿子，还让良良以后别再不务正业了，让他给老爸道歉，以后保证听爸爸的话什么的，老一套了。”张远雄有些不太服气，“许姨就是太软弱了，什么事都让良良听他爸的，真搞不懂。”
“……”罗明忽然有点明白王良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他妈妈了。
林书琴也在一旁听得唏嘘不已，她虽然同情王良，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也没办法插手。只有等下次王良来她家了，她多做点对方喜欢吃的菜，让王良开心点了。
“我刚刚去了他家，周围都是记者。”罗明有些担心。
“没事的，他们家是别墅区，记者进不去的。你也别太担心了，良良最多就被关禁闭，他可是独子，他爸虽然生气，可也不会真的狠打他，过几天就会来学校了。”张远雄安慰道。
几天之后，王良就如张远雄所说，重新回到了学校。从表面上来看，他和平时没什么变化，笑容依旧温和，可是罗明却能感受到，那双眸子充满了阴霾，不论王良脸上笑得多开心，本质上，他都不快乐。
罗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没办法把王良带出那个家，可是至少身为朋友，他想让对方开心一点。
“王良，去打游戏吗？”放学后，罗明问道。
“你会问我这种话还真是稀奇。”王良自然看透了罗明的心思，“我没事，不用勉强自己陪我。”
“你不知道吗？游戏机厅出了一台新的娃娃机，我有个想要的东西。”罗明的语气很坦然，一时间倒让王良不知道说什么了。
“罗明哥，我玩那个也很拿手，我可以帮你抓的。”齐宇在后面探出了脑袋。
——骚年，为什么不看看气氛再发言？
这下连罗明也尴尬了，好在王良笑了起来，算是打破了沉默，“抱歉，这几天我妈妈让我一放学就回家，不能帮你了。”
“没关系。”罗明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王良和张远雄离开后，罗明也背着书包打算走出校门。
“哥哥，等一下。”齐宇问道：“你还想要那个玩偶吗？我真的很拿手，要是哥哥想要的话，不论多少个我都……”
“算了，下次吧。”罗明笑了笑，“不过还是谢谢你。”
“那好吧。”齐宇有些遗憾，可他也没有强求，他转头走向了和罗明相反的方向。
过了十几秒，似乎是笃定罗明不会回头，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哥哥的背影……
王良王良王良！为什么哥哥只知道想着那家伙！齐宇的表情疯狂而扭曲……
“你终于不装了。”一个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齐宇慢慢的回过头，脸上已经是平时那种无害又软弱的表情了，“王良，你怎么还没回家？”
“如果我回家了，怎么还能看到你刚刚变脸的精彩过程？”王良脸上的笑容相当灿烂，可是眼中却没有温度。
齐宇仿佛因为害怕似的低下了头，肩膀轻轻的抖动着，短暂的沉寂后，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传出，先是轻轻的几声笑，随后衍变为有些疯狂的大笑声，齐宇抬起头，他的脸上第一次卸下了伪装，带着一种戏谑和不屑，“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就发现了。”王良的眼神冷了下来，“你被人围殴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哪有人明明有报仇的机会，却反而选择在一旁冷眼旁观。”
“是吗？说得挺有道理，我又学到了一招。”齐宇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然后呢？今天特意在这里堵我，就为了说这件事？”
“这次的事情是你散播出去的吧？”王良开门见山，“我找卢智阳问过了，他们那里虽然有泄露讯息的工作人员，可对方只说了写歌的人是穆成冰的表弟，根本没有提到我的名字，媒体的目光会转移到我的身上来，你一定出了不少力吧？”
“好可怕。”齐宇嘴上虽然那么说，脸上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表情，“这种事情，等你有证据了再来找我怎么样？而且我不懂你的逻辑，写歌出名不是件好事吗？以后你就不用依靠那个人渣的老爸，可以凭自己写的歌来养活妈妈了，多么美好的生活，多么自由的人生，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齐宇说到这里，压低了声线道：“还是说……你舍不得那点家产？”
“你！”王良第一次动了真怒，他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把人推到了墙上。
‘砰’仅凭声音，也能知道这一下有多痛，可齐宇就好像若无所觉似的，脸上一直挂着无所谓的笑容，“我来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齐宇就着这个姿势，把头凑向了王良的耳边，明明是充满恶意的行为，却偏偏被他做得十分暧昧，“你看过我写的那篇作文，你知道它真正的意思吗？”
“当时你说，你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我，只因你不知道他对我来说多重要，你下意识的就把自己带入了蜜蜂这个角色，为什么呢？”
“因为你对它感同身受，你就是那只软弱的，可怜的，哪怕拼劲全力一搏，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的蜜蜂。”
