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晴:“少爷,该起了。等会子,老爷会过来。”
冯青一惊,顿时清醒了不少:“爹为什么过来?不是说让我明日找他去吗?”其实他还是挺怕冯洲济的。
云晴:“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再不起,这个月的板子就攒到二十五个了。”
冯青:“……”
冯青麻利地起床穿衣、洗漱进餐。
不一会儿,冯洲济就踱步过来。
冯青作揖唤道:“爹。”
冯洲济自顾自坐下,接过冯青倒的茶,沉默一会,道:“赔罪礼准备怎么样了?”
冯青垂首:“实在不知该准备些什么。”云晴不是说你会准备吗?怎么又问起他来?
冯洲济:“今日倒是乖巧懂礼了,怎么当时犯事便那般泼皮?”
冯青无言以对。
冯洲济看着他:“给王爷赔礼,多不成,少更不成,你是自己准备,还是我帮你准备?”
冯青眼前一亮:“孩儿思考不周,还是劳烦爹爹准备吧。”
冯洲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两天开窍了?性子都变了?”
冯青赔笑道:“再怎么也不能犯浑了不是?”
冯洲济站起身来:“该改了,让你娘省些心。”冯青连忙称是,又听冯洲济说道:“给王爷的我准备,你准备那姑娘的,注意些,莫要显得孟浪。”
待冯洲济离去,冯青便开始思索着要给那姑娘送些什么。
冯青觉得还是问问云晴比较合适,毕竟云晴是女子,并且地位和那位姑娘是差不多的。
云晴道:“那位姑娘之于我与王爷之于少爷您呢,是一样的,虽然都是爷,但是杀伤力不同啊。”
冯青觉得也是,丫鬟是丫鬟,但是人家是王爷的丫鬟,而且还是王爷的管事丫鬟,定不是一般人家的丫鬟可以比拟的。
想到这里,冯青又觉得有些奇怪:“云晴,为何你对着爹娘自称‘奴婢’,对着本少爷便直接称‘我’?”
云晴奇怪地看了冯青一眼,道:“不是少爷您让我如此的么?”
冯青不说话了,想着这冯二少还是有些优点的。接着又听到云晴哀怨道:“若是少爷觉得这样会折了您的面子,奴婢便再不敢了称‘我’了。”
冯青赶紧道:“刚刚那是玩笑话,云晴莫要当真。云晴还是说说你们女子都喜欢些什么吧。”冯青赶紧把话题引回来。
云晴瞬间恢复面无表情,道:“无外乎胭脂水粉、丝罗锦帕、金银首饰之类的,但是这些再怎么上品,想来那位也是看不上眼的。”云晴想了想又道:“其实少爷不必这么琢磨,毕竟道歉这种事情最重要的还是诚意。我想那位姑娘不会是小肚鸡肠的人。”
冯青点了点头,便让云晴下去了。
他觉得云晴说的不错,但是对方的背后站着的王爷,怎么也不能显得不敬不是?礼还是要够分量的。
只是冯青初来乍到,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送什么样的礼才不失礼数,所以很是烦恼。
冯青习惯性地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玉坠。
有了。
第二天,冯府门前。
冯青直到现在才知道冯府有多大。他站在马车前回身看着富贵到极致的府门,一时间竟有些怔忡。
怪不得家里人在知道自己得罪了王爷也没有很是着急的样子,原来家境竟富贵到如此,也许是有钱便有权吧。
冯青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泽延,还愣着干什么?”冯洲济些微冷冽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
冯青一个激灵,赶紧回身上了马车。
冯洲济叮嘱:“到了王府,规矩礼数万不可错。”
冯青赶紧应是,看起来温润到极致。他本长得就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现在里子也换掉那种痞气改为稳重有礼,整个人有一种舒服至极的气质。
冯洲济在心里点了点头,对冯青说道:“倒是长进了不少。”冯青颔首一笑,把谦逊表现得
淋漓尽致。冯洲济又说:“中秋后,你就去平成布庄和掌柜学学,别总游手好闲。”
这是让管事的节奏啊。
