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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经年 上——by灵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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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翻到一身质地和裁剪一流的衣服,被折叠得很整齐,压在角落的位置。等要给厉封换上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当时在海棠时给他穿的,也是生了病。

动了动嘴唇,怜悯地沉默地看着昏睡的厉封,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起来,那么用力地掐得他透不过气来。

读书的时候厉封在操场上晕死过一次,轰动全校,因为被同学看不顺眼,硬逼着他参加了四项体力赛,当时的岳铭章并没有察觉,厉封也没有人可以说,等岳铭章得到消息跑过去的时候,他的脸都青了。

他的身体一直不好,也没什么人管他。他们班的一个男生,也是早产儿,家里人命根子似的疼爱着,那个时候的岳铭章并没有这么大的触动,只是因为拿在手心里以后丢不下才会一直看着他。

一直看着他。

找出一件柔软的内衣,深吸一口气,快速关上了衣柜的门。

给厉封脱了衣服,视线在他的后背上停了停,把衣服套上去。之后,把一支温度计夹进厉封的腋下,紧了紧他的手臂。时间到了抽出来一看,稍稍松了一口气。

卓扬嚯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走过去,脚步在微微开着的门口狠狠停住,他看见岳铭章肆无忌惮地在亲吻厉封的嘴唇,一触即分,随后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那是一双令卓扬无比熟悉的眼睛,一如当年。

厉封睡得很沉,中途岳铭章离开过一次,回来后强硬地摇醒了厉封,手上拿着一碗粥,用的是厨房里的器皿。

“起来,吃了东西再睡。”

厉封吃不下去,挣扎了几下,突然愣愣地看到岳铭章的脸,好像才意识到身边的人是谁,一下子紧张起来,默不作声地吞。

岳铭章皱了皱眉,把粥碗从他软得没什么力气的手上夺了下来,勺了一勺递到厉封的嘴边。

厉封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小口小口吃起来,渐渐地觉得饿极了,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碗,等他还想吃的时候,岳铭章淡淡地把碗收走了,见厉封怔怔地盯着,便解释道:“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一下子吃太多不好。再睡一觉。”

厉封脸一下子红起来,束手束脚地缩在床上,在他坐下的时候,抖了抖。岳铭章摸了一把他的额头,拿上自己的西装外套朝外走。

厉封却叫住了他,嘴唇蠕动着,声音发抖,失败了了几次才说出。

“为什,为什么来。”

“你不来,慢一点,为难一点,事情还是会过去。为什么来。”

岳铭章一下子回过头来,看了厉封很久,淡淡地给了他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我以为你最该知道。”

岳铭章走后,卓扬在厉封和岳铭章之间看了又看,到底也没有追出去。他用一种不能理解的态度闯进厉封的房间,厉封正坐在床上发呆,清苦的脸上三分迷茫,七分无措以及失望,看得他张口就刺,“怎么,你还被他操上瘾了?”

厉封猛得抬起头来,惨白着脸看向他,眼睛里是毫无防备的惊恐,好像不知不觉中正在发生一件极其惨烈的事。

卓扬冷冷地看着他,说:“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大本事,又搅进岳铭章的生活了,他是你的老板?你怎么服务他,跟他干吗。”猛得压到床上,微微扭曲地说,“厉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也让我上一次怎么样。”

说着就动手撕起了厉封的衣服,厉封一下子从床上滚到地上,咚得一响,额头立即就肿了。卓扬要扶他,被躲开,看神情明显后悔了,不发一言地站了一会儿,把门甩得哐当作响。

离开了。厉封很慢地爬回床上躺着,半晌从抽屉里摸出手机,给卓扬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有接,再打,接起来时,传来一个女人暧昧的声音,背景吵闹,应该是在酒吧,厉封问了地址。

咬着牙,哆哆嗦嗦地走下楼,看到一辆车时狼狈地站在原地。

岳铭章大概没想到他还会下楼,顿了顿,从车里出来,也没有解释,站在厉封面前低声问:“还有事?”

厉封抖着嘴唇,飞快擦掉猛然冲上眼眶的眼泪,低着头说:“我找卓扬。”

岳铭章的脸色微变,“跟我来。”

等他坐进车里,岳铭章才发现他的额头肿了,一下子拽住他的手腕。

“怎么回事!”

厉封躲开他的手,别过脸去。岳铭章把他的脸掰回来,厉封用手背胡乱地擦。

岳铭章于是松开他。

车子迟迟没有发动,岳铭章等他平静了才问:“跟我有关吗?”

