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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少年 上——by崝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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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种宽容的觉悟。

异样的沉默持续了能有足足一分钟,谢赭怒火中烧的咆哮终于响彻了清晨安静的校园。

“我去年买了个大金表啊!!!……”

第十五章

今年的冬天好像来得格外早,秋日余炎的尾巴在短短几天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操场上老槐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好些,残存的几枝上也只挂着稀落的枯叶,仿佛冷风稍纵就能被轻易招去。

白宇泽坐在靠窗的座位全神贯注答着数学卷子,偶尔思路中断的时候就偏头望望外面阴霾的天。铅灰色的云覆盖了整个城市上空,压抑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影响少年此时充满希冀的心情。

考试的确是个折磨人的事儿,白宇泽曾因此认真的考虑过要拜拉登为师,也曾中二病犯嚷着要毁灭世界云云。不过后来自他师父被崩了之后,白宇泽就又缩着脖子老实做作业去了。

之所以这么痛苦,归根结底是心里没底儿。如果他能真能像姚绿和宁子樾那样破罐破摔倒也罢了,其实关键就纠结在心里还是有不甘的。尽管白宇泽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在和体内曾存在过的另一个自己暗暗较劲。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因为不论怎么做,他都无法超越那个过去自己。既然无法超越,那就相悖而驰好了,至少佯装麻木会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那个愿意给予他勇气和支持的人出现了。

那个默默相信着他、不想看他堕落下去的人出现了。

……他喜欢的人出现了。

“我会优秀给你看。到那个时候,就算你还是想把我推开,我也要亲口告诉你……我想待在你身边。”

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晚上,白宇泽在日记本上如此郑重落笔。

一连两天的考试眼看就要接近尾声,第二日中午白宇泽一脸轻松的走出考场准备找谢赭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自觉下午仅剩的那科英语也差不多能应付,心情愉悦的简直要哼起歌。

走廊里堵满了刚从教室里涌出来如获大赦的学生们,白宇泽艰难的向楼梯口挤去,途中冷不丁和一个与大队伍逆流而行的人撞车了。

“啊,对不起……”白宇泽下意识的开口道歉,抬眼看定时却是一阵语塞。

冷杉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要抬腿离开。

“那个……等等!”他似乎有一串话堆在嘴边,此时却一句都挤不出来。最终只能隔着熙攘的洪流冲静静停下来回首望他的那个人仓促喊了声:“考完试之后,我请你吃饭!”

想亲口谢谢你,让我鼓起勇气再次踏上那条被自己弃置已久的道路。

“……”

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冷杉听了他的话本想牵一下嘴角,最后大概实在是忍受不了噪杂的人声和毫不客气的推搡,只语气平淡的回了句“成绩出来后再说吧”就转身走远了。

白宇泽又在原地傻望了半天才想起来谢赭还在楼梯口等他,急忙侧着身子往前方钻去,这回一连踩了好几个人都没顾得上道歉。

******

下午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打响,白宇泽心里如释重负的同时还是很忐忑的。但是现在想太多也没用,只能等结果出来了。

走出考场时谢赭已笑嘻嘻的等在外面,见白宇泽出来就上前勾了他的肩。“在年级第一长达半个月的辅助突击后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呗。”白宇泽作无所谓状淡然耸肩,挽了单肩包随他向外走去。“今晚有什么狂欢计划么?看你一脸贼兮兮的兴奋。”

“不愧是朕的爱妃,今晚好好疼你。”

“……滚。不说就闭嘴。”

结果回到寝室后,白宇泽发现四人的床铺一片狼藉,被褥被随意卷到地上拼了起来,上面还乱七八糟摊了一堆零食。书桌椅子全被推到一边,姚绿正悠闲趴在舒适的地铺中央翻杂志,听到动静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懒懒道:“回来啦。”

白宇泽顿时就发狂了:“这是怎么回事?晚上要混合大战三百回合的节奏吗?!知不知道地上有多脏啊啊啊啊啊老子刚洗的被单啊滚蛋!!!”

“嘛,淡定淡定……大不了翻过来接着睡嘛。”谢赭毫无诚意的安慰着他,一屁股坐到姚绿旁边去撕薯片包装袋,又接过姚绿递来的半罐啤酒喝了两口。“小白你也别愣着呀,快过来。多难得的纵欲机会。”

然而白宇泽依旧幽怨而阴沉的黑着脸立在门口,直到宁子樾拎着拖布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抬头看了眼浑身僵硬的他,了然平静道:“地已经拖过了。三遍。”

“老宁!!”白宇泽的眼里立刻迸溅出晶莹的泪花,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抱大腿。

姚绿倒是不以为然的哼了声,将杂志翻过去一页。“开玩笑。有我这个重度洁癖患者在,怎么可能没考虑到卫生环境……所以谢二把你的鞋给老子脱了再上来!”

