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我，你在哪儿？”
“我在画室啊。”洛坤漫不经心的一手抓着方向盘，“孩子们快要第一次联考了，我盯着他们画画呢。”
“哦。”游明川看看旁边的林致的睡脸，压低声音。
“怎么，有事吗？你在干什么？”洛坤随着前面的车停下来，盯着前方夜色中红彤彤的信号灯。
“没事，那……我挂电话了。”
“嗯。”洛坤静静听着电话里轻微的气流声咔的消失了，把手机放到身边，一时间疲惫的几乎不能视物，他趴到方向盘上，白色针织衫笼着他削瘦的肩膀，看起来像悲伤的山。
司机突然停下车，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游明川睁开眼睛，问：“怎么了？”
“游总，前面那是夜深酒吧的老板宫二少。”司机无奈的指着刚才突然走到马路中间蹲下来的男人。
游明川眯了眯眼，吩咐：“绕过他。”
司机应了一声，打着方向盘转弯，谁知宫灿身形矫健的跟豹子一样，一个弹跳啪的贴到了游明川车前盖上。
游明川气恼，下车一脚把车前盖上的男人踹开。
宫灿烂泥一样瘫倒在车前，醉眼朦胧，盯着游明川傻笑。
游明川没想他喝这么多酒，蹲在他身边恶狠狠的说：“你就在这躺着等着被车撞吧。”
“啊~~”这傻子嘿嘿笑着，陶醉的叹了一声，“老婆你真美！”
游明川脸一黑，抬脚一踹，走到一边，对车里的司机说：“给我轧死他！”
司机：“……”
“川川抱~”宫灿邪性的脸上满是天真，这个一米八几的精壮男子就像个孩子一样躺在地上高高伸着手臂对游明川撒娇。
跟醉汉是没办法讲道理的，游明川头疼的走回来，从宫灿兜里翻出他的手机，翻他的通讯录，只见一列人名：蓝天酒吧小婊子，歌舞团大胸辣妹，西街油条翘屁股，五中小屁股……游明川黑着脸继续翻，终于看见一个正常的名字：老婆。打出去后，游明川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兜里唱起歌来！于是游大少一个暴躁砸了他丫的手机。
后面的车不耐烦的按着喇叭，游明川连拖带拽的把人推上车，撇开那人不住往他脸上伸的狗爪子，在他醉醺醺的“老婆老婆”的呼唤中，游明川脸色黑的锅底一样，叫司机起步，而他身边的宫灿渐渐睡熟，脑袋沉沉的靠着游明川的颈窝，一只手放在人家大腿上，脑中却是得意的笑：我就知道你心软，哈哈，我看你还装？
靠着窗打盹儿的林致在游明川下车时就醒了，此时他仍是之前那个姿势，闭着眼仿佛浅眠，只是身边那人身上灼热的酒气一股一股飘进他周身的毛孔里，连带着那人熟悉的气息……
林致和他老板两个人合力把宫灿扔进路边的星级酒店，林致付清费用从酒店出来，游明川就坐在车前盖上，疲惫的揉着太阳穴。
“老板，好了。”林致走上前小声说。
“嗯。”游明川冷漠又疏离的应了一声，与之前的态度完全不同，林致觉得，先前那个会生气会尴尬的游明川，反倒更像个活生生的人。
“你从这里打车回家吧，发票明天报给公司。”游明川侧身进车，又吩咐，“明天上午十点竞标，带好资料不要迟到。”
“好的。”林致答。
目送着老板黑色高级轿车远去，林致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第16章： 真正的Party
竞标进行的很顺利，下午联诚上下就包了天下酒店天台要开庆功party。
在徐徐夜风里，联诚里平时一脸公式化的精英表情的男男女女们穿着休闲西服小洋装，端着酒杯互相交谈，这时游明川暗黑大魔王往前一戳，那气氛安静压抑的。游明川站到party中央，举起酒杯，郑重的：“大家这些天辛苦了。”
大家赶忙谦虚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游明川眉头微皱，锲而不舍的再次举杯：“我在这里谢谢大家。”
大家继续谦虚摇头：“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啊哈哈……”
游明川冷着脸，把手上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大伙儿赶忙也饮尽杯中酒，只见场中的老总脸颊微红，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补充：“加班费我已经让财务部下发了。”
场中瞬间掀起了一个小高朝，赶忙又刹住车，恢复安静。
游明川很识趣的端着酒杯离开了，过了两三分钟，party终于热闹起来。
游明川实在是没有酒量，脸越喝越苍白，典型的浅量的体现。他拿着半杯鸡尾酒，依着天台的铁质雕花栏杆，垂着眼帘，带着醉意的眼眸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林致端着一盘子小点心啃着，就看见天台边上伏在栏杆上的，笼在漆黑的高级西装里的有些寂寞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心里盘算着老板会不会凶他甩他脸子扣他工资，心里喃喃的劝还是算了算了就算了，脚步却不受控制还是凑上去了。
“老，老板，你饿不饿？”林致把手上的白瓷盘递过去，上面盛着被他啃得烂叽叽的小点心。
游明川好一会儿没理他，当林致想着趁老板没有发火赶紧走掉，他老板才反应迟钝的扭头，低着头直直的瞪着那几块残羹冷炙，那神态就好像下一秒就会像个猫上去舔一口一样。
