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晴环顾了一周说：“这公寓有点旧了吧？房子也小，你要不搬回外婆家。”
颜洛卿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不跟你亲爱的外婆一起住？”
颜晴咳了两声，“那什么，外婆对我管得太严，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了，你这有没有汽水？我好渴。”
颜洛卿脸抽了抽，“你以为我这是便利店？”
颜晴不以为意，自顾自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颜洛卿扫了一眼一直在边上翻他那本年刊的张清桥，“你跟他来干嘛。”
张清桥从杂志中抬起头，“刚刚我们约打保龄球，完事他说要过来你这一趟，我顺路。”
颜晴端着半杯水过来，“表哥，你最近家族聚会的时候也不回来吃饭，也不怕外婆想你。”
那几周正好在某人的公寓下徘徊来着，把这事给跳过了。
颜洛卿皱眉：“你来这就为了说这事？还是说老太婆发话，少去几趟遗产就少一半？”
“表哥，你这么说有点过了吧。”颜晴一直是软包子一样的脾气，难道脸上浮出一丝愠色。
“恭喜你，你又可以去告状了。”颜洛卿咧开嘴。
“外婆表面上是对你最严，实际上她最疼的是谁，家里谁不知道。”颜晴忿忿道，“别在我面前一口一个老太婆的。你还真以为那辆奥迪是清桥给你的？我TM告诉你，那是外婆心疼你，让我们把熊猫卖了，骗你说是掉水里了，再把好车换给你的。”
颜洛卿愣了愣，看看张清桥，张清桥低下头假装看杂志。
“她还怕你发现伤自尊，故意让我们把新车弄旧才给的你。哼，一熊猫换一奥迪，你还真信了。”
颜洛卿目瞪口呆地看看他，百感交集：故意弄旧了给他？真是闲的。老太婆跟这小子一样，有时候脑子就是轴得不行。他要是自尊这么容易伤到的话，早在护城河自杀几百回了。
“那你告诉她，我想要一辆新的法拉利458。”
目送着气冲冲的颜晴摔门而去，颜洛卿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一扭头，姓张的竟然还在。他翻着那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似乎真的入迷了。
颜洛卿踹了他一脚，“你的使命结束了，滚吧。”
张清桥惊讶地从书中惊醒：“你们吵完了？他人呢，走了？”
颜洛卿坐下，跷起二郎腿，他狐疑地打量了张清桥几圈，“你跟我奶奶该不会还有什么协议吧？比如你之前借我的钱也是她老人家的什么的。”
张清桥赶紧澄清：“我当时哪儿认识她啊。上次才被我老爸介绍给她的。”
颜洛卿道：“得，我们也合作这么久了，算熟人了，明人不说暗话，当初那些钱是不是那小子让你给的？”
张清桥挠挠头，未置可否，“……我要是有这么一个表弟，我一定会感谢他。”
颜洛卿冷笑：“我谢他十八代祖宗。”
张清桥愕然失笑道：“你们不是同一批祖宗？”顿了会儿，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当时小晴他找我说这个事的时候，我原本也没想答应。他就说，你能力不错，应该可以把公司搞起来，以后老太太迟早会把你调回颜氏，他想办法把公司股份拨给我，这样一个已经被打理得差不多的公司就归我了。我算了算，不亏。后面，你懂的。要是他直接给你钱，你一定不会接受。”
其实颜洛卿接受他那笔钱的时候也料想过各种可能性，听到这个解释毫不意外。他只是觉得点儿到了该把事儿挑明，彼此帐目更清晰，合作更透明罢了。
于是他笑了笑，给张清桥倒了杯咖啡：“新磨的。”
“你跟他什么关系？”颜洛卿也懒得拐弯，虽然他一向不太喜欢探人八卦，但毕竟这两个都是身边的人，弄清楚也有个分寸。
张清桥一脸不解，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他说：“什么什么关系？同学，朋友，死党。你不是早都知道？”
颜洛卿笑得很内涵：“虽然我对我表弟有些成见，但是如果你成了我的……弟媳的话，我是不会把成见带到你身上的。如果成了一家人，以后做事也方便。”
张清桥闻言，脸上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慢慢浮上一种诡异的神色，他大笑起来：“凭什么我就得是弟媳？”
“如果你喜欢弟夫这个称呼的话，我无所谓。”
“入赘你们家，最少得要多少嫁妆？”
颜洛卿认真地回答：“我们家嫁娶一向不收彩礼嫁妆，你非要给的话，怎么也得这个数吧？”他拿出一个计算器，按了个数字给张清桥看，“不过你跟颜晴结婚的可能性为0，老太婆是不会同意的。”
张清桥啼笑皆非地说：“你还真他妈跟我算起来了……你表弟只喜欢女人，你真的不知道？”
颜洛卿瞟了他一眼，颇表同情：“继续努力。”
“……”张清桥无力了，吃力地在脑海中寻找着合适的词汇，“这不是努不努力的问题。”
