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沉默片刻，道：“只有这些吗，这些不能作为理由。”
凌远眯起眼，不通人情事故对人类并不了解，自己猜想的果然没错！
“那个少年有着和我弟弟相同的脸，而最后出场救我的人只和我见过几面而已，这些根本说不通。”
“我知道，这些都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缺一，我吃了缺一。”
黑暗元素再度沸腾，梦魇瞬移至四面八方，它总算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事实，怒吼声不断，虽不甘心但确实是输了。
缺一，黑暗本源精华浓缩而成。凌远整个和黑暗融为一体，元力逐步转成黑色，而梦境中凌远复原时空穿梭时，元力汇聚而来释放出去却是圣光白色，如此一来，连体内元力回路都大有差异……
一句话，胜负已定。
梦魇疯狂咆哮着，黑雾翻滚笼罩整个未知空间，庞大无与伦比的黑暗元素把凌远整个禁锢完全无法挣扎，骨骼碎裂声接连响起，血液被迫压出心脏，凌远疼得青筋直冒却咬着牙一声没吭。
愤怒之音在识海中再次炸响，狂暴嗜血似至死方休：“啊！！！！人类，你不怕本座现在就杀了你！”
“不怕，”凌远定定地看着黑雾方向，平静无一丝波澜：“因为你是梦魇。”
整片空间似乎被定格，只剩下死寂。
禁锢全身的力量瞬间褪去，元力波动恢复平静。
梦魇大笑着，几乎不能自持：“好好好，临危不乱从容淡定，我就是欣赏你这样的！原想着要吞噬你的灵魂，却没想到把自己坑进去了，我认输！”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印记直接打进凌远体内，与灵魂融合。顿时，凌远感受到了体内另一道气息，正是与梦魇之间的联系通道，却似有凌驾于它之上的独驾驭。
传说中的灵魂契约！
凌远松了一口气，擦去额上的冷汗，腿肚子有些发软，这才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敢在子岁阶段与上古凶兽梦魇签订契约，在创世纪时期都会被人说成痴人说梦！更何况如今梦魇早已绝迹的年代，自己不只碰到了一个，最后居然还成功了！
凌远打量周围，这才回想起来：“梦魇，这要怎么出去？”
空荡荡的巨大空间顿时寂静了，黑雾聚拢来，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凌远心生疑惑，紧紧盯着看。
黑雾中露出一只独角，又迅速缩了回去，半晌空中传来一道软绵绵的童音：“主人，先等等我。”
噗，凌远差点咬到舌头。这什么情况，真正声音像棉花糖是要闹哪样？！
梦魇能在梦中与人进行意识交流，根据内心深处的恐惧，怨恨，邪恶，贪婪等万化出各种不同形态，因人而异。因此，梦魇的真正形态倒是无人知晓。
凌远狐疑地走过去，盯着黑雾左看右看，却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突然，黑雾中掉出一团淡灰色毛绒绒的东西，差不多有篮球那么大。不明物体砸到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毛绒中露出两只浅紫色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凌远。
“主人好。”灰毛如是说。
凌远额上掉下三条黑线，嘴角抽搐着弯下腰，极度不敢相信地道：“梦……梦魇？”
“主人叫我有什么事？”灰毛团子眨眨眼，眼珠子转了几圈看了自己的样子似乎不胜满意，而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凌远脖子僵硬地扭头看着凭空出现在肩膀上的灰毛团子，有些不忍直视。
