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衍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紧紧的牵着卫青城干燥宽大的手掌，两腿（条）虚软的腿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一样，心跳依然突突的乱跳着，怎么都平复不下去。
“小心脚下。”走在前面的男人不时的小心提醒着他注意脚下。
徐墨衍走得有些跄踉，拿在手里的手电筒跟摆设一样，他这个熟悉地势路况的跟着前面那个并不算熟路的男人，摸索在黑暗的小路上。
刚转过徐家二爷爷那处老旧的楼房，大姑家的院子近在咫尺，突然响起来的鞭炮声吓了他一跳，脚一偏直接偏到旁边的废弃排水沟里去了。
他人还没偏到下去，腰间就突然一紧，卫青城直接把他搂进了怀里抱着，“小心点，把手电筒打开走吧。”
“……不用。”徐墨衍固执的不开照明。
卫青城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勉强他，“去拿吧，我就不跟着你过去了，就在这里等你，别耽搁时间了。”
徐墨衍听到那句别耽搁时间，脸一红，推开了他的手，腿有些虚软，但是还不到不能走的地步。
他们出来确实有一会儿了，回去晚了，他妈估计就要怀疑了。
要是被他老妈当面质疑，这一次他真不能大意（义）凛然毫不心虚了，因为他确实是带着人出门做了‘坏事’……
卫青城留在原地等，徐墨衍把手电筒塞到衣兜里，尽量忽视身上的那点不舒服，让自己走得正常看不出端倪来。
走过去看见蒋建兴站在院子里，徐墨衍还没走进就先出了声，“大姑父。”
听到他声音，蒋建兴放下手里准备点得鞭炮，“是墨衍啊？”
“嗯，您吃了吗？怎么这会儿才放鞭炮啊？”
“吃了吃了，刚刚收拾好，这会儿正好在祭拜呢，快进屋去坐。”
徐墨衍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来借一下你们家的棋。”
“借棋？谁下啊？是你那朋友卫先生吗？你不是不会下棋吗？”蒋建兴听他说要借棋，弯儿都没转，直接就猜到侄子家有这好兴致的估计就是卫青城。
徐墨衍摊摊手，“我才没那好兴致呢，是我爸准备跟二哥附庸一下风雅，想要下棋，我不是那块料，再是十年估计也混不成那块材料。”
“哈哈，也是，进屋来进屋来，我去给你拿。”蒋建兴笑着招呼他进屋去。
徐墨衍顺势走进了院子，摸了摸自己的还有些发烫的脸，他就站在了院子里，没选择进屋去，这脸色一进屋准得招来一通的关系，他实在不想解释。
蒋建兴很快就拿了棋盒出来，砍价侄子站在院子里没进屋，刚想说他怎么不进屋，就看到他好像在打电话，也没往心里去。
“给，墨衍。”
徐墨衍接过棋盒，拿下耳朵边的电话，“那，大姑父，我就先回去了。”
“行行，回去吧，你这大过年的都还在忙啊？”
“没忙，就是有个电话没听到接，我先回去了啊，大姑父。”
蒋建兴摆摆手，“回去吧回去吧，路上小心点，这黑黢黢的脚下留点神。”
“哎，知道了。”
转身没走两步，隐约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前边等着，他笑了笑，脸上刚刚消下去一点的热度好像又浮上来了。
第一三十四章：撞个坑也不一定失忆。
卫青城看着那从光亮处走入夜色中的媳妇儿，他上前去接住他，伸手就搂住她的腰，“还好吗？”
徐墨衍反手抱过去，“嗯，快走吧。”
借着夜色的掩饰，两人对这样的亲密都不避讳，特别是经历了刚刚那么一场刺激而疯狂的情事，情绪好像还在雀雀跃试的跳动，身体的悸动没有平复下去，涌上大脑的荷尔蒙激越着身体的每一寸细胞，意犹未尽。
“二哥，走这边。”走过来时的一个岔路口时，徐墨衍拉着卫青城拐了一个弯。
“去哪儿？”卫青城问他。
“找老大，他这年底考评估计也要结束了。”
卫青城微微挑眉，“年底考评？”
徐墨衍低低笑了一声，“这是一堆一两句说不清楚的破事儿，你要有兴趣改天说给你听，但是估计你没什么兴趣。”对于家里这一团跟被猫抓乱的线团的极品家事，徐墨衍不认为这个男人有兴趣听，就算这人想听，他也没心思去翻这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说来他自己都烦，还别说说给这人听了。
卫青城点点头，听他的语气大概能猜到估计又是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琐碎，小家伙这嫌弃的语气明显是不想说，他自然不会不识趣去招惹媳妇儿不爽。
“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什么都忘了也是一件美事。”徐墨衍突然想起这人对过往完全没有记忆，半真半假的打趣道。
卫青城点点头，“确实是。”
从那些知道他过往的人嘴里听到的那些成年旧事，卫青城觉得，有时候忘了确实是一件美事，至少什么都不记得也可以少烦一些。
“我改天也去碰碰脑袋，把脑袋里的东西都给撞没 ，忘得一干二净多爽啊。”
“别傻了，把脑袋撞个坑不一定就能失忆。”卫青城听到自己这傻媳妇儿的话，顿时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你运气不错啊，轻而易举就给搞失忆了。”徐墨衍笑道。
“你觉得这是运气不错？”卫青城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从当年出意外到现在，还没一个人说他这是运气不错的。
徐墨衍抓抓脑袋，“嘿嘿，逆向思维，逆向思维，别生气，别生气。”
