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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君行+番外篇——by风月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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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一也觉得自己无聊了。可是一坐下来心里就不爽,仿佛做点什么才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周玄看出他的烦躁,又给他添了杯茶:“俗事不可避。”又引着李修一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可是,这儿,只有你。”

李修一笑了一声,下意识想打破这种氛围调侃对方肉麻。可偏偏话堵在喉咙就是说不出口。连胸口也被堵的隐隐作痛。仿佛被什么甜蜜而苦涩的东西塞的满满的。多一丝的想法也生不出。

六皇子的婚宴办的并不算大,但就迎娶个侧妃来说,还是很隆重了。

李修一也不想去吃饭,可还是偷偷溜进了六皇子府,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带着云泥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想倒碰见了老熟人,梦里闲。

梦里闲仍是一身耀眼的红衣。

“五皇子带你来的?”李修一上下打量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倒快要把新娘的风头抢了”

梦里闲悠悠道:我这不是怕你伤心,特地来看看你么。

李修一拖长声哦了一声,“我谢谢你。”

“我送你的东西,还在吗?”梦里闲突然转了身去问云泥。

上次二人从山南一路逃回来,梦里闲气质招摇,云泥又是通缉犯之一,二人很遇到些麻烦,云泥一路救了梦里闲几次,到了京都,梦里闲曾经送给云泥一把錾花匕首。

那是余家被抄后自己贴身带着的唯一东西,梦里闲说:我欠你一条命。

云泥当时面无表情,但心里很是高兴。这高兴无关风月,只是第一次有人送东西给他,是因为他是云泥,而不是因为他是李修一的侍卫。

听了梦里闲的问话,云泥愣了愣,以为他要让自己还,立刻从衣襟里往外掏,梦里闲看他动作,道:“我只是问问罢了。”云泥放下手,垂了头。听了一声媚笑“呵,没想到你还贴身带着。”又转过身,“我带了几坛好酒,来一起坐坐?”声音魅惑,尾音上挑,丝丝缕缕的挑拨着人心。

李修一挑挑眉:“恭敬不如从命。”

找了个位置偏僻的凉亭,李修一道:“我以为以你的喜好,会去屋顶。”

“我可不想你醉了还得把你弄下来。”

二人落座,酒杯也不翻,一人拍开一坛酒喝了起来。

“你怎么认识五皇子的?”

“怎么认识……”梦里闲拢拢头发,一举一动都是风情“我只是姓余罢了。”

李修一诧异的瞥他一眼,五皇子周素的生母琦贵妃便是姓余。不过琦贵妃一死,五皇子受圣上迁怒,余家早都树倒猢狲散了。

梦里闲笑笑,嘴角露出丝缕凄惶之色:“你是生的太晚了,没见到当年余家墙倒众人推的盛况。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来踩一脚,生怕落了后头,惹人耻笑。”说罢又是一大口酒,灌的太猛顺着嘴角流下来,湿了衣裳。将酒坛狠狠拍在桌上,仰头便是不管不顾的一阵大笑。

李修一把手中坛子倒过来,没了,竟是这么不禁喝。重拿了一坛,良久,梦里闲以为他不会接话时,幽幽听到一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呐……”

梦里闲嗤笑一声“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谁都一样,我如果可以选择,今日就不会在这儿陪你喝闷酒了。”李修一淡淡道。

“哈,明明是我陪你,倒成了你陪我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周玄今日忙了一天,接到通报说李修一在后园喝酒,自己忙赶了过去。那人背对着他,背脊挺直,脚边却是好几个空坛子,周玄依稀记得这人酒量很差,怕他喝出问题,匆匆上前。

听的李修一旁边那人极艳丽的人劝道:“再喝可得醉了。”

李修一不屑笑笑:“这辈子,还不知道什么叫醉。”声音清越明澈。

周玄脚步一顿,突然觉得不想再往前走了。

正好又有个小厮过来,请新郎去送客。周玄自嘲笑笑,转身而去。

李修一和梦里闲依旧追逐着醉生梦死。

几坛酒都下了肚,李修一依旧清醒,梦里闲却有了些醉意:“你也是个厉害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娶别人,哈哈。”

“难不成我还能让他不娶。”

“至少不能这么顺顺利利!你看,现在宾客也走的差不多了,二人怕是要洞房了呢!”

李修一仰头大口灌酒“我的事,您少费点心罢。”

话虽如此说,李修一心里也很有些蠢蠢欲动,他本来又是个恣意惯了的,便开始思量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周玄这面宾客也送的差不多了。最后送五皇子一行人,和李修一同坐的那个艳丽男子也在,客客气气把人送出门,临上车了,五皇子抱出个盒子,温文道:“虽然不合礼,但我还是想现在送给你。”说罢道别而去。

周玄就着送走五皇子一行人的姿态,站在门外就拆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个蝴蝶风筝,极其残破,却不是因为没保护好,而是实在年代久远了。

周玄勾起唇角,暗道:劳五皇子煞费苦心了。

五皇子此举,和自己在园子见到的那一幕,不过就是想告诉自己:李修一是五皇子的人,一直就是,很早以前就是。

将风筝交给下人,便要去找李修一,不管怎么样,自己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却没想看到后园一角红彤彤的火光冲天,一个小厮匆匆跑来:“主子,园子里起火了!”