之前还本座本座叫得霸气十足的传说中上古凶兽梦魇，居然长这样的！凌远仿佛听到自己三观崩塌的声音。
棉花糖声音的灰毛团子！
“……我是问你怎么出去？”
“小意思！”一声响指，黑幕瞬间褪去，入目是熟悉的宿舍而自己正躺在床上。
在意识到域的惊呼时，其实凌远在疑惑。
灰毛团子那一声响指是怎么打的，没有手指也行？
等回过神来，恰好听到消失了半个月的某魂亢奋狂暴的声音——
“凌远，你脑袋被驴踢了！睡了两天两夜睡成猪了是不是！我不在几天就给我偷懒！”
不是凌远不尊敬这人，实在是刚死里逃生又大喜大悲了一顿实在是情绪不大对，醒来就被叫猪真的是，很影响心情。
凌远额上青筋直冒：“谁偷懒了，躺了会就遇到梦魇我能怎么办，谁叫你突然失踪，睡了这么多天的人还好意思埋怨我。”
域顿时就变小声了：“我喊了你那么多声都没应就知道是出事了，谁叫你醒的这么是时候，好话没听到，唯一一句骂人的就撞上了……”
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话头猛地一转：“什么！你说什么，遇到梦魇？你骗谁呢，就你这样还能活着回来，绝对不可能，那怎么会是……”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凌远摸了摸刚蹦出来的灰毛团子，似乎能看到域目瞪口呆的表情。顿时一脸受用，对灰毛团子印象大增。
域头一次哑口：“这……你……你你……这……这真是梦魇！！这才几天没见就碰到这么个厉害角色，不可思议！”
顿时所有危机被抛之脑后了，域兴趣顿增，直到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域一连啧啧啧，猛夸凌远人品帝，这等不可能事件都能成真，果真要么是这世界癫狂了，要么就是自己疯了。
“梦魇世间仅存一只，一灭一生长存于世，但在距今万亿宇宙年的远古时代就已经绝种了，绝对是不可能出现的啊！难道是天道复苏，万物轮回又一大世吗？若不是这小家伙鼻尖灰玉小角，体内散发着浓郁精纯黑暗元素典型的梦魇标志，不然打死我也不信！”
凌远恍然大悟，看来自己还是小瞧灰毛团子了，好在这之前凌远仅仅知道梦魇举世罕见，倒是忘了这是上古神兽，最不能招惹的神兽之一。
域说它应该是刚破壳不久，整个还是小孩心性，不然再大个几年凌远这点能耐一个照面就升天了。
要不是当初自己看出了这一点准备钻空子，还是在不了解梦魇这种十足恐怖的生物情况下，着实给自己千个胆也不敢惹这尊神！
刚出生就那么强大，那要是长大那还得了！修士一生相对人类来说较漫长，随着境界的提升寿命也会大幅度增加。或许，自己有幸能见到灰毛团子梦魇完整黑暗形态的那天。
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道：“它居然自愿签订灵魂契约，承认你当主人！尽管刚出世只是月灵初期但也不是你这小小子岁级能抗衡的，更何况是几乎同级无敌的上古凶兽梦魇！你究竟走什么狗屎运啊！还是这小家伙眼睛散光把你认成它亲妈了……”
凌远得意的表情僵了僵，其实心底还是很兴奋的。至少，自己直面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还能稳住局势气势上不落下风。
“一人一生只能签订一次灵魂契约，而要让魔兽臣服往往要付出极大牺牲，甚至死亡。成年魔兽基本境界已限制，幼年时期魔兽总会有成年魔兽群来保护，那时候洪级魔兽基本顶天了，荒级就已是领主级众修士忌惮，破荒级魔兽，还是幼年期实在是连想都不敢想！面对高境界压制还能让梦魇自愿臣服，凌远，好样的！”
解释了一通后，域终于真心赞善了一回，不得不说，凌远听了很受用。
