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歉……我……”
“凌芈，回去了。”
凌亜冷冷地开口。
“哥……”
凌芈看了看他哥又看了看关小瑾，咬了咬牙，一扭头，跟着他哥走了。
“哥，干嘛这么早回去啊，我们还没吃饭……”
“衣服脏了。”
“哥，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不想吃同性恋做的饭。”
……
关小瑾看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想着刚才那个尴尬的拥抱，心里感觉怪怪的。
秦鸽则低着头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关缴只抬头看了一眼，说：“以后别让他们再进到店里来。”
之后无论是关缴还是木子维，谁都没再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小瑾在网上问过凌芈，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是那天凌芈和他哥快要走到Chalet的时候，正好撞见她哥和小呆受在墙角那里亲吻。
凌亜当时就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她哥生气了，叫凌亜道歉。
凌亜当然不可能低头，两人当时的气氛就已经剑拔弩张了，但好歹分别被木子维和凌芈拉住了。
但他们又都是朝着店门口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又互相看不顺眼了。
尤其是凌亜知道他们是这家店的厨师后对凌芈说了“我不想吃同性恋做出来的东西，想想都倒胃口”这样的话之后。
两人打起来了。
「真的对不起，我哥的脾气太差了」
看到凌芈那样说，关小瑾也不好意思生什么气，只是想到秦鸽这几天的黯然，有些挂心。
「没什么啦，很多男生是没办法接受同性爱的，这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就好。对了，你真的能接受吧？」
「能」
凌芈再次看着关小瑾那基情满满的头像，再次硬着头皮答道。
哪怕是不能，为了关小瑾他要去努力去接受。
「那就好」
关小瑾欣慰了，秦鸽还有戏。
不过，如果来自对方亲人的阻力太大的话，还是很危险吧。
关小瑾已经做好了随时推波助澜一把的准备，一想到她能真正凑成一对就莫名地兴奋。
虽然关缴说过别让那两兄弟进来，但没过几天，凌亜和凌芈又来了。
凌亜的脸色很臭，很不情愿的样子。
他本来就不想再来这个破地方了，但他弟的恳求他又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尤其是他问过“你到底有多喜欢那个女孩子”，凌芈回答“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喜欢”的时候。
凌亜再任性也不会拿自己亲弟弟的终生幸福开玩笑。
况且，只是忍辱负重一点点，他还是做得到的。
关缴拿到凌亜那桌的菜单的时候，把它放在了一边没去管。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人从店里赶走毕竟太难看了，但给不给他们做菜就没人管得着了。
关缴无视它，木子维也自然不会去管。
再说，他对于那个凌亜的印象并不好。
哪怕那是秦鸽喜欢的人。
秦鸽时不时地斜眼瞅瞅那张单子，但什么都不敢说。
“这位客人，厨房是不能进去的。”
正在厨房里的气氛有点僵的时候，厨房外服务员的声音传了过来。
“让开。”
那个没什么温度的声音，秦鸽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凌亜。
但显然，服务生根本拦不住凌亜。
没过几秒，凌亜就倚在房门口看着他们了。
关缴根本就没看他，木子维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虽然关缴极力遮掩，但他那天晚上还是看到了那些伤。
他已经把凌亜看作了他生命中的头号敌人。
秦鸽浑身僵硬，不知道该看哪边。
“我不吃同性恋炒的菜。”
觉得被忽视了有些不甘的凌亜说。
“没人要你吃。”
关缴头都没抬。
“没人给你炒。”
木子维忿忿道。
凌亜的脸色更难看了，抿了抿嘴唇，开口：“上次给我做饭的那个，过来。”
秦鸽僵硬地转过头：“你是说……我……吗？”
“嗯。”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啊？”
“谢谢你拉我一把。”
“不用、不用谢。”
秦鸽有点受宠若惊了。
凌亜看着那个手足无措、眼神慌乱的男人，觉得这人傻得挺好玩的。
而且刚开始没觉得，看久了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给我做吧。”
凌亜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哈？”
