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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 上——by陈书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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氯化钾,三氧化二砷,也就是自古流传至今的砒霜皆是杀人必备的妙品。或者是一支二十毫升的注射器,可以通过血管推进去一些空气人为的制造空气栓塞。又或者是用手术用的刀片冲着颈侧的大动脉狠狠的划过去……

对于一名曾是医生目前在医学院就读的医学生来说,想找一个杀人的方法,容易的不能再容易了。除了职业杀手和某些特殊工作的人群外有谁能比医生更加了解人体的脆弱之处?

不过是两三分钟的时间,陈珏已经想到了数个杀人泄愤的方法又逐一过滤否定。杀人不是难题,难就难在杀了人之后他要怎么样不留下痕迹和疑点,将自己完全的摘出去。

就在端木羸将饭食一一摆放在茶几上的时候,门铃响了,沉浸在灰暗思绪中的陈珏惊醒。

“是上官他们,”端木羸看了一眼被惊吓后直往被子里躲的陈珏,柔声安慰着。这两天着实把陈珏惊吓着了,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慌失措,不复清冷淡定的模样。

陈珏暗暗翻个白眼,背过身去,他不是被吓着了,只是不想见人,才会往被子里躲。

果然是上官锐四个人。

刚一进门就听到郝少峰的大嗓门:“陈珏,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快摆出来招待客人呀!”

陈珏扯过被子蒙在头上。太气人了,在这些少爷们的眼中,他就是个下厨做饭兼伺候人的佣人么?!

端木羸好笑的看着陈珏孩子气的举动,手掌隔着被子拂拂陈珏的头,权当是抚慰。

李铭远和上官锐想端木羸打了个招呼走进门来。李铭远道:“之前商量的事儿有了些变动,我们想商量看看……”他看到沙发上的陈珏,目光移到端木羸,这是怎么了?

上官锐细眯着他那双桃花眼,摩挲着下巴,眼睛里透着了然的玩味。怎么了?被吃了呗!

换好了室内拖鞋的郝少峰,一步跨到沙发边上,掀开被子,惊叫着:“陈珏,陈小玉,你这是被端木羸摧残了么?”

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在陈珏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凌乱的发丝,苍白的面色,挂在他身上大的出奇的明显是端木羸的睡袍,颈侧、锁骨以及衣领半敞着露出前胸的莹白肌肤上几个紫青的痕迹四散分布着。

“呦!”郝少峰咂咂嘴,为陈珏默哀。他虽然平常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却不缺心眼儿。李铭远和上官锐暗地里的小算盘他一清二楚,他也像上官锐想的那样,不出手,不插手,当个新奇围观者时不时调节一下心情。真的看到了这出臆想很久的戏,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些社么了,只能用些叹词表示着。

恼怒的拽过被子,陈珏气的浑身发抖。他们眼中透出来的暧昧了然的眼神带着审视玩味和果不其然,别说只陈珏这般心思敏慧的人,就是神经粗的可以通水的人也会羞愤的无地自容。

那些眼神就像是刺一样,扎的陈珏从心底的疼。他成了什么?

历经半多年的辛苦好不容易考上了北大,在父母的殷切,弟妹钦羡,亲戚朋友的羡慕中体体面面的步入北大,开始了他无限期望的校园生活。若不是当年一时巧合救治端木羸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若不是他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他一同居住,会让这个恶棍流氓做出了这种下流龌蹉的见不得人的事吗?会让他颜面尽无处在这般令人难堪的境地么?

记忆的锁一旦打开,那两天的事如同无声的电影一幕一幕在陈珏的眼前上演。是自己懦弱无能,在面对武力威胁以及欲望的诱惑下选择了沉沦。刹那间,陈珏的面色苍白如雪,毫无血色。

陈家祖上可以用书香世家四字来形容,若不是赶上了抗战、内战以及动乱,扰了家族生存的根本,也不会没落到族人四散飘零。即便如此,陈家人依旧有着镌刻在骨子里的清傲品性。陈爸爸是跟着当年那名叫闯关东的潮流到的小镇,与陈妈妈相识相知,进而有了陈氏三兄妹。在陈珏十五岁之前,没少和陈爸爸回到那个充满历史沉淀时光浸染的陈家大宅,没少被陈爷爷耳提面命陈氏宗祠历史以及为人处世的原则。

是他贪图了金钱便宜才会被人如此对待,才会让自家的父母弟妹失望,才会失了陈氏百年的风骨!

