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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君行+番外篇——by风月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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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娘柔声唤过一名叫做芭蕉的妙龄少女,交代带二人到二楼乙间和丙间,又转身对着李修一道:“烦请公子稍等,梦儿一会就到呢。”芭蕉将二人带到丙间门口,又向着云泥指了乙间的位置,便退下了。云泥刚想转身去乙间,却没想被李修一拽进了丙间。

李修一进门便把云泥拉到椅子边坐下,弯腰捧着云泥的头一脸深情:“小云云,我知道,我平时经常欺负你,我心里内疚啊,一宿一宿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所以,我打算今日给你赔罪,怎么样,够兄弟吧!”说罢自己也被恶心到了,不厚道的吃吃作笑。

云泥轻皱着眉,作势欲站起来,李修一悠悠道:“哎你说,师父要是知道你带我来逛青楼,会怎么想呢。”云泥郁卒的坐下,李修一便准备去乙间,末了还转身回来补一刀:“也不知怎样俊俏的姑娘才担得起聿河第一的称号,小云云你可要好好消受哦~。”

云泥皱眉垂目,李修一乐不可支的到了乙间,轻轻关上房门,径直走到窗边靠西面墙壁那处,画舫的房与房间之间只是用木板隔开,虽装饰的华丽典雅,隔音效果比泥墙石壁自然差远了,窗户又开的极广,李修一静立在靠西的窗边,可以把甲间的声音听个大概。

原来李修一在路上混在戚家队伍中,倒用银子收买了一个戚家家丁,那小厮今日来客栈,便是告知今日戚奉中和几位山南官员聚会在此。

乙间门前经过一些脚步声,想是戚奉中一群人到了,大约有四五个人,各自寒暄客气一会儿,又互相恭维了几句,便听见一声音说道:“今年怕仍是万里县受灾最严重,据说房屋田地基本淹完了,周边几个县也多多少少受了些洪水,不过都远不及万里县严重。”

戚奉中的声音惊讶插话:“京中接到的快报说的是于庆县,怎么变成万里县了?”

之前的声音回答道:“戚大人有所不知,这万里县的河堤是去年的河工总办才修的,今年同一个地方被冲开,自然不好听,就换个地方报上去。毕竟我们也是要办实事。”

一年洪水都抵不住,想来修河堤,也不过是等水退了,雇点人搬些沙石袋子堵上缺口,做做样子罢了。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声音说:“年年万里县都要遭洪水,想来迟早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高声道:“林大人此话何意?这是河神的意思,我们能违背么!”说罢哈哈而笑,另几个声音也笑起来。大家心知:洪水越泛滥在座各人腰包就越鼓。那年轻人估计也意识到自己一时说错话,并没有听见他反驳。

又听见戚奉中的声音道:“万里县令呢?”

另一个声音笑道:“方在贤那个老狐狸,汛期之前就举家搬出万里了,跑的比鬼撵着还快。万里衙门就留几个军师衙役,也全是属兔子的。哈哈。”

那个所谓林大人的年轻声音又接过话,愤愤不平道:“说起来,方在贤做万里县令三年,怕是把棺材本都捞够了,咱们在座还不一定有谁比得上呢。”

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又道:“万里县洪水,淹死的不计其数,没有淹死的,多半也死于瘟疫了,就算能活下来,也不过饿死一条路。且不说周边那些受灾的县,便是没受灾的县,也断不敢放那些灾民进去,浪费粮食都不说,瘟疫传染进去,上头要责备失职,那就不得了。万里县的人没几个能活到领抚恤金,方在贤自然乐得虚报名额拣现银。”声音中略有责怪之意。

戚奉中的声音又道:“如此说来,我只等洪水退了,去万里县将缺口堵了就是?”

