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我，没事。”
“还说没事，流了这么多的汗。我看你一定是在房间里闷久了，今天就跟我到集市上去走走吧。”
“哦……好吧。”
一路上上官羽都心不在焉，很快就在热闹的集市与堂哥走散了，没办法，上官羽只得到处乱逛。
此时，一群茶客正围在一起闲聊。
“你们听说没有，上官家造反了，上官夫人进宫杀了珍妃，王大怒，下令烧死了他们全族。”
“哎哟喂，真惨啊，全族的人都死了。”
“惨什么惨，这是他们应得的，珍妃娘娘是那么善良的人，没入宫以前就经常施粥派米给穷人，进宫后还不忘劝王给我们减免赋税，真个大好人啊！”
“谁说不是呢！上官家这是活该！”
“对，活该！”
“活……”
该字还没出口，只见说话的中年男子就被突如其来的拳头打倒在地，打人者还不依不饶的骑在被打者身上，继续挥舞着拳头。
中年男子见状，哪肯一直被打，奋力反击。打人的男子身体非常瘦弱，与健壮的中年男子不同，中年男子一反击，根本招架不住，最后只有挨打的份儿。
围观的人都不忍心看下去，纷纷过来把两人拉开，最开始打人的年轻男子还不停的咒骂，“你才活该！王八蛋，上官家是被冤枉的！”又一脚踢向中年男子。
这可把中年男子气坏了，极力想挣脱众人的拉扯，嘴里不停的谩骂，“上官家就是活该！活该被烧死！”
两人又扭打在一起，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引来了巡逻的官差，为避免麻烦，打人的中年男子只好作罢，快速的逃离人群，围观的人看热闹结束，也纷纷散开。
这时，在很后面的人影才能挤到前面。
“羽弟！羽弟你没事儿吧！”
“呸！”一口鲜血吐出，上官羽在堂哥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挪步。
回玄林的路上，上官羽诉说着不满，堂哥只是默默的听着，不插一句话。
“堂哥，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混蛋，怎么能这么污蔑我上官家。”
“……”长久的沉默后，堂哥才开口。
“羽弟，以后你别和那些人理论了，没用的……”
“什么没用！那些人根本不知道真相，我们是被冤枉的，怎么能不解释！”
堂哥停下脚步，“珍妃的声望很高，她的死引起了不小的影响，现在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上官家，所有人都在骂上官家……”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哽咽了。
“堂哥……”
“我没事儿，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了，我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自幼堂哥就是个温柔的人，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堂哥一直是个喜欢笑的人，可自从见面以来，堂哥的脸上只有担心和忧虑，不然就是不停的掉眼泪，如此的堂哥让上官羽很是心疼。
上官家的声誉，灭族的仇恨，每晚母亲出现在梦里的惨状，现在的悲惨遭遇……
复杂的思想斗争后，上官羽决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此仇必报！
上官羽一把拉过堂哥的手，“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第二十二章
“丽妃娘娘，宫外有人接了二殿下的寻人告示，要来求见您。”
“见我？就一个下贱的平民也有资格吗！你们越来越不懂得分寸了吗！”
“回娘娘的话，他手上有二王子的贴身之物，属王族专品，因此宫门侍卫不敢怠慢。”
贴身之物？“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带着面纱的男子就被带了进来。丽妃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虽因面纱看不清样貌，但露出的一双大眼睛漂亮极了，可想而知面纱下的样貌必定不凡。
“既然有泽儿的贴身之物，想必这上官羽与你关系匪浅吧，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就是上官羽。”男子的话亨实有力，丝毫不畏惧丽妃夺人的气势。
其实不用他回答，丽妃也猜了个大概，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不直接去找景泽，而来找自己，难道景泽没有告诉他自己讨厌他吗？既然这样，那正好可以逼他离开。虽然景泽会因此伤心一段时间，但这样一来景泽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如此甚好。
打定好主意，丽妃的语气强硬了些，话语间充满了威胁，“既然如此，你为何来找我，难道你觉得我会帮你吗？哏！那你可想错了，我的儿子身为王子，怎么能跟你这贱民在一起，现在是他不懂事才会被你迷惑，等他再大一些，身边侍笫不断之时，他就会明白，到时你什么都没有，若你现在听我的，我保证……”
“我会离开他。”
丽妃原以为上官羽肯定会拼死不从，各种哀求，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丽妃再次仔细打量了上官羽一番，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感情非常坚定，事情绝不简单。