一瞬间的思绪恍如历经百年,本能的陈珏想要避开这些人。躲避的瞬间郝少峰已经堵在他的面前,带着暧昧的笑,挤眉弄眼道:“怎么样?端木羸很厉害吧?身体受得住吗?别看他一副冷面无情的样子,他可不是那种小气抠门儿的家伙,跟着他,总会有你的好处……”

陈珏悲苦万分,原来在他们眼中,他竟如此的下贱不堪!抖着手指着郝少峰,陈珏说不出一句话。他能说什么反驳郝少峰的话?说他和端木羸不是那样的关系?还是说他是被人强迫的?

他什么都说不了。

“闭嘴。”端木羸一把拎开郝少峰,郝少峰被他拽的一趔趄。端木羸将陈珏用薄被包吧包吧抱起来窝在胸前。他冷冷的逼视着郝少峰,绿眸满是阴霾。

怎么了?郝少峰有点儿莫名其妙。偌大的北京城里凡是有钱有权的有几个没养过漂亮的女孩儿,甚至是十几岁清秀俊丽的男孩儿。在他们这样的人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没什么的呀,就是调侃了两句,至于吗?

“端木!”上官锐难得的严肃慎重道:“先顾及陈珏吧!”

在听到郝少峰那调侃的话后,陈珏心如刀绞,联想到父母弟妹知道这样的事后的失望以及世界上所有人诡秘不耻的目光,再联想到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陈家父母在周围人嘲讽下低着头,驼着背,羞愧的的样子。陈珏一口气没上来,生生的憋死过去。

端木羸抱着陈珏向卧室走去,上官锐几个紧跟其后。

“不关我的事儿……”郝少峰和李铭远嘟囔着:“我也没说什么啊,他怎么了啊?”

陈珏气死过去是他们没有意料到的,甚至是有点儿莫名。

郝少峰也没说些什么啊,这是事实啊。这年头,在物质金钱的冲击下道德已沦丧,世风浮躁奢靡,笑清不笑娼是共性。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靠着青春靓丽的外表身体获得金钱名利等物,金主在享受这种服务的同时,也在享受着用金钱买来的高人一等。

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更是觉得理所应当,银货两讫,没什么公平与不公平。况且端木羸是怎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作为相交多年的朋友还能不清楚么?跟着他,哪怕日后俩人分了,端木羸也不会亏待对方。这样的事情既是时事行情,也是一种所谓的社会风气。

把陈珏放平,端木羸让开了些地方让上官锐靠前。上官锐伸出手指在鼻孔处探一探,在感觉到那丝细微的气息之后,转移到颈部的动脉处寻找到那根跳动的颈动脉,最后扒拉扒拉陈珏的眼皮,上官锐如释重负道:“晕过去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掖好被角,为陈珏调整好一个舒适的体位,端木羸拨散开遮挡住陈珏面容的发丝,在陈珏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端木羸把人带到客厅。卧室的门半掩着,方便他在客厅的时候可以随时注意到陈珏一举一动。

落在四人最后面的李铭远回首看一眼昏睡在床上的陈珏,心绪很复杂。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在端木羸和陈珏之间谁才是主导者,两人之所以会发生肢体关系,多半还是因为端木羸的强势下的胁迫。他欣赏陈珏,虽然他是四个人当中最先和陈珏有过阶级矛盾的人。

说话不经大脑做事大大咧咧的郝少峰是四个人最讲义气的,说白了,就是身上多少还带了点儿人味儿。因为家世背景的关系,对于每一个能接触到他的人都会额外警惕,可以说,郝少峰的义气和人味儿全部贡献给了他所认可,相交多年的兄弟身上。

看似总是笑眯眯的上官锐是出了名的笑面狐狸,总是用他那双桃花眼掩盖住眼底的算计和审视。最开始建议端木羸将陈珏带到“疗养院”工作的也是他,老话说,识人识面不识心,讲的就是上官锐这类人。