秦鸽都开始觉得，在凌亜面前不是“啊”就是“哈”的自己特像一个傻X。
“我是说，我不想吃同性恋做的菜，所以你给我做吧。”
57、喜欢是改不掉的
不想吃同性恋做的饭却要他做？
一开始听到这句的时候，秦鸽心里升起一团无名火。
要换作是平时，他早就炸了。
但那人是凌亜。
秦鸽哪怕心里再憋闷也只得憋着，甚至还屁颠屁颠地给凌亜做好了菜。
「真犯贱！」
秦鸽自己都鄙视自己。
但一旦把菜给凌亜端上去，亲眼看见他尝过之后点了点头，秦鸽心里的那个小人又开始欢呼雀跃了。
这种潜意识都在犯贱的状态他自己都厌恶了。
在他在厨房做菜的时候，木子维就已经看不下去了，很认真地对他说：“秦哥，那个人真的……一点都不好，你就不能别再……”
木子维说不下去了，软软糯糯的木子维向来是说不了什么硬话。
秦鸽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直到他端着盘子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低着声音说了一句：“要能改，我早就改了，用得着等到今天吗？”
一份感情持续了太长时间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融进人生命的习惯。
凌亜本来是低着头专心吃东西的，但旁边杵在那里不走的厨师实在是太难忽视。
“还有什么事吗？”
他抬起头来，直觉地觉得那种幽怨的神情并不适合这个人。
这个人应该再活泼点、再开朗点、再搞怪点，就像……
就像谁一样来着？
凌亜忽然仔细注视起秦鸽。
秦鸽被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暗恋的人突然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的心脏都有些负荷不了了。
“我觉得我以前见过你。”
凌亜半眯着眼，像只见到猎物的猫科动物。
秦鸽的心脏刚才还咚咚咚地打着鼓，这一秒就一下子停住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得心脏病了。
他心里大概一直是希望凌亜能认出他的，认出他这个只在初中和他做过一学期同学的路人。
但这件事一旦真的有可能发生，他又怕了。
他并没有天真地以为对他而言很重要的那段回忆对于凌亜也是一样的。
相反，他自己十分明白在他还没清楚自己心意的时候，自己做的那些事和欺负同学没两样。
好在，凌亜当时根本没在乎他的那些行为。
坏也坏在，凌亜现在也是根本没在乎他。
不，那已经不是在不在乎的事情了，人凌亜根本就不记得他。
凌亜不记得他的时候，他难过。
凌亜可能记起他的时候，他又害怕了。
要是凌亜记起他初中时候做的那些幼稚又恶劣的事情，这得直接成路人变仇人吧？
要说凌亜明白过来他那时候所做的事情和小学男生欺负喜欢的女生是一个性质，知道他的感情，这得从仇人直接变得老死不相往来吧？
前者还有相爱相杀的可能。
后者……还是直接杀了他要更直接点。
凌亜看着对方阴晴不定的脸，有些不高兴。
“我只是说我觉得我看到过你，并没有说我觉得你像我的仇人。”
秦鸽傻站着不知道说什么。
木子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身形小巧，大家都没注意。
他看到秦鸽果然站在那个讨人厌的凌亜那桌，还一副窘迫的样子。
“秦哥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大众脸。”
木子维说完，然后侧过头对着秦鸽：“秦哥，厨房忙不过来了。”
“哦，好。”
秦鸽逃也似的跑了。
木子维却没走，直直看着凌亜。
凌亜眼神冰冷地回视。
木子维被盯得心生怯意，挺直了胸膛硬着头皮不错开目光。
「这是在比谁先眨眼吗？」
一直被忽视着凌芈内心吐槽道。
不过眼前这个小个子是关小瑾的哥哥的情人吧？
也就是小瑾的嫂嫂？
他该讨好的对象？
他觉得他有必要跟他哥说一下不要再和小瑾他哥哥嫂嫂起冲突。
结果刚这么想，他哥就开口了。
“同性恋的原因是因为身体残障吗？”
“……什么？”
木子维有点呆愣。
“侏儒。”
凌亜咬字清晰得不得了。
木子维听了之后却没生气，很认真地对他说：“不准欺负秦鸽。”
凌亜看着他，意外地发现这个同性恋跟以前看到的那些涂脂擦粉、走路扭腰摆跨的同志不一样，眼神清澈，让人讨厌不起来。
想到和这个让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也是，和他印象中的那种人完全不一样。
他是第一次输给别人，光是说身手的话，那个人确实叫人佩服。
要不是那个人是同性恋，他估计还会想和他做个朋友。
“不准欺负秦鸽。”
木子维再一次重复道。
“不然我会让你再也看不到他。”
就算用绑的也要把秦鸽绑走，再这样下去，秦鸽真的很可怜。
木子维说完就走了。
凌亜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凌芈，我有欺负他吗？”
凌亜问他弟。
“啊？我想……可能那个人说的是你对那个秦鸽态度不好吧……”