齐宇说到这里，抓住了王良的衣领，一个用力，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他把王良推在墙壁上，满意的注视着对方骤缩的瞳孔，轻轻笑道：“而我则是那个采花的男孩，临走前还欣赏着蜜蜂死去的惨状。”
齐宇一字一句道：“你永远赢不了我，王良。”
“呵。”王良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是这样吗？”
“你想说什么？”齐宇皱起了眉。
“不如看看你的周围。”王良提醒。
“……”齐宇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立刻松开了手。
远处，罗明就那样看着他，无悲无喜，可那种平静却更是昭示了暴风雨的即将来临。
第25章
齐宇的心颤抖了一下，他连忙开口道：“哥哥，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罗明的眼里带了点疑惑，“你们在做什么？”
咦？难道哥哥没有听到他们刚刚说的话？齐宇惊疑不定，他仔细观察着罗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没……没什么，罗明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忘记拿东西了。”罗明的视线在齐宇和王良的身上转了一圈道：“你们刚刚不会是在吵架吧？”
“没有，怎么可能！”齐宇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他扮演的是懦弱胆小的人，这么急切的否认，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个……”齐宇支支吾吾的还想补充几句，罗明就开口打断了，“王良，你怎么也没回家？”
“我也刚好忘记拿东西了。”王良整了整衣领，相当从容的说道，
这个家伙！齐宇眼里闪过一道凶光，可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我……我先回家了。”齐宇低着头，迈开脚步往家里的方向走。
不能回头！一定不能回头！如果再露出破绽，他就完蛋了……关键是哥哥，究竟有没有听到他和王良说的话？
直到齐宇走远，罗明才松了口气，没想到事情真如王良所说……他会重新折返，还要从午休那会儿说起。
王良特意找了齐宇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的时候，和他说了从卢智阳那里得来的消息。然后王良还让他把去医院照顾齐宇那几周里，他们之间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全都告诉他。
“他说他很感谢你，还说了在游戏厅那次也是你救了他？”
“怎么？哪里有问题？”
“确实，我们是出了游戏厅才发现他被人围殴的，但是那个转角处的巷子，除了离开游戏厅的时候会路过，也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路过的，那附近是商业区，小饭店什么的很多，为什么他却一口咬定你是从游戏厅出来的呢？”
“……”罗明哑口无言。
“除非他从一开始就跟踪了你，他亲眼看着你走进游戏厅，也知道你离开的时候必定会经过那条路。”
那个时候，罗明心中已经有了预感，齐宇恐怕还是当年那个齐宇，没有丝毫改变，自私而疯狂，只要是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哪怕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弄到手。所以当王良在他面前拆穿齐宇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惊讶。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下意识的不想面对，所以才说服自己……现在的齐宇还不是当年的那个齐宇。
“罗明，你在发什么呆？”王良用手在罗明的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罗明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演技真不错，差点连我也骗过了。”王良耸了耸肩。
“你很开心。”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为什么这样问？”夕阳的余辉仿佛为王良脸上的笑容增添了几分暖意，他就像沐浴在阳光中的王子，清隽帅气，可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残忍。
鬼使神差般地，罗明开口道：“你赢了，你证明了自己不是那只软弱的，可怜的，哪怕拼劲全力一搏，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的蜜蜂，所以你很开心。”
王良愣了一下，可罗明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而是继续道：“甚至你不需要拼劲全力，只是略施小计，齐宇就不是你的对手。你明知道我已经看穿他的真面目，却仍然安排了这场戏，让我亲眼目睹这一切，为什么？”
罗明走近了一步，他轻叹了口气道：“因为你想赢，你想看到他那张惊慌失措的脸，那让你有种成就感，从本质上来说，你和齐宇是一样的。”
