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晚他一遍一遍的抱着李蔼,
但最后他还是感觉不满足。
言将觉得自己心里悄悄的出现了一个黑洞,一个好像怎么都填不满的黑洞。
——
李蔼带着买好的东西回到宿舍,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塞进空空的冰箱后,他又把那堆东西在冰箱里整理了一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这样下意识的去不停整理东西,他只有在感觉生活出了问题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类似强迫症的小动作。
都是因为言将。
他关上冰箱,看向卧室的单人床。本来普普通通的一张床,现在却不敢看第二眼。
他从书桌上翻出图书证,打算去图书馆。
桌上电话铃响起,李蔼接起电话,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是李蔼吧?”电话那头问
“恩,你是?”
这个声音李蔼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我是叶长安,还记得我吗。”
叶长安,也是张教授的研究生,比李蔼早两届,毕业后进入费城沃顿商学院,目前正在攻读博士。李蔼在读研一的时候时不时能见到这号人,上周教授门生联谊会他们又见了一次。
只是他们没什么交情,聊天也只是泛泛聊聊,他不该有什么事找自己。
叶长安慢慢的说明来意,他在为教授筹办一次高校巡讲,需要李蔼分担一部分工作。
李蔼静静的听着,这位师兄一直以来给他最大的感觉就是逻辑清晰,说话有条理而且干脆,不说废话,只几句话就可以把很复杂的事情讲得清清楚楚。
李蔼听完,也只说了一句“我来做,没问题。”
叶长安在电话那头笑了,
“导师总是夸你,他说只可惜挑遍他的门生也只出了一个李蔼。”
李霭觉得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但是叶长安这么说他,他却绝对当不起。
于是李蔼好笑的问叶长安,
“叶师兄,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鞭策我?”
叶长安收拾了笑声,非常正经的回答:“夸你。”
他此刻正靠在张教授研究室的门外给李蔼打电话。电话那一头传来的李蔼的笑声让他感觉到一种身心皆畅的愉悦。作为学长,他没必要去恭维李蔼,但此刻他特别想说些什么让李蔼笑一下。叶长安永远都记得李蔼刚考入研一时,穿着素净的白色衬衣,坐在张教授身边用那种不急不缓的语调阐述自己论文选题的那一幕。
“事很多,改天一起吃个饭我和你说一下。”
“好。”
李蔼爽快的答应,他对叶长安约他吃饭感觉有点意外。
叶长安非常忙,不是每个师兄弟都能和他单独吃顿饭的。
13.
愿谷公园里初夏景色宜人,环湖的石板车道上,所有人都把车倒放在路边的草丛里,在湖边铺开摊子作冷餐会。
微风吹过湖面,泛出波光粼粼,四周一片安静,吃过饭一对对的都走开散步去了,只有陆嘉倩和言将留守阵地。对此陆嘉倩十分的不高兴,因为言将不解风情的坐着动也不动。
言将看着远处的湖面,陆嘉倩看着他帅气的脸,说道
“我们也去走走嘛。”
“那这些呢?”言将回头瞥她一眼,手指了一圈众人歪东倒西放在地上的背包。
感谢老天这真是个好借口。
“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陆嘉倩不高兴的嘟起嘴,
言将没有注意她的情绪,继续转过头看湖面。
不远处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孩正独自捡起湖边的石头往湖面打水漂,但凭他怎么努力石头都一头栽进水里再也弹不起来。言将看了几分钟慢慢站起身,往那孩子走去。
“你选的石头不行,要选这种平的,还有不能直着往水里砸,要换个角度。”
说完,言将蹲下在脚边挑了一块小石片给他,小男孩抬头疑惑的看他问道
“什么是角度?”
“角度?你平着点就行了。”他不喜欢解释这些东西,谁又有耐心给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解释这些玩意儿。
言将挥手将一块石头猛力往水面扔去,石片在水面弹出四个漂亮的圈圈。
身边的男孩瞪大眼睛欢欣雀跃,好像学到的是降龙十八掌。
陆嘉倩从他身后扑过来,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言将,看不出来你很有爱心呢。”
他不过是无聊,比起听陆嘉倩呱唧,他情愿去砸水漂。
这么想着,言将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自口袋掏出烟盒。
忽然,一个热热的东西凑上了他的脸侧,然后发出一个夸张的唧唧声。
他被陆嘉倩吻了。
“干什么!”言将把陆嘉倩从身上扯下来,吼道。
陆嘉倩被他一吼,把嘴一嘟,赌气说道“亲你啊!不行啊!”
