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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定乾坤 下——by阿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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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我瞒着父亲的原因。”

李傲天顿了顿,转身回房捧来了随身带回来的漆木匣子,翻找一通,扒出几封带有标记的信件递给面前人,“哥,你看这个够不够?还有这些,你放着吧,兴许以后有用。”

李霄云接过一瞧,眼中滑过一丝暗光,“这些东西,可还有旁人知晓?”

“这是秦煜发现的,我在南疆拿给摄政王看过,他让我带回来交给你,秦煜大可放心,他既给我就不会多说,至于表哥,他反正不要,大概也没什么。”

李胤风看着那几封信上被人另外做上的标记,不觉皱眉道:“天儿,你莫不是也与大哥一般想法?这几封信一出,那就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叶家也太大胆了。”

李傲天沉默了一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信件没有一封是假……”

李霄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天儿,这件事就交给我,大哥知道怎么做。”

“大哥,不论真假,这信上言辞太过,案发必定血流成河……若他日父亲知道,你叫他如何心安。”李胤风不无担心地道。

李霄云勾了勾嘴角,笑看了眼自家弟弟:“二弟你若好心,大哥自然不会拦你,我记得你模仿起旁人的笔迹,即便是本人也难以辨认,还有刻章的本事似乎也不差,你觉得这东西该是什么样子最合适,它就会是什么样子……”

李胤风叹息一声,自己这回怕是又被自家大哥拐到阴沟里去了。

075.和亲

知道大哥有本事,李傲天也不再插手,朝堂中的事情他不懂,贸然做什么,反倒弄巧成拙,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敲打府里的下人,尽量不让后院这位不识趣的出现给爹爹添堵。

不数日,先是太子遇刺,后是叶家收容南疆叛臣,再是叶府中搜出蒙兀亲笔书信,李傲天抱着小侄子坐在花园里听着下人所报,不禁打了个激灵,额上冒出两滴冷汗,大哥这么强大真的没有问题吗?他不自觉地看了看一旁专心调香的大嫂。

凤展翎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冲他微微一笑,李傲天一愣,心中大叹,大嫂这一笑,真是满园子的花都失了颜色,大嫂这么美,就是兰若语恐怕也是比不上的。

张青从他怀里把孩子抱回来,微微笑道:“别光顾着看大嫂了,回来这些日子,没打算去看看然公子吗?”

李傲天闻言,脸上一热,想起上回夜入香闺,实在唐突,顿时有些不自在地道:“青哥,然然也及笄了,怎好让他招人闲话。”

张青瞧他这别扭样子,只是笑而不语,李傲天想到自己的小夫郎,一时也坐不住了,闲聊几句就奔出府去,现在这时候,实在不方便去许府,况且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去见未过门的夫郎,实在难为情得紧,不过自己的东西倒是该拿回来了,思及此,便径直朝着京兆府行去。

休沐日被叶家的案子烦得脱不开身的京兆尹一脸烦闷了瞥了眼侍立一旁的师爷,“没看本官正忙着吗!”

战战兢兢的师爷面上有些为难地道:“大人,这李三公子不见不好吧?”

“李三公子?哪个李三公子?”

“哎呦我的大人,还有几个李三公子,长卿殿下的三少爷,陛下新封的骁骑将军哪!”师爷一脸委屈地答道。

座上人一听,忙即扶正了头上的官帽,怒道,“混账,这等贵客还不快请!怠慢了当心你家大人的乌纱帽!”

师爷心中泪流满面,忙引着气急败坏的顶头上司去了前堂。

李傲天看着一副待客姿态的京兆尹,与人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大人,我前些日子丢了东西,一直心有戚戚,近日闻说大人已经帮我追回,李傲天实在感激不尽,所以今日特来求取。”

京兆尹微微一愣,身旁的文书忙上前附耳言明,他顿时恍然大悟道:“可是李将军的随身玉佩吗?”