至于他,一没有上官锐慎密难测的心机,二没有郝少峰爽朗大气的性格,更没有端木大爷高贵霸气凌厉。他只是比上官锐多了些圆滑,比郝少峰多了些内敛,比端木羸多了些柔和。这不代表他是四人中最差的那个,而是更容易和人打交道,在人际交往中游刃有余。

他欣赏陈珏聪慧灵敏的心思,也欣赏陈珏傲然清淡的处事原则,可惜,他被端木羸看中,纳入羽翼中。处于朋友的立场,他不该插手端木羸和陈珏之间,但,他于心不忍。

第三十六章

陈珏怒火攻心晕死过去,手脚冰凉,全身的肌肉更是僵硬的动弹不得,唯有脑子是清醒的。半掩的门外,四个人压低了声音商讨着什么“资金链条”、“房产泡沫”……陈珏听不懂,也不想去听,尤其是某个人的声音。

缩在被子里,陈珏的大脑是前所未有的明朗清晰。和端木羸拼命见血,陈珏不是没考虑过,生性谨慎的他在盘算诸多可能性后不得不放弃这个最为诱人的想法。陈珏不是没有自知自明的人,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正才能更清楚地看待周围的人事。端木羸四个人目无法纪的狂傲是隐在骨子里的理所应当,对陈珏这样的平民百姓来说拼命见血无非就是被法律审判,进监狱,自己是出了口恶气,可家里人呢?

陈珏心中的悲苦之意无法言表。

怎么做才能进退两全,尽善尽美,陈珏思虑着,半晌之后得到一个让他忍不住流下清泪的办法。

离开北京城,离这些享受着特权狂傲不羁的纨绔高衙内远远地,最好是距离天南海北,跨越了半个地球的距离。一想到要放弃在北大继续求学之路,陈珏心如刀割,他舍弃了较为稳定的工作好不容易考到北大实现着他十几年来的大学梦,现在又要为了门外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舍弃珍惜已久的憧憬,一生尽毁!陈珏险些咬断牙根。他本就不是懦弱无能的人,要不是和端木羸的战斗力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他也不会如此狼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陈珏勉励着自己。

“三少,还是请个医生过来吧!”郝少峰干笑:“不是不放心上官的医术,都怪我一顿胡吣,弄得陈珏晕了过去。到底还是找个医生来,仔细的检查一下好……”

“也好。三少,你家不是供着位国手吗?可以的话把人请来把把脉也好。”李铭远也劝说着:“心病可不好医啊!”

点点头,端木羸觉得请国手来把脉不无道理。“那好,我回大宅一趟,还有什么事路上说吧。”

上官锐无可无不可,明媚的桃花眼瞅瞅李铭远,笑的很有深意。

看着还在昏睡的陈珏,端木羸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后,起身离开。

郝少峰吧嗒吧嗒嘴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他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刚进门说了不到三句话就把陈珏气晕昏死过去,万一这没把门儿满嘴跑火车的破嘴再说出点儿什么惹着了端木羸,那就有的玩儿了。

砰地一声,门合上了。陈珏的耳朵动了动,脚步声渐行渐远,等确定房间内除了他在没有任何生物后,陈珏张开了眼。

吃下一颗止痛药后,陈珏一边小心翼翼的竖起耳朵倾听着,一边快速的穿好衣物,整理好一个简单的行李包。在适应了身体的不适之后,陈珏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存折身份证等相关证件。存折上有将近六千块钱,是陈珏这两年省吃俭用攒出来的私有财产,原本打算过年的时候回家交给妈妈家用的,没想到此时竟成了救命钱。将存折藏好,陈珏打开鞋柜,换好鞋,打开门,顾不得身上的酸痛不适直往楼下跑,心里想着离开,远远地离开这个满是受伤屈辱的地方。

搜遍全身终于凑够了车费,车珏压制住内心的急躁,将钱一把递过去,道了声,多谢师傅后,奔着火车站一路小跑。

北京的火车站永远都是人山人海,堆积着来来往往无数怀揣梦想的外地人。想当初,陈珏初到北京的时候亦是如此。拎着行李包在一路的“对不起,让一让”声中,陈珏看到了醒目的“北京西站”,懵了。