厉封苦笑着看他,沧桑而无力地点下头。

岳铭章也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下了车把厉封往回送,厉封反抗微弱,重新躺回了床上。

岳铭章看着厉封的眼睛,说:“厉封,我希望你能想想我为什么对你做这种事,我承认自身惨烈的错误,但是,十八岁的我、并不冲动。”

“如果真的这么恨我,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龙湖我不会再去。”

厉封动了动嘴唇,紧张地捏紧了自己的手指,视线模糊地看着岳铭章,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轻轻地说:“为了羞辱我啊。”

岳铭章心往下一沉,什么都无所谓了,压抑干哑地说:“我知道了。”

不远处一声门响,岳铭章是该消失在这处他不该来的地方,他是该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门又响了起来,厉封白着一张脸犹犹豫豫地拉开一看。贺秋高深莫测地站在门外。

厉封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赶紧擦干净脸,让他进门。“你,你,你……回来了?”

贺秋变了不少,比以前还冷淡,脸上没什么深刻到能描述的表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消失了般空乏。招呼也没打凑近厉封按了按他额头,他丢下一句,“又病了?回去躺着吧,刚才怎……算了,我就来看看你,没什么事。”

厉封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看到他了,手足无措地站着,贺秋似乎不打算放过他,随意地问道:“你怎么会认识龙庭大集团的总经理?”

厉封抿着嘴,朝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贺秋了然,说:“不用看了,这回是真走了。”

贺秋看着他的表情皱了皱眉,认识五年了,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厉封,脸色苍白,偶尔又像是要漫出血一样红起来。

游移地看了半晌,声音不由得放软。

“信得过我的话,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厉封抿着嘴,贺秋刚想说算了,他极细微地点了点头。贺秋却没有勉强他,转而说道:“你的精神太差了,下次再说给我听吧。至少五年前,你是欠我一个解释的。”

厉封点点头。没多会儿,就睡着了,贺秋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酒吧附近的酒店里。

完事后,卓扬盯着床上躺的女人,坐在酒店的床上抽了一根烟,想了很多事。后来听说厉封和岳铭章竟是偶遇,露出了一个大彻大悟的表情,过了没几天下了决定,从跟厉封合租的地方搬了出去。

走前把厉封叫了出去,说:“那天的事,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厉封,我可能是有那么点喜欢上你了。很多年前的那件事,你们的那件事,我一直记得,只是因为真的刺激过我,但是我还有点局外人的自知之明,不会再说什么,你放心。”

厉封脸一下子红一下子白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卓扬看了一眼,像是想笑笑,却笑不出来,他问:“你喜欢我吗?”

厉封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

卓扬也不意外,塞了一根烟到嘴里,精明的眼睛里波光不动,很平静地说:“年后,我就要去总部任职了。”在最后说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对不起,算是彻底消失在了厉封的面前。

他走后厉封着急失落了一阵子,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他不喜欢卓扬,但相处了这么久总有点感情,说走就走了。也鼓起勇气问过那件事,却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当时的卓扬是这么说的。

“厉封,我不觉得你是个蠢人,我想你该明白,过去已经不重要了。岳铭章不是已经重新走进你的生命了吗。我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或许是因为根深蒂固的偏见,厉封是卑微的弱者,岳铭章却也不是胡作非为的人,所以他下意识地偏袒了岳铭章。

“那么厉封,你对谁都没有感情,这真的正常吗?”

厉封苦笑。

一个人搬出去,自然要有一个人住进来。

贺秋顺理成章地成了这样一个人。他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太好,消极阴沉。厉封问了一次,他说:“厉封,你清楚的吧,我喜欢男人。”

“嗯。”厉封很沉重地应了一声。

“那一天你从我家里跑出去,那个声音,你没有问过我。”

厉封:“你后来走了。”怎么听都像是在辩解,他确实没有听贺秋的解释。

“我迫不及待地在跟自己的叔叔解释,我开不了口。厉封,这几年,我给你的假象,跟你表白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爱你,直到贺穆远出现的前一秒我都以为自己是爱你的。你是应该厌恶我。”贺秋才二十二岁,表情怎么会苦成这样。

厉封不忍心看,低低地说:“我不厌恶。”也不知道说的是不厌恶同性恋这种身份,还是不厌恶贺秋的欺骗。

他走得太过从容,厉封措手不及,来得这么萧条,同样令他无措。

贺秋冷笑,“我一生的爱都抵不过贺穆远一个身份。他找了我五年,可他还是订婚了,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就为了让他……,我后悔,我很后悔,我后悔介入他的婚姻。”

听着贺秋自轻自贱的话,厉封默默地把家里的电视打开了,声音开得很小,连片的细微的声音响起来,无人附和只会让这个简陋的房间更加沉闷,安静地坐进了沙发里,无用地寻找某种根本不会存在的安全感。嘴唇开合了几次,很平静地用自己的声音打乱了贺秋惊起的思绪,“十年前。”

“有一个男人在我们的高中毕业聚会的那间酒店对我做过一件事。我想,那是强(女干)。”