一脚被踹出去的谢赭委屈的乖乖在一边脱鞋,可等他刚要迈回床褥又被姚绿打发去楼下取外卖,只好骂骂咧咧的重新穿了鞋摔门而去。

说是难得的放松,其实这一晚上他们具体也没干什么,就是凑在一起喝着啤酒吃了顿饭,用姚绿的iPad放了个伪文艺的法国电影……当然没看到一半就换成毛片了,片源由谢赭同学友情赞助。

这还是头一遭四个人一块看这种东西,白宇泽心里有点别扭,不时在途中偷瞄其他三人的反应。谢赭的表情和上次一样连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宁子樾和他也差不多,甚至更冷静一些。姚绿则一脸嫌弃的表示这是他第一次看这玩意儿,并且以后再也不打算碰了,恶心。

惊奇于周围骚年们奇特的生理构造,但白宇泽自己也丝毫没硬,所以就没多说什么。

天慢慢黑透了,姚绿又支使谢赭让他到门边去开灯,谢赭这会儿吃饱喝足了懒得动弹,磨叽半天突发奇想说干脆就关着灯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无聊,你多大了啊,中二生吗。”白宇泽对其表示了鄙夷。

“原谅他吧,他的大脑发育程度也只能停留在那个阶段了。”姚绿同情的换了个姿势侧卧着,一手支着脑袋。“就当陪他锻炼身心了。”

“那就两票支持一票反对咯——”谢赭笑眯眯的转向宁子樾,“元芳你怎么看?”

“我没意见。”

“哟西——”

白宇泽叹着气也躺下了,声音颇为疲惫:“好好好,随便你们了。”

宁子樾到床头摸出手电筒拧开搁在几人围成的圈子中间,立刻每个人脸上都多了几份诡谲的神色。气氛渲染就绪,第一轮猜拳开始。

谢赭第一轮就输,姚绿抬眼笑的妩媚:“选什么啊亲爱的?”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有这么个狠角儿在打死他也不敢选大冒险,于是就清了清嗓子慎重道:“真心话。”

“那——”姚绿故意拉长调子,一脸的不怀好意。“请说出自己射【嗯哼】精的最短间隔。”

“噗!”边上白宇泽和宁子樾同时喷了啤酒,溅的到处都是,姚绿差点就冲他们发飙了。

谢赭难得也有脸红的时候,足足憋了半天才用和蚊子叫一样的音量窘迫道:“……五、五分多钟吧。”

“厉害……”众人齐叹,连宁子樾都不由露出讶异的神色。

“谢谢谢谢,承让了。”敷衍的“谦虚”了几句,谢赭催着快点进行下一轮。

这回输的是宁子樾,面不改色就直接选了真心话,由白宇泽提问。白宇泽还算比较厚道,问了个比较保守的问题:“请简单描述一下自己的初恋对象。”

宁子樾沉默了,而且是那种和往常不同的、有点压抑的沉默,显然是犹豫着不太想说。这倒真是把其他三人吓到了,因为他们本来以为宁子樾大概还没谈过恋爱呢。不过后来他总算开口了。

“身材偏瘦,留着刚好垂过胸前的直发……笑起来很文静。”他说得很慢,像是独自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善良,性格温和……善解人意。大约从没生过什么人的气吧……总之,是很单纯的一个人。”

三人齐齐盯着他,都有些发愣。

“她……漂亮吗?”隔了半晌,白宇泽试探着道出自己的好奇。

宁子樾点点头,没再说话。

“真有艳福。”谢赭果断又开始羡慕嫉妒恨。

姚绿啧啧感叹,“跟了这么个面瘫真是白瞎了。”

游戏很快继续进行,估计是谢赭的复仇心感动了苍天,几轮后终于到了姚绿受审。

“嗯哼。”谢赭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诡笑道:“请说出你最近一次撸管时的幻想对象。”

姚绿无辜的眨了眨眼,表情纯良:“哈?可是我从没撸过管啊。”

“啥?!”

屋内再次沸腾了,谢赭激动的揪着他的衣领目眦欲裂:“次奥!!你说真的?!”

“那当然。”姚绿正色,“第一次怎么能如此轻浮的交给右手君呢,我得留着给那个命中注定的爱人啊——”

白宇泽貌似受了刺激,一边不停给自己灌酒一边含糊不清的喃喃:“多半是废了……”

“那你每次难道都是直接射的么?”宁子樾一脸镇定的拉开了提问的尺度。

“说实话,其实我很少有想射的时候,虽然我很清楚自己不是性冷淡。”姚绿坦言。

“碉堡了。话说你要不要在某些方面这么纯情啊喂!根本不是你风格好吗!”谢赭还是觉得不能相信。

“滚,你哪只眼看老子不纯情了。”姚绿警告的剜了他一眼后抱怨着缩进被子里转开话题:“哎,这么长时间了小白你怎么还没输过啊,我们都爆了重大隐私了好吗。不行,今晚你必须得说一个,说完就洗洗睡了。”

“啊?你这也太直白的耍赖了吧?还不许我手气好啊。”白宇泽郁闷了,披着被子想了想。“说是可以,但你和谢赭都太损了,要是老宁出问题我就答。”

“宁子樾上。问题不合我胃口的话后果很严重。”姚绿说完打了个哈欠,致使这句威胁连半分力道都没有。

没做多想,宁子樾就缓声开口:“请说出现在喜欢的人的名字。”

姚绿和谢赭闻言立刻不满的嚷着没有爆点、太有节操之类的,但白宇泽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倒宁愿问题再开放一点。

他苦笑着试图推脱,“……罚酒成不?”