凌芈喝着柳橙汁，没什么精神。
这种哪怕追到了关小瑾也会和关小瑾的家人谈崩的感觉太糟糕了。
凌亜看着窗外，目光深远。
“那你记不记得‘秦鸽’这个名字？我觉得我好像认识他。”
晚上回家的时候，一路上木子维都很沉闷。
“秦鸽的事？”
关缴揉揉他脑袋。
他知道木子维很在乎秦鸽这个朋友，自己甚至还为此悄悄吃过醋，所以秦鸽出了什么事的话，木子维肯定会心情不好。
木子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觉得秦鸽很吃亏，凌亜不喜欢他，而且凌亜一点都不好。”
“要是秦鸽不喜欢那个人就好了，我有这么想过。但想到如果那个时候你不喜欢我的话……”
“没有如果。”
关缴第一次打断他的话。
“不会有如果，永远不会有。”
木子维抬起头看着他，眼睛在夜晚的路灯下映出很柔和的光。
“我是说，如果你那时候不喜欢我，我也还是会一直喜欢你，改不掉的。”
关缴的神情放松下来。
“所以，我觉得秦鸽很可怜。”
单向的爱恋很痛苦，以前他对关缴表白却没被接受的时候也体验过。
如果单恋的人时常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那就更痛苦了。
爱情不一定是幸福的，哪怕是互相爱恋也是一样。
时间越久，他越发觉得他能和关缴在一起幸福安稳地生活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但是……
“其实因为那个凌亜，我还想到了另一件事。……不是每个人都和小瑾一样，对我们会那么包容。”
他以前会觉得网上那些提到男男就很兴奋的女孩子很疯狂，但渐渐地就发现他们真的很善良。
社会上像凌亜那样的人也有，甚至还很多。
他没办法说那些人坏或者怎么样，毕竟对他们来说传统的观念压在那儿，要改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
“我想，我爸妈……应该也并不像小瑾那样。”
一直被他可以忽视的问题终于还是摊了开来。
58、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来管我们是男是女。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木子维的声音越来越低。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陌生人的眼光它可以不在乎，但养育他那么多年的父母呢？
关缴安静地听完他的话：“那你的决定呢，能告诉我吗？”
他的声音平静而温柔。
木子维仰起头：“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答应吗？”
关缴看着他不说话。
“如果我要离开你呢？”
关缴伸出手，轻轻拂过他的眉梢和眼角，目光细致地勾勒着他的轮廓。
他知道如果木子维要离开，他应该放手。
木子维和他不一样，他没有来自父母的期盼，但木子维有。
才相处几个月恋人和相伴二十年的亲人，孰亲孰重？
他从没怀疑过木子维的真心，但他也知道他让木子维为难了，这是他从来不希望发生的。
但是……
关缴声音艰涩：“抱歉，只有这个不行。”
或许是他太自私了，他无法忍受眼前这个人不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木子维听了后低下头，关缴以为他是不高兴，手却被木子维握住。
关缴这才发现，木子维手心里都汗。
“那个……我很高兴。”
木子维的声音低低的。
“其实我挺害怕你答应，虽然我知道你应该不是真的想让我离开。”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刚才的情况下说出那种话，或许是试探，或许是他还有点不自信。
对他们之间感情的不自信。
“关缴，你可以……嗯……”
木子维咬着嘴唇想了想，想从贫瘠的脑袋里想出合适的词。
“更有占有欲一点。”
关缴有些愣住。
“关缴你对我很好，但就是对我太好了。”
宠溺到了哪怕他做出什么决定都会答应，哪怕是关缴自己会伤心。
“你这样，我害怕有一天你就不要我了。”
关缴在他面前一直是一个保护者的形象。
他对此虽然很感激，但却害怕关缴会为了他舍弃别的，甚至是他们的感情。
“我是你的，你不能不要我。”
木子维仰着头很认真地说。
关缴缓慢地用力把他拥进怀里。
“不会不要你。”
他想他或许一直都错了。
其实他们两个人之中，更坚持的那个人是木子维，更勇敢的那个人也是木子维。
他考虑了太多外界的东西，木子维却只是很认真地想和他在一起。
木子维把头贴在关缴胸口，环抱着他。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如果你跑了我就把你抓回来。”
“所以，如果我跑了，你也要把我抓回来。”
“好。”
关缴摸摸他柔软的头发。
这么可爱的人，他怎么会想放开？
木子维说完以后回想起自己说了那么多肉麻兮兮的话，自觉很不好意思，然后就做了一件更不好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