“不错,南疆叛贼阴险狡诈,善用细作,不仅盗走我随身玉佩,还有重要军情,此等重犯,大人可要谨慎才好。”李傲天正色道。

京兆尹闻言,更是不敢怠慢,一面差人奉上东西,一面连声保证道:“将军放心,本官必定严审!”

李傲天摩挲着手中的半块白玉,想起自家小夫郎贴身的物件儿竟被旁人拿去,还险些坏了然然的名声,胸中窜起一股无名之火,他面无异色地点点头,“那么大人就开审吧。”

“是……啊?现……现在开审!”

李傲天见他一脸惊异,微微笑道:“大人现在不方便吗?”

“不不不……方便,方便,这便升堂开审,来呀,把犯人带上来!”

走过场一般审问一通,可是在场诸人心中却不约而同打起了冷战,无论那人招与不招,这个李三公子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叫他将酷刑尝便,看着那个大堂上哭爹喊娘被打得半死的无赖,李傲天这才对京兆尹道了声谢,大步走出京兆府去。想起那人口中提到的名字,他不觉皱紧了眉头,那个给他玉佩的人,似乎是砚雅院子里的仆侍吧……只可惜,内宅之事他管不了,也不能管,罢了,不能再生事端了,然然不是大意之人,往后想必也会更加小心。

京兆尹坐在堂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闷气,他这个京官当得容易吗……

李傲天不清楚官场的运作,只是叶家的事情没多久就有了了结,二哥心有不忍,重写的那几封信虽可定罪,但相比原书,却含糊得多,圣上仁厚,只判了叶氏主家一脉流放边地,李傲天意外的是,主家遭难,叶家上下本该避之不及,谁料,几个旁支反倒越发活跃起来,翘首以盼欲取而代之,世家争斗暗潮汹涌,果然非常人可悉。待得知晓这里面不只大哥一个人的手笔,叶家得利之人亦有推泼助澜之举,李傲天也不得不叹一声,人情冷暖终抵不过一个“利”字当头。

此时尘埃落定,李家上下原本松了一口气,谁料拟旨的官员为了讨好中书大人,特意将叶哥儿的名字漏了去,殊不知这正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李傲天却是不管这许多,抓起后院那个搅得他家上下不得安宁的人毫不怜香惜玉,一路将人鬼哭狼嚎地拖到了城门外,一把丢给了押送流犯的兵士。

王氏放下手中的秀样儿,听着身边小侍绘声绘色地讲着街上的见闻,摇头笑道,“这个三郎啊,可真是不管不顾。”

许砚然不言不语地捋着面前的丝线,王氏别有深意地看着身边乖巧的儿子,“下个月新科放榜,宫里又是一年一度的琼林宴,叫你父亲带你去逛逛。”

听明白爹爹的意思,许砚然手上顿了顿,没应声,只是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未来儿婿有大出息,王氏虽然心中高兴,却也难免忧虑,然儿已经及笄了,天儿却还有两年才到议亲的年纪,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愿这中间不要生出什么变数才好啊……

许砚骐进门瞧见不知道为何又脸红的弟弟,扬声笑道:“李傲天这个臭小子,倒还真有两下子,这才几天,几千叛军竟在他手底下成了形,战力之强把装备精良的禁军都给比了下去。”许砚骐说得不假,却不知,李傲天阴差阳错带回的两千伪军正是他苦心寻找多时而不果的那支蛮军,为首的恰巧正是那日俘虏营中遭人毒打的汉子秦战,许是李傲天在茂州城里积了功德,所救之人竟多数是那些蛮军的亲眷,如此一来,连施恩都不必,自是得到了一众人等死心塌地的效忠,对于这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也唯有归于自己运气好了。

许砚然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哥哥,许砚骐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这些日子李家事多,不方便叫那小子过来,过些日子,哥保证把他捉来见你。”

此言一出,许砚然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家哥哥,默默起身,推开对方按在他肩上的手,一言不发,步履从容地转身朝房中走去,待得关上房门,他这在万分无奈地抬手拍拍自己的脸,任命地苦笑两声,他明明表现得很好,怎么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很想见他……

遭了嫌弃的许大公子无辜地看了眼一脸笑意的自家爹爹,“爹爹,我……说错什么了吗?”