站着话说不腰痛，嘴上说得热闹，但是真的遇上这样的事情，那就不是爽而是闹心了，忘记了自己的一切，那种感觉不是切身，没有人能体会到那种一片空白的茫然和慌乱……
这人当年也不知道是怎么撑过来的……
“二哥，你当年……是怎么度过最开始的那段时间的？”徐墨衍迟疑了一下，问得有些小心。
卫青城听到他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忘了。”
“啊？”
卫青城搂着他的肩膀侧过头来在他的额头亲了一口，语气中满是感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的，那段时间大多数都是浑浑噩噩的，我根本没时间去仔细辨别那种突然之间忘记一切的感觉，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早已经忘了当时的心情和感受。”
当年他出事受伤的事情直接惊动了当时的军方最高领导人，当时国家的局势不稳，形式复杂得他这个失忆的病人根本就没时间去悲春伤秋。
几乎是每天在强行接受他们给他灌输他曾经失去的记忆，而当时的情况，他们急迫灌输给他的东西仅仅是关于他的身份和职责的。
国家需要他，局势需要他，当时因为他这突发的意外让他负责的那块秘密版图几乎全面崩盘。几个重要而迫切需要落实的大案子都是他亲自出面在处理，那样的任务根本不能临场换人另组一个机构去接手，一句话，他就是所谓的最重要的那个关键人，没他不行！
话说到那样的份上，容不得他有任何的个人负面情绪，他还躺在病床上就开始干活儿，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忘得一干二净该怎么办？
他说的那句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只记得要往哪里去，还真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文艺范儿，而是他从当时到现在的一直都处在这句话的处境中。
“咦？那算厚待你了。”徐墨衍听到他这么说，反而笑道。
卫青城也笑，“是啊，算是形式厚待我了吧。”
“嗯，心态端正，加十分。”
“这么大方啊？”
“那当然，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好的心态比财富更重要……”
“三哥？”
徐墨衍刚刚打算侃侃而谈点人生哲学，就被打断了。
“明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到那声音，徐墨衍有些惊讶，他轻轻的挣脱了卫青城的怀抱。
“我们快六点才回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个子高高的黑影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他话音刚落，一簇小小的火焰火亮就亮了起来，光线不是特别亮，但是足以清晰的映照出男孩子的五官和轮廓。
徐墨衍从衣兜里摸出手电筒打开，他把光线照过去，打在长身而立的男孩子身上，“姑姑也回来了？”
梁明瑞放下手里的打火机，双手揣在牛子裤兜里，姿势帅气不已，“嗯，三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大哥不是说你有朋友在家里吗？你没陪着你朋友还跑出去？”
“我去大姑家借棋，你大舅想要跟我朋友杀上一局顺便守岁，你小子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徐墨衍刚想快步上前去，但是刚走了两步，后面那隐秘的位置就猛然抗议了，他信下一紧，脸上一热，赶紧顿住脚步，收紧了臀部的肌肉，暗骂了自己一声，不敢再急躁了，小心翼翼的收紧臀部慢慢走。
“本来我爸是打算明天回来的，外公说好久没看见妈妈了，今晚正好吃个团年饭。”梁明瑞走下阶梯，打量着黑暗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想着这应该就是大表哥说的那个三表哥的朋友，他就直接闻到，“三哥，这就是你朋友啊？”
徐墨衍笑了笑，团年饭啊？他爸永远都不在这一家人所谓的团圆饭之列的，不过他爸不在意，他也不想去管这些。
“嗯，这是我朋友卫青城，二哥，这是我姑姑家的小表弟明瑞。”徐墨衍简单的介绍了一句。
“嗯？倾城？这名字取得好啊！”男孩子在暗黑的夜色中就只看到一个高大又壮实的身影，听到徐墨衍介绍的名字，瞬间就乐了，有种少年人的毫无遮掩毫不婉转的直接。
徐墨衍听小表弟这么说，就知道这小子是想把这个青城听成倾国倾城的倾城了，“你小子想什么呢，是丹青的青。”
“啊？是丹青的青啊？我还以为是倾国倾城的倾呢。”他耸耸肩，不大在意的对卫青城说道，“哥们儿，别见怪啊。”
卫青城笑了笑，他还犯不着跟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见怪，“不会。”
听到黑暗中的人出声，梁明瑞愣了一下，这人的嗓音……倒是意外的好听，他还以为这人的声音跟他的外形一样大老粗呢。
“明瑞，大哥回去了吗？”
“没呢，还在屋里跟爷爷他们说话呢。”梁明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饰自己刚刚的不自在，“三哥，你也进屋去坐会儿，我晚上睡你哪儿行吗？大哥说你在屋里装了暖气，乡下这晚上冷死了，被子也不暖和。”
“合着你出门来堵我就是为了蹭我的暖气啊？”徐墨衍翻翻白眼，顾忌着自己身体的异样不敢跟往常一样跟这个从小还算对盘的小表弟打闹，只是用拳头捶了捶他的肩头。