林致不好意思了，看着游明川苍白的脸颊，有些落寞的眼神，鬼使神差的问：“老板，你想不想参加真正的party？”
“嗯？”游明川疑惑地看着他，脑子有些迟钝，他也不像平时那么凌厉。
“今天晚上我们高中聚会，他们还没散，你去不去？”林致把盘子一放，突然胆子就大了，拉住游明川的胳膊怂恿，“走吧走吧！”
林月酒吧是个中等规模的规规矩矩的酒吧，二楼是歌厅包厢，林致和游明川到的时候直接上了二楼。走廊里静悄悄的，游明川身上的高级西装被林致劝着脱在车里了，穿着低调的看不出它的实际价值的白衬衫。
林致发现游明川这种半醉的状态特别好说话，迷迷蒙蒙，一脸无害的样子。
林致拉开门，音浪轰然涌出，大包厢里二三十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笑着闹着，一个女人大着肚子，和他老公一起唱着《知心爱人》，壁灯昏昏暗暗地看不清人表情，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呦呦，木木来了木木来了！”之后其他人也注意到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来这么晚以为你不来了，罚酒罚酒！
班长是个干练的女人，长长的卷发梳成马尾，拉着林致进来，注意到他身后那个过分漂亮的气质出众的男人，脸一下就红了，小声问：“这是谁啊？”
“哦，他是我大学同学，叫小川。”林致也不怕他老板了，顺嘴就瞎诌。
“小船？”班长嘻嘻笑，“你同学怎么闷闷的？”
“他他他害羞啊，你们别欺负他啊！”林致说。
游明川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笑闹拼酒，讲笑话一样讲着自己生活中工作中的难处，像高中生一样勾肩搭背，一口一口的笑骂，互相揭对方的短处，回忆高中时的糗事，谁谁喜欢过谁谁，谁谁叫老师提溜起来当着全班的面羞辱，嘻嘻哈哈，冒着白沫的啤酒一杯一杯的空，快乐的气氛把游明川整个包围。
多么陌生，多么奇妙，那种从没体验过的畅快的感觉。
有个留着俏皮短发的女孩问他问题，很快许多女生都凑过来。
“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游明川迷茫的看向女孩子们。
“哇哦，萌正太萌正太！”
“胡说，明明是禁欲受，看他的白衬衣！”
“哎哎小船，你多大啊？”
“……多大？”
“是啊。你几岁啊？哎红红姐你看他好可爱啊！”
“……30岁。”游明川小声说。
“给给，你们这里还有啤酒吗？”旁边的大胖端来一托盘啤酒。
“骗人的吧，怎么看你也不像30岁啊！”
“给给，你也喝啊！”说着大胖一杯啤酒递到游明川手上。
游明川低头浅浅的喝了一口，萌的那群女孩子一个个眼冒红心。
“哎哎，十年是谁点的啊？来唱啊！”一个穿着警服的青年拿着麦克风喊。
“哦！来啦！”一个女孩子喊了一声，拉着游明川，“你会不会唱啊一块去吧！”
游明川被拉到大屏幕前，被人塞了一个话筒。
女生一边跟着唱一边捡着间奏催：“唱啊唱啊！”
游明川拿着话筒愣着，半晌嘟囔：“我不会。”
十年是首经典的烂大街的歌，游明川没唱过听还是听过的，他是醉了，但脑海深处还是有个声音提醒他，不应该唱，这是有损身份的不庄重的事。
“哎呀你害什么羞啊，唱吧唱吧！”大家七嘴八舌的说，林致也跟着起哄。
游明川就恍恍惚惚的唱起来。
“十年之前，我不属于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朋友……”
有些低沉的磁性的声音在包厢里响起，游明川盯着字幕，有些紧张，唱的很小声，麦克风放大出来也不是很响亮，但是有股子低缓缠绵的淡泊味道，很好听。
一曲终了，游明川放下话筒看向满屋子的人，大家突然爆发出大声的叫好声，一连声的夸他说他唱的比陈奕迅都好听，然后就一叠声的叫他来来来喝一杯喝一杯。
游明川端着酒，静静的看着喧闹的年轻人们，看着他们单纯的快乐的脸，看着他们勾肩搭背的凑到一个话筒前吼着“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那些笑靥如花在他面前绽放，那么欢乐，那么美好，看着看着，游明川彻底醉了，不过他没有冷漠的与人说话，反而缓缓地，缓缓地，笑起来。
那个笑容一点点在他脸上蔓延，从嘴角到眼角，眼波流转，明亮秾艳，一下就吸引了林致的眼光，在昏暗的包厢里，那个笑靥那么明媚，林致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笑得这么好看，他一时间痴了。
这时候包厢里乱成一团，红红抢了胖子的钱包，把里面的钱零零散散的一把抛到空中，钢镚儿叮叮当当落地，胖子一叠声哎哎哎的吼吼，最后也只能无奈又纵容的笑。一边亚诚和几个哥们儿正划拳五魁首六六六的喊着比划着，几个女孩围着怀孕的那个女孩问东问西的讨论，放着王菲的《传奇》，“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无法忘掉你容颜……”大屏幕花花绿绿的灯光映着人的脸庞，林致看着游明川，看着他的笑颜，一刹那明白了那句歌词的意义。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无法忘掉你容颜。