王氏难得无奈地望向儿子,“你呀……想知道问玉哥儿去。”

好不容易家中这一场风波告一段落,李傲天未及清闲下来,西羌国和亲的消息再次搅乱了他平静的心。

他感激这一场天赐的重生,却忘不了前世种种,忘不了那个让他一错再错的绝世美人,他知道总要相见,也以为自己早就释然,却没想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还是不由自主乱了方寸,好在,他心中已没有了那些所谓的情意缱绻,也早明白,他费尽心机得到的语儿从来没有爱过他,如今思忆前生也只剩下在一切都没发生的现在,近乎荒诞的国仇家恨。

李傲天仰头饮下碗中的烈酒,看着围坐一旁的林昭四人,如今四人已成京中新贵,个个说不出的神采飞扬,周子扬抹抹嘴,“三郎,前些日子你家中有事,这就不说了,今天好不容易把你挖出来,一定得不醉不归!”

林昭满上大碗的酒,也连声称是,他性子直爽,自从回京之后,无论是家里,还是军中,整日里应酬,远没有在南疆杀敌立功来得痛快,他央求了不知多少遍想去李傲天的白虎军,奈何他就是不答应,叫他怏怏了好些日子。

秦煜看了眼呆坐半晌默不作声的人,忍不住皱眉道:“有话快说,我没那么时间耗在这。”

张文昀虽说整日里嚷着想家,真回了家反倒又怀念起在南疆的日子,加之他也知道,身后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由不得他恣意而为,所以平日里也算收敛,今日好不容易几个人齐聚一堂,正高兴时,谁料这家伙又来煞风景,明明知道三哥跟太子不睦,回京以来,这人对太子反倒殷勤上了,想到这里,心中一恼,当即拍案而起,“姓秦的,你不来没人请你!”

秦煜懒得理跟他拌嘴,只定定地看着他身边似是有话要说的人。

李傲天一把将张文昀拉到位子上坐下,沉思一瞬,终于开口道:“西羌国和亲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吗?”

周子扬闻言,忙点头道:“这如何能不知,真想不到朔北荒漠还能养出这样的美人,听说那兰贵卿可是人间绝色!”

秦煜若有所思地挑挑眉,林昭和张文昀对视一眼,似是也有些意动。

李傲天原想警告他们一番,思虑一瞬,却也觉多余,国公府如今虽然大放异彩,可是实力上仍旧欠缺,西羌的贵卿不会配来周家,至于林昭,虽是嫡子,但是风头毕竟不如长房,况且两房已经分了家,而张文昀的父亲向来谨慎,不会允许儿子去淌这趟浑水,至于秦煜,从南疆回来后,就没再踏入过秦家大门一步……

见李傲天半晌不说话,林昭小心翼翼地道:“三哥,你不会人还没来就看上那美人儿了吧?”

李傲天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少胡说,我今天叫你们来是叫你们提防西羌人,老王驾崩,西羌王室纷争不断,传言新王耶律洪能征善战,野心勃勃,我们不得不防。”

林昭委屈地揉揉脑袋:“三哥,你想多了吧?西羌地处西北,遍地荒漠,处处依赖中原,哪敢随便得罪我们,再说了,北边不是还有靖边王府吗,虽然那两个小的不地道,但是靖边王府百年威望也不能真是白吹的。”

李傲天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抱着这种心思的恐怕不只林昭一人,前世的自己,得知西羌南犯之时,又何尝不是满心的不可思议。虽然从南疆回来他便写了折子上书皇上整备边军,可是奏章没写完就被他大哥当了烧火纸,论起朝事,他终究还是太天真。

