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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医生——by云朵朵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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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旭忽然觉得伤口有点疼,放下筷子进屋去了。

杨医生回了趟医院,昨晚有个心肌炎病人不大稳定,他和值班大夫沟通了一下情况。刚从急诊病房出来,就遇见吴桐陪着外科程主任查房,杨禛立刻避让一旁,礼貌地点头:“程老师!主任!”

程教授显然对他甚为偏爱,特地停下来道:“小杨,你那病人虽然出院,也要记得让他少活动,等筋膜完全长好再说。”

“谢谢您,我一定告诉他。”杨禛抬起头,正遇上吴桐清澈的视线,不觉挑起嘴角。急诊大主任一贯张扬,也只有在程教授跟前,才毕恭毕敬的像个学生,让人颇有欺负两把的欲望。

吴桐看他坏笑,心里很想把他抓来教育一顿,但杵在老师身后又不便下手,只好若无其事地道:“一会到我办公室来!”

“不行,我呆会有事!”杨禛飞快地回答,在吴桐彻底黑化前,脚底抹油溜了。

不过半小时后,他还是出现在主任办公室里,往书桌上一靠,笑眯眯地道:“你找我啊?”

桌子后端坐的眼镜帅哥冷哼一声,余怒未消,加上刚才被程教授狠批了一顿治疗方案,更是懒得理他。

杨禛魔术般从兜里摸出一个苹果,搁在他面前,红艳艳的甚为可爱,他两眼弯弯凑近了些:“师兄,你还真生我气啊?”

“生你的气还生得过来,早被你气死了!”吴主任看着这意气风发的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我问你,小罗情况怎么样?”

“还算稳定,不过太年轻好动,可能不利于功能恢复。”说起罗旭的伤,杨禛的表情黯淡了下去。那一幕太过惊心动魄,想想都有些后怕。

吴桐起身打开柜子,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他,“把这个带回去,你们都吃点。”

杨禛接过来一看,“什么好东西……不会吧,虫草?!”这么一大包估计能值好几万,吓了他一跳,“主任,这东西太贵了,我不能要,你自己吃吧!”

吴大主任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冷冷地道:“别人给的,我可不吃这种东西。行了少废话,你可以滚了。”轰跑了他,吴桐拿起办公桌上的苹果,轻轻抛起又落下。他有种感觉,杨禛说不上什么地方……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杨医生中午回家,罗旭给他开门,脸有点白,也没什么精神。等看见他拎回来的饭菜,小青年楞了:“怎么这么多菜啊?红烧丸子、熘腰花、八珍豆腐……”

杨禛洗完手,忙着拿碗筷:“这不都是你爱吃的么?我打了个电话问你家里人。”

罗旭的眼睛一瞬间亮了,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等到吃饭时,杨禛一筷子把小半盘腰花拨到了小青年碗里,“来,给你补补!”

“你、你你……”罗旭半口饭含在嘴里,瞪着他。

“好好吃饭,你什么,敢喷出来当心我揍你啊。”杨禛凶巴巴地说完,一看小青年吓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罗旭把筷子一放,作势欲起身,“你成心欺负人!不带这样的,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

杨禛一把拉住他的右胳膊凑过来,微凉的唇擦过他脸颊,“你敢说不是我养的?!”这语气跟姿势太撩人,罗旭脸一下就红了,挣开他埋头大口吃饭,心里却一片温软。杨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如果这还不是爱,那么至少,也是很深的喜欢。

又过了几天,罗旭大清早被杨禛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睡眼惺忪扎进浴室,不料被热蒸汽糊了满脸。“干嘛呀?人家还想多睡会呢。”

杨禛直接把短袖从他身上扒了下来,“这几天没好好洗过吧,我帮你洗洗。”

罗旭左臂仍然裹着绷带,一下呆住了,下意识地抓住了短裤,“不,不成,杨老师,我自己来。您、您别扒我裤衩,我还要见人呢!”

他扭来扭去躲着他,杨禛终于气得爆了粗,“谁他娘的扒你裤子了?给我坐下!”一指洗手盆前的靠背椅,台面上放着洗头水,原来是帮他洗头。

罗旭赶紧坐好,温热的水淋在头顶,外科医生灵活的手指插入他发丝间,来回轻轻揉搓。只听他问:“水温合适吗?舒服吗?”

“嗯,舒服。”小青年回答,肩膀绷得紧紧的。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闪亮,闯入医生的视野,竟然令他嗓子有点发紧。

洗完之后,杨禛拿过干毛巾给他擦头,黑发柔顺地贴在年轻人雪白的脖颈上,几颗水珠顺着他的脊背滑落下去。擦着擦着,罗旭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凑上去吻住了他。和第一次温柔的感觉不同,这个吻充满了渴望的激情,缠绵炽烈,到后来杨禛的手臂不禁环住他的腰,紧紧抱住了他……

水管子哗哗流着温水,蒸腾的水雾里,两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和爱的人在一起,就是隐秘的天堂。

罗旭从浴室出来,一头栽在了沙发上,大口喘着气,“我、我不行了,你太厉害了。”

“谁让你洗着洗着瞎捣乱!缺氧了吧?赶紧躺会。”杨禛把他翻过来,小青年眼睛明亮如星,望着他道:“我还想、还想……”

“想你个头!深呼吸,就你现在的身子骨,什么都别想。”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俯身蜻蜓点水亲了他一下,“等会去医院复查,公众场合给我注意点啊!”

