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赵小福慢悠悠接起了电话：“干嘛。”
“你不在家？”在电话里听他的声音有点不习惯，怪怪的。
“我今晚有事呢，请假……”赵小福最近一不想做饭就直接找借口说请假，反正他就算做了菜也不过是倒垃圾桶的材料，何况今天有正当理由，不请白不请。
那边的声音明显地吊了起来：“你7点钟回来。”
“我不说了有事……”赵小福还没来得及把“吗”字加上，那边已经嗒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拿着凉了半天：靠了，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再挂？
那三人看着他：“怎么了。”
“不知道。”赵小福郁闷地合上手机，他干嘛非得让自己回去？什么事儿就不能在电话里直说？
当然，赵小福不太愿意承认他对某人有一定程度的心理恐惧。
他让我回我就回，笑话。
直接按了关机键，“可能打错了。走走走，别堵这了。”
跟那三个人胡吃了一顿又搓了半天麻将。赵小福是一路狂输，输得头皮都快给抓破了。
连高扬都忍不住拍着他的肩大笑：“多亏有了你啊，哈哈哈。”据说以前输的都是他。
忽然小齐一看表：“呀，十点半了。宿舍快关门了吧。”其实小齐也不姓齐，本名叫萧齐。
高扬也吃了一惊：“坏了，那个黑山老妖的论文我还没写！”
俩人乍乎乍乎地撤了。
赵小福在那儿看着表惊恐：妈的，忘了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完了，这下回去肯定有得受了。
要放平时也没什么，主要今天可是被某人下了命令的。人家要他七点回，他这对着干就对到了半夜……
忙起身道别：“一舟，我也闪了……”
宋一舟笑着拉住他：“你闪电呀闪哪儿去。现都这么晚了，末班车也没了。在这过夜吧。”
赵小福说：“没事儿，打个的还能回去。”
宋一舟故作惊讶地看看他：“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恋家的哈。”上次喝醉了也是，死活要回家。
恋家？！赵小福这叫有苦说不出有醋倒不出啊，干笑了几声，“得，我先走了。回见。”
宋一舟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吧。现在这会儿可黑着呢。”
赵小福忍俊不禁，推了他一把：“去，用得着你送。走了！”
回到家，大厅的灯已经黑了，那谁该睡了吧？
呼——
赵小福轻轻合上门舒了口气。
冷不防卫生间的门卡地一声开了，里面的白色灯光也一下泻了出来。颜洛卿缠着浴巾逆着光站在门那儿。
赵小福身体不由自主地耸了一下，往那边张望了半天，看不清他表情，只好故作镇定地发话：“哦，你给我打电话时我手机正好没电了，你后来在电话里说什么来着？”一脸‘我没听见那句，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的无辜神情。
颜洛卿只是随手把客厅地灯打开，在黑暗被一片明亮扫了个干净之后，修长的身子往懒洋洋地沙发上一坐，然后很平静地说了俩字儿：“没事。”
赵小福试探性地走上前去：“真没事儿？”
颜洛卿斜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想有什么事儿？”
赵小福也斜他一眼：“谁叫你阴阳怪气的。我以为……”忽然被饭桌上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那什么？”他几乎是朝饭桌飞奔了过去，如果他没看错，那满满的一桌应该是他最爱吃的鱼香肉丝、莲香肘子、八宝珍品、七品叫花鸡……
虽说吃过晚饭，但折腾到这会儿说实话是又有点儿饿了。或者说是看到美食产生了生理上的饿的错觉。
赵小福二话不说，先下筷为强，风卷残云一气，边狼吞虎咽边说：“今天什么好日子？你也不早点儿说……”早说有这些我能不回来吗。
话说这些菜除了鱼香肉丝之外某人平时可是鲜少出手的，理由是工序太繁琐，麻烦！比如那道叫花鸡光剔骨就得剔半个小时，赵小福也就在一个月前有幸品尝了一次，还是某人吃剩的部位。
今天不但做了，而且一做就是十来道……更可贵的是赵小福啃了半天鸡腿才赫然发现这些菜在他之前就没人动过！
也就是说……
赵小福意识到什么了才停下动作，回头就看见颜洛卿拿着碗筷坐了过来，他真是下巴都合不上了：“你……你还没吃啊？”
颜洛卿依旧摆着没表情的一张脸，没理他，兀自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赵小福这下真是震惊了：那啥，他该不会一直等着我回来吃吧？
