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男的跟男的就不能试？”卫青城反问他，眼角带着习惯性的促狭意味。
徐墨衍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来话来了，他好像明白过来卫青城嘴里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有些搅浆糊的脑子渐渐有了些真正的清明。
“我们试试？”卫青城微微俯低了一些，看着他的眼睛，慎重的再次开口。
徐墨衍有些傻眼，明白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要把这所谓的一回事套在他们身上上演一现实版，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还醉得迷迷瞪瞪，没醒过来。
明明就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人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这怎么突然就来这么一出，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除了昨晚因为那那该死的蛇而拼床近距离睡在一张床上，就没发生过任何跟这事儿挨边挂角的事情啊，这人怎么就提出这么突兀的要求来？
……难道是因为昨晚他那让人想撞墙的睡相给闹的？
想着，徐墨衍的嘴角抽了抽，这应该不至于吧？就因为他这一不小心的搂抱睡姿，惹得这人对他动了这心思？
这么有深度涵养的成熟男人，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犯不着为了这么点事儿提出这么惊天动地的要求吧？
两个男的？
靠！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愿意吗？”看着青年翻来覆去变幻无常的一张脸，卫青城的神色不变。
男人带着一股凛冽冷香的气息迎面扑来，徐墨衍再一次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现在这姿势有些ai昧。
离得太近了！
徐墨衍嘿嘿的干笑一声，伸手去掰后颈上的大掌，结果他们这力量悬殊过分大的较量，以他毫无悬念的失败告终，他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提醒某人，“那个……能不能先放开，给个正常一点的说话姿势？”
“这个姿势很适合我们正在谈的话题。”卫青城摇头拒绝他的要求。
这事儿谈妥了，他们的关系就直接晋升为最亲密的伴侣关系，这个姿势对关系亲密的伴侣来说，绝对谈不上什么不正常。
徐墨衍，“……”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霸道？
他说的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吧，他这完全是被告知，一句意见都还没来得及表达，这人就上纲上线了，那以后在这人跟前他还有人权可言吗？
要是以后这事儿真成了，那他这日子是个什么状态？
第四十三章：转折
本就洒脱不愿受拘束的性子，在目睹了兄嫂这十年鸡飞狗跳的围城生活，徐墨衍潜意识里就更加抵制婚姻，抵制他的世界里被另一个人介入，抵制跟另一个人亲密无间一起生活，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担负得起那样的责任和担子。
身边的同龄人相继踏入婚姻的围城，看着他们满心欢喜的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兴高采烈的开始，却在碌碌无为的琐碎生活中静默。
结婚，生子，洋溢的年轻开始了被消磨。
明明自己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却又担负起另一个孩子的责任，开始了青年到中年这几十年的毫无波澜的汲汲营生。
碌碌无为浑浑噩噩。
他知道，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他一直都清楚。
碌碌无为他接受，可是浑浑噩噩他不接受。
很多人一辈子从来就没有活明白，他们在人生那所谓的既定轨道里一步一步的向前，茫然的向前，也许有过憧憬，可是却过早的被扼杀，在还没来得及挣扎之前就消亡。
人一辈子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不说要活得多么惊天动地，但是至少得活明白，明白自己要什么，敢于去争取，敢于跳脱出那个几乎就像魔咒一样的既定轨道。
他负担不了别人的人生，不想要围城一样压抑的婚姻生活，他不愿意让一个陌生人介入他的生活他的生命，这点他一直都很清楚。
不想要婚姻也不想要孩子，自然也不想要所谓的自己的小家庭。
他不想要女人，但是不代表他就想要个男人啊！
他就想要一辈子自由自在的独身到老，没人管没人束，潇洒的过他一个人的小日子。
但是现在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女人这茬儿没找上来，却莫名被被一个男人破天荒的要求一起试试？
这倒塌的世界，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来着啊？！
“真的不愿意？”卫青城捏着他的下巴迫着他微微抬起了头来跟自己对视。
徐墨衍定睛对上男人慎重认真的目光，看了半响，看到男人眼里除了坦然还是坦然，完全没一点其他打趣和促狭，更别说对一个男的提出这茬儿的心虚了，他就有些尴尬了，这人来真的……
这脸皮够厚的！徐墨衍在心里腹诽。
这么尴尬的话题，他也能讲得这么坦荡荡的，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估计都办不到。
是不是年纪大了，脸皮都厚了……
等等——
想到年纪大，徐墨衍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
