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实在是疼痛难忍,仙骨被捏碎,痛的是全身。
天帝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祖师爷耸耸肩,“直觉。”
“端儒!”
看到天帝今天频频发怒毫无形象,一向稳当的祖师爷也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也罢,说给你听也没关系。”祖师爷五指又用了些力道,直到听见天帝痛的闷哼,才满意地继续道:“那年我刚得到可以参加王母蟠桃会的资格……”
遥远而古老的记忆铺展开来,祖师爷第一次叙述自己的过去,那些连亲传徒弟都不知道的故事。
原来那时候祖师爷刚飞升成仙,孤身一人又不显山露水,自然不被那些所谓的前辈仙友放在眼里,也得不到天帝的接见赐官,只能在二重天找了间旧无人居的房子安身。索性祖师爷也并不是很急功近利,隐忍多年慢慢铺垫,终于得到一次在天帝前露面的机会。
就是那一次,祖师爷以一套优雅和凌厉并重的剑法,得到了天帝的赏识,加官进爵不说,同时赏五重天三进仙府一处,仙女宫娥数名。
那时候,天龙还未修成人身。
此后祖师爷数次奉命为天帝舞剑,每每获赏赐无数,并获得了参加蟠桃宴的资格。
宴会当天,主办宴会的西王母说了几句话,天帝又赐美言几句,宴会方始。
天庭之上,珍馐美食不一定有,可是美酒仙露却必不可少,不少神仙就着蟠桃畅饮琼浆玉液,不多时就醉了。
恐怕参加蟠桃宴的众仙,只有端儒剑仙还清醒着。
也正是因为不贪杯,祖师爷亲眼见到了天帝被某个酒醉小仙撞到肩膀后,那不可思议的震怒。
当时祖师爷只是疑惑,因为几番接触下来,他并不觉得天帝会没涵养到当场发作的程度,是什么原因让他控制不住脾气?后来他便多留了个心眼,能面圣的时候便总是找机会观察天帝,发现他特别在意自己肩膀,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难道……肩膀就是他的罩门?
这个猜想在祖师爷心里渐渐酝酿成形,直到后来被暗算逃离天庭,再到天庭举兵来犯之前,他终于把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徒弟徒孙说了,并且算准了天帝会亲自下凡来捉天龙回去,想借此一搏,用天帝内丹来助自己恢复原状。
这赌上全部的一搏,若失败,便要前功尽弃从头再来。
他们幸运,祖师爷的猜测一直是对的。
在天帝慌乱的神色下,照月剑仙捋起袖子慢慢接近,“天帝,对不住了,谁让你要暗算我,还牵连我红尘门祖师爷,今天就当是花钱买教训,投胎做人的时候千万记得,不要小瞧任何人。”
“你……”
“你是不是想要我红尘门一直乖乖的,安安分分当舞刀弄剑取悦你的小仙?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红尘门人从来不甘如此,也从来都是睚眦必报。”说着,照月剑仙探手进天帝腹中,掏出一颗闪着耀眼光芒的珠子来。
就是这颗珠子,承载了天帝与天地同寿的修为,失去它,仙骨与凡胎无异。
照月剑仙将珠子递到祖师爷面前,祖师爷也毫不客气,当着天帝的面开始消化他的内丹。
只见慢慢吸收天帝内丹之力的祖师爷身体开始产生变化,从一个灵气可爱的正太,慢慢成长为容貌清秀的少年,又从少年身材抽长,最后出落成一个长相俊美气质儒雅的青年,长发不羁,又携凌厉之势睥睨天下。
凌坤和乔棋是第一次见到祖师爷这番形象,惊艳不已,其他人则都表现出再相见热泪盈眶的表情。
凌坤:“……”
祖师爷一扫众徒弟徒孙,端儒剑划出一道剑气来,帅气无比。
凌坤忍不住喃喃自语:“靠,太帅了!不愧是我们祖师爷,霸气侧漏。”
此时照月先回过神来,提着已经神情萎靡的天帝过来问要怎么办,祖师爷冷冷道:“扔下去。”
照月剑仙:“啊!?”
“没用了,扔下去,别磨磨蹭蹭的。”
“……”
祖师爷又说:“你吃完巧克力还会把包装袋留下来,每天舔一舔吗?”
“……”
照月剑仙手一松,早没了反抗能力的天帝就这么往下坠去,肉体在下坠的过程中逐渐消失,最后只余一缕幽魂茫然转了几圈,凭着本能向那轮回之处飞去。
再看祖师爷,表情平静冷漠,和他还是孩子时那可爱的模样大相径庭,却不得不说,这才是最适合祖师爷的模样。
这一番变故生的突然,红尘门众仙速度实在太快,饶是周围残存的虾兵蟹将想要上前解救天帝,也终究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帝被夺走万年内丹,肉体消散魂入轮回。
一时间,原本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变了,明显有一方气势减弱。
玄甲将军是最近距离目睹天帝陨落的天兵,他知道自己无能阻止红尘门众剑仙这么做,心里却总存着一丝侥幸,侥幸他们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却没想到那端儒剑平素看着沉稳儒雅,狠厉起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连天命所授的天帝都敢……都敢残害!