这句话顿时让言将楞在了原地,他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昨晚吻李蔼时,他说的那句话。
——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吻是一个和身体欲望无关的动作。
他为什么会想吻李蔼,李蔼为什么会说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想陆嘉倩吻他,又懒得给她解释为什么,就像懒得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解释什么叫‘角度’一样。
也许在李蔼眼里自己就是那个根本不懂‘角度’是什么的孩子。
陆嘉倩终于被言将不解风情到极点的冷淡给刺激到了,安静的坐在垫子上,拿刚才没吃完的蛋糕泄愤。
言将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脸,言将隐约有点心里不舒服。
就像看到自己一样心里不舒服。
之后言将和陆嘉倩再也没说过话,这种情况下任何的安慰都有被误解的可能,所以言将什么都不说。
游完愿谷,一群人又去了周围的大排档区吃饭,啤酒烧烤乐不思蜀,
时间走到晚上十点半大家才记起宿舍还有个叫‘熄灯时间’的玩意,于是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到宿舍时间卡上十一点,几个哥们还在庆幸可以安全上垒的时候,却发现李蔼和其他几个班的班主任正齐刷刷的站在了男生宿舍的楼底。
原来他们赶上了严打大检查。
李蔼换掉了T恤,穿上了平时上课时候穿的西装衬衣和西装裤,神情严肃。他远远的看见了言将他们,抄手轻轻的皱着眉头。
李蔼从来不骂人,全班众所周知,所以此刻各班晚归的学生皆灰溜溜的到班主任面前领骂,唯独307的这群人还能大摇大摆。
李蔼看到了言将,而言将一直看着李蔼。
“你们先回去。”言将对身边的室友说,转身调头。
“李蔼都看到你了,别找骂”隔壁床的兄弟抓住他
言将回头哼了一声,说“他不会骂人吧。”
隔壁床的兄弟顿时没了语言,只能看着言将在李蔼的目光下转头走掉。
李蔼安静的站在原处,看着走远的言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14.
当李蔼回到自己宿舍门口的时候,发现言将正靠在走廊的窗边,
听见电梯响,言将也转头看向李蔼
“老师。”言将叫他
李蔼抬头看他一眼说
“当着所有人的面走,是想让我难堪吗。”
“不是”言将回答他
“那为什么”
言将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缓缓问。
在宿舍前面站了一个多小时后又查遍八层楼的宿舍,李蔼这会儿声音透着一点疲劳的慵懒。
“不知道。”
李蔼嘴角一勾,他就知道言将会这么说。
“回去吧,我累了。”说完,他绕过言将去开宿舍的门。
言将盯着他的侧脸,流泻的月光下的李蔼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他本来就很白的皮肤泛着一层朦胧而柔软的光芒,此刻的李蔼卸下白天所有的严谨,散发一种让言将难以抗拒的美。
言将在他推开门的刹那,俯身吻李蔼。李蔼和昨晚一样,猛力推开他。言将把他推进门内,房间没有一丝光线,他们看不清彼此,只听见言将越来越粗的呼吸声。
“出去,刚才不想走就走吗?又来这里干什么。”李霭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拉住言将的胸口的衬衣,把他推到门边。
言将伸手死死抱住他,他还没见过李霭发这么大脾气。
“我只是想见你,我控制不了。”李霭的头发散发着刚刚洗过的淡淡清香,这香味让言将全身燥热。
他沿着李霭颈边亲吻着,舔噬他轻轻起伏的动脉。无法满足的冲动化成粗暴的冲动,刺激他的大脑,他狠狠的咬了李霭一口,双手扯掉了李霭衬衣上的纽扣
李蔼倒吸一口气。
“你要干什么,你说过一周只一次。”
李蔼的话让言将想起自己发过的邮件,‘每周的周六’
为什么要加上每周周六这个条件?为什么当时不写‘任何时候’?
一周一次现在看来,根本不够满足他。
“哪又怎么样?”
李蔼按住他的额头将他推开。
“你不守信,我也没必要配合。”
李蔼的眼神已经在他的挑逗下有些涣散,但即便如此李蔼脑中那种叫做理性的东西依旧不被撼动。
他可以理智的说出这句话,在这种时刻。这让言将感觉到无可奈何,他有一种预感,李蔼这张漂亮脸蛋后被理智和自律统治着的大脑会是他今后痛苦的根源。
他停下动作,没有再进攻,只是把李蔼抱在怀里。
“单纯的抱一下,不违规吧?”言将轻轻贴上李蔼的脸侧,他们的姿势看起来像一对恋人,但只有言将才知道,李蔼的身体紧张得一塌糊涂。
此刻的李蔼,全身的肌肉绷紧得已经有些酸痛,他害怕言将和第一次一样,强硬而粗暴的掠夺。虽然同为男人,但他的身体条件比不过言将。
听到他的回答,李蔼渐渐放松了身体。
言将就这样静静的在黑暗中抱着李蔼,他用手轻轻的抚摸李蔼的背,他们的脸侧靠在一起,但谁也没有再说话。
十二点半,言将李蔼的宿舍爬过铁门回到自己的寝室。
寝室所有的人都已经睡着,他随便洗漱一下,也爬上自己的格子床。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室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第一次,言将觉得这种安静难以忍受。
刚才为什么不强硬一点留在李蔼那里?他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但很快他开始意识到这个念头有问题,他知道今晚留下也不会发生什么,却还是想留下。
“靠……回来啦?你牛,严打也敢走。”高悦从被子里探头出来
言将躺下,手枕在脑后,回答
“走了就走了,能怎么样。”
“去哪了?”隔壁床的又问
“见个人。”
“不会是陆嘉倩把?”