第17章： 除了宫灿每个人都在干巴爹
聚会临散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的走了，游明川趴在沙发上睡熟了，这么多天紧张准备竞标的事，他也实在是累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班长拉过林致问：“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这气质不是咱们小市民能有的啊，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你们怎么回事啊？”
林致知道她是计较他大二时候那件事，手一摊坦白：“这是我老板。”
看班长大人脸色一垮，忙补充：“他不是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人家白手起家的，联诚的游明川你知道吧，就是他啦。”
班长大人脸色不见好，林致又解释：“你放心吧头儿，我这辈子也就犯那一次傻，况且我们老板这么傲气个人，他能看上我啥？”
“傲气？”班长疑惑。
“可不是，我们老板这是喝醉了，他没醉的时候跟他说话我都不敢大喘气！”
班长还是不信任的看着林致，这孩子容易犯傻，好欺负，这是他们5班的共识。
林致转头看着沙发上的人，眉梢不觉带上了一丝温柔：“你看他平时大魔王一样，把手下人收拾的指东不敢往西的，其实他……人不坏。”甚至有点傻。
林致把他老板背起来，向班长告别。不知道他力气太大，还是什么原因，他老板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林致感受着背上隔着衣服传来的暖暖的体温，忽然就笑了。
这种心里满满的感觉，大概就是幸福吧。
宫灿到天下酒店时，天台上的party已经要散了。孙悦洋装外裹了件大衣，大衣下面两条长腿，踩着高跟鞋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出来，宫灿见了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孙悦顿了一下，酒醉双颊红扑扑，说话也越发的泼辣：“臭流氓！”
“美女，你们游总呢？怎么不见他下来？”宫灿也不计较，笑嘻嘻的问。
“游总？谁知道？大概醉倒在厕所里爬不起来了吧，哈哈~”孙悦是真的醉了，平时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这么说。
“美女，你一个人？”宫灿一下燃起了兴趣，这个女人挺有意思啊！他上前搀住孙悦的胳膊，“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孙悦软软的倚在宫灿怀里，醉眼朦胧的伸手抚上宫灿的侧脸，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臭流氓，跟老娘玩这套，你还嫩着呢！”说完就挥舞着手臂推开他，在身上左摸右摸的掏出手机，“你靠边儿站吧，我、我找林致接我……”
宫灿一顿，又笑了：“林致？”真是个久违了的名字啊……
孙悦正拨着电话，突然眼一亮，看向不远处停下的白色雪佛兰：“哎呀，游总他们家小受！”
宫灿“嗯？”了一声，转头看，车上下来的是个温润纤瘦的男人，不算英俊，肤色白的近乎透明，整个人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一股出尘的纯真又沉静的气质。于是这个臭流氓又色心大动了，盯着人家嘿嘿的直笑，心里想着一举拿下俩人来个双飞之夜的可能性有多大。
洛坤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对他微微一笑，问孙悦：“孙小姐，你知道明川在哪里吗？我来接他的。”
“你们一个一个的都不是好东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一个一个的……”孙悦手指一点一点的，娇痴的指责，“这不还有我呢！我这么大个美女……你们、你们两个死基佬……”
洛坤显然震惊了，站在原地愣着，半张着嘴，仿佛在问：天啊你怎么知道的！
宫灿就老道多了，脸皮也厚，大手把孙悦纤白的手指满把抓在手里把她往怀里一带，按着她后脑把她的挣扎捂在怀里：“你醉了，我们回家。”
“唔唔唔……”孙悦挣了几下就放弃了，迷迷糊糊的挂在宫灿身上，睡过去了。
宫灿对着洛坤邪气的一笑，把怀里美人打横一抱，想着吃不到山珍海味先吃点火锅小炒什么的填填肚子也好，何况……醉到呕吐的游明川没一点儿美感，就跟鲁迅说的那样，那就是把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见过一次就够了……
洛坤对这俩人点点头就落荒而逃。听到孙悦的话，洛坤震惊过后，心里只有一句话：连你公司的一个女职员都看的出来我喜欢你，为什么你就是不知道呢？
林致把老板背回了自己家。
在路上的时候，老板温凉的额头抵在他颈上，呼吸把他肩上一块儿蒸的烫呼呼的，他就开始心猿意马，期待着回家就开始调戏他丫的，但真正把人放到他的单人小床上后，他反而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