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画面插播一段电视剧的镜头,然后又转到不知什么节目拍摄现场,正下着大雨,却有十来个女粉丝激动地围堵着道路,从车上下来的蒋辉一脸阳光笑着,优质偶像一样,友好地跟她们挥手。这么一挥手那些女孩子更是激动得尖叫不停,现场一片混乱。
“啧啧啧,我说粉丝既要爱护偶像,也要保护自己是不是……”女主播娇滴滴道,口气不像劝阻却像纵容。
然后这个电台就转到下一组新闻了。
黎延阴着脸,又转了几个电台,看到娱乐节目就停下来。碰巧的,又是蒋辉的节目。
似乎是什么的庆功现场,蒋辉笑得一脸阳光坐在位子上,十几个麦对着他。
“最近传闻你和钟灵俏已秘密交往,请问这是真的吗?”
蒋辉露出白白的牙:“灵俏的确很可爱,而且很敬业,我们都喜欢她,和她合作十分愉快。”
“请问已经交往了吗?”记者还在穷追不舍。
身在旁边的经纪人肖默站了出来,阻止道:“关于绯闻我们就到此为止,还请多关心一下电视剧本身。”
“那请问蒋辉最近有无接受其他剧本?有考虑到下一部剧作的题材吗?”
蒋辉笑道:“有,已经准备开拍了,是个民国戏。”
“方便透露一下吗?”
“呵呵,暂时保密吧。”
最后他们一行人鞠了个躬,采访结束。
黎延又翻了几个电台,然后疲倦地躺下身。不知不觉已经看了好久的电视,止痛泵药效消失了,那股尖锐难忍的痛楚又如海水般涌来。可他一点也不想按下开关,就想让自己这么痛着。
身上越痛,心境越清明。
他死后重生已经快两个月,仇人就在同一家公司,差距却是十万八千里。
躺下不久,莫少天就来了。
他穿着整整齐齐一套西装,还打着领带。他踏着大步走到床沿,从黎延的角度看过去,那双腿格外修长而笔直。
莫少天往床边的椅子一坐,微微笑着,语气也缓和道:“沐凡,感觉可好?”
这般情景,如同来看望恋人的温柔,昨夜的狂暴仿佛从没发生过。黎延难以想象对方是如何这么快变脸,他自己可笑不出来,只能被痛楚折磨得疲惫地闭上眼。
莫少天脸色变了变,正要发火,眼睛却瞄到扎在他手上的止痛泵,顿时知道经过前夜的一番折腾,许沐凡定是痛惨了,于是仍好脾气道:“沐凡,以后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对你温柔。钟叔说你看了一个下午的娱乐节目,是不是怀念片场了?”
黎延眼也不抬一下,觉得自从他踏进病房,下身的伤口似乎认得始作俑者般越发疼痛起来,只得皱眉忍耐。
“没关系,你出院后,我就把你的培训暂停,安排让你跟蒋辉对戏可好?他马上又有新戏了,让他带着你。”莫少又自言自语道,感觉许沐凡身体瞬间绷紧,于是笑了笑:“高兴了吧?”
在听到“蒋辉”二字时黎延就猛然睁开眼,错愣地盯着莫少天:“你说……让我和他一起演戏?”他声音沙沙哑哑的,像是刚从沙漠历劫回来。
莫少倒了一杯水,不以为然道:“我们的交易,不是吗?只要你乖乖的,这种机会多的是。”
黎延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抓紧了床单,僵了好一会,才颓然闭上眼睛。
闭目养神了几分钟,突然感觉莫少天带着薄茧的手探进来,摸索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拉出被子,而后手腕一凉。
黎延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手腕上多了只表。
“IWC万国的新款,喜欢么?”