大哥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是傻子,有些事,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大哥说,“眼下四方太平,西羌年年纳贡,如今又送贵卿前来,天儿,没有根据便是妄言。”

大哥说,“御国兵多将广,多少人靠吃俸拿饷过活,精兵减政说得容易,怎不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大哥说,“上至天子下至朝臣不是不知道太平之下便是重重危机,可是过惯了安逸日子,要大改谈何容易。”

大哥说,“天儿,但对于如今的御国来说,战争,或许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大哥说的很多话李傲天其实并不明白,但有一点,他却是听懂了,他已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他似梦非梦的重生,那些危机很多人比他更清楚明白,可是看得明白却并不代表愿意去改变,就算愿意去改变,也不见得有能力实现。而他以为的,只要有武力就能阻止一切的想法,简直幼稚得像个笑话,可尽管如此,他也并不灰心,父亲哥哥在,他便有了主心骨,那些个费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这些聪明人来解决算了。

076.避无可避

“什么!”李傲天从营中回来,听见下朝的父亲带回来的消息,吃惊之下,手上一抖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李谦故作严肃地嗔了儿子一眼,“怎地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这个样子,如何领队出迎?”

李傲天哭丧着脸道:“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我!”

李谦沉吟一瞬,“朔北民风彪悍,边民体格健壮,唯有你手下的南军可堪一比,叫你带人去是为了不输阵仗。”

李傲天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爹……我不去行不行?”

“你说呢?”李谦没好气地瞥了眼不知道在别扭什么的儿子,代表国家迎接外使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这臭小子竟然还不乐意。

李傲天一脸郁闷地看了眼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亲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祸躲不过。

知道君命已下,李傲天只得进宫领命,皇帝老舅还特意吩咐礼官给他恶补了一番礼仪。

三日后,李傲天策马立于北门之外,三百白虎军衣甲鲜明列于其后,看着飘着西羌狼旗的车架行来,李傲天还是忍不住蹙起眉头,虽说皇帝派他来迎,但万事还有随行礼官安排,他也不过带人充个仪仗。

尽管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再见故人时,他还是禁不住有一瞬的失神,那人仍旧如同当年一样美,却没有了当初带给他的惊艳,所谓的清冷高洁,说穿了也不过是对待男人的欲擒故纵,而那些他一直耿耿于怀的背叛,其实也只是立场不同的无奈选择,所以,爱,早已无影无踪,而恨,似乎也不再有必要,他已不是前世那个是非不分色迷心窍的无良纨绔,更不会允许自己再犯那时同样的错误。

待人至近前,李傲天跟随礼官翻身下马,目不斜视地走到车架跟前。

“末将奉皇命恭迎贵卿殿下。”

兰若语掀开车帘走下来,想起临行前新王的几番叮嘱,他知道新王有野心,但是对方亲口说出来时,却仍旧吓了他一跳,好在,他已习惯了妥协……抬眼打量着面前容貌俊美的年轻将军,心下思量,早闻御国男子生得好相貌,今日见此即知所言非虚,再看他身形挺拔健朗,骨格刚强,倒与传说中羸弱的御国男人不同,而他身后的军队,也绝非传言中能看不能用的花架子。

同样,李傲天也不着痕迹地将眼前人看在眼里,只见对方一身轻盈柔美的蓝纱衣,没有过多的修饰,随风盈盈飘动的纱裙却更将那人衬托出一派仙姿,一张天造地设毫无瑕疵的脸,实在很难说不美。无意中瞥见他身后身背重刀的西羌男人,李傲天心中蓦地一冷,他不会记错,眼前的这个男人——西羌第一勇将耶律齐,攻破御国国境后,屠了锦州三城,杀人无数,罪恶滔天,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杀意,李傲天默默移开了视线,还好,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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