冯青心想这样也是极好的,有事情做也不会无聊到死,虽然可以玩手机电脑,但是不能一辈子都把自己放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不能逃避这个世界,总是要接受的啊。虽然这个世界的商业模式和经营方式都不是冯青所了解的那样,但是总归是一类东西不是,还是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不是?想到这里,冯青顿时两眼放光。
冯洲济一直观察着自己向来不着调的儿子的表情,看到他此时不掩兴奋,微微皱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闭上眼开始小憩。
冯青看冯洲济开始睡觉,心想,这爹爹也是很不错的。又想到自己的父亲,冯青兴奋的心情也渐渐平复,甚至有些低落。
王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停住了。
冯青随着冯洲济下了车,便看见比他家大门更加气势恢宏的大门,上有匾书“泉王府”三字。
冯洲济之前是有递过拜帖的,现在只需要门丁进去通报一声便可。
不一会儿,那门丁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中年男子,那男子与冯洲济交流两句,便将他二人迎了进去。
冯青一边走着一边观察,发现这王府除了大门金碧辉煌得俗了些,内里还是雅致得很的,杨柳依碧湖,莲叶托芙蓉,雕栏映翠竹,草香绕瓦舍,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放得极其到位。想来这位王爷必定是极其风雅的,就算是附庸风雅,附庸得也很对冯青的胃口。
走着走着,冯青那原先想到父亲的低落和要见这般权贵之人的紧张感竟奇妙地消失了。
两人随着那中年男子,也就是王府周管家,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庭院内停下。
管家将冯青两人引进庭院中的厅堂,道:“两位稍后,王爷一会儿就来。”又吩咐仆从倒茶,便离开了。
冯洲济又趁这段时间叮咛了一番,知道冯青准备妥当便不再说话。
冯青那刚刚消失的紧张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虽然上一世也见过些许大人物,不管是父亲生前的酒会应酬,还是进入娱乐圈后的晚会商演,他都没有这种紧张感。
也是,至少那是法治社会,就算在娱乐圈中会遇见一些令自己反胃的事情,但自己孑然一身,独狼凶悍,可以毫无顾忌地抗议。
而这里,一个人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很多人的生死,再加上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就算这短短三天他还没有和冯府的人产生什么亲情友情,但是自己占着人家冯二少的壳子,还是要有所担当的。
冯青为消除自己的紧张感,喝了口茶。虽是夏季,但是这庭院绿荫遮阳,却透着丝丝凉意,故而一杯微温的茶下肚,竟也感到舒畅不少。
冯青已经喝了三杯茶,但是这庭院之中除了奴仆外就只有他和冯洲济两人,冯青扭头看了眼冯洲济。
冯洲济似有所觉,回头看他一眼,以为他等得不耐烦了,便道:“耐些心。”
冯青回应一声,便接着喝茶。
冯青喝到第五杯的时候,看了眼外面依然只有奴仆的庭院,觉得王爷今日必定不会见他们了,但是又不能离开,只能无趣地拨拉着茶盅。外面地面斑斑光点,戚戚虫鸣让冯青昏昏欲睡,而今日本就起得早了些,故而不一会儿头就开始一点一点的。
“呵呵,七弟,你这可是打扰了别人的午觉啊?”一个温和又带着些许调笑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冯洲济立马起身,转头一看,自家儿子正坐在椅子上表演小鸡啄米。
第3章:明星一梦纨绔成(下)
冯青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他抬眼一看,顿时清醒过来,立马呈军姿立正,低头唤道:“爹,对不起。”
“噗。”旁边一声笑声传来,冯青转头一看,便见两名男子站在他的左侧。一位星目剑眉,轮廓立体,发型随意洒脱,身着玄色束身武服,天生霸气,此时正微眯着眼打量着他,显得些许不耐;一位长相俊逸神朗,眉目清明,玉冠金钗束发,天生贵气,发出笑声的正是此人。
冯青有一瞬迷惑,突地想起自己正在泉王府,而眼前这两人定有一人是泉王爷,另一人也定然非富即贵,说不定还是皇亲国戚。