周玄一皱眉,担忧李修一,一边匆匆安排救火,一边朝着园子快步走去。

越走越感受到熊熊火光,这一角很有些树木,烧起来范围不大,却火光冲天。府里大半人都赶过来救火了,想是不碍事。

转了一圈没找到李修一,心里有些急,周玄找到第二圈,才看到李修一从另一边找过来,云泥也不在身边。

“怎么乱跑。”周玄过去牵起李修一。

李修一道:“我刚刚是去通知你的未婚妻,园子里走水了你要处理,今夜不回房了。”说罢女干计得逞的吃吃而笑。

周玄低斥一声胡闹,却并不见怒色。“那这火也是你放的?”

“咿,是太阳太大了,它自己起火的。”

周玄看看现在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摇摇头,撒谎好歹尊重下对方智商。

“罢了,你跟我走,我们谈谈。”拉着李修一朝着书房走去。

烛火微弱,映面无光,二人相对而坐。

到了这个时候,周玄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理智的时候,曾以为爱情只占据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曾以为只要相爱,做了什么并不重要。

其实那只是没爱上。一旦爱上,就反悔了。

我希望你的每一部分都属于我,都忠于我。不能忍受你和别人比和我跟亲密。不能忍受你骗我。

否则,我会嫉妒的快要死掉。

所有预想过的结局都是笑话,事情没有发生,便永远不会知道这事会给你多大的伤害。明明最亲密的人就坐在身边,却感觉是一个幻影,抓不到,永远都抓不到。也从不曾抓到过……我告诉自己,只要我爱你就好,可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我爱的那个你,是不是你……

周玄忘着对面烛火下的人,脸色带着酒后的潮红,眼睛却越发亮得惊人,仿佛有千百流光飘摇其中。

相对皆无言。周玄将对方拉入怀里,紧紧箍在两臂之间。沉默在无奈中蔓延伸展,如茧紧缚。

烛火摇曳不定,在燃烧中滴下泪水。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周玄放开对方,站起身去拉开门,管家一脸惊慌的站在外面:韩、韩夫人去了!

周玄瞳孔瞬间收缩!韩亦楣死了?!

雷厉风行而去,好些家丁等在外面,匆匆上前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兜头而来!周玄果断走近,看到那白日里和自己拜堂的鲜活生命,现在正无声躺在床上,胸前一个拳头大的伤口,殷红的血留了一地!

人已经去了。盖头还遮在脸上。

李修一跟了过来,守在门口没有进去。

过了一会儿,李修一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把自己浸透了,周玄才走了出来,脚步是说不出的疲惫。他站在门内,并不抬头,对着几步之外的人低声道:“你先回宫罢”

李修一犹豫一瞬,抬头直视对方,目光灼灼,坚定道:“不是我。”

周玄不接话,仍是道:“宫门快关了。你走罢。”

定定看了周玄一眼,李修一转身离开。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渐远渐淡。

第十七章

六皇子的侧妃韩亦楣,新婚之夜香消玉殒。

朝堂之上,韩大人声泪俱下:“微臣粗鄙,若有不慎之处,万死不足惜,可小女不过十二三,怎会竟遭人如此狠手?如今倒叫微臣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皆是为人父母,自然知道其中苦楚,朝堂之上,无论真心与否,至少面上人人动容。

周渊惋惜道:“朕当初也看中那孩子是个乖巧明理的,怎知……唉,逝者已矣,爱卿还请保重身体。”

韩大人埋首道:“是小女没这福分,白白污了天家喜庆,还请……还请圣上责罚!”韩大人看来是不愿就此轻轻揭过此事。

又有吏部侍郎何长郎出列道:“那杀人凶手才是罪魁祸首,韩大人已痛失爱女,怎还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周渊面色不动,这何家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刑部尚书也禀道:“大礼已成,韩家小女便是天家之人,那幕后之人如此做派,分明是挑衅圣上威严。”分明死的是周玄的人,却不说挑衅周玄,而是挑衅圣上,言下之意……众人皆是了然。

周渊沉默一瞬,心内长叹,厉声唤周玄出列,责道:“韩家小女既许了你,怎的会出这种事!”

周玄撩衣一跪:“皆是儿臣疏忽,儿臣已着人彻查此事!”

周渊道:“仔细彻查,朕自会断个公道。”

周玄心下送了一口气,周渊虽有训斥之意,但仍是让他来查这件事。而且这一番话,让心有不满的人也不敢说出来了,难道谁还敢质疑圣上会徇私舞弊不成?