莫少天仔细地扣好环扣,执起他的手展示了一下。
的确是款奢华的表,18K红金表壳,镀银表盘,深棕色Santoni鳄鱼皮表带,18K红金折叠表扣,双面防反光拱形边缘蓝宝石玻璃表镜。
许沐凡的手骨较其他男人来说算是纤细的,莫少天特地选了这款表带较窄的男士表,非常合适。
“不喜欢?”见黎延毫无表示,莫大少爷觉得受了小小打击,以往他送礼物时,那些孩子总是特别欣喜的样子,抱着他亲个不停。现在许沐凡毕竟受了伤,不指望他能做到那个地步,但起码给个好脸色吧。
黎延对名表不甚了解,上一世他只佩戴几万块档次的表,他还不知怎么回应莫少天这一份礼物。
“下次再选块别的好了。”莫少天却是满面笑容,他对自己的宠物一向厚道——前提是别尖牙利嘴激怒他。
黎延心里忽然闪过什么想法,沉默一阵,扬起嘴角道:“……喜欢。”
莫少天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诧异了几秒钟才笑出声:“看来经过一点教训,倒是乖觉了不少啊。”
说完又满意地摸了摸许沐凡滑溜溜的脸蛋,欺身吻上去。
他要吻下巴,许沐凡就微微抬头;他要吻唇,许沐凡就微微张嘴,舌头伸进来时也异常配合,羞怯却热切地回应。
粗神经的莫少天完全没心思考究他态度的大变,只以为自己已经把他收拾妥当,心里乐滋滋的,吻得越发激动,很快两人就气喘吁吁。
唇舌离开时牵起几丝透明液体,说不出的河蟹。幸好莫少天还有人性在,没立即扑上去,虽然他已经完全河蟹了。
都说男人下河蟹最硬的时候,心最软。有什么要商量要探讨就要趁这种时候。
所以黎延心里闪过数个想法,软言道:“我想见一下白简。”
莫少天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刚才气氛“不错”,此时他也不想发火,便耐着性子问:“靠,他是你谁啊?老子才是你男人!”
“……我只是把他当弟弟,我好久没见过他了,这几天要呆在医院,有点无聊。”
许沐凡那双无辜的大眼又状似可怜地看了过来,莫少天冷哼一声:“行,让你见一面。”
第17章:金屋牢笼
黎延被下身的疼痛折磨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甚至希望谁干脆把他打晕算了。
白简到来时他正好陷入不完全昏睡中。
朦朦胧胧看见白简秀丽的脸蛋,他惊得全身一颤,就想着赶紧把本来裸着下半身遮住。结果才发现架起来的腿已经被放下了,也盖着被子,这才松了口气,心想也许是莫少天吩咐钟叔做的吧。
“沐凡哥,几天不见怎么住院了呢?蓉姐告诉我时还不相信,求了老师半天才放我出来见你的。”白简委屈嘟囔道,“你都不知道那老师多凶……现在才来看你,不会怪我吧?”
黎延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却很高兴的样子,宽慰道:“怎么会?你来我不知道多高兴。”
“他们说你做手术了,究竟什么病啊?”白简把一大束康乃馨放在床头柜,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黎延不知怎么回答,只敷衍着道:“呃,急性阑尾炎。”
“呀,肯定痛死了!”白简脸上一副心疼的表情,让黎延哭笑不得。
“小简,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想了想,黎延又不放心道。
“特别的?”白简歪了歪头,道:“没有吧,只是前几天做了份非常详细的调查,把我的家庭背景和兴趣爱好问个底朝天,还重新量了三围身高体重,说是新艺人重新归档。”
黎延敛眉不语,知道这根本是在卖掉之前让买主重新确认货品成色罢了,不禁又觉得自己牺牲得太对了。
钟叔在旁边看了他们二人一阵子,觉得好像没什么可看的,便出去了一趟。
黎延瞥一眼紧闭的门,压低声音道:“小简,其实今天我正好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神神秘秘又谨慎的样子让白简不由得收起笑脸,也低声问:“沐凡哥你说。”
黎延把莫少天送的手表拿给白简看。
“喔!IWC万国的表?”他低呼道。
“你认识?”