“他喜欢芭比娃娃，最爱的颜色是粉色，喜欢的明星全是男的，比起汽车杂志，他更爱时装杂志；比起运动，他更喜欢宅家里看种马小说。”颜洛卿列出一堆，得出一个结论，“这样的娘炮，女人是给不了他幸福的。”
张清桥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他，半天笑出了声：“他喜欢芭比娃娃？！”
颜洛卿笑，“你去过他家的话，会看到他的收藏室里摆满变形金刚之类的手办，但是那些只是障眼法，他真正的珍藏是地下室的芭比娃娃。他有所有芭比限量版，个个都价值不菲。”
张清桥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他还说你小时候喜欢抢他的玩偶呢。”
颜洛卿道：“因为我一抢他的芭比，他就会哭，那样子特别好玩儿。”
“得，跟你说认真的，”张清桥正色起来，“我对他，从来没有那种意思。”
颜洛卿看看他左手上带的链子，如果没记错的话，颜晴右手上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他撇着嘴笑了，“你是不是要说你也只喜欢女人？”
张清桥注意到他的视线，想起什么，解释道：“这是我们去西藏旅游的时候买的，正好都觉得不错而已。”见颜洛卿仍是一副已经沉浸在视他为弟媳的兴灾乐祸状态中，叹口气，“有些时候，真话不是你承受得了的。”
“你试试。”颜洛卿说。
张清桥沉思片刻，组织了半天语言，仍然是找不到什么合理的修辞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颜洛卿言简易赅：“不错。”跟颜晴组合起来，还是看得下去的。
“那，如果说……”张清桥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出口，“我接近颜晴只是为了……接近你呢？”
颜洛卿的第一反应是想大笑，然后把张清桥狠狠嘲笑一番。
但他看到了张清桥眼神中的蛮种恳切，忽然觉得这时候笑不太合适，只得憋住，作出认真思考的神色：“哦。”
张清桥看着他的眼睛，“你该不会是想笑吧？”
颜洛卿忙摇头，“不会不会。”
张清桥继续看着他的眼睛，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我初中被你揍过之后，有一阵真的特别恨你。一直想找你麻烦来着。但是我哥们儿跟我说，我实力还不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我就寻思，十年磨一剑也不错。后来我就一直暗中调查你，从高中到大学。我知道你有个表弟，跟我上一个高中，我就想从他那儿套你点事儿，没想到意外跟他和得来，就……”
“……坠入爱河？”颜洛卿接了一句，自顾自地低笑，似乎脑中已经浮现了很多画面。
张清桥卡词，既无奈又疲惫地站起身：“算了，我还是回家看看种马小说吧。”
颜洛卿点点头，径直打开电视。
张清桥没走两步，顿住，回过头来：“……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颜洛卿看也不看他，“嗯，不能。”
“我操，你果然听得懂。”张清桥骂了句，笑了，白牙闪烁，“我走了。”
直到听到门合上的声音，颜洛卿才松了口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听不懂也很难。看来以后要适当保持点距离。
虽然他曾经跟赵小福有过一腿，但不代表他对所有男人都有兴趣。
赵小福已成为历史，终于可以回归异性恋的世界了，他绝不会回头再看一眼。
长腿细腰的，肤白胸大的，有头脑的，有修养的女人，才是他一直以来认准的归宿。
颜洛卿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阳光洒向大地。
第80章
周五晚上，颜洛卿不仅再度出现在家族聚会上，还很爽快地答应了奶奶的相亲提议。
颜洛卿也没想到老太婆这么猴急，他刚刚答应十分钟，就替他订好了事宜，看来是有备而来。约在周六上午，一家西餐厅。
据说对方出身虽然一般，但是学历样貌和家教相当之好，跟颜洛卿是同一个专业的，现在颜氏任职中层。
颜洛卿出于礼貌，提早半个小时就到了那家餐厅。
女方初出场的时候颜洛卿也是眼前一亮，柳眉秀目，朱唇如玉，五官虽然都不是特别出彩，但是搭配出来一种清丽的味道，重点是皮肤极白，说是胜雪也不为过。乌黑的长发被梳得很齐，在背后散散的一扎。衣着打扮也相当突显气质。目测腰不过二尺一，胸有D以上。
颜洛卿微微一笑：“莫小姐？”他只记得姓莫。
“颜先生。”莫小姐回之嫣然一笑，点点头，坐下。
二人从颜氏职场聊起，一直聊到小学时代的回忆，算是相谈甚欢。饭后颜洛卿载着她到人民公园，边走边聊。到差不多九点才把人送回家。
才到家没多久，奶奶的电话就过来了：“人怎么样？”
颜洛卿敷衍了几句就挂了。