韩大人仍是伏身不起,周玄上前请礼,不卑不亢:“韩大人痛失爱女,臣也痛失爱妻。给臣些时日,必给韩家一个交代。”

周渊也抚慰一番,众人见大势已定,也是纷纷劝慰韩大人,只道:韩大人放心,六皇子必会查明此事。

韩大人起身回列,此事自然按下,群臣吵吵嚷嚷又议了夏国上供之事,说是上供,其实各人皆心知肚明。夏国送些铁器香料等而来,华国送些丝绸瓷器等而回,不过是两国交好互赠特产。说成上供下赐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退了朝,周渊把周玄叫入寝宫一番查问。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换了身常服,依旧是蟠龙锦绣,高贵无比。

周玄俯身跪在下首。

方公公察言观色,带着宫人小心退了出去。

雕花门扇徐徐关上。

周渊将手中茶杯顿下:“说吧,怎么回事,可是不满意朕为你选的人。”

“儿臣不敢。”

“那又是怎么回事!”

“当日儿臣送完宾客,正见后园起火,儿臣带领一干奴才去救火,回来时发现,她已经去了。”

周渊皱了眉:“怎好端端的会起了火。”

周玄镇定道:“想是打翻了烛台,又没人发现之故。儿臣已经惩处了负责的管事。”

周渊沉声道:“你自己有分寸最好,若连家都不能齐,又何必想其他。”

周玄埋首恭敬道:“是,儿臣明白。”

周渊面色稍缓,徐徐道:“夏国送的那些东西,你待会下去先挑吧,朕看了一柄宝剑倒还不错,正适合你。”

周玄浅笑:“谢父皇。”

周渊摆摆手:“去吧,去吧。”

李修一跑到殿外远远的等着周玄,见他出来,立刻蹦上跳下的招手示意,周玄看见了,走过来,李修一讨好道“去我那儿坐坐?”

知道这人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就随他去了承恩阁,殷勤的泡了一壶玲珑茶,李修一试探道:“你没生气了吧?”

周玄端起那白瓷杯子,浅啜一口:“有。”

李修一整个人都丧气起来,就像只趴着耳朵的小狗:“是我不该胡闹。”周玄知道这人秉性,向来是个疯子,叹口气颇觉无奈。却也不愿出言安慰,免得给点阳光对方就灿烂。

李修一低着头定定看着桌布上的西番莲纹,如同出神般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向皇帝请封个亲王罢,东北也好,西北也好,随便去哪里,别回京都,算我求你。”

周玄惊异的抬头看他。各自都是男人,虽然平时亲密,可自从谢西风一事后,关于继位之争,二人皆默认回避,尊重对方的立场和坚持。可心里难道不伤心吗!不过是明知无法和解,只好回避罢了。久而久之伤疤表面结了痂,里面却化了脓。只求拖一日算一日罢了。

这是第一次,二人揭开这块伤疤,血淋淋的伤口积久愈深,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疼的锥心刺骨。

“皇伯伯的决定,谁都没法改变。”

周玄突然觉得很不甘心,都是儿子,为何龙椅上那位非要为周素铺路,甚至眼前之人也一直站在周素那一边,自己有什么比不过他!自上次摔伤身体本就没有大好,又一时气血上涌,竟是咳出一口血来。李修一恐慌得手忙脚乱,忙用自己的手帕给他擦去,赶忙就要叫太医,周玄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无碍。”

李修一急得眼圈发红:“一个破皇帝,有什么好当的呢!争来有何用!皇伯伯一世英名,不也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不能保住……唔!”周玄将捂在李修一嘴上的手拿下:“你不要命了吗!”

李修一低头喃喃:“不要了,要来何用,国师我也不稀罕当,谁稀罕呢,以为我愿意……”

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艳羡不已,却没有人知道,处在这个位置是多么的无依无靠。除了对皇帝负责,便仿佛和这个世界再无任何牵连。只需要乖乖的做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全凭另一个人的意愿生活。

可那毕竟是一个人。是一个人就无法做到不动心。

周玄将李修一拢在怀里,想安慰对方,徒劳的张口,不过一声叹息。

只要活着,就会有不如意。有不如意,就不得不承受。

人所能操控的,不过是面对不如意时的态度罢了。

没心没肺,可以掩盖那无可调和的为难抉择,跳脱欢喜,可以掩盖那无可选择的算计权术。

可即使改变了态度,也改变不了现实。

苦仍是受了,却骗自己,那不苦。

生活,是华丽丽的骗局,是血淋淋的现实。

自萱嫔协助皇后以来,后宫相安无事,愈发井井有条,其实萱嫔受宠不是没有缘由,至少李修一知道,萱嫔的性格,有几分类似琦贵妃,皆是温和大度识进退之人。

可萱嫔比不上琦贵妃,那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当初周渊深爱琦贵妃,硬是把余家抬举成名门,琦贵妃反而常常劝阻周渊,更是时时警告余家人珍惜天子抬爱,让朝臣找不到错处,甚至有时周渊冲动行事,琦贵妃反而能冷静分析,对皇帝旁敲侧击,让骂她红颜祸水的谏官心服口服。二人琴瑟和鸣,相濡以沫。即使琦贵妃早逝,这么多年了过去了,她依旧是后宫心照不宣的禁忌。

萱嫔很得圣上宠爱,宠爱与爱只差一个字,可其中的情意,却差太多。唯一差不多的是,后宫之人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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