“条件。”
“我要钱！很多的钱！”
“这个容易，宫里随便几个物件就够你过一辈子了，只要你让泽儿死心，想要几件随便挑。”
“我不是要挥霍的钱，我是要能招兵买马的钱！”
“你想干什么！”
“不满你说，我是上官家的人，王后灭我全族，悔我家族名声，此仇不得不报，既然她那么想她的儿子当王，我就要杀她的儿子，让她尝尝绝望的滋味，所以我需要很多钱。”
“况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就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为他做的事不在少数，不就是希望他将来成为王吗！所以我们的目的一样。若没有了大王子，按继承顺序，景泽肯定是下一任的王。再则，你只需要出钱剩下的我们操作筹划，若成功皆大欢喜，就算失败被抓，绝对与你毫无关系。权衡利弊，相信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条件虽然诱人，但难保不是陷阱，宫里的女人做事向来严谨，“上官家已经全灭，就凭你又能成什么大事！”
“我上官家虽灭，但人脉还在，江湖中有不少朋友可以帮助我们……”
……
日落时分，上官羽才离开。
“莞尔，今天我一直在宫中休息，什么人也没见过，你给我处理好点，我可不想听到什么风声。”
“莞尔明白。”说完，毕恭毕敬的退下。
上官家的人脉确实不容小觑，怎么说曾经也是叱咤江湖的名门，就算退出江湖多年，暗地里也与江湖上的黑白两道有联系。
复仇会，就当是用闲钱养的一条狗吧，就算不能杀了景言，起码也能阻碍他一些，只要一有机会，我绝对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扣扣。”
“进来吧。事情交代下去了吗？”
“是的……”
“你有什么想问的？”
“主人……莞尔是担心，那个上官羽真的愿意离开二殿下吗？”
“放心他一定会。刚才谈话的时候我要求他摘下过面纱，脸上都是烧伤，恐怕很难复原，就算他出现在泽儿面前，泽儿也不会认识。”
事情虽如设想的那么顺利，却也非常痛心，上官羽知道若开始了第一步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景泽将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街上随着暗下来的夜色反而更加的繁华，年轻的男男女女都提着漂亮的河灯，原来今天是河灯节，每年的这天，年轻的男女会在河边放河灯祈求姻缘或仕途。
显然，今天这么热闹的节日与上官羽的心情背道而驰，他极力的想快步逃避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却适得其反，迷路其中，索性放弃，随波逐流。
“嘿，小哥，买个河灯吧，这些在庙里供奉过的河灯会帮助你愿望会成真的哦！”
“不用了，谢谢。”
婉拒了又一个卖河灯的商贩，上官羽终于挤出了街道，来到河边。
此时的河里飘了很多河灯，承载着人们的愿望飘向远方，灯火映照在水面上一闪一闪的，就像洒满星星的天河，漂亮极了。一些放完灯的女子站在河边痴痴的，望着承载着她们愿望的河灯远去。
“咻~”一条火光划向天空，在空中炸开一朵金花，接连又是几个火光，漆黑的夜空被瞬间点亮。所有人都为这烟花欢呼高兴，唯有一人看着这美景流泪。
景泽曾经说过，在上官羽的下一个生辰，必定买世上最好看的烟花整宿的燃放，景泽会温柔地搂着他，两人一直谈天说地，畅想未来直到睡着为止……
“噗通！”
太过沉浸在自己回忆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打闹的顽童，一个轻推，加上河边的湿滑，上官羽毫无准备的落入水中。
河水刺骨，外面的喧嚣和水里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喝了几大口河水，上官羽终于扑腾出水面，好在河水不深，距离岸边也很近，上官羽很快游上了岸。
夜晚一阵阵的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凉飕飕的，一阵颤栗。
上官羽清醒了过来，现在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还在想他，不是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报仇吗！自己的感情与家族比起来又有什么重要！
“哥哥没事吧？”刚刚犯事的小孩赶紧过来道歉，“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上官羽笑了笑，摸摸小孩子的头，“没事，反倒是我要谢谢你。”
“谢我？”小孩抓抓自己的小脑袋，一脸的懵懂。
突然小孩一声大叫，“啊！哥哥，你的脸掉皮了！”
上官羽伸手摸了摸脸，刚才掉河里时面纱早不见了踪影，露出来的是准备好的假伤疤贴布“哦，这是假的。”说着把脸上的伤疤撕了下来，“看，没事的。”
撕下伤疤的俊美脸庞在烟火的照耀下表露无遗。
“哥哥你好漂亮啊。”
不顾小孩痴痴的眼神，上官羽起身把身上多余的水拧掉，“快回家吧，别让你母亲担心。”说完，赶紧离开，留小孩在原地发呆。
鬼谷玄林。
“事情已经谈妥，丽妃愿意帮我们。”
第二十三章