“不是”
“我猜也是。”
“为什么”
“半夜还想着去见一面的热情,今天一白天我都没看出来。”
言将笑了,隔壁床的高悦自从喜欢上了那个24的研究生后观察力也上了一个档次。
高悦好奇心发作,干脆坐起来,手机的蓝色幽光打在他困得浮肿的脸上,十分惊悚。
“说说,谁这么厉害,居然让你爱上。”
爱?
言将过去很抗拒这个想法的出现
然而现象,抗拒的同时,却又莫名期盼。
如果李霭渴求他,像他渴求李霭一样强烈就好了。
15.
第二天一早没有李蔼的课,言将照例的不去上课
九点他离开校园往一站路以外的数码城走去。
这里是言将逃课后的主要目的地,他父亲七八个卖场的其中一个。
这里和学院截然不同,充斥三教九流和世俗的细枝末梢,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很多年纪和言将相仿却已经在社会上混过蛮久。
言将家的卖场占据着一楼进门后最显眼最大的位置,玻璃隔断前,一个头顶栗色头发的男人叼一根烟靠在玻璃壁上玩PSP,
“有时间PSP不去卖东西?”言将走过去拍他的肩膀问
“来啦?你爸在里面。”那男人指了指玻璃墙里面,把PSP揣进后口袋,然后掏出烟盒递给他。
和卖场里很多小年轻一样,这个男孩没什么正经文凭,初中毕业就出来当保安,攒钱读了电脑技校后跳来这里当数码销售,干了两年收入已经不错。
言将也和这些销售一样,虽然是自己家的卖场,言将在这里也是拿提成,一个月卖出了多少东西,月底会有出纳打给他。
玻璃隔断内,言丰广正坐在办公室内吞云吐雾,边上站着他的女秘书冯丽。
冯丽长着一张不输画报模特的漂亮脸蛋,可惜输在出生和没有大本文凭上,只能将就在这种小公司做个文秘。她看见言将走进来,悄悄的对他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言丰广此刻要去谈一个单子,但两个技术员一个请假,一个到现在没来,正在头疼,抬头刚好看见言将,于是对儿子说。
“正好!你跟我去一趟。”
言丰广知道卖场里的这帮小子卖卖东西还可以,去见大客户说起话来完全上不了台面,他送言将去读商学院,清楚将来得靠他撑门面。
一干人等听言丰广这么说,都松一口气,言将不仅聪明而且能说,技术员恐怕都没他那么能说,而且他去,谈得成谈不成都不是他们的错。
冯丽立刻把备在卖场里的一套正装拿出来给言将,言将接过西装的时候,冯丽对他又笑了一下。
单子谈得很顺利,言丰广有言将配合,一个上午就把八十来万的订单谈得妥妥贴贴,临走前客户还顺便夸了言将一句,这简直让言丰广得意得有点飘飘然,他心想送儿子去读商学院果然没错,但他不知道言将这点本事其实都是翘课在卖场里学来的。
司机送了言丰广后回头送言将回学院。
言将解开领带又把扣子松了两粒,才放松的躺在奥迪的车椅上。
穿正装真是难受,他不知道李蔼怎么能整天穿得那么周正。
“小将,去我那吃中饭吧?”冯丽在一旁看着他问,她时不时会邀言将去她那里吃饭,吃过饭之后有时候他们会上床,就像成年人之间的约会,但是最近一个月她都没看到过言将。
车已经驶进了大学城区,言将看向车窗外,慢慢的说
“不去了,我回学院还有课。”
冯丽很失望,一个月没见,言将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冷淡,她感觉到言将心思已经不在她身上。
车路过餐饮区,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马路边,是李蔼。
“停车。”言将猛拍了一下车窗玻璃,司机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离李蔼几米远的地方。
突然停在是身边的黑色奥迪也让李蔼吃了一惊。
言将推开后车门站在李蔼面前,他还穿着去见客户的西装短袖和笔挺的黑色长裤,完全不像一个学生,而像一个商务人士,这副模样让李蔼好半天后才确定是言将。
“老师,吃中饭?”言将笑着问他
李蔼上下又打量了他一遍,然后慢慢点点头
“你又没上课吧,”
李蔼觉得自己自从当了班主任之后非常的婆婆妈妈,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上没上课。’他过去连自己的课都不查考勤。
“我帮家里办点事,”言将笑得越发开心,李蔼刚看到他时那种有点惊讶的眼神,让他莫名其妙的有点高兴。
冯丽从车窗里好奇的看着二人的对话,言将对面站着的这个人,有不输给言将的英俊面容,只是属于几分斯文柔和的那一类。而言将对那个人的态度和之前的冷淡有了180度的大转变,透露着发自内心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