冯洲济见冯青清醒,便赶紧带他向泉王爷施礼:“草民冯洲济携孽子冯青参见王爷。”冯洲济只认得泉王爷齐思昂,并不晓得另一位男子是谁,但听他喊泉王爷七弟,便知道也是一个王爷。
齐思昂昨日接到拜帖,说是冯府当家要为自家儿子前些天对他的冲撞道歉。
其实他已经将这件事情忘得差不多了,毕竟当时那冯二少还没有占到自家丫鬟多大便宜就被一巴掌给打摔在地,当场昏了过去。
后来在下人口中得知这就是风流无赖,典型二世祖的冯家二少爷,自己就遣人将他送回了冯府。
虽然冯府还没有家大业大得到让朝廷忌惮的地步,但是冯家商铺遍布全国各地,涉及各个行业,每年向朝廷上缴的税款虽不敢说占国库的大头,但也不是个小数目。
只是王府上管事丫鬟明秋是皇后安排的,必然不能让皇后知道这丫头在府上受了委屈,所以他就当明秋的面吩咐下人,让他们过阵子冯青再出去作怪的时候狠狠收拾,只留着一口气便好。随后自己便不记得此事了。
没想到昨日竟接到这二人要来道歉的拜帖。本想着直接拒绝,但是让到府上的五哥齐思骥看见了,说是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榨一榨冯家实在是太可惜了,便硬是让他接下了拜帖。
今日齐思骥早早便到了泉王府,和齐思昂商量怎么用计从冯家拿些好处。齐思昂本对这一做法很是不齿,但是碍于自己五哥的面子,还是同流合污了。
当管家来报说冯家父子已经在会客厅候着的时候,齐思昂是想速战速决,齐思骥是想先逗弄逗弄,又是碍于自家五哥的面子,他又一次妥协。齐思昂和齐思骥下了一盘棋后,然后拿着瓜子果干之类的吃食到会客厅所在的会客居院外的一棵树上坐着,看那对父子的反应。
本以为会看见两人的不耐烦,没想到看到的是一个一直沉默地盯着院门,一个不停地喝着茶水,谁都没有不耐的神情。
树上的两人以为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太紧张了,想着让那对父子再紧张紧张,他俩就进去,但没想到那个冯家二少竟开始打盹,而冯家当家居然没有发现。又等了一会儿,齐思昂见还是这般场景,便不耐烦了,径直跳下树,向会客厅走去。齐思骥无奈,只好跟上,到了院门时便调笑了一句:“呵呵,七弟,你这可是打扰了别人的午觉啊?”
齐思骥没想冯家二少被叫起来的第一反应竟是立正向他爹道歉,而无视了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两人。而那表情变化竟是那样有趣,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再看到那二少盯着他们从迷茫到惊醒,齐思骥又开始憋笑,在收到齐思昂的冷眼后,他才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冯青跟着自家爹爹向泉王爷施礼,一边施礼一边骂自己。
齐思昂和齐思骥坐下,才让他俩平身:“冯老爷、冯二少久等了。”
冯洲济:“王爷日理万机,是草民打扰了。”
冯青沉默不语。
齐思昂开门见山道:“冯老爷说是要向本王赔罪,其实大可不必。”
冯洲济:“王爷大人有大量,但是错便是错了,歉还是要道的。”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并向前一步,双手奉上,道:“这是冯家粮仓票号,天华国内通用,便是在踞虎城、崎山城与和通镇也是有分号的。只要冯家不倒,凭此票号可每年从冯家粮仓提取二十万石粮,虽不多,但一粟一胜,请王爷笑纳。”
齐思昂和齐思骥都一惊,本以为像冯洲济这种商贾人家出来的要送礼不外乎奇珍异宝,没想到一上来便是每年二十万石的粮食,冯洲济说不多,其实并不是,想那边关军将平均每人每月三石粮草,二十万石便相当于六七万军将们一个月的粮食。
冯洲济也是有些心疼的,但一想到故交周义德托人从王爷府带的消息,便狠了狠心。自家二儿子再怎么混账,也是自己和夫人疼了十七八年的亲生骨肉,不管怎样,也要护着。虽说自己故交周义德是王府管家,但是也不能让人家为难,他从王府给自己消息已经是很有心的了。
齐思昂道:“呵,冯老爷真是太有心了。我代边关将士及天华国百姓道个谢。”
“不敢不敢。”冯洲济赔笑道,然后示意冯青上前。
冯青还在愣神,并没有接到冯洲济的暗示。
二十万石粮食是多少,听起来很是不少啊,怎么说送就送,还是每年都送,自家爹爹是有多么财大气粗?