“恩,这标志一看就是,新买的吗?”白简好奇地把玩着,“真漂亮,沐凡哥还挺舍得的嘛!”
“这……不是我的,”黎延犹犹豫豫地找着措辞,“我一个朋友的,他托我卖掉。”
“这么好的表要卖掉?”白简怪叫道,见黎延迅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压低声音道:“沐凡哥是叫我帮忙卖吗?”
“恩,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实在没法自己亲自去。你先看看它大概值多少钱?”
白简翻来覆去地拿在手上把玩,看了半天嘟囔道:“不知道呢,应该好几十万,我回去帮你问一下。”
黎延眼前一亮,但又迅速把那点异彩光芒从眼里抹去,诚挚地握紧他的手。
“好,谢谢你,小简。”
两人又聊了一阵,直到白简的经纪人打电话来催他赶紧回去练声才离开。
黎延就这么躺在床上,有一会没一会地看着电视娱乐节目,看了一整个白天,莫少天晚上才过来。
他施施然踏进病房,手里像模像样地捧着束红玫瑰。钟叔小声地向他汇报许沐凡情况,只见他面无表情听完,手一挥让钟叔离开。
病房只剩下两个人。
莫少天瞥了眼床头柜上的康乃馨,声音凉凉道:“那小白脸倒是情深意重。”说完把它扫到地上,放下自己带来的大束玫瑰。
行为幼稚不堪还尤不自知,得意洋洋地看着许沐凡。
黎延有点气闷他总是“小白脸小白脸”称呼白简,但到底是他下了令自己才能见到小简。反正这家伙现在是金主,取悦取悦他又有何妨?
黎延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谦卑的笑:“多谢你让他来看我。”
许沐凡生的貌美,这浅浅一笑,让苍白无血的脸瞬间有种顾盼生辉的惊艳。
莫少天愣了一下神,意外地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然后升腾起诡异的想法:偶尔宠宠他也挺好的,至少笑起来让自己赏心悦目。
“我喜欢你这样笑,以后要多笑。”莫少天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呼出的气息喷在耳畔。黎延敏感地缩了缩肩膀,暗骂自己玩过火了,想转开脸,却被莫少天按住,强硬地吻上来。
虽然对方的嘴里没有任何难闻的气味,但黎延还是觉得难以忍受,心思继而转到如何既能讨他欢心,又不能总依靠这样的方式。
莫少天也感觉到自己捕捉的小舌呆呆的,便有点恼怒地伸手想按住他让他别分神,谁知一下子下手没轻没重,按过去时角度和速度都太大,牵动了下身的伤口,当下就疼得黎延本能的低叫一声。
犹在荡漾着的情热被逼着消去,莫少天即便明白那伤是自己造成的,也不由得发了通闷火:“早点听话何必受这种罪!自找苦吃,以后给老子乖点!”
黎延这边还在忍受疼痛的余韵,又听到这样一句骂,心里恨得牙痒痒,暗道:这个暴君,等我拿到想要的,看我还能容你糟蹋?