经过这些年的成长，上官羽已褪去身上的稚气，五官也更加细致，嫣然已成长标准的美男子模样。此时，午后的阳光正透过树荫洒在他紧皱的眉头上，一双大眼睛的视线紧紧地集中在他手里的来信上。
又失败了。
这是上官羽看完信后想到的第一句话，经过这几年的建立，复仇会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刺杀行动也进行多次，可都一一失败了。
景言身边的警戒非常严实，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加上近年来景言出宫的次数减少，刺杀的难度不免增加了许多。因此，上官羽他们开始想办法往宫派人，希望能潜伏到景言身边，可惜景言的近身都是亲信，新人无法靠近，长期伴床的侍妾们都是名门之后，剩下的唯一的机会就是为他的偶有兴致而准备的侍奴了。尝试着派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会武功的被早早刷下，不会武功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侍寝的机会又会被折腾个半死，除非得到景言完全的信任，否则完全没有机会。
复仇会的人都是仇恨王族的平民，容貌自然不佳，况且进宫后会为另一个男子承欢，愿意去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而外面的人又无法信任，这着实是个大问题。
丽妃虽然愿意提供物资上的帮助，但在宫里的行动完全不会协助。宫里的耳目众多，若没有十二万分的把握，丽妃绝对不会冒险参与。毕竟，伪装成一个安分守己的妃子总比包庇刺客的人要容易的多。
近来，宫里偶有传言说王的身体状况越来不佳，这岂不是说景言很快就要当王了！如此一来，不就达不到目的了吗，况且以后会更难伤害到景言了！不行，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这几年来一直呆在玄林跟随玄医学习，希望能帮堂哥医治脸上的伤疤，只可惜学到的一点皮毛根本没有用，反倒是自己在玄医的照顾下治好了过敏症，同时还意外的发现了玄医秘密炼制的一种丹药，只要服下，就会忘记以前的所有事情，就像重生一样，非常神奇。
玄医以前也劝过他们服下，忘却仇恨开始新的生活，但如此大仇，怎可抛下，全族的冤屈怎可忘记！被他们断然拒绝。
此刻上官羽再次想起这种药并不是想背离自己的誓言，而是想做最后一搏。以上官羽的样貌和复仇会现在的实力，把他送到景言身边是易如反掌的事，剩下的就是如何得到他的信任，而对此，上官羽颇有信心。
景泽曾经告诉过上官羽，之所以会喜欢他并不是单单因为他的性格，还因为他身上所特有的单纯气质，特别是那双明亮漂亮的大眼睛，这对于身处王族，身边都是些满腹心机的人来说，就像一池清泉，沁人心脾。
上官羽想着若真如此，定能讨得景言的欢心，近身相伴，到时杀他的机会必定多如牛毛。
想法自然美好，但任谁在仇人面前，所有的神态是不可能完全掩饰住的，必定会不自然，所以上官羽决定，服下丹药忘记一切，以素人的姿态接近景言，这样就可表现自然。
上官羽来到收藏药物的屋子翻找了一会儿，玄医刚好过来，于是便告知了他自己的想法。
“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如何！侍奴是连男人尊严都没有的王族玩物，代价太大了，你认为值得吗！”
“值得！我现在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上官家的血海深仇与我自己的命运相比，我的未来根本无足轻重。况且我们收到消息，王快不行了，也就是说王后的愿望要实现了，我们怎么还能不作为。”
“这个消息的准确性我们谁也不知道，老夫不想你去冒险。”
“就算这个消息不是真的，我也要去，这几年对景言的调查已经很彻底，我们没有别的方法，只有接近他，我们才有机会下手，我一定要去！”
上官羽的眼神非常坚定，依这几年的相处，玄医知道再多说也无意，径直走到到药柜前，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药瓶。
“此药虽能帮你忘记从前，但药效还在开发，恐怕不太稳定，若遇见从前记忆深刻的事物，恐怕会刺激你的大脑，记忆也会恢复，一旦恢复记忆，以前承受的所有痛苦感受会一齐涌现，到时你会比现在更痛苦，就算这样，你也执意如此吗！”
抬眼间，目光与上官羽相撞，玄医发现，现在的上官羽已不再是当年初入玄林时，随时想闯宫的无知小儿，现在的上官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哎，罢了，此药拿去吧……老夫只能帮你到这儿，剩下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切记，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无论后果怎样，你只能承受……”
一月之后，上官羽成功的混入宫中，并改名白清，取上官一家光明磊落，清白自知之意。
跟着管事的公公穿过复杂的庭院，拐角时，上官羽远远望见庭院中一身华丽服侍的男子正在练剑，每一个动作刚劲有力，浑身都透露着一种王者的霸气。
“记住了，这就是你们俩以后要侍奉的大王子殿下，以后万事要懂分寸，只要殿下满意了，你们一辈子都吃穿不愁。”
“是。”跟随的两人连忙应答。
“走吧，别扰了殿下的雅兴。”
这就是景言，我的仇人！
最后望了一眼远处的背影，上官羽乖顺的跟着离开了。只这远远的一眼，上官羽心里再无法平静，心里若翻江倒海般混乱，一只手不禁伸进包袱，握紧药瓶。