洗了个澡，登上QQ把莫小姐留的QQ号加上，对方果然在线上，于是又聊了一小会儿。
到睡前，颜洛卿才想起来，他压根还不知道人家的全名。又回忆了下对方的样貌，总觉得整体虽然不错，但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是哪儿不对劲呢？
似乎是身高？穿着平底鞋，只够得着他的肩膀。但是这个问题完全没有理由介意，因为他有几任前女友也是这个身高。而且，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身高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呢？要是再高点就好了。多高合适？170？再高一些。175？好像175以上就不错，至少接吻不用弯腰。
还有哪儿不对来着。眼睛？总觉得她的眼睛缺了点神韵，而且双眼皮深得像是割出来似的。还不如单眼皮好看。胸？似乎大了些。看着老了要下垂。要是再平一些就好了，C？B？
还有，说话太端着了，聊天有时候还真有点累。
……
脑中突然警铃大响：操，身高175+，单眼皮，平胸……这不就成了赵左了吗。
胸口一阵泛恶心，捶了两下脑袋，睡了。
“颜总，那个寻的杂志样刊已经送过来了。”
颜洛卿怔了下，从失眠造成的瞌睡中清醒过来，接过杂志，翻了翻，没有什么问题。
不小心翻到目录，看到编辑部副主编几个字，心头一跳。
狠狠心，把杂志合上，扔到一边。
他已经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装的也好，真的也罢。
赵左选择了他想要的生活，而这个生活里没有颜洛卿。
滚吧。
颜洛卿对脑中飘过的那个坏笑的眨着单眼皮的人影默念。
我也要过我的生活。
下了班，颜洛卿去颜氏接了莫小姐一起共进晚餐。
不知不觉又聊以了大学的学习时光，莫小姐骄傲地提起母校：“我们X大学习氛围还是不错的，不比你们Z大的差。”
“你也是X大的？我们高中很多人就上的X大。”颜洛卿笑了起来。
莫小姐一下来了兴趣，“你是本省上的高中？”
“柳高。”颜洛卿报了校名。
莫小姐睁大了漂亮的眼睛，“该不会是00届的吧？”
“对。”
莫小姐的下一句话把颜洛卿的笑容一下打得粉碎，“那你认不认识展颜？”
颜洛卿低下头，假装在搅咖啡，掩饰了下自己的不快，“嗯，一个班。”他忘了，那谁和展颜，也上了X大。世界你他妈就不能大一点儿吗？
“我跟她一个宿舍的。听她男朋友说，她以前是你们柳高校花？”莫小姐以为遇上了共同话题，反而愈加兴致勃勃，“她男朋友也跟你一个班的，赵左，认识吧。”
见一时半会儿避不开这个话题的颜洛卿认命地点点头，抬起眼皮看着无邪的莫小姐：“听说他们在大学时经常吵架。”
莫小姐摇头，“没有啊，我跟展颜住一块儿，没见过他们吵架。小颜可爱赵左了，赵左跟她怎么贫嘴她都不生气。”想起什么，笑起来，“小颜还说，是她追的赵左。想不到吧？”
颜洛卿面无表情：“哦。”他确实想不到。当时他的关注并没有放在他们身上，所以也不太清楚详情。
莫小姐以为颜洛卿听入了神，继续娓娓道来：“她说啊，她暗恋了赵左整整一年，但赵左整天只知道抄她作业。她一怒之下，破罐破摔，想捉弄一下赵左，趁一个晚上在布告栏上写了几个大字：展颜我爱你。署名赵左。赵左一来看到那几个字立马就擦掉了，后来他一见小颜就脸红，把小颜笑死了。后来糊里糊涂就在一起了，哈哈哈。”
这件事颜洛卿居然有印象。那天他看着大家一起对赵左和展颜起哄的时候还在冷笑赵左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不到后来赵左还真吃到了。更想不到是天鹅主动吃的癞蛤蟆。
重点是，他简直无法想象脸皮赛过城墙的赵左脸红羞涩的样子。
他此刻虽然若无其事地嚼着鸡胸，心里却烦躁不已：为什么他就非得听他的相亲对象跟他讲述他的前任与他前任的前任的爱情故事？这还有天理吗？
“不过也挺可惜的，两人好了这么些年一点事没有，偏偏结婚前就分手了。”莫小姐一脸的惋惜，“你也听说了吧？”
颜洛卿嗯了声，“不过展颜现在也跟别人结婚了吧。”
莫小姐笑笑，“是啊，她现在跟大学里追了她好几年的人结婚了。我前几个月还去日本参加了她的婚礼，希望她能幸福。”顿了一下又说，“但私底下还是觉得挺可惜的。赵左这人虽然有点儿坏，其实人坏得挺老实的……”
颜洛卿笑了一声，突然站起身，“我走了，你慢慢吃。”
莫小姐吓了一跳，“怎么了。”
颜洛卿叹口气：“再见。”顾不上看着脸色刷地变白的莫小姐，他转身匆匆地结帐离开。
事后奶奶打电话大骂了他一通，让他跟莫小姐道歉。
颜洛卿拒绝了，把老太太气得够呛。
虽然他明知是自己失礼失态，但觉得既然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倒还不如做得彻底一些。
没几天老太太又给他推荐了另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