“端儒剑仙!!!”玄甲将军被扣押着不得动弹,嘴巴倒还自由,怒吼道:“你们不能这么做,天道不会放过你们!”
闻言,祖师爷眼神更冷,豁然转身看着玄甲,“天道?什么是天道,你说给我听听。”
玄甲:“……”
“怎么,说不出?那我来替你回答吧!所谓天道,早就不是原来的天道了,在你们眼里,天道就是天帝的意志,我说的对不对?”
祖师爷眼神虽冷,语气却比方才柔和了不少,简直像一位对学生循循善诱的老师。
玄甲无言以对,只能咬着牙沉默。
祖师爷以端儒剑挑起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人间皇权更替早就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天庭也该学着点这些,狗再忠诚,跟错了主人就是条傻狗。”
“端儒剑,你……”
“别你啊我的了,如今这局面,我红尘门要掌控天庭还有何难,玄甲将军,还请好自为之。”
此时乔棋早已褪去龙身,刚在凌坤身边站定,正巧看到玄甲捏着拳头微微发颤。
乔棋眼里凶光一闪,碎魂已经毫不留情地扎进了玄甲的手腕,让他再也动弹不得,“玄甲,难得你也算是个忠心的臣子,奉劝你一句,想要助投胎去的那脓包东山再起,现在就别耍小花招。”
“龙腾!你居然说出这种话,天帝待你不薄!”
话还没说完,又被碎魂更往下扎入的枪尖折磨得只能痛吼,“待我不薄?你哪只眼睛见他待我不薄,真待我不薄,会不念旧情把我贬下凡间?天帝给予的荣宠不过如此,也罢,那些旧事我也不愿再提,你想想我刚才说的话,好自为之吧。”
一席话,把原本就强词夺理的玄甲说的哑口无言,肩膀一垮任凭宰割。
周围残存势力的天兵天将先是见天帝遇袭,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原本可仰仗的玄甲将军又放弃抵抗,他们这些小虾小蟹还有什么理由战斗下去?只能服从红尘门的安排,只盼新统治者到时候不会让他们吃太多苦。
全红尘门上下的弟子都有活干了——给俘虏做笔录。
当然不是调查户口那般详细记录,只登记个姓名官爵,再清算总人数罢了。
工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等全部完成后也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彻夜未眠的众弟子,即使修为浅的也不觉得疲累,积极要求做看守俘虏的牢头,弄得凌坤失笑——这帮小子,玩cosplay还上瘾了。
“祖师爷,您看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如今的局面,凌坤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做决定。
祖师爷眯着眼睛品茶,姿态很悠闲,“你看着办吧,你是掌门,都听你的。”
凌坤:“……”之前把天帝扔进轮回的时候你怎么没问问我的意见!虽然自己的答案肯定也是一样的……
凌坤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休整几日,再把俘虏的这些累赘送回天庭。
乔棋捏捏他的鼻子,“你倒是好心,还送他们回去。”
“我靠那必须好么,让他们自己回?难保这些人不半路出些幺蛾子。”
“也对,是我欠考虑了。”
凌坤笑笑,说要出去看看弟子们调整的如何了,顺便给乔棋一个安静的环境练功。
第九十章:npc也要谈恋爱
出去走了一圈,门派弟子们的作息已经渐渐恢复如常。那日大战虽然是红尘门全面胜利,可也有不少弟子在战斗中受伤,防御结界也有一处破损,导致建筑破损。
该疗伤的该修缮的一样都没落下,每件事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弟子们见掌门来,赶忙行礼,凌坤摆手要他们该干嘛就干嘛,不用理会自己。
如此过了两三日,伤员们在从俘虏身上搜来的天庭圣药的治疗下,都渐渐恢复。
这一日风和日丽,正是出游的好日子,红尘门上下一片欢腾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甚至还有弟子换上新衣,一副要过大年的样子。
当然也得理解他们,毕竟天庭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上的,穿身新衣拍张美照,也无可厚非。
大批俘虏被押在一起,祖师爷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口里,闭目养神的样子倒有点像藏剑山庄庄主叶英,只可惜他既没有白发也不梳马尾。
凌坤打量祖师爷一会儿,又见众人之中只有自己的师父穿着奇怪,不禁为他感到羞愧。
人都到齐了,凌坤轻声和祖师爷说了几句话,待祖师爷点头后,便一指天空掷地有声,“出发,攻占天庭计划,开始!”
弟子们无暇顾及掌门那二逼的征战宣言,兴奋地齐声叫好,一时间万剑齐飞,弟子们争先恐后御剑飞出,向着天庭所在的方向飞去。
凌坤只觉自己话音刚落,颊边就有阵阵劲风将自己吹得风中凌乱,弟子们接二连三飞身离去。
“……这帮人打鸡血了吗?”