第一次感受到高境界压迫，那种爆发全身力量压抑灵魂深处涌动的战栗恐惧，对于未曾实战过的凌远来说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遇。那刻，甚至触摸到了月灵级壁垒，这也是凌远欣喜的另一个原因。
说到梦魇，也就是眼前卖萌撒娇的灰毛团子，原谅凌远实在无法把它和上古凶兽梦魇联系到一块去。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域那张缺少肌肉神经的万年冰山脸。凌远嘴角抽搐，还真是莫名般配。
此刻，灰毛正在凌远肚子上跳上跳下，紫色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倒是分外可怜。
凌远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梦魇：“咿咿咿咿……”
凌远：“伊伊？”
梦魇摇了摇头，柔长灰毛飘起又落下：“咿咿……咿咿咿咿……咿”
凌远皱眉：“难道变回原形智商连带着下降了？”
梦魇跳了跳，圆滚滚的身体滚了几圈：“咿咿咿……咿咿……”
凌远：“请说人话。”
梦魇睁着两只大眼睛，水汪汪异常灵动：“咿咿咿咿……咿咿……”
凌远扶额，瞬间无语了，好半天才开口到：“我懂了，原来你……不会说话啊……”
梦境中可以神识交谈，却不会说话。想来也是，梦魇也只是出生没多久，尽管有着千亿年来的传承记忆打基础，但终究只是小孩而已。
凌远双手托起梦魇，目光柔和：“既然你还没有名字的话，那我以后叫你‘小咿’好了，以后请多指教哦。”
梦魇小咿嘤嘤笑，滚了几圈才站起来很庄重地伸出来自己的爪子，搭在凌远的大手上。这之前还很人性地在灰毛上擦了擦。
凌远头上掉下三条黑线，他可以说之前完全没看出圆圆灰毛团子原来还有手的吗？
小爪子上面覆满了柔软灰毛，尖锐部分缩在里头，肉肉的小巧玲珑非常可爱。凌远对它好感度瞬间又上升了一大截。
嘴角勾起的弧度停住，手中空空如也。凌远跳下床，四处寻找。
桌面上装满零食的塑料袋簌簌作响，薯片饼干面包水果中间，硕大灰毛若隐若现，凌远无奈地走过去揪出正在疯狂偷吃的小咿，瞬间有一种被偷梁换柱了的感觉。
小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嘴里叼着半根香蕉，一手饼干一手棉花糖，可怜兮兮地看着凌远。一口吞了香蕉，迅速把棉花糖塞进嘴里，对着凌远大板牙笑。
这才几分钟，吃掉了宿舍其他几个撸货明天一天的食物。
仿佛被打断了心情不好，小咿鼓着脸上窜下窜，对着凌远张牙舞爪。
顿时，凌远一个头两个大！上古凶兽梦魇就是这么个捣蛋鬼？
废了好大的劲软磨硬泡才把小咿送到戒指空间，凌远松了口气。
想到它临进去前还气鼓鼓地塞进去满嘴饼干，貌似是觉得不好吃，一脸被卡主脖子似的痛苦样，嫌弃似的把所有饼干从袋子里翻了出来扔掉，抱着比它还大好多的大袋子满意地去了空间，特别有喜感。
满桌狼藉，凌远收拾好了拿着发票出了门，按了按眉心怎么说也得在他们回来之前，再去买回来。
出了门，拿出钥匙锁上。凌远愣了愣，突然觉得好像忘了件什么事。
脑海中，如晴空霹雳划过天际，凌远吸了口气，自身意识进入了戒指空间。
等看到眼前情景，凌远额上青筋直冒，果然不出所料。自己居然忘了这空间里种了些什么！
璀璨玉叶残了满地，之前还霞光环绕，晶莹如玉般的圣元朱果树几乎成了秃树杈，遒劲枝桠上圆滚滚的灰毛小兽正专心致志地吃着什么。
凌远沉着脸，伸出拳头放在眼前，一步一步走过去。
像是感受到什么，小咿转过身，喜感的是嘴角还残留着朱果汁液，几缕灰毛粘连在一块。
猛地把双爪藏到身后，才抬起头对着凌远傻笑。
走到圣树跟前。凌远看了眼树杈，又看了眼小咿。
灰毛小兽死死地把爪子背在身后，皱着眉头咿咿叫了几声，状似万分苦恼，最后，看了看凌远，伸出一只爪子。
凌远看着小兽手中静静躺着的一颗朱果，愣住了。顿时有些啼笑皆非，这小东西实在是太可爱了！