北京西站主要是开往京广、西南、西北方向的列车,陈珏到北京的时候是在北京站下的车,看来是他没有和出租车司机说清楚。去哪儿好呢?东北地区是不用想了,陈珏本就是东北人,他不想到距离小镇不远的地方,而是去最远的地方,离得越远越好。新疆、西藏?那已经是西北最为遥远的地区,距离边境很近,那里多数都是少数民族,到了那里肯定不能适应,不好。

深圳,广东?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经济开发重地,一切欣欣向荣,只是,过度开发的背后是人们急匆匆的步伐,不好。

上海、苏杭?那倒是个好地方,风景宜人,人杰地灵,只可惜不是最遥远的地方?何况上海人看不起外地人那是出了名的!

去哪儿好呢?东北、西北不能待,华南华北地区PASS掉,东南沿海地区又不够远,唯一能选择的只有西南了。西南,西南……陈珏眼睛一亮。可以去云南啊!那里风景秀丽,气温宜人,又是汉族和少数民族的混居地,再合适不过!

经过深思熟虑,陈珏决定到只听说过却没有去过的云南广西那一带找个依山傍水的乡镇待着。他有助理医师证,还有当年医药学院的中专毕业证,会中医针灸,会开刀手术,怎么就不能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呢?

打定主意后,陈珏留意着开往云南的列车表。很幸运,刚好有一趟一个小时之后开车发往云南昆明的列车。

陈珏高兴极了,当真是上天助我!

拿着存折先是取了两千块钱,然后买点水果糕点矿泉水,在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餐厅喝了两碗粥,就着西红柿鸡蛋汤啃了一个约拳头大小的馒头。吃的饱饱的陈珏跟着汹涌的人群挤进候车大厅等待、检票,再挤进人满为患的列车。

列车即将始发的气鸣声让陈珏一片茫然,再有二十天就要开学了,自己这么一走一定会被学校开除的。陈珏的眼眶又酸又胀,水润晶莹的液体转啊转啊,没有半丝机会倾泻下来。

日将日升,第三天的上午列车在昆明站停靠。昆明位于我国西南云贵高原中部,属于北纬低纬度亚热带季风气候,那里日照长,霜降短,气候温和,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四季如春被誉为“春城”、“花城”。刚走下火车的陈珏立刻喜欢上了这个有着美丽自然风光、灿烂历史古迹、绚丽民族风情的城市。陈珏的嘴边扬起一抹笑,从心底绽开的笑容。

真好!获得新生了……

在火车站附近的报刊亭陈珏买了一张昆明旅游地图,找到一个距离市中心不远的乡镇地名后找短途客车去了。山峦起伏,错落有致,一棵棵树木笔挺秀气,一簇簇陈珏叫上不名字花肆意的绽放着,放眼过去,翠绿的宜人,艳色的喜人。山不高,带着明媚的婉约,对陈珏这个在东北山区小镇长大见惯了高山崇岭的人来说,一切都那么的不同。

下了车,陈珏在站点处找到一家招待所,交了押金租金后,陈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一夜。

陈珏太累了。先是心力尽损,又拖着酸乏不堪的身体做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就算是个铁人他也吃不消啊!

睡醒了,陈珏简单的洗漱一番,迷迷蒙蒙间一闪而过某些曾经历过的片段让陈珏的心灵备受煎熬。

住招待所只是一时的办法,既然准备在这里住下去还是要找个房子住。陈珏在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米线店解决了午饭之后,向老板娘打听哪里有房子出租。那老板娘是个汉人,姓木,听说陈珏是从北方来的,还是个郎中,当即热心的东家西家的介绍了半天,只可惜陈珏对带有当地特色的普通话理解不能,没办法,木大姐只好带着陈珏出门七扭八转的来到一家门前。

陈珏跟在木大姐的身后,根本听不明白她和那家人说些什么,但,那几道火辣辣的眼神使得他多少有些手脚无措,在木大姐的帮忙下,陈珏和这家人达成了租房协议,一间带有八成新的手工竹制家具的房间,算上水电费一共是五十块钱。没有白纸黑字的合同,只是口头商定好的协议。民风古朴的让人联想到古时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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