“嘿嘿，你不来我也准备一会儿跟大哥下去呢。”
“行，来吧，正好，今年想不想切磋两把？”
“你今年赚大钱了还惦记我那俩压岁钱，你好意思吗你？”
卫青城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兄弟俩互相调侃，这个小家伙不管对谁都这么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对事不对人，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心性，真不知道该说他天生性子好，还是后天学得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牵手玩心跳
他们刚刚说了一会儿，就传来了叫声。
“明瑞？明瑞？外面又黑又冷的，你站在外面做什么？赶快进屋来！”
“我知道了，二舅妈，我马上就进来！”梁明瑞扬声应了一声，转过头来拉着徐墨衍就走，“走吧走吧，再不走她估计得找过来了！”他语气中有些嫌恶，毫不掩饰的直白。
徐墨衍只是笑了笑，转头叫站卫青城，“二哥，走了，小心脚下的梯子，路不好走。”这边卫青城没有走过，徐墨衍反手把电筒照过来照着这两梯石头垒砌的石阶，让卫青城小心。
“嗯。”卫青城点头，他的视力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就不受阻，但是他也不推辞媳妇儿的好意，跟着光线迈上台阶。
“怎么叫二哥啊？”梁明瑞拉着徐墨衍，小声的咬耳朵。
卫青城看着青年的举动，微微皱了皱眉。
“哼哼，你刚刚不是才调侃了吗？”徐墨衍笑了一声道。
梁明瑞有些不解，“什么？”
“你猜啊。”
徐墨衍反手用电筒照着后面的路，以便卫青城好走，地上凹凸不平的铺着碎石头，大小不一，第一次走的人很容易踢到凸起来的石块，虽然知道卫青城走路很稳，不会出这样的状况，可是他还是下意思的把手电筒照到身后。
对于媳妇儿这个贴心的举动，卫青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温柔的浅笑了一下，光线亮起来，他淡淡的收回了脸上的情绪，回复了一贯的平淡。
“猜什么啊？我调侃什么了？”
走到亮处，徐墨衍走慢了脚步，等卫青城走上来，梁明瑞注意到身体的表哥落后，他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那抹高大的身影上，瞬间就愣住了。
他有些惊愕的看着卫青城，眨眨眼，他很快就上下把人打量了一图，看着卫青城这一身与臆测中完全不同的气质和衣着打扮，他明显有些吃惊。
站在堂屋口的一个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的女人在叫梁明瑞，对徐墨衍完全的漠视，“明瑞？还傻站着干嘛啊？快进屋。”
“啊啊？哦……”梁明瑞看着卫青城的目光有些发直。
徐墨衍对小表弟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对站在女人点头笑了一下，笑容温和自然，“二婶儿。”
女人听到之后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看到他身边的卫青城时，也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梁明瑞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抓抓头发有些手脚无措的朝卫青城道歉，“那个……对不住啊……我之前……”
卫青城淡淡的摇头，“没关系。”
“哦……”
徐墨衍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从小就在家里受尽宠爱的表弟这么无措的反应，他当时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要不然也不会有后面闹出来的那些事。让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薄弱的亲情，彻底分崩离析。
“走吧。”卫青城侧身拍了拍徐墨衍的肩膀，动作自然亲近，却不带任何能让外人看出端疑的暧昧。
“嗯，我去问问。”徐墨衍沿着厨房外面的屋檐转角走过去，进了堂屋的大门，看着坐在堂屋里说着话的众人，他微微一笑，整个人都仿佛笑起来一般，他笑着挨着叫人，“爷爷，奶奶，二叔，姑父，姑姑。”
徐凤媛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了拉肩头上的貂皮披肩，“墨衍啊，快过来做。”
“是墨衍啊？”徐凤媛的丈夫梁兵端着个老大的架子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带着倨傲的居高临下。
“姑父。”徐墨衍仿佛看不懂一样，通通八颗大白牙奉送。
徐墨衍的二叔坐着招呼了一下，“是墨衍啊。”然后就没然后了。
“外面凉，快进来坐吧。”
徐墨衍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不了，姑姑，那个我朋友还在外面呢。”
“你朋友啊？怎么不把人叫进屋来坐会儿？这么冷的天，快叫进屋来来坐会儿吧。”徐凤媛态度很是亲切，温声细语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