冯洲济皱眉,上前拉了一下冯青,对齐思昂道:“那日是这逆子莽撞,冲撞了那位姑娘。”转头斥责冯青,“还不快道歉,愣着做什么。”
冯青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有些崇拜地看了一下自己爹爹,赶紧向齐思昂作了一揖,做出诚心装道:“那日却是草民不对,不该冲撞了那位姑娘,望王爷给草民一个机会,当面向那位姑娘道个歉。”
齐思昂点头,便让下人去传明秋。
明秋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会客厅。
一身鹅黄侍女装,显得皮肤更加白嫩,身姿婀娜,长相秀美。冯青想,果然有被调戏的资本啊。
齐思昂抬手一指冯青,道:“明秋,这是冯府二公子,他专为那日鲁莽行为向你道歉来了。”
明秋转眼看向冯青,秀眉一皱,沉默不语。
冯青一看,便知道这姑娘不想与自己讲话,便赶紧一躬身,道:“明秋姑娘,那日是在下孟浪了,在此特向姑娘表示歉意,望姑娘大人大量,原谅在下。”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到位得体。
明秋略展秀眉,还礼道:“冯二少莫要再为便好。”
冯青连忙称是,忙将自己准备的礼物给明秋:“此物名为防晒霜,这炎炎夏日,太阳毒辣,容易晒伤,将此物涂抹在脸上手上,会减少太阳对皮肤的伤害。希望明秋姑娘喜欢。”
这便是冯青想到的,能为女子所用,自己又有的,并不惊世骇俗的东西了。只是原来的瓶子被他换成了这里的木质小盒罢了。
明秋接过,道了谢,又对王爷一礼,便下去了。
冯青与冯洲济以为此间事了,向齐思昂告了辞,已走到门口,便又听到齐思昂无奈道:“等等。”
两人疑惑地回头,看向齐思昂。
齐思昂本是想让两人走的,错犯的不大,道歉的态度很好,礼送的很是有用,那么也就不应该再为难了。但是齐思骥不依,一直在自己耳边唠叨,自己只好开口。
看着那两人疑惑地看着自己,齐思昂干咳一声,酝酿了半天,还是开不了口。
齐思骥见状只好自己出声:“呵,冯二少还这是贵人多忘事啊。”
冯青和冯洲济都皱眉。
冯青在想,冯二少这货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冯洲济在想,自己儿子得罪的这货又是什么人。
齐思骥赶紧调整自己的表情,做难过状:“唉,那日冯二少晕过去得早,并不知道具体的事。”说着,又看看齐思昂,见齐思昂一脸无语,自己也不在意,接着说:“那日,我和七弟都在车上,正在欣赏要送给父皇的柳墨白的画作,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停,在茶几上的茶就洒了出来,画便毁了。后来,我只好又找到一位名家的画作送给父皇,虽然父皇也表现出喜欢,但是我知道父皇还是最喜爱柳墨白的画作,只可惜啊。”他看了一眼冯青,慢慢道:“冯二少应该知道马车为什么会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