那个苍老的声音意味深长道:“自然自然,只要肯花银子,没有堵不了的口。”众人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又笑一场。

笑声未落便听见一些脚步声,李修一暗自思肘,应该是作陪的来了,众人应该不会再谈公事。便等门外安静后,推开门走了出来,细细思量,倘能拿到戚奉中的花费账目,受贿证据,自然不愁给二皇子一击。这也是自己让谢西风做监督的原因。

边想着边推开丙间的门,却不期然看到千年面瘫没情趣的云泥竟然将一个人按在床上!

听见开门声,二人都转过脸,一个脸露惊讶与懊恼,一个笑得颇为讽刺得意。

李修一边默念着我没看见我没看见,一边低头退了出去还很有道德的关上门。

却不过一秒钟,门“嘭”的一声被破开,李修一站在门口,一手叉腰,一一手往里指着,一脸幻灭的大叫道:“男的!你是男的!你竟然是男的!”

顺着手指,床上那位鼎鼎大名的聿河第一,那确实是一个美艳的不可方物的男子,一身魅人的红衣,怕是少有人能压住,但这人随意穿起,却丝毫没有宣兵夺主之色,反而如绿叶衬红花,愈发显得肤色如雪,极张扬的红唇墨眉,更是第一眼就能牢牢锁住人的注意,叹这造物的神奇与偏心,竟能生出这般精致完美的五官,还都长得一人脸上。却看他瞥李修一一眼,不慌不忙的拢拢衣襟,檀口轻吐,轻飘飘的四个字飞入另二人的耳中——“少见多怪。”

李修一几步冲到已经起身的云泥面前,拍着云泥肩膀痛心疾首道:“怪不得平时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原来你喜欢男的啊!其实也没什么嘛,那老不死的床下还藏着男男春宫图呢。以我俩的关系,我是不会嫌弃你的——封口费还可以给你打折!”

云泥在自己有限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里默默腹诽:很想把眼前两个人像扔飞镖一样扔出去,不,像射箭一样射出去,这样更远!哼!

想之前,李修一没走多久,这个男人就进来了,自己也是满心惊讶,梦里闲竟然是个男子——还从头到脚一身招摇的绯红色,青丝松挽。一双眼角微吊、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又暗藏几分凌厉。若说李修一双眼水墨般灵动干净,那这双眼便是说不出的朦胧勾人,偏又鼻挺唇薄,无一不是绝色,美得仿佛让人透不过气,又觉得永远赏之不尽,品之不够。

然而老实说,乖孩子云泥心中并没有产生一丝邪念,他对美人从来免疫不说,眼前这人可是男的啊!于是一贯的眼观鼻鼻观心,只等李修一。

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云泥是打定了主意八风不动,梦里闲又何尝不是打定了主意。韵娘告诉他,这次的客人很可能是宫中人,可要好生伺候。

梦里闲这人,本来对权势金钱不感冒,虽有天下无双的美貌,却永远是一副不可捉摸的态度,长久以来却纵横聿河。

本来嘛,男人不就是这样?偷着着不如偷不着。

本来是无所谓态度的梦里闲,一看这厮长相还蛮合胃口,却没想他就进门时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老僧入定了!梦里闲怒了。向来只有他拒绝别人,从没有别人拒绝他的。于是偏偏消停不得。各种言语动作,明逗暗激不在话下。云泥在宫中长大,这辈子遇到过最流氓的人就是李修一,也不过纸上谈兵而已,哪里有明刀实枪的经验。心中很有些慌乱。那梦里闲又动手动脚没个消停,甚至还打算把手探入他裤裆!云泥也怒了,于是一怒之下顺势将梦里闲压住他所有动作。却没注意李修一突然推门进来,这场景倒像自己兽性大发正好被捉女干了一样。

李修一见云泥很快恢复常态,一脸镇定,就像刚刚把聿河第一按在床上的人不是他似得,便没趣的转过头,打量床上撑着头的那位,摇摇头说:“不过鼻子比我更挺些,而已。说不定也是捏的。”

眼前这人不仅破坏了自己的闲情,竟然还敢大言不惭,梦里闲翻个优雅的白眼,缓缓坐起身,悠悠道:“我就是没鼻子,也定比你好看百倍千倍。”又勾唇讽刺一笑:“世人总爱用掩饰,令自己更添丑态。”