“不成!多大点事儿还瞒着掖着的。赶紧答,要不立马办了你。”

然而白宇泽坚持着死活就不肯说,最后软磨硬泡终于换得大赦罚酒两罐。

那晚到后来只有他一个人醉了,迷迷糊糊之间有人替他脱了衣服,有人给他盖好了被,有人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晚安。

在坠入深沉的梦境之前,白宇泽突然就来了勇气,张口低呓了一声“冷杉”,大概是想给那个问题一个迟来的答案吧。

只是那个时候,身旁其余三人都已经先他一步睡着了。

******

已近深夜时,阴霾了整日的天空终于开始落下纷扬的雪花。

“……是今年冬天的初雪呢。”冷杉在踏出酒吧之前,顾明烨正透过玻璃门静静凝望着外面渐渐被洁白覆盖的街道,轻声自语。

明知他现在的失魂落魄究竟源于什么,冷杉却也只是一言未发的推开门走进了一片风雪里。

……因为早已经自顾不暇。

晚上温度降得很快,冷杉本就穿的单薄,这会儿车轮轧在积雪上又动辄打滑,末了他只好跨下单车,一路推着走回家。

好在酒吧距离他的住处也就十多分钟的距离,走着走着就到了。

在筒子楼前锁好了自行车,冷杉迈进楼道后略搓了搓自己冰冷麻木的双手,轻轻拂落头顶和肩头落上的碎雪。

他租住的房间在二楼,爬起来并不费劲。倒是楼道里横七竖八囤了不少杂物,加之光线昏暗,每穿过一个拐角都给人一种愈发颓凉之感。

空气里四处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潮湿味道,闻起来好像什么东西发了霉。然而讨厌脏乱如他,以现在的经济状况也只能暂住在这里。

极轻的叹了一口气,冷杉抬起头来,缓缓停住了脚步,从兜里摸索出一串凉凉的金属。

钥匙已经插【嗯哼】进去,却没有旋转。

看着眼前生了锈的铁门,久违的恐惧卷土重来——害怕回家,害怕打开家门。

家里住着蛰伏的巨兽,有时候冷杉甚至觉得家就是那只巨兽张大的口,等着他一脚踏入,万劫不复。

那只名为寂寞的野兽。

也许听起来有些可笑。明明是自己选择独来独往,难道还畏惧孤单吗?

有些事情……其实真的解释不清。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呢?……这种日子。

要认真追溯起来,却感觉自己最初始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的,一直从过去延续至今。

一个人背单词。一个人听歌。一个人洗衣服。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街。

一个人点亮家中灯火,对着一片空荡喊我回来了,然后听见回声迎接自己。

一个人听楼上夫妻争吵,孩子哭泣,很贱地想和其中任何一个人换位。

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

这种寂寞由来已久,弥漫出亘古的味道。

直到遇见白宇泽,它们才似畏光的苔藓,一路退到他心底最暗的地方。

可是曾带给他光明的那个人,而今已什么都不记得。

没有过去,如今连牵系自己生命中最喧嚷最纯美的那一部分也丢弃了。

那,究竟还剩下了什么呢?……

冷杉微微握起手掌,从中溜走的却只有冰冷的虚无。

大概是——

走进屋后,他背抵着冰冷的门板,等待双眼慢慢适应室内的黑暗。

——是了。

——就和周围这浓稠的黑暗一样……什么也没有,没有剩下。

无声的勾勾唇,冷杉终于迈动双腿向记忆中衣橱的方向走去,身后却忽然伸出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腰,再不能移动分毫。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又来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听起来便令人生厌的悠哉声音。

冷杉隐忍的抿紧嘴唇,任靳轲肆意啃咬着自己的耳垂、舔舐自己的颈项,许久才冷漠开口:“……放开。”

“如果我说不呢?”身后的人似笑非笑,一手勾上他外衣拉链的同时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不然,我还是换换口味……去上了那位看起来温顺又单纯的小朋友如何?”

冷杉想也没想,猛然扭过身来照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靳轲却连身形都未动摇半分。

转回脸来抬手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他竟笑的若无其事:“哎……下手还真狠啊,小杉。”说着不等眼前正处在盛怒中的少年再次发话,便略一低首粗暴的辗转攥取他的唇。

又是一番激烈的争斗后,靳轲总算暂时牵制住他的动作,呼吸略为急促的喘息着,声音却格外平静。

“……听着,冷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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