“也许是想拿新地图五甲,快上来,带你去拿首甲。”乔棋化身为龙,放低身段让凌坤爬上自己的背脊。
虽说凌坤御剑的速度也不会太慢,但是和龙飞行的速度相比,差了些。
一时间天空中的情景颇为壮观,以天龙和红尘门历代掌门为首,身后跟着不计其数御剑飞行的滑板少年,向着天庭的方向飞去。别的神仙或者修真人士都爱驾云来去,以显示自己的逼格够高,偏生红尘门就喜欢御剑,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衬托出他们飘逸的气质。
有祖师爷等人带路,通往天庭的路笔直向上,没用多久就看到了南天门。
南天门外,两名威武的守门武将持枪傲立,门内广场上人头攒动,都是翘首盼望天帝凯旋而归的文臣,为首的正是那谏言天帝即刻出兵捉龙腾将军回来的白须老神仙。
那老神仙乍闻得天帝的气息,原本萎靡的精神顿时一震,“天帝回来了!快去迎接!”
一行人向南天门又走近了几步,眺望远处,只见浩荡的队伍夹带着万钧之势,朝南天门而来。
不少神仙早就跪下叩首,嘴里念着“恭喜天帝凯旋而归”这类话,唯有察觉了不对劲的白须老仙呆呆站立不动。
有仙友不明所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老神仙才慌乱地说:“不好,出大事了。”
“???”
“天帝,败了。”
四个字说的不响,却偏偏遇上众仙陡然安静,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仙哗然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问那老仙什么意思,还不待他回答,但听一声调侃响起,却是照月剑仙。
“哎哟,怎么那么多人在这南天门挤着,煮水饺么?”
白须老仙强自镇定,踏出一步朝照月剑仙行了个平级礼,“照月剑仙,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吾等在此迎接天帝归来,不想迎来的却是众位。”
“哦。”
“敢问……几位回来的路上可有见到天帝。”白须老仙试探道,绝口不提红尘门叛逃天庭之事,只当他们出去散心回来。
照月剑仙道:“天帝已入六道轮回,天庭无主。”
“什么!!!老臣方才探得一丝天帝的气息,明明近在眼前,怎地又说入轮回,这不可能!”难道不是俘虏了吗?
照月懒得解释,倒是祖师爷,居然耐心地替白须老仙解答,“是我。”
两个字,懂的人立刻懂了,老仙不敢置信地指着祖师爷,愤慨道:“端儒剑仙,你胆敢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对,我敢,怎么了?堂堂天帝敢暗算麾下一个小仙,就不许小仙反抗镇压了?”
白须老仙从天帝登基那日起就辅佐他,至今走过无数岁月,见证沧海桑田无数,他原以为未来无穷无尽的生命将会和昨日一样,哪知会有大逆不道的红尘门作出这种事情,简直可恨之极!
可是恨又如何呢?事实摆在眼前,要他不信都不行。
文臣们惊慌成一团,红尘门这里不得已,只好把玄甲将军架出来,要他劝那些文臣别闹事,该干嘛干嘛去,只要听话不造次,什么都会和过去一样,甚至会更好。
玄甲将军游说了一阵,除了白须老仙还强烈反抗,其他人几乎都已经认同了新统治者。
如此一来,白须老仙一人便不足为惧,祖师爷也就不再理会他,随他去。
南天门拥挤的人群散去后,祖师爷说要回自己的仙府看看,凌坤对红尘门驻地没什么兴趣,对乔棋过去的住的地方倒是很有兴趣,拗不过他的乔棋只好带他去看。
快到目的地,乔棋忍不住问,“那地方多久没人住了,肯定破得不行,也不知道你要看什么。”
“我要看你的过去,填补那些我不知道的空白。”
“嗯。”
乔棋不再说话,带着凌坤来到一处荒僻之地,但见眼前残垣断壁,昔日繁华早已不见。
乍然见到那半堵残立的墙,刚化身成人时的那段回忆涌了上来,乔棋上前拨开乱石,在那下面发现一块牌匾,上书“龙腾府”三字。
略一施法,那块残旧牌匾立刻焕然如新,文字金光闪闪。
乔棋没有修复整座宅子的打算,牵起凌坤的手,带他跨过断墙,走进自己的过去。
等他们逛完荒废了的龙腾将军府出来,有两个红尘门弟子远远过来,原来是祖师爷派来找人的。
两位弟子急得满头大汗,这天庭偌大他们又不熟,险些人没找着,把自己给弄丢了。
四人回到红尘门所在之地,祖师爷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指了东面一间房让他们好好休息,接下去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凌坤应了,拉着乔棋躲到房间里,看着房间里古朴的摆设,怀念的感情油然而生。
他在四下打量的时候,乔棋的手机居然响了。
凌坤:“……”
乔棋一挑眉,没想到天庭居然能接收到电话信号。
电话是沈蔚蓝打来的,这货当初接到乔棋说要回国的电话,到现在好几个月没顾得上和乔棋联系,这不最近忙完了,想起来和他联系。两人寒暄几句,乔棋可不敢告诉沈蔚蓝自己在哪,不过说了这小子也不信。
“行了行了,我很快就回来,都快开新资料片了我不回来,这科学吗?”
“赶紧的,竞技场需要你。”
“知道了,我忙着呢,先挂了。”
切断电话,乔棋回头对凌坤说:“其实天庭很无聊,没有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