当然，他再自恋也还没能自作多情到这地步，这想法瞬间掐灭：我居然对他有这想法，罪过啊，罪及九雷轰了简直！
不经意间，赵小福一眼瞄到饭桌边的小几上还有一个特大的圆形纸盒，上面画着甜蜜的花环。
凭着直觉伸手揭开盖子，一阵甜腻的香味溢了出来。
赵小福几乎是惊呼：“今、今天你生日？”
盒子里是缀满了樱桃的巧克力蛋糕，上面写着大大的“HAPPY BIRTHDAY“。
老实说，这一发现让赵小福相当地，那啥：
姓颜的下午打电话就为的这……？
想到自己那么小人之心……
妈的，他内疚了。
那边颜洛卿却看着他哼地一声笑了出来：“放心，我生日还没可怜到要打电话叫你回来陪我的地步。”
“啊？”赵小福没听明白。
颜洛卿继续笑：“你真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啊？！”赵小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愣了半秒，蹬蹬蹬跑回房去，又蹬蹬蹬跑回来，手里捏着那张身份证，“身份证上不是说的四月一号？”他一直以为早过了。
颜洛卿喝了口汤：“那上面的日期是错的。”看看他又补一句，“不怪我，是那人打错了。”
“谁信？就你故意这么写的吧。”赵小福可记得身份证是颜洛卿给他补办的。他就说他怎么可能偏偏在愚人节投胎呢。还纠结了些时候。
颜洛卿继续喝汤，“不信拉倒。”
赵小福去抢他的碗，“老实交待，身份证上还有什么地方是错的？”
颜洛卿一晃，手中的碗逃过一劫：“真想知道？”
“说！”赵小福也就随口那么一问，没想到居然给套出话来了。
“名字是假的，住址是假的，日期是假的……除了姓别和民族，都是假的。”淡淡地口吻吐出一长串“假的“。
“真的？”赵小福暗地里一直这么认为，但当这一猜测被人肯定却又不禁将信将疑。
颜洛卿缓缓地放下碗，转过脸来看着他，一脸严肃，迟疑着说：“其实，你不叫赵小福。”
赵小福的心悬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嘴唇张合，屏住呼吸去等下一句。
颜洛卿顿了一下，慢慢地继续说道：“其实，你的真名叫……爱新觉罗·小福，是满清末代王朝第九十九代传人……”
赵小福定定地看了他足有10秒，在读到他眼中那抹戏谑后终于吼了四个字：“去你妈的！”
“笑毛，别笑了！好笑吗？”赵小福朝沙发上笑得喘不过气的某人大吼。
他都笑了两分半了，还有完没完了。
颜洛卿边抱着肚子笑边得意：“你刚才不会真信了吧？”
“滚。”赵小福真火了，明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怎么还老能被他耍得团团转呢？太伤人自尊了。
颜洛卿还在笑。笑得沙发一抖一抖。
赵小福嫌他笑得刺耳，递过他的碗：“喝喝喝，喝你的！”
颜洛卿接过来，喝一口笑半天，汤都被他笑喷了。
赵小福实在看不过去，又去抢他的碗。
颜洛卿手一晃，碗是又躲过了，汤却洒了赵小福一身。这下好了，笑得更厉害。
赵小福一头一脸的汤水，滑过嘴角舔了舔还能舔出鸡肉味儿。站在那儿瞪着颜洛卿窝火。
颜洛卿忍住笑，扯了张餐巾纸丢给他，他也没接。颜洛卿干脆站起身来，把沙发上的枕巾扯下来套他头上给他擦，趁他不注意隔着枕巾往人脸上迅速地亲了好几下。
“死开。”赵小福一把推开他，压根不知道糊里糊涂地被吃了豆腐。扔掉头上的枕套，进卫生间拿了自己的毛巾出来擦脸。
出来却看到颜洛卿正往蛋糕上插蜡烛呢，心里一下有点……
如果是别人给他做这事儿他觉得挺正常，可换了这人他怎么就觉得这画面这么怪异？
可是……怎么说，心里好像有入了口的巧克力慢慢融开的感觉……
凑上去，数了数，“怎么是25根，不是26了吗？”
“你之前那是虚岁。”
“哦……”赵小福又是一阵挫败：连几岁都要别人告诉，这是有多废啊！
颜洛卿见他对着蛋糕作出两手交握状，忍不住问：“你干嘛呢？”
赵小福不以为然看他一眼：“许愿啊。”他也就条件反射那么一握，心里想着：发财发财……
颜洛卿看他半天，还是没忍住，笑抽了。
赵小福骂了句，懒得理他，开始拿开蜡烛准备切蛋糕。
横切竖切，左切右切……
忽然右手力度莫名中断，刀停在了半空。
愣了下，才发现是颜洛卿站在他背后握住了他的手腕，低低地说：“切放射状，切成格子不好拿。”
他说话时的气流轻快的蹿进自己的发间，弄得耳边的发丝轻轻扬起，皮肤传来骚痒感。耳廓发烫，挣开，“知道，我自己来。”
吃了几块蛋糕，可谓酒足饭饱，两人挤在沙发上打饱嗝。
赵小福想起什么：“问你个严肃的事，我倒底该欠了你多少钱？”主要还是那起车祸事故落下不少。据说加护一天2800？他住了估计有半年多……