静，静到极点，仿佛连空气的流淌声都清晰可闻。
两人就那么互相对视着，过了很久，王良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是毫无温度，却又无法令人觉得讨厌的笑容，“没错，想赢有什么不对？罗明你是不会明白的吧？如果不能成为最优秀的那个人，自己的一切就会被全盘否定。只要输过一次，就会被打上懦弱无能的标签。”
“那种一次也不能输，输了就是地狱的心情，你一定没有体会过吧？”明明不想笑，可王良最后能用来面对罗明的，却也只剩下这个笑容了，“是不是对这样的我很失望？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温柔，那么优秀的人。”
“不。”罗明看着这样王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父母可以把孩子逼到这种程度，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身为孩子就一定要默默忍受这一切。
“王良。”罗明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想说，我的朋友即使不那么温柔，不那么优秀，不那么爱笑，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什么东西仿佛直击心脏，‘扑通扑通’，简单而又强烈，让王良几乎喘不过气来。
罗明转过了身，朝王良挥了挥手：“我只是觉得大雄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那么说，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王良用单手捂住了脸，不知不觉，他居然无声痛哭了起来。究竟有多久了呢？自从和妈妈一起进了那个家之后，他就再没有哭过。他早就忘记了哭是一种什么感觉，因为他总是时时刻刻在告诉自己不能哭，哭泣是弱小和卑微的证明。
“谢谢你……”真的谢谢……迎着橙色的夕阳，那张满是泪水的笑脸竟比平时看上去更温柔。
或许认识罗明，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回家的路上，罗明抱头懊恼，他的老毛病居然又犯了啊啊啊！虽然他平时话很少，可一旦遇到自己真心相交的好友犯二时，他就会忍不住变成话唠，怎么一针见血怎么来，总之就是要戳到对方清醒为止。上辈子他为此得罪了不少朋友，当然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也都是那种一辈子没话说的好兄弟。
糟糕，总觉得好尴尬，明天他到底要怎么面对王良？
第二天，罗明到学校的时候，先观察了一下教室，太棒了，王良和齐宇都还没来。
五分钟后，王良背着书包进了教室，他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不论见到谁都温和的打招呼。明明是几十秒的路，却偏偏因为和他问好的人太多了，害他足足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到罗明身边。
“早上好，明明。”王良在罗明的身边坐了下来。
瞧瞧这自然的态度！这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骚年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昨天的事情尴尬吗？
“早。”罗明的语气有点硬邦邦的。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王良有些担心的凑近了他。
罗明条件反射的迅速别过头，完！蛋！了！他搞砸了，他几乎都不敢看身后王良的表情。
“那个，我在打蚊子，最近蚊子特别多。”罗明装模作样的用手胡乱拍打着另一边的桌子。
他简直都要为自己的机智感动哭了！
#为何我如此机智系列#
#今天又机智了一回，感觉自己萌萌哒#
“在哪里？我帮你一起打。”王良哑然失笑，他借着打蚊子的机会，又凑近了罗明几分。
“……”
怎么办，敌人的智商太高！如此粗浅的战术已被敌方窥破！
“好像飞走了。”罗明装作很遗憾的样子重新坐正。
“是吗？太可惜了。”王良忍住笑，也装作没什么奇怪的坐了回去。怎么办？为什么觉得罗明今天特别可爱？明明昨天还那么有胆子的揭露了他的本性，怎么今天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早上好，罗明哥，王良。”齐宇也进了教室，他像往常一样坐到了两人后面的位置，一双眼睛一直在观察着两人，哥哥究竟有没有发现他的事……？
课间休息：
齐宇把椅子搬到罗明旁边，试图挑起话题，“罗明哥，那个新出的游戏机，我昨天去玩过了，很简单的，要不我们今天去吧？”
“抱歉，我晚上有事。”
“……”齐宇的眼神暗了下来。
午休：
齐宇：“罗明哥，我们去打篮球吧？”
罗明：“抱歉，老师刚刚叫我去办公室帮忙。”
“……”齐宇的眼神更暗了。
自习课：
齐宇：“罗明哥，这道题我不会，能不能教我？”
罗明：“抱歉，我肚子不舒服，先去一下厕所，你找别人吧。”
“……”齐宇身上的阴暗气息已经突破天际了，好在他及时收了回来。
哥哥一定已经发现他的事了！否则不会一直躲着他！
齐宇恨恨的把目光移到另一个观察对象王良身上。
下午的课间休息：
王良：“明明，晚上要不要去游戏厅玩？”
罗明：“大雄和我说你妈妈让你晚上早点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