莫少天出了口气,又恢复成虚假绅士样,缓下声音道:“听钟叔说,明天可以安排出院回家静养,既然如此,你那破烂房子退租,有什么垃圾要拿的,好好跟钟叔说,明天开始住我那。”
尽管是缓和的语气,但话语中的内容听了让人感觉一口气噎死,如果是许沐凡本人听到他形容自己的东西是“垃圾”,不知道有多伤心。虽然重生以来一直没见他家里人联系过一个电话,但租来的房间里却摆着一张全家福,褪了色的老照片,可以想象许沐凡对家人还不至于太冷落。
自己占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好好爱护,已经很不厚道,如果连“遗物”都舍弃,岂不是太过无情了。
所以他反复交代钟叔把除了真正的垃圾以外的东西全部搬走。
黎延不喜奢华之风,莫少天给他住的是位于半山的那套别墅。那里不光装修走极致华美路线,而且还在第一次造访时留下了难以忘怀的不好印象。黎延对这个地方不说深恶痛绝,但也差不了太多了。
钟叔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干巴巴道:“我们少爷决定的事情,没有改的可能。”
他一再提醒许沐凡,莫少天没玩腻之前,最好不要起奇怪的反抗心理;玩腻之后则好聚好散,绝不亏待。
黎延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这华美的牢笼,每一步子都因为生理的痛楚和内心不甘而走得万般艰辛。如果说第一次来他还抱着那么点希望,那现在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别想摆脱这件事。
莫少天似乎非常信任钟叔,半山的一切都由他来打点着。钟叔给许沐凡安排的房间位于主卧最近的一间卧房,不用说,自然是为了方便自家主人的随时传召。
黎延看了眼极富暗示意欲的格局,疲累地进入暂时属于自己的卧室。浮夸的暗红色镶边地毯,硕大的水钻吊顶灯让他有片刻心烦意乱。但专眼又想开了,躺上置于卧室中央的圆形大床,倒头就睡。
不得不说许沐凡身体素质还行,短短几天,下半身的伤势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莫少天并不经常来这间房子,但因为许沐凡的到来,屋子的打扫越发勤奋起来,每天都有女佣清扫好几遍,哪怕黎延根本看不出哪里脏了。
眼看伤势即将痊愈,莫少终于来了。
那时黎延正窝在小书房浏览网页,是关于天和地产抛售的网页,由于看得太认真,连沉重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至莫少天推开书房门走近了才顿悟,但已经来不及关闭网页,只能按下显示桌面的快捷令。
莫金主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脸色阴沉沉的。
见到许沐凡一脸又慌张又忌惮的表情,他脸上不悦更甚,一把捏住他的脸道:“笑。”
黎延从未见过这般阴晴不定的人,明明上一次见面还假装温柔,如今自己都完全按照意愿搬过来了,还想怎样?
自然是笑不出来,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能勉强扯动自己嘴角尽量往上翘。
“比哭还难看。”
莫少天冷冷评价道,然后审视般地一寸寸盯着他的脸,片刻轻叹一声:“还凑活,比小白脸好一点,你说森川为何偏偏对他执迷不悟?”
“什么意思?”许沐凡的瞳孔瞬间收缩。
莫少天慢条斯理地走到他身侧:“老子累死了你不关心,就记得那小白脸。”
黎延听出他的愠怒,垂着眼不知如何作答。
“也没什么,不过是我送了另一个人过去,他不满意罢了,扬言要自己把小白脸找出来。”见到许沐凡又要开口,莫少天不悦道,“你再因为他对我诸多要求,老子立马把他剥光送过去。”
黎延的确是有话要说,此时却也不敢撞枪口上,不得不闭紧了嘴。
“这才乖。”莫少天满意地抚上他手感滑嫩的脸蛋,余光瞥见电脑屏幕上任务栏里排列着的众多窗口,有点好奇他平日都在做什么,于是手一转摸上鼠标,“钟叔说你一天没离开书房,看什么这么认真?”
黎延来不及也无法阻止,只能任由他打开。
赫然几个天和地产相关窗口,莫少天一脸讶异地看完。他本以为许沐凡这样刚毕业、又不是相关专业的艺人,应该看的是电视剧、电影、娱乐八卦,没想到是房地产这么严肃的新闻。
“你想买房?”他只能想到这个问题,“怎么,嫌我这里不好了,想搬出去不成?”第二句话明显带了愠怒。
黎延慌忙摇头。
“那你看这做什么,给我说清楚。”
莫少天眉头皱紧,眼下泪痣陷入睫毛的阴影中,仿佛下一句不得体的回话就能让它随着怒气一起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