很明显李修一属于,宁愿智商被被人踩几脚又撕的稀巴烂,也不愿意容貌一丝沾灰的人,对于聿河第一的践踏,立刻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瞪大了眼差点一蹦三尺:“你你你!”梦里闲站起身,摇曳生风,步步迎香,轻轻走向桌边坐下,笑道:“原来还是个结巴,真心疼。”

又倒了一杯茶,向着李修一道:“喝茶吗?可以败火。”李修一很委屈的样子,嘟囔:“好男不给女斗!”又朝天哼一声增强气势,直接向外走去,云泥漠然跟在身后,留下梦里闲笑得花枝乱颤。

第五章

李修一愤愤走回客栈,一边走一边想,这世道,连卖身的都这般无法无天了,还有没有天理。吐槽了一番,直接拐去找谢西风。

谢西风正在书房研究山南省地理志,听见通报,想这惹事精要么就是来无事生非,要么就是来找自己收拾烂摊子,绝没什么好事,直接回:“说我不在。”却没想到本来行馆里的人都记得这人,又仗着有云泥开路,李修一直接跟着通报的溜了进来,在外面听见谢西风的话,大声叹道:“爹不疼娘不爱,唯一一个朋友还躲着我,莫非是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唉!”

谢西风听见说话声,摇摇头打开门,就见到前一刻还大发言论的“高岭之花”苦着脸蹲在门边,见谢西风开门,幽幽深叹一口气,感情非常之到位,就像下堂的弃妇。

谢西风让进李弃妇,边进门边左右打量“原来你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我还以为你金窝藏娇呢。”

谢西风淡淡笑道:“怎么会,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见你,而已。”表情自然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李修一撇撇嘴:“就算穿上裤子不认人,也要记得你还欠我好多银两!”

谢西风踱回书桌边,从一本书中翻出一封信道:“给你的。”

李修一满脸竟然会有人给自己写信的神奇表情,接过来一看,却是周玄送来的。拆开来看,前半部分说朝中形势,后半部分叮嘱李修一不要闯祸,最后缀一句

“甚念,早归。”

李修一本来是毫不在意的,但是刚从“春归此处”回来,看到这句话,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别扭。粗鲁的将信塞进信封,扔到桌上。为了赶走那种怪怪的感觉,李修一破天荒的主动谈起正事,表面一本正经的问道:“什么时候去救灾?”

谢西风很有大白天见鬼的感觉,挑了挑眉回说:“戚奉中没有动身的意思,我只是个监察。”

李修一也没指望会听到马上动身这种话。毕竟,悲天悯人只是伟人的美德。朝中之人想的不过是怎么争权夺势,怎么巩固地位,会有谁真正在乎天下万民的生死呢。同样对百姓来说,江山是姓周还是姓吴郑王也不会有人在意,唯求安生。

这个世界其实公平的很。

谢西风又说:“皇上早有心整治,为臣者,自然为君分忧。”又一脸无公害的勾唇轻笑:“戚奉中一班人贪的银子,都是我们的垫脚石。”

李修一不在乎的斜眼道:“老妖精,哪天把你自己算计进去我才高兴。”

谢西风唤人端进一个火盆,夹着那封信的一角。凑近火盆点燃,眼见着快要烧到手,才松手,又看着那个角被烧完。才换了话题道:“你什么时候搬进来吧,六皇子不放心。”

李修一浑身不自在,色厉内荏道:“关他什么事。”

谢西风摇摇头,笑的暧昧:“你今天吃了鸭嘴?”

“诶?”忽的反应过来谢西风在嘲笑自己嘴硬。没趣的说:“本公子不和你一般见识,我走了!”