“你没结婚？”他昨晚还躺在床上琢磨这事儿来着，没想到今天他就竟然堂而皇之的问出来。这世界真玄幻啊！
卫青城一听，顿时有了揍这个混小子一顿的冲动。
“你觉得呢？”
徐墨衍缩了缩脖子，他好像听到磨牙的声音了，这人不会火了直接拿他当磨牙棒使吧？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他要是知道，他还用得着问么？就是因为不清楚，他才要问清楚。
要是这人结了婚还跟他谈论这事儿，他不保证他会不会一失手就把这男人给推到山沟里去。
卫青城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我要是结了婚我还会跟你站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这个小混蛋是以为他有多混账？
他觉得如果他已经结了婚，他还会来招惹他么？
徐墨衍听到这咬牙切齿一般的澄清，吓得脖子再度缩了缩。
吓他做什么？这问题换做任何人都会忍不住质疑好吧？就算不清楚他的年纪，可是十几年前看着就一成年人模样，隔了这么多年，这人就算是没到中年也快迈进中年的门槛了，这么大年纪按道理说早也应该结婚了，他这么问也不算什么过分吧？
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征询他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试试处对象，他问这事儿也是应该的不是？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卫老板觉得，趁着现在，该问的该说都一次性说清楚最好，他不想再跟这个小混蛋有第二次这样见鬼的对话。
酒精的作用是壮胆的，这话放在徐墨衍身上绝对是至理名言，什么叫酒壮怂人胆，徐小少爷就给活生生的示范了一遍。
“那我问了？”他确认的问了一句，想了想又补了句，“我问了你确定不会动手揍我？”
不说别的，光是他们俩这身板拎出来一比，他就是这人的下饭菜，他绝对没那么盲目的信心能钢得过他，硬件条件不成立。
“我一般不揍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
徐墨衍瞪眼，“就是说撇开一般情况，你还是会揍人是吧？”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卫青城差点被气笑了，他这是再跟他堵空子以防他翻脸么？还是他在预示他，他问出来的问题相当的欠揍？
性格明明那么好的小家伙，怎么喝了酒就变得这么胡搅蛮缠？这还是没喝多的模样，那真正喝多又是什么样子？
看来以后，还是少让这个家伙碰酒好了。
未雨绸缪的卫老板想得倒是远，只是有句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关于他这宝贝媳妇儿醉酒的经历，他是享受一次念念不忘一次。
甚至为了某些不好言明的情况，亲自动手把媳妇儿给灌醉这茬儿都干过。
卫青城放开了箍在他后颈的手，将双手抄在裤袋里，站直了身，想了想还微微退了一小步，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失手。
这么多年了，找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不容易，他已经这把年纪了，不想费心巴力再浪费半生去寻一个合自己心意的，而且还不一定能寻得到。
“问吧。”
徐墨衍清了清嗓子，小心的开口问，“你……真的没有结婚么？离婚那个也要算……”说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他声音明显低了两个调，有些心虚。
卫青城点头，“回头我会补一份婚姻登记档案给你。”
徐墨衍咧了咧嘴，好吧，这个问题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那个……你今年几岁？”
“嗯？”听到这个问题，卫青城眯了眯眼。
看到面前的男人那危险意味十足的表情，徐墨衍退了一步，“喂喂，男人不可以这么没风度的，何况你说了不会揍我。”
他就问他几岁，他又没有问他今年高寿，这个小心眼的男人犯得着立马儿就翻脸么？
徐墨衍这时候嫌弃这男人小心眼儿，等多年后，他见识过了卫家另一个心眼儿跟针鼻子一样大小的男人之后才顿悟，他家这位心眼洞子到底有多大。
所以说，有比较才有区别，一叶障目什么的绝逼是真理。
不过，即使那个家伙心眼儿小得跟针鼻子有一拼，还是有人把把他当块宝一样。
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茬儿他现在还理解不了，所以没觉得这问一句年龄就翻脸的男人是块宝。
卫青城扶着额头，将额头上突突跳着的青筋一条一条的摁下去，“你是觉得我老？”他是在介意这个？
徐墨衍摇摇头，“我就是想知道你今年几岁。”嫌弃他老么？谈不上，这个男人怎么看都跟老沾不上边，即使他的实际年龄也许真的算不上小。
卫青城摆摆手，突然就有些力不从心。这件事是他冲动了，根本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贸然跟他提出试一试。
很多问题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想。
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除了性别还是年纪这个巨大的差异。
而且，他也没有试探性的去了解这个小家伙是不是能接受他的性别，也没有了解过他是不是有心仪或者交往的对象，就这么突兀的将事情摊开，让他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和回答。
确实是太冲动了，活了半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急躁，完全没有顾虑就风风火火的跟他提出这样的想法。
小家伙的性子这么朴净，生活圈子更是淳朴，根本就不是他所接触的那些圈子里的人，他的认知里，男人跟男人在一起这种事，应该跟天马行空差不多。