第 31 章

贺秋并不感到多意外,却慢慢静了下来,听得有些出神,像是在聆听厉封的整个世界。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一件几乎扭转了我全部的生活,我唯一仅有的房子被亲戚骗走。我身体很不好,我害怕到我死的那一天都没有人会知道我烂在了房子里。出于这样的考虑,当他们提出那样的条件时,我就准备好把房子赠给他们了,卫家会收养我,我的名字差一点就上了卫家的户口本。”

“贺秋,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真的很寂寞,那一阵子,我反反复复地睡不着,就担心他们不要我,即使在卫东平向我展示前所未有的热情的情况下。聚会之后我都住在卫家,下面缝了几针养了一段时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开始暗示我,放弃大学可以得到的利益,慢慢地又变成了想收养我这种说法。我在很久以后才知道,他们处心积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还一份巨额赌债,那一年是赌黑在我们那风靡的时候。”

“字是我当时的监护人,也就是我奶奶签的,她大概意识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卫家人很会做人,我也一直相信着他们,她或许以为我要改姓。直到当年的八月过后,我才知道我的房子刚一过户就被卖掉了,我不知道姑姑知不知道这件事,这几年来,她那么恨我,我想她并不知情,我保守着这个秘密,但我依旧生不如死。直到现在我依旧觉得心底一片惊寒,不是他们背叛了我的信任,是残酷到极点的人心,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他们不闻不问是因为。”

“憎恨我。”

“他们眼睁睁地把我推向一无所有的地步,就因为我是,我是一个从良的儿子,那一年,我甚至还没有成年,我父亲去世后,我一直很压抑。我不坚强但我也不软弱,我不后悔。我不后悔让卫东平掉下楼全身都啪碎在地上。”平淡无起伏的声音,让贺秋猛得抬起头,像是一颗又一颗的炸弹炸在身边,惊得血脉里一片战栗。

买了那所房子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拿到房产证后并没有来驱赶厉封,而是去办理了一系列使那所房子合法化的手续。

也是,谁会住在那种地方。所以直到那一处土地被岳荣成所在的公司开发后,独居了四年的厉封才拖着他的皮箱,彻底地离开。

那是卫东平死后的事了,也可以说是,岳铭章对他做了那件事的半年后。这此之前,他还在为他的学费,为要不要去上大学而发愁。

愁学费,愁生活费,连聚餐的钱都不愿意拿的厉封是怎么来到班级预订的酒店的都不知道,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酒店门口,大夏的天身子一阵阵的发冷,未来的不可预知揪紧了他年轻经不起大浪的心,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闪过很多东西,模模糊糊地似乎还记得要想要来做一件事。

才五点夜幕都没有降临,同学们没有来,一时显得有些冷清,只有风时不时得摇动他的衣摆,温柔而轻浅,透过他的皮肤,透不进他的身体。

岳铭章的旧衬衫。

当安臻停了车子从容不迫地走向他,身上的气势摄人,厉封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擦干净脸往边上躲了一步,没有挡住他的路。安臻却停在了他一步之摇的地方,上下打量营养不良来不及绽放青春色彩的厉封,同样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他承认,上天或许对厉封更苛刻,但他并不同情厉封,因为彼此的关系为无关紧要。

“你来干什么?我似乎,警告过你。”

厉封看了他一眼,低着头说:“我来找他,找岳铭章。”

“他要出国留学了。我不希望你挡了他的路。我想你不会让我后悔这几年对你的放纵,一直放任你在他的身边以至于!”猛得住了口。

厉封哑口无言地看着他,大概被他暴动的情绪吓到了,连脑子都沉沉的。安臻一向不屑跟他有半句交流,“你在说什么?我真的有事。”没有得到回答又小声说了自己的来意。

安臻面无表情地压迫他,居高临下地审视他,半晌却是说了一句,“他的一切,你都不用知道。那不现实,以岳铭章的身份他有自己要走的路。你只是一个偏差,我纠正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厉封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没有,脸色已经变白了,惊怯地看着安臻,“你,你知道了!你误会了,我跟他没什么。你们都误会了,全部的同学都误会了。”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喘着气停下,惊恐地看着安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被安臻一把拉回来。回头一看,刚才差点滚下台阶。

“呵,误会。”

安臻的眉头一直没有松过,不去深究他话里隐含的另一层意思,那不是他关心的。他在最后看了一眼厉封的脸色,抱歉却也无情地说道:“你的脸色不太好,先回去吧。我可以送你。另外,我想你没必要再和他见面。”

“不管怎么样,厉封,你都该有点尊严。”

厉封仰着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巍峨高耸的酒店,望着安臻那双志在必得的眼睛望了很久,垂回眼睛,点了点头。

安臻甚至没有问过厉封的住址,大概只是想把他带远一点,一路上开得很快。

过了半个小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岳铭章。

大概是从正巧过来的同学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厉封跟他在一起,第一句就问了厉封的去向。

“他在哪。”顿了顿,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急躁,缓和了一下才又问,“厉封在哪。”

安臻默默地把车子停下,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厉封,爽快地笑了笑说:“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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