转眼又是几日。

这几日里,李修一天天跑春归此处,无非就是和梦里闲斗斗嘴,二人建立了深刻的战友情谊,不过是对立的战友。云泥从最开始被梦里闲调戏的坐立不安,现在也能漠然沉默以对了。

这日,李修一又贱贱的溜去了春归此处,进门就看见一身大红袍子的梦里闲,在大厅西北角的桌上,谈笑饮酒。

那桌上一共三个人客人,看得出坐北面的是主子,另两个是随从。坐北面的那个人穿一身如意云镶边的藕色直裰,头戴玉冠,眉目和煦,笑容温柔,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标准外观——李修一默默腹诽,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外表温良谦恭让的伪君子了。那两个随从,一个是文绉绉,手无缚鸡之力的惨白书生,一个是眉飞入鬓,两眼炯炯的壮猛武夫。

再看梦里闲,李修一有点纳闷,这厮向来是高兴了,还有点职业道德,不高兴了,逮谁刺谁。嘴比李修一更贱的一撇。没想到今天在大厅陪客不说,还言笑晏晏,莫不是转性了,还是伪君子类型正得芳心?心里疑惑,就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梦里闲媚眼斜觑,便看见李修一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偏偏还故意坐在大厅里毫不掩饰的看自己,却又不言也不动作。

要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杀惯了猪,再让他在那人面前绣花,肯定是有点怪怪的。梦里闲面对李修一不言不语的打量时就是这种感觉。

同桌的那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位为伪君子的人,名叫斐晟。他正与眼前佳人相谈甚欢,叹道,这聿河第一果然不一般,不管是见识还是眼光,远不像一个风尘中人。却没想佳人突然心不在焉了,顺着佳人频抬眼的方向,斐晟看见了不远处的两少年。

一个对周围的环境漠不关心,收敛着气息,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高手却不难在那毫不起眼的人身上看出一种习惯性的谨慎和力量。而另一个刚好相反,打扮得招摇高调,一举一动像只招摇的孔雀,一举一动丝毫不顾及旁人眼光,盯眼瞧着这边。

斐晟想这两主仆应该不简单。秉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打算,又有些好奇二人身份,便在那叫做文成的书生耳边交代几句,那书生便起身走向李修一,行了个礼,恭敬道:“我家公子向来爱结交天下英才,今见公子凤章龙姿,品貌非凡,心生结交之意,不知公子可愿移步一聚?”言行举止都是标准的京城做派,标准到有些奇怪,就像是刻意为之。

“好啊,只要你家公子结账,本公子不吝赏脸。”李修一很没节操的欣然道。

文成点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恭敬道:“自然,公子请。”

于是李修一很不客气的换到斐晟那席去,一屁股坐在自己“战友”对面。文成、武德,还有云泥侍立在身后。

一坐下,李修一弹弹衣服,笑得促狭:“一日不见,可有想念小爷我的威猛雄壮……”

梦里闲翻个白眼不及说话。斐晟就立刻和煦道:“在下叫做斐晟,非文斐,日成晟,见阁下不凡,很有结交之意呢。”言行举止说不出的儒雅标准。显出极好的修养。

李修一想也不想的转头答道:“我叫李玄,李玄的李,李玄的玄。既然你是他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敌人了,说什么结交不结交的,可多见外。”用这种我想吃白菜的语气,说出我想吃人肉的内容,只有李修一脸皮这么厚的人做得出。

斐晟修养极好,还能扯出一个微笑,就是不太自然。他本以为这二人是好友,却没想是冤家,请佛容易送佛难,何况这自称李玄的人,只这份无所顾忌,怕也不是简单的人。听口音又像是京城人士,倒正和自己的打算。

梦里闲在旁边一声冷笑,李修一笑容愈加无害:“小闲闲一定是想念我的威猛雄壮了。”

斐晟边细细打量眼前人,边在二人中间打圆场。眼见又要针尖对麦芒,只好插话道:“不知李公子哪里人士?”

李修一眼也不眨的说:“本地人。”

虽然不过几句话的交集,斐晟也知道眼前这人满嘴没两句真话,不过却没有拆穿,一脸谦和认真道:“想也只有聿河风水,才这般钟灵毓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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