他到底在做什么？
苦笑着摇了摇头，明明早就过了一时冲动的年纪，怎么就因为这个人乱了方寸？
看到卫青城的神情，徐墨衍愣了，他怎么了？
“卫先生……”
卫青城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抵着额头，缓缓的收起脸上的神色，放下手时，神色已经如常。
淡淡的对徐墨衍笑了笑，“走吧，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徐墨衍回答，就率先走在前面，宽厚高大的背脊一如既往的挺拔，却仿佛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和冷硬。
走了小段路，可能是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去，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小徐，走了。”
徐墨衍点点头，“来了。”
刚刚不是还说得好好的么？怎么他问了句话就把这人问翻脸了？突然中断谈话不说，连称呼都变回这有些生疏的‘小徐’了……
看他快步过来，卫青城微微蹙了蹙眉。
算了，反正他沾了酒，过了说不定就忘了这件事了。
这件事他是他冲动了，这个小家伙值得更好的人，他们两人之间，各方面都有距离，年龄更是硬伤。
而且他的身份更是棘手，就算小家伙真的点头同意跟他在一起试试，可能这段关系也会无疾而终。
既然明知道结局会是无疾而终，又何苦去招惹这么一个干净得犹如一张白纸一样的青年？
颠覆了他的人生，对他来说会是一种罪过。
这半生，就这么一个触动心弦的人，就算是为了他好，到此为止吧。
徐墨衍有些尴尬，几次想出声，但是走在前面的男人好像是没打算在搭理他，浑身上下都带着疏离的味儿，让人平白无故就觉得堵肺管子。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院子里时，徐墨衍鼓起勇气刚想张嘴跟他说话，之前停靠在院子的白色越野车正好回来，速度极快的转进院子。
方劲同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一只中型的旅行袋，“老板。”
“嗯。”
“小徐先生，你们刚回来么？”方劲同一如既往的给徐墨衍打招呼，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有些奇怪的氛围。
徐墨衍笑着点头，“就你一个人回来的么？”
“嗯，他们都有事，去忙去了，我给老板送车回来，车子没油了，开去市里加了油。”这附近都是些小乡镇，没有加油站，要加油，最近的地方也就只有去南兴市。
“你们聊，我去准备晚饭。”看他们有话要说，徐墨衍识趣转身闪人。
卫青城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进屋去之后，目光跟过去淡淡的扫了一眼。
方劲同掂了掂手里的旅行袋，“老板，样品我带来了，您看看。”
卫青城点了点头，“屋里去说。”
“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卫青城的房间，还带上了门。
徐墨衍听到关门声，站在堂屋连通厨房的通道口看了一眼，有些挫败的鼓了鼓腮帮子，那个人好像真的在生气。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问他年龄给触到他的底限了？
这应该不可能吧？相处这么长时间，那人不像这么小气的人啊？
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踩到雷点了？
徐墨衍抓耳挠腮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卫青城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翻脸。
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暗了，关在屋里说话的两人还没出来，徐墨衍瞅着这冷锅冷灶的，忍着烦躁得几乎抓狂的情绪，简单的煮了一锅面条。
面刚刚煮好，他正准备去敲门叫他们出来吃饭，屋里的人就先出来了。
晚饭在卫青城一如既往的安静，方劲同唱主角，徐墨衍配合唱搭台戏中勉强度过了。
吃过晚饭之后，卫青城坐在院子里歇了会儿，十点不到就早早的进屋去睡了，徐墨衍几次想要张嘴搭话都在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的节奏下告终。
卫青城刚睡下，老六就开车来把方劲同接走了，说是有急事要处理，老六连车都没熄火，直接叫上方劲同就走了。
徐墨衍有些无语，得！他还指望这人在好调节调节气氛呢，结果这人一转眼就走人了，家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明天早上起来是一副什么状况啊？
第四十四章
把里里外外的门关好，最后在关堂屋的门时，看到卫青城的茶杯还在茶几上，他高兴得简直像捡了金子一样。
兴冲冲的端着茶杯敲响了卫青城的房门。
敲了几声，房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卫青城穿着睡衣，脸上还有些惺忪的睡意，看见他，眉头有些微蹙，“有事吗？小徐。”
看见卫青城这反应，徐墨衍犹如被一盆冰水兜头泼来。
徐墨衍干巴巴的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茶杯，“……你的杯子忘在堂屋了。”
卫青城目光微微下移，看到他手里的杯子，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接过，“谢谢。”
徐墨衍对卫青城这样的态度有些反应不及，这样的疏离感好像比他第一天住进家里的时候更甚，明明也是笑，可是笑起来却让人觉得刺眼不已。
徐墨衍深吸一口气，他觉得他有必要跟这人好好沟通一下，“卫……”
“还有事么？”卫青城却率先截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