“一两百万？”颜洛卿先是一怔，随即恢复了平静，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然后坏坏地笑起来，报了个数。
“哪有这么多？”赵小福惊呼，心里迅速地盘算着：现在一个月工资1500，一年这么多，十年估计有那么多……四十年就……
算完暗喘：完了，还真还不起。
颜洛卿挺不要脸地说：“光今晚这一桌满汉全席就值好几万。”
赵小福：“……”果然是颜氏算法，对他的话果然不能太当真。
照他这算法再吃几顿就欠上千万了。我还用活？
半夜赵小福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撑的。
晚上确实不能吃太多东西。
想坐起来上会网消化消化，却看到床头有个小盒子。
还是挺精致的礼品盒子，上面扎着丝带。
咦？
打开台灯拆开一看，却是一块崭新的手表。
跟自己那会儿去桂林旅游买回的那只一模一样，不过那只便宜货早坏了。才用了半个月不到，他还心疼了好一阵子。
仔细一看，还是有些不一样：
那块里面写的是中文的“劳力诗”，这块却是英文的“ROLEX”。
这块手感也更好，更重。
生日礼物？
这回要不自作多情真不行了。
摸着新表，赵小福重重躺回床上，笑了起来。
原来活着也会遇上好事啊。
第32章
那天赵小福下了班刚要往车站走就看到一辆眼熟的夏普从前面不远的路上掠过。当下马上按手机：“喂喂，停车停车。”
颜洛卿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说：“你说什么？”
“我看见你了。”话说着就朝那辆慢慢停下来的夏普跑去。
颜洛卿自打被开除以后，原先那辆凯迪拉克也被公司回收了。后来不知就从哪儿弄来这么辆二手车。后车箱那儿有一个特明显的坑，赵小福一眼就给认出来了。
颜洛卿一脸疑惑地从车窗那儿探出头来，看着来人问道：“干嘛你。”
赵小福自顾自拉开门，一屁股坐在副驾座上，看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颜洛卿：“回家啊。顺路。”所谓相逢不如偶遇就指的这个，有免费的顺风车坐干嘛还去挤公车？
颜洛卿皱皱眉头：“我还不回家。”
赵小福一愣：“上哪儿啊。”
“我要去光兴商城买点东西。”后天有小学一起玩的哥们儿要结婚，他怎么着也得捎点礼。
赵小福切了一声：“光兴离我们家又不远，我也去。”挤了一周公车，他可算是累坏了。L大附近的公车站可都是热点站，人特别多，回家基本靠站。每天被一群来路不名的乘客挤来踩去，长此以往，估计人将不人。
颜洛卿也没什么话说，一踩油门就把车开了。
路上颜洛卿想起什么，“你最近怎么老往L大跑？”
“去玩儿呗。”赵小福就没跟姓颜的说起找工作的事，他不想说。
想想也知道那人一听到他找了工作的反应，必定是嗤之以鼻的，居高临下的，不以为然的。所以索性不如不说。
“好玩？”颜洛卿有几个死党就读那儿，他经常串门，也没发现什么有趣的地方。
“风景如画，美女如云。”赵小福不忘学人文诌诌来了句。
颜洛卿耳朵里听得最清楚的就那句“美女如云”，鼻子里哼了声，心想这小子真是闲得够本了。禁不住脚下一使力，踩大了油门。
于是路人便惊异地看见一辆后车箱上有个大坑的夏普以不可思议的蛇行路线灵波微步一般灵巧地超过前面的几辆BMW，大奔，以及公车等等，箭似的迅速地消失在茫茫车海之中。
惊完了一个个在那议论：“哎，那车该不会是阀门失灵了吧？”
到了商城颜洛卿示意赵小福呆车里，就进去了。
在商城里瞎逛一圈，随便挑了件家居饰品要走，忽然看到一个油光满门的年轻男人正兴奋地朝他飞奔而来——他也不想这么认为，可不巧他正站在商城那条分叉路的正中间，附近就他一人，而且那个男人嘴里还吐着字儿：
“颜！”
等他认出来人那人也已经扑到了他身上，又是抱又是拍又笑的：“哈哈哈！没想到我们在这儿也能碰上啊！缘分哪缘分哪。”
此人姓曹名歌，是颜洛卿的高中同学，同班三年。
但老实说颜洛卿不是太喜欢他，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曹歌还在那儿自顾自的说：“哎呀，我真太高兴了。咱们八……不，九……不，十年……对，十年没见了吧？”
颜洛卿暗算：靠，高中毕业分开，大学四年，工作三年，顶多七年，哪来的八九十年……而且明明上个月在H城的同学聚会还见过面打过招呼喝过酒来着。
“对了，你是叫什么颜来着……哎，十几年没见，我都忘了你名字了。”曹歌一拍脑门，作回忆状，“展颜？顾颜？还是刘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