第27章

罗旭一出现,就在医院里掀起了不小的动静。“快看,这就是那个救人的实习生!”“看着像个大学生,长得不错呢。”

小青年跟在一身白衣的杨禛后面,穿过急诊去门诊,一路到处有人指指点点。有的小护士好奇,专门跑过来看他,几个女孩在一起,叽叽喳喳颇为可爱。

罗旭的虚荣心暗喜,心想终于压过了杨禛一头。不料姑娘们很快变了风向:“咱们杨大夫可比他帅,他还嫩了点!”“跟吴主任没法比啊……”众女狼摇头叹息,小青年都快哭了。现今的时代,一张脸就这么重要吗?

不过,他看着杨禛挺拔利落的身影,回味着这些天的点滴生活,心中满满的幸福。他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我用自己的命把他换了回来。

在外科清创室,杨禛俯身给他检查伤口,脸上带着口罩,清亮的目光扫着他。两人眼神交融一处,百转千回。

年轻人躺在病床上,瞳仁晶莹带点湿润,神情分明是在说“我爱你”。杨医生咳嗽了一下,幸好有口罩挡着,外人看不见他的脸红。

在清创室这种地方居然还柔情蜜意,杨禛真是服了这小孩。这时,有人敲了敲玻璃,他回头看见吴桐神色严肃站在外面,连忙叫护士守住罗旭,走了出去。

罗旭隔着玻璃看他到主任跟前,不知听到什么,一下子吃惊地抬头。然后也来不及看罗旭一眼,跟着吴桐匆匆离去。

“那个诗人,快不行了,想见你一面。”两人大步赶到重症监护室,一进门杨禛就飞快地读着仪器上的各种数据,不由皱紧眉头。吴桐在他背上轻按了一下,“去吧,趁他意识还清醒。”

病床上的男人就是几周前花园里那个,已苍白憔悴得脱了形,似乎感应到到什么,睁开了眼。他的眼神仿佛已不在人世徘徊,直到看见了杨禛,才迸发出光芒。

“李哥,你……会好起来的,别担心。”杨禛握住了他消瘦而冰凉的手掌。这人是大学老师,不到四十岁就得了重病,是江老师生前最后一个手术病人。

他虽然外表文弱,性格却坚韧,承受了几次大手术,还坚持回学校讲课。而且生性浪漫,喜欢和医生谈论文学诗歌,江远枫和杨禛都挺喜欢他。但此刻,经历无数生死的急诊医生清楚,病人已到了弥留之际了。

“杨大夫。”李然之带着氧气面罩,吃力地唤着他,“拜托,你们以前说,实在没救的病人,就告诉他会好的,好起来才怪。”

杨禛被他噎住,不由伤感:“这是江老师说的,我可没说过。”吴桐上前无声地把手放在他肩上。

病人来回看着他们,淡淡地微笑:“告诉你们俩一个秘密,我其实……一直喜欢……江医生,很快就能见到他了,我很高兴……真高兴啊。”

他咳嗽两下,又看着杨禛,“他在世的时候,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那么有才华,是他的骄傲。他一直到死……都爱着你。”

吴桐的脸色骤变,按在师弟肩上的手不由一紧。杨禛微凉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李然之孑然一身,毕生只倾慕过江医生一人,结果非但无缘,还英年早逝。此时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喘着气费力地问杨禛:“那你呢?你会对他说什么?杨医生,回答我。”

杨禛深吸口气,握紧他的手,有些感伤而释然地微笑:“如果见到江老师,记得帮我告诉他,杨禛……永远爱他。正因为如此,我会努力救更多的人,过更幸福的生活。”他说到幸福二字,不由垂眼放轻了声音。

李然之怔怔看着他,终于流下泪来,“那么,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把床头的信封拿去,我的律师会解释的。”

大学老师李然之,在夏季最美的一个黄昏中,平静地逝去。他把毕生积蓄包括一套价值四百万的房产捐给二院,设立远枫肝外基金,资助外科医生进修。

此外,他还留给吴桐和杨禛一人一本诗集。

吴桐打开诗集的时候已是午夜了,看见扉页,不由微怔:“有时一个人的眼神,会不知不觉出卖自己的本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该照照镜子。”他把诗集合上,扔到一边,对着空荡荡的寝室,半天没出声。

与此同时,医生宿舍里,睡不着的罗旭蹑手蹑脚摸进了杨禛的寝室。医生自从门诊楼回来,情绪就有点不对,让他不由担心起来。杨禛睡得很沉,罗旭就着外屋的微光,瞥见他床上扔着一本书。

他把书拿回自己屋里,“纪伯伦的诗集,品味很高嘛。他还看这种……”然而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几行清秀的钢笔字,“杨医生,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他在你面前,你却不知他爱你。李然之……绝笔。”