凌远弯下腰，摸摸小咿的头，道：“你吃吧，太依赖这东西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全给你了，不用客气，以后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吃，想吃什么都可以和我说的。”
小咿两眼冒光，炯炯地看着凌远，然后迅速地掏出另一只手，把两颗圣果都送到凌远面前，“咿咿……咿咿咿咿！”
凌远笑了笑：“你是说都给我吗？不用了，全都是你的了。只是现在吃了就没有了哦，等会买水果给你，虽然没这个好吃。”
小咿眼泪汪汪地跳进凌远怀里，欢喜地吃掉了剩下的两枚朱果，发出婴儿似的咿呀乐语，状似非常开心。
安置好了梦魇小咿，尽管最后七个圣果没娱乐，但凌远心情倒是还不错。虽然不了解小咿为什么宁愿在圣树上安窝，也不愿意睡屋里面，但它喜欢就好。
买了东西，和域边走边谈，安排好了剩下几个月的修炼事宜，凌远这才松了口气。和域说话总会情绪失控，好在习惯了内心风起云涌时面无表情，也就无可厚非了。
傍晚的街道，人来人往，凌远走在其中，却觉得这天底下只有自己一个。
然后，天地间突然出现另一个人，与自己擦肩而过。
瞬间回过神来，转过身看着走过去的柯异，凌远双眉紧凑，眼中透着露骨锋芒。
“你也发现了，那个人。”
凌远沉下脸道：“身体从里到外散发黑气，是死亡气息无疑。”
第13章： 自杀！？
旧校区西甲楼，该校标志性建筑，十五层高，有千年历史。由于年代已久，老旧失修太显沧桑，校领导决定在暑期翻新，现在此楼已经被全面封锁了。
西甲楼之所以被封锁还有另一种解释，鬼楼即阴阳楼，夜间此楼影影绰绰总有种阴阳交界的感觉，传闻从此楼自杀可以直接轮回，免去自杀之人地狱灵魂受虐之苦。
于是，众口铄金，西甲楼也因此被称为自杀圣地。
此刻楼顶，夜幕笼罩下连月光都朦胧诡异，凉风习习，寂静中传来有节奏的古怪咯吱声，凌远隐于楼顶小屋旁的阴影中，目光阴鸷地看着楼边的人影。
阴风吹过，凌远却没多大感觉，子岁巅峰实力，如今也可以横着走了。再加上吃了缺一，对低等黑暗生物都会有一定威慑力。
此楼的确不愧自杀圣地，这一路过来碰到的鬼魂不下百余，却大多在见到凌远的刹那，非常恭敬离去，连带着也没有捉弄走在前面魂不守舍的人。
带着执念的鬼魂大多带有厚重的阴暗元素，会激起人内心深处封藏已久的绝望，衍生出不如死了这样的想法也实属必然。
凌远抱臂倚靠在残墙上，表情无比复杂。有梦魇阴影穿梭，瞬移隐身能力，哪怕有人站在面前也必定发现不了。
看着全校名气最高的柯异，浑身死气弥漫站在楼顶边缘那一刹那，凌远其实是很震撼的！柯异人际圈很广，还是大型跨国企业总裁的儿子，运动全能头脑灵活……几乎积人类所有优点于一身。
这样的男神，居然要自杀！
从本质上讲，凌远是很鄙视自杀的人的。这来自于家人教导，来自于信仰。
人生在世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无论经历了多么不可接受的苦难，有人选择逃避，有人会顽强活下去，但只有最差劲的人，才会走极端，才会选择去死。
凌远从没想过，柯异居然是这么差劲的人。
半小时过去，人影一动不动恍如雕像，死气缠绕却完全没有跳下去的欲望。或者说，是没有勇气？
凌远面色阴沉下来，兴致顿失。真心鄙视这种人，遇了事选择逃避，甚至不惜自杀，到头来却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这种人简直连懦夫都不如！
梦境中某道身影一晃而过，凌远微怔，踏进月光下，身形显露出来。
几乎是显露的瞬间，柯异就回过头来，背后是阴冷圆月，表情却一如既往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