罗旭第一个反应是把这个姓李的揪出来挖坑埋了,这说的是人话么?明明是“我”在你面前,什么叫“他”在……等等,他一下站起来在屋里绕了两圈,有东西一闪即逝,他似乎捕捉到了。

记得杨禛说过,他虽然没什么家人亲戚,但有一个人,胜似亲人……两年前江远枫走后的第一个春节,杨禛已经打定主意在医院值班,谁知年三十排班表出来,他的名字愣是被人拿圆珠笔划掉了。

那个冬天很冷,他发着烧,扯下那张纸就闯进了吴主任的办公室。“你这是什么意思?!”杨禛心里充满了无名的怒火,一点就着,好多病人和护士那会都不敢和他说话。

吴桐收拾好东西,走到他面前,“没什么,今年过年不需要你值班。”

“凭什么?!”杨禛就像只愤怒的小狮子,结果一件暖和的外套当头裹住了他,吴桐摘下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把他裹了个严实,一边打结一边道:“因为我要带你回家过年。”说完扯过纸巾拍在他脸上,“敢把鼻涕蹭我围巾上,你赔啊!”

“过、过什么年?!你不是离家出走……”他在师兄杀人的目光下闭上嘴,有点怔忪。等他回过味来,已经被拖到楼下车里,手里还多了个保温杯。

“老实把药吃了,睡一觉醒来正好到地方。”吴桐不容分说盯着他吃了药,这才发动汽车。大年三十,铅灰色的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在漫天烟花爆竹的火药味里,银白色奥迪平稳地驶向城外。

第28章

吴桐因为忙于工作,已经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但那一次为了杨禛,他对事业那么执着的一个人,安排好带上他拔腿就走。

结果,那个年过得十分热闹。吴桐的父母在另一座城市,亲戚众多,一大半都是医生,难得人凑齐,简直可以直接开医院了。杨禛这个病怏怏的小大夫落到一家子全科医生手里,立刻成了春节的重点“娱乐”对象。

年初一大清早,吴桐在国外进修过的表哥表姐就为给他用药争执起来。接着吴家两代医生纷纷加入战团,包括几位教授、副教授、神外博士还有肿瘤主治医,很快客厅就吵成了一团。

“大哥,你这头孢三代偏了吧!他白血球有那么高么?”

“你懂什么,小大夫的血沉也高,不用药压住容易转心肌炎,上次我有个病人……”

“你一博士后,临床靠得住吗?姑姑,您是内科专家,您说说……”

躺在客房的杨禛听得目瞪口呆,人家吵架都这么高大上!吴桐笑眯眯溜进来时,客厅的争论早就跑题十万八千里,冲着病毒免疫蛋白去了。

吴桐给他试表,换额头上的毛巾。窗外白雪纷飞,房间里暖融融的,弥漫着水仙花的香气。杨禛裹在被子里,忍不住小声问:“最终大伙决定用什么药了吗?”

“最终决定……不用药,用这个。”吴桐一笑,抱着他脑门就啃了一口,差点把杨禛给吓哭了。他当晚就退了烧,在各位吴家大神的轮番慰问下,短短几天还吃胖了两斤。

罗旭记得杨禛跟他说起往事时,眼底眉梢都是温柔的光彩。是夜,年轻人躺在爱人隔壁的卧室,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心里悄然滋生了不安。如果真是那个人,他还能有几分把握呢?

时间过得飞快,小青年住到杨禛宿舍已经一个月了。他的伤口已无大碍,只是说话还缺乏底气。罗家的司机每逢周末来接他,邀请杨医生一起去,总是被他婉拒。

这个周末罗局长在饭后第一次提起,打算安排罗旭去新加坡留学。

小青年立马放下筷子:“我不去,一把年纪了,多丢人。”

“你不再读个学位才丢人。在一个编辑部混着,能有什么出息。你看人家吴桐主任,再看看杨大夫,才三十出头都是医学博士!你怎么不跟人学点好。另外,病好得差不多了,别老麻烦人家杨医生,我看那孩子整天累得够呛。”

“爸爸,您就别管了行吗?杨老师愿意让我住,大不了我交房钱饭费呗!”

罗局长看了妻子一眼,张茹立刻明白,起身拉着莉莉进屋去了。

“你怎么人事不通,就算你救了他,也不能赖在人家白吃白喝一辈子吧。我这个做父亲的,脸往哪搁。”

“我巴不得一辈子在他家吃喝呢!杨老师才不会嫌弃我。”罗旭脱口而出,然后父亲的脸色有点不大对了。

罗焕局长死盯着自己的儿子,这孩子神似亡妻,一副阳光单纯的模样,但刚才那个表情,分明有点象在恋爱。他心里一动,让罗旭跟他来到了书房。

“爸爸年轻时,有个朋友,就是照片上的于叔叔。他是我见过最有才的人,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还会弹吉他画画。他是车间主任,本来可以当上副厂长,却因为喜欢一个同事,被开除了。那年代没了工作,只能回老家种地,听说没几年就不幸去世了。”他顿了一下